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万历年间,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当家的姓孙,人称老孙头。两口子种着地主罗员外的一亩三分地,无论每年收成好与不好,都要给罗员外缴粮,零零散散算下来,只能勉强度日。最令人苦恼的不是家里拮据的生活,而是两口子已年过半百,却没有一儿半女绕于膝下。

孙家隔壁住着一个周寡妇,靠着手头精细的针线活养家糊口。这周寡妇有三个儿子,当初就是想着周寡妇能生,两口子特意把家搬到隔壁,就为了蹭蹭周寡妇多子多孙的“福运”。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妻子孙刘氏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到孙刘氏的抱怨,周寡妇道:“许是你们当家的不行?咱村新来了一个赵郎中,这位赵郎中不比寻常大夫,据说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太医,要不你们去瞧瞧?”

以往提起这档子羞于启齿的事情,孙刘氏一向是避而不答的。但这次一听是以前给宫里头贵人看病的大夫,出于好奇心也得带着自家丈夫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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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馆之后,孙刘氏才知道周寡妇嘴里根本没一句真话。这哪里是什么告老归乡的太医?分明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看着资历浅薄,分明外道得很!见此情形,孙刘氏拉着刚排上号的老孙头转身就走。

年轻郎中看到孙刘氏夫妻后,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开口道:“若要求子,那也不难,明日下地回来,走河边那道山沟。”

听了这话,夫妻俩面色一僵,却把郎中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日从地里回来,孙刘氏就要拉着自家男人去那道山沟,老孙头听说走那条路的人都摔死了,但他拗不过妻子,只好跟她去了那被荒废已久的山沟。

两人一直往山沟里走,走了一会儿,只见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一股邪风盘旋而起,刮在两口子身上。老孙头越发觉得这条路阴森可怖,当即停下来,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孙刘氏瞪了老孙头一眼,觉得自家男人很是窝囊,这时候,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由于盼子盼得望眼欲穿,那孙刘氏心下狂喜,当即不管不顾地往沟里跑去。

“婆娘,回来!”老孙头惊呼不止,却怎么都不敢往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阵妖风将自家婆娘卷入其中,最终不见身影。再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风和日丽,哪还有刚才风起云涌的势态?真是见了鬼了!待反应过来后,老孙头连锄头都不要了,仓皇失措地跑回了家。

老孙头回到家已是晚上,谁知,妻子正抱着孩子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才回来?”孙刘氏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虽是责怪的口吻,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我和儿子等你好久了。”

“你……你不是被妖风吞了吗?”老孙头骇然地问。

孙刘氏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妖风?那沟里一点事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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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头擦了擦冷汗,许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他从妻子的怀中接过孩子,小家伙长得机灵可爱,还一个劲儿地笑。老孙头心中狂喜,果真是天赐良儿,所以,他给孩子取名叫:良赐。

第二日,两口子卖了一年的收成,备厚礼去答谢那位赵郎中。谁知,已经人去楼空。二人并未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家里多了一个儿子,村里没少说闲话。不是说偷来的,就是说抢来的,反正没什么好话。但随着良赐越长越大,这些闲话反而逐渐消弭了。只因良赐长得越来越像两口子,就像是亲生的一样。见这情形,夫妻俩更加疼爱良赐。在二老的呵护下,良赐越长越健硕,可夫妻俩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这年秋收,罗员外迟迟没收到孙家夫妇的分成。到地里一看才知道,哪里会有收成,地里的麦子都不知道都干枯多久了。罗员外怒气冲冲,带着一帮打手到老孙头家兴师问罪。

一踹开门,屋中就传出一股腐烂的味道。罗员外捂着鼻子,忍着屋中的恶臭,将蜡烛往黑暗阴森的角落一照,就发现了躺在炕上气若游丝的老孙头。罗员外踹了他一脚,颇为嫌弃地吼道:“喂喂,没死的吭一声!”

“救命……救命……”老孙头无力地张了张嘴,却是连手都伸不起来。

“听好,地是你自己不种了,我理应收回!”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罗员外也懒得搭理,撂下话,就浩浩荡荡地带人走了。

由于动静不小,周寡妇也注意到了,当她赶到那家之后,却发现老孙头早已咽了气。惶恐之下,周寡妇连忙报了官。不多时,官差就将罗员外抓了起来,面对老孙头死不瞑目的尸身,罗员外拒不认罪。

这衙门的张县令是一个清官,他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就修书一封给他在应天府交好的一位道长。道长闻讯赶来,查看尸身过后,断言道:“这是招了邪祟,从气息看,应是骨肉至亲,他来报仇的。”

闻言,张县令下令搜捕,终于在原先那道山沟里发现了一个小木屋,屋里正住着良赐和那断了四肢的孙刘氏。一问才知道,原来孙刘氏的四肢,也是良赐打断的。一场法事之后,道长确定良赐是来报仇的邪祟。于是,张县令打算对良赐施以焚刑。

直到被绑在火架上,良赐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一个劲地对着孙刘氏笑,就像小时候那样。火越烧越大,孙刘氏虽然痛心,却没有制止。

这时,突然下起雨来。雨水浇灭了烈火,一人撑着伞,走上前来。很快,围观的村民们就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年的赵郎中。

“良赐无罪,孙家夫妇乃是罪有应得!”似是可怜他的遭遇,赵郎中将雨伞撑在满脸污渍的良赐头上,扯着嗓子喊道。听到这话,孙刘氏当时就急眼了,只听赵郎中质问道:“捡来的变成亲生的,你没想过为什么吗?因为,他本就是你那死去女儿的怨灵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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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孙刘氏浑身战栗。四下更是议论纷纷,村民们只当孙刘氏不会生,不成想是害死自家女儿的报应!

原来婚后不久,孙刘氏曾生下一个女娃。老孙头非常嫌弃,在女娃的肋骨处扎进去一根针。后来,女娃总是啼哭,孙刘氏就把针从女娃身上拔下来。结果,那女娃就死了,正是死在这亲生父母手中!

“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听完赵郎中的话,张县令捋了捋胡子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经仙师指点,与那女娃本是天定的姻缘,不想被生生扼杀!如今,事已毕,也该抽身离去了。”解开捆着良赐的绳索,赵郎中将手中的伞递给他,就消失在了雨中。

“本官问你,原为女身,为何托生成男子?”张县令询问道。

“若不是儿子,他们只怕连看都不看!”良赐这狠厉的话语,说得孙刘氏一阵心虚。

这时候,道长劝和道:“如今女婴的冤仇已解,想必他也没有作恶的能力了。自此,好好生活也就是了。”

“多谢仙长。”良赐叩头一拜,打算起身离去。

“孩子……”最终,孙刘氏泪流满面地叫住了他,“是爹娘对不住你!”

良赐一顿,并不回头,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回来。听说,后来游医赵郎中身边多了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助手,两个人一起救死扶伤,走遍了各大城镇的角角落落。而这个村子里,却多了一个四肢尽断的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