“港漂”这个名字，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带有一些负面意味，总给人一种漂泊无定的感觉。
早前有在香港定居十年的“港漂”向本港传媒表示，香港求职难，住得贵，自己定居十年仍然觉得在漂泊，“刚毕业那几年是最动摇的，住得贵，在这个城市又没有立足点，很漂很漂的感觉。”
据政府统计数据，2019年，入境事务处向内地学生发出30700宗来港就学签证，相比2016年增加65%。但同时期，留港人数仅微升2%，显示“港漂”留港意愿不高， 2021年，内地生留港人数更大跌至6105人。
但“封关”两年多之后，记者在与不少港漂的交流中发现，这些现今仍“漂”在香港的内地“高知”青年，漂泊感反而开始不断减弱。
小心翼翼的对话氛围，突然改变了
“在这里（香港），我小心翼翼”。记者在早前的采访中，听一位早已拿到“永居”身份的老港漂说过这样一句话，彼时是2019年，香港社会撕裂严重。
这位“老港漂”告诉记者，她在与本地同事聊天时，明显感觉到本地同事也小心，自己也小心，在话题选择和对看法的表达上，大家都聊不到一起去，连开玩笑都是，内地的梗港人不懂，粤语的梗“港漂”能听懂但接不住。当时，对大多数港漂来说， “不自在”与“小心翼翼”都是在港生活不得不适应的日常。
香港街景 新华社图片
不过随着香港国安法颁布，香港实现“由乱到治”，不少“港漂”开始感叹，“香港变得更像家了。”
“之前（疫情前）在港漂群里，爬山的‘接龙’，香港本地人是不会说话的，虽然有时候他们会跟着朋友一起来（加入我们的活动），但是基本不会主动发声。可能（港人）之前还是有一点点刻板印象，觉得‘港漂’跟他们是不同群体，我也不确定，但是感觉他们有点思维上的变化。”5年前赴港读书的小安指，在疫情后，本地港人在行动上更加贴近“港漂”群体，会主动参加“港漂“组织的活动，也会主动邀请”港漂“参加本地的活动。
“我粤语说得很烂，早前我购物的时候，老板会立刻切换普通话，然后尽快结束和我的对话，但现在老板就算知道我是内地来的，也还是会用粤语跟我交流，有的还愿意耐心听下去，然后帮我纠正发音。”2016年来港的“港漂”小静告诉记者，她觉得这些商家，这两年好像才开始真正将自己当成了社区里的 “街坊”。
而有时候语言模式的转变，带来的是思维认知方面的转变。
香港市民的休闲生活 图源新华社
“本地人和我说粤语后，一切都不一样了。”2019年来港的小谢告诉记者，“以前我和local（本地人）一起玩，是说普通话，现在说粤语，特别是他（本地朋友）用粤语说俚语和脏话的时候，我对这个人的观感都不同了，会更加亲密，话题也从原本简单的问候，变成谈心、吐槽乃至抱怨，有时候甚至会谈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涵盖文化、生活、历史等等。”小谢举例说，“就比如说我和我的室友（本地人），以前他看到我晚归，可能只是问一句好，现在晚归，室友会用粤语问我：这么晚才回来啊，累不累啊，要不要煮埋你的饭啊之类的，就感觉，两个人真的成了朋友。”
回不去，不如探索本地精彩
随着封关时间愈来愈长，“回不去”也成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许多港漂开始融入本地生活，探索本地精彩。
“如果不封关，我大概率会往返（深港）两地。”2019年来港读书的小旭告诉记者，在自己原本的打算中，深圳也会是自己的生活重心之一。但因为疫情，现在衣食住行必须在香港解决。
比如看病，“我牙齿有问题，（以前）肯定是第一时间去深圳三甲医院看的。”但现在小旭指自己会更关注本地的社交媒体群组，留意更多本地的资讯。他说自己这次看牙，就是去社交软件群组里找到的牙医推荐，最后预约到的诊所，性价比高，医术也很好。
“而且受困于疫情，人会自然而然寻求更多与周围人的连接。”小旭给记者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他说封关前，自己在香港基本是超市购物，现在会更多关注本地的街市。
他说，“这（去超市购物）是一种很不一样的体验，超市购物就是很流程化、机械化的，选择机器结账甚至全程不用开口和人说一句话。但在街市购物，是要和人真正沟通的，有时候会被叫‘靓仔’，有时候看着老板拿上一把菜上秤后再给我，就是那种小时候，奶奶带我去菜市场买菜的感觉又回来了。有的菜市场老板还有养猫，可以撸撸猫，静静看着一些同样较难融入主流社会的东南亚小哥蹲在店铺前跟老板聊天。”
小旭指，现在本地人也一样，不管是与朋友聚会，还是行山，都会与“港漂”有更多交流。他说，因为现下不仅我们“港漂”的生活受限，本地人的生活圈也在慢慢变小，没有境外游，本地港人也在慢慢回归社区的氛围，这自然而然会让他们给予身边的街坊多一些交流与关注。小旭说，与本地邻里朋友联系变多，也让他对本地生活的融入感变强了。
香港政府开始正视“港漂”人才
此外，受疫情影响，全球人才争夺战拉开帷幕，港府也开始逐步正视“港漂”这群主要由年轻高知分子构成的群组。在继警务处取消“在港居住7年或以上”要求后，考评局也发出学校通告，证实自2024年开始内地学校可以成为“与考学校”，保荐考生参加考试，内地考生更可留在内地考场应试而不需赴港。
香港市民的休闲生活 图源新华社
与此同时，公务员事务局局长杨何蓓茵日前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留意到近年有“港漂”报考香港公务员，相信他们对内地的了解，有助工作更畅顺。
“最近两年，香港的移动支付和网购渠道也突飞猛进，（香港）现在跟内地一样，也不用带钱了，所以归属感也更强了。“小谢告诉记者，除以上不同外，很重要的一点是，香港社会也在不断进步，早前被内地吐槽的一些落后的生活方式，现在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详情请见小导君往期文章）
（文/本刊记者 沈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