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年份,2012年2月10日是这一年中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只是在那个静悄悄的清晨,广州越秀区东湖西路48号大楼楼顶,一个身影一跃而下,不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紧随其后。

他们的身影相继在寂静的空中划过两条弧线。

不久,这条新闻见于报端:2012年2月10日早上6点10分,广州市一对六旬夫妻跳楼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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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隐情——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闻此噩耗,邻居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经过多方辨认,邻居们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他们正是该小区50号楼的住户,很多人认得他们,亲切地称呼他们“文姨”“刘叔”。

他们还是这个小区的“明星夫妻”:因为他们“老来得子”,还有一对9岁的龙凤胎姐弟。

最终,刘叔的外甥出面,在处理了两位老人的后事之后,他向外界揭开了两位老人心中的伤疤:

在生下了龙凤胎后,经济负担与日俱增,让两位老人本就清贫的日子雪上加霜,并且由于年事已高,照顾孩子也变得力不从心,里里外外的压力最终摧垮了这两位老人。

在出事前,文姨就已经患上抑郁症,而刘叔的精神情况也不太乐观。

事发前三天曾有人看到,文姨一个人溜到楼顶天台,虽然最终她被热心人劝下,但当时人们也没想到,文姨从那时起就已经一心寻死。

事发当天,还有一名12岁的目击者,她说,当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她看到文姨的身体倒在墙边,她以为文姨只是身体不好,刚想要走上前去询问,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响——刘叔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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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姨的身体倒在墙边,而刘叔就在她的不远处:他们二人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距离不足5米。

在话本故事中,生同衾死同穴往往是一个浪漫的情节,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人们只会感到后怕和唏嘘;这对老夫妻最终选择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恰恰就是因为无法忍受生活的痛苦和负累。

死亡,已经变成了这对老夫妻解脱自我的方式。

文姨心中的执念:从丧子到产子

文姨和刘叔就这样离开了,却留下了他们年仅9岁的小孩,9岁的孩子尚未到自立的年龄。

外界担心着这对孩子的前途,但同时也对这对夫妻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们不顾高龄的风险也要产子,却因为无力抚养这对孩子而患上疾病,最终又不负责任地撒手离去,让9岁的孩子独自面临人生的风风雨雨。

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执意生下这对龙凤胎?让他们被迫承受人间的痛苦?

其实一开始文姨和刘叔就同所有平常夫妻一样,在适合的年龄结婚生子,文姨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天资一般、成绩平平,但他一直在认真努力的生活,他吃苦耐劳,勤勤恳恳,有着最质朴纯粹的优点,他是文姨无比心爱的宝贝。

就这样,文姨抚养着这个孩子,一直到他长大成人,那一年文姨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交给儿子创业,他们开了一家电脑专卖店,日子虽然清贫,但充满平和幸福。

平静的日子在1990年戛然而止,那一年文姨的儿子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他的生命终结在了骄阳似火的20岁,世事无常,有时生与死的距离就是昨天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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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意外来的太过突然,文姨的生命力似乎也随着儿子的意外离去而被抽走了,得知了这个噩耗过后,文姨将自己关在房间痛哭了几天,当她再度走出房间的时候,刘叔看到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文姨。

不论生活给予一个人多少痛苦,时间都不会因此而多作停留,所以人们只能选择默默承受,一边咀嚼着痛苦,一边抬头看着前方的路;但文姨显然沉溺在过去的痛苦无法抽身,她仍旧不能接受儿子离去的现实。

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文姨的脑海里逐渐诞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她想再要一个孩子。

对文姨自身来说,如果听不到那一声妈妈,她将永远无法走出这片丧子的阴霾。

这个想法迅速在文姨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最终,偏高的年龄、做试管婴儿高额的费用、家境的贫寒和亲戚朋友的劝阻都没能拉住一意孤行的文姨。

在2002年10月8日,这个家庭迎来了两条新生命,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文姨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又是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这段往事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最终结局潦草,使文姨一念成痴。

全新的生命——甜蜜的负担

文姨的执念终于随着龙凤胎的降生而消弭大半,当那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用笨拙的口音叫出一声“妈妈”时,文姨的心中只剩下甜蜜和幸福。

“我们算是苦尽甘来了。”文姨满足的说。

时光流逝,慢慢地,这两个孩子上了幼儿园,生活压力随之变大,文姨去找了一份保洁工作,一边补贴家用,一边还可以经常看到孩子,一家四口的生活拮据但有序地运行着。

但平静的生活渐渐地出现了裂隙,一方面文姨家里窘迫的经济状况并未得到改善,另一方面则是两个孩子,随着他们的长大,家庭的摩擦也在增多。

文姨早年给儿子的投资还未能回本,儿子就已离世,剩余的大部分积蓄已经用去做了试管婴儿,年过半百的文姨在这之后一贫如洗。

为了补贴家用,文姨干起了给人送煤的工作,搬着煤块上上下下,做着最辛苦的活计,哪怕在怀着双胞胎的时候,文姨也在不停的工作,带着大肚子踩着三轮车;然而随着老城区煤气管道改造,这份最辛苦的活计文姨也干不了了。

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失业的文姨只能去捡垃圾收破烂,把一堆堆废品堆在狭小的房子里;尽管如此,采光最好的那一间也她也留了出来,给孩子们做作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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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和刘叔一个月一共能获得二三千的收入,文姨的侄子说文姨早年是一个很能干的人,靠着自己的努力攒下了二十多万的存款,在那个年代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条件了。

谁又能想到数十年过去,文姨一家竟然到了要靠低保生存的程度;世事无常令人感叹。

孩子们渐渐的长大,但随之而来的是少年独有的懵懂和叛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隔壁家的小孩条件那么好,他们每天都有好吃的,而妈妈做的饭那么难吃,妈妈每天都愁容满面,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有补习班上,而自己家里却没有。

这份不解化作了反抗,家里的摩擦逐渐多了起来,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摧毁着这个家庭岌岌可危的平静。

“带孩子比卖煤辛苦。”文姨在接受记者的采访的时候这样说。

他们渐渐地感到脱力,文姨在生活中是一个强势的人,刘叔却十分温和,他用极大的耐心和爱心去爱着两个孩子,但是他看不懂孩子课本上的任何一道题。

绝望的生活——在挣扎中走向毁灭

这份平静终于还是被摧毁了。

文姨的精神还是被摧垮了,她患上了精神类的疾病,她开始幻视幻听,并开始无端妄想,总觉得有人来害她,严重的时候还会拿脑袋撞墙。

原本生下龙凤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痛楚,可文姨在犯病后,心中的丧子之痛一度浮现,她再度沉溺于这种痛苦。

她再也不能工作,已经60多岁的刘叔只能一个人承担起照顾三个人的责任,孩子们也因为母亲的精神受到惊吓,躲到了大伯家。

“我们的妈妈恐怕是个疯子。”孩子们说;刘叔听到了,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文姨开始寻死。

刘叔也逐渐撑不出了,不久,他也被诊断出了抑郁症。

这对六旬夫妇站到了崩溃边缘,最终来到了他们生命的尽头。

事情的内情永远不为人知,有人认为他们早就做好了最终的约定,也有人认为是刘叔没看住文姨,文姨跳下去后他才心灰意冷地跟着跳了;也有人认为刘叔想拉住跳楼的文姨,结果反而被带了下去……

——只是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了,这个在风雨飘摇之中挣扎数年的家庭,最终还是走向了分崩离析。

何去何从的龙凤双子

这对夫妻在人世间承受了几十年的痛苦,但好在老天爷终究给文姨一家人留下了最后一丝温柔;在他们去世以后,社会各界纷纷对这两个孩子伸出援手。

两姐弟得到了他们曾经的幼儿园老师徐西州的帮助,徐西州还是一个教育专家,在他无比细心的呵护下,两姐弟逐渐走出父母去世的阴霾,脸上也有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

徐西州还承诺,两姐弟可以免费读完高中,他们被安排到番禺一所小学,每到周末,亲人们就会来接送探望,当地的街道会和居委会也纷纷派人关心他们的生活。

家人、老师、整个社会都在尽力的让这对姐弟感到生活的温暖,所有人都希望这对命途多舛的姐弟能够早日走出伤痛,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刘叔和文姨尝遍了人生的所有苦痛,他们心灰意冷地离去,但生活还是把最后那一份甘甜留给了他们的子女,若他们在天上有知,也许也会感到些许的欣慰吧。

生命的回响,人间的反思

在文姨去世之前,她曾经找过居委会,希望居委会能够帮忙收养这两个自家负担不起的孩子,但被拒绝,大家只是劝她要放宽心,尽管居委会也给文姨拨去不少补助,但此时所有人还并未真正理解文姨的窘境。

文姨因为无法走出丧子止痛而选择抚育新的生命,以达到心理上的一种补偿,但最终她也没能因为新生命的降生而走出了丧子的阴霾,所以她仍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文姨和刘叔的离去不是两条生命悄无声息地消散,他们的生命余下的回声像是敲在人们心中的警钟,时刻提醒着现世的所有人:或许在不少人的身边都存在“文姨”和“刘叔”。

众人只能尝试设身处地站在弱势群体的角度,才能给予他们更好的关怀。

参考文献

金羊网-羊城晚报 6旬夫妇跳楼自杀留下龙凤胎儿女

金羊网-羊城晚报 广州夫妇跳楼身亡留龙凤胎 男子自愿当干爸照顾

金羊网-羊城晚报 十年前为弥丧子痛 执意生下龙凤胎 十年后纵身跳下楼 留下儿女谁来管

新京报 6旬夫妇留下10岁龙凤胎跳楼 自杀前有精神问题

广州日报 6旬夫妇自杀留下龙凤胎续:曾一度靠低保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