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八区的先生们》下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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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这部剧已经凭一个“烂”字，赚足了热度。
登顶热播榜不说，张翰也快住在了微博热搜上，并凭一己之力，不断拓宽油腻的边界。
不止电视剧。
综艺里的张翰，很多行为也屡屡击穿她姐的底线。
生活类真人秀里，他袜子9天不洗，也继续穿。
光是脑补串味，就能让人原地晕厥。
但翰总不但没有半分羞臊，还在容祖儿面前换上袜子：“不介意吧？我脚挺香的。”
网友还发现，张翰此前有一部个人综艺，叫《亲爱的上线了》。
“恋与制作人明星版”，但惊悚。
全程用女友视角拍摄，张翰唯一的任务，是对着镜头扮演霸总奶狗男。
包括但不限于——
裹着被子卖萌，要喂。
猛地扑向镜头，要亲亲。
别人的吻戏动心，张翰的吻闹心。
她姐看得心口一紧，主角却是自信一笑，仿佛在说：
“女人，可把你迷死了吧。”
她姐的工伤，怕是好不了了。
更何况，在当时的情境里，张翰和女主才认识一天。
放在现实中，正确的操作应该是报警送走。
当然，在张翰的霸总宇宙里，报警无用。
《东八区》开头，张翰误上了女主的床，女主叫保安抓人，结果张翰还能逃跑。
张翰对女主开黄腔、性骚扰，女主还爱上了张翰。
得，鼓励女性反抗性骚扰无数次，一下就被打回原地。
现实和剧作的反差，在这里达到了极致。
不过，张翰终究是个显眼的靶子。
性骚扰的桥段，早已成了影视剧不言自明的套路。
性骚扰，霸总的自嗨
《东八区的先生们》，只是冰山一角。
但这“一角”，足以让人窒息。
没有哪个女性能笑着看完《东八区》。
人物随地大小爹，台词随时开黄腔，情节随处性骚扰。
这部剧教科书般地呈现了性骚扰的各种常见形式。
比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言语性骚扰——
盯着女生说：“瘦的好看，胖的好使。”
当着女生的面，对着食物说：“给爷躺好了，我准备来吃你了。”
有粉丝澄清，台词并无它意。
可任谁也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况且，还有见缝插针的职场性骚扰——
女上司和男下属聊同事关系，说“你俩只是各有所长”。
没曾想，张翰作为男下属嬉皮笑脸地接话：“我怎么觉得还是我的比较长。”
自作聪明的黄色笑话，并非幽默，而是冒犯。
不止如此，剧中还有进一步的行为性骚扰——
手扯内衣带，尚且能用女主“意外”跌倒来牵强解释。
后面还出现这样一幕。
张翰和女主吃饭调情时，手始终放在对方的胸上。
这个行为已无法只围绕剧情讨论，毕竟更让人担心的，是女演员遭咸猪手时是否知情。
若动作并非事先设计，那就是女演员本人在片场，遭受的现实性骚扰。
即便动作是刻意为之，也是对剧情没有产生任何推动作用的剧中性骚扰。
处处把恶臭当幽默，把性骚扰当调情。
这哪是偶像剧，分明是恐怖片。
这种剧情和表演，张翰似乎熟门熟路。
早年和陈乔恩拍的《既然青春留不住》，就有强吻强抱的桥段。
《温暖的弦》的一场亲热戏中，从背后抱住张钧甯，直接下手摸胸。
当时便因为张钧甯疑似遭到张翰咸猪手一事，惹了不少争议。
咸猪手真假我们无从得知，毕竟女演员们未曾发声。
剥离现实来看，这种性骚扰式剧情，并非张翰一人的偏好。
让女性不适的情节，频频出现在各类影视剧里。
民国剧《锦绣缘华丽冒险》，是黄晓明的油腻巅峰之作。
面对喜欢的女人，他没有表达爱意，而是说：“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
陈乔恩饰演的荣锦绣骂他疯了，他的反应是直接强吻。
荣锦绣被人扔到他的床上，他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拒绝”，然后强吻。
对方拼命抵抗，他放出狠话：“你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似乎被性骚扰的机会，成了女人的“福气”。
现代剧《欢乐颂2》中，小包总对安迪的追求方式，是死缠烂打。
悄悄跟安迪去泰国，在酒店门口搞偶遇。
安迪关房门的一刹那，他强行挤进。
安迪喝到断片，他以照顾为名，躺在了安迪身边。
自以为情真意切，其实是“恐怖爱人”。
古装剧更是性骚扰的重灾区。
《狼殿下》的楚有炆，对女主说：好言好语你不听，想本王硬来吗？
《醉玲珑》里，卿尘让元凌不要一厢情愿，元凌反手就是强吻床咚。
此类剧情不胜枚举。
面对这种剧情，观众很容易感到不适。
因为很多剧集就是bug叠bug的集合——
剧本悬在云端，演员演技也做作不堪，台词和行为过于越界，角色空心，情感逻辑站不住脚。
但，当角色出彩的时候，我们还能轻松识别这种潜在的不适吗？
被包装的浪漫
答案是，未必。
很多时候，角色滤镜之下，性骚扰被扭转成血脉喷张的“强制爱”。
我们都很熟悉这种场面。
男主角情难自已，强吻壁咚，张力拉满。
童年回忆《恶作剧之吻》里，湘琴冲江直树发脾气，要找比他好一万倍的人。
直树一气之下吻了湘琴。
亲完吐了吐舌头，爱情拉开序幕。
细数过往爆款剧，强吻可以说是偶像剧必不可少的名场面。
《何以笙箫默》，何以琛看到有男人送赵默笙回家，压抑多年的情感瞬间爆发，强吻。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夜华误会白浅喜欢墨渊，顷刻间占有欲上了头，强吻+1。
《苍兰诀》，东方青苍在长桁面前为了宣誓主权，揪住小兰花的脖颈，强吻+2。
除了强吻，还有强抱。
早年《克拉恋人》里，高雯被沈东军扛在肩头强制带走。
衍生行为还有床咚、胸咚、沙发咚。
套路百试不爽，似乎偶像剧少了这种“强制爱”，爱情浓度就得少上大半。
不可否认，在演员帅而不油、情感铺垫充分的情况下，此类情节的确令人心动。
韩剧《秘密花园》，玄彬饰演的男主为了和吉罗琳睡一间房，不惜拿铁丝撬锁。
进房间后把吉罗琳推倒在床上，强行抱住入睡。
和小包总相同甚至更过分的行为，取得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只要套个漂亮的壳子，就能把赤裸裸的性骚扰包装成“会撩”。
演员只是一个方面，剧情也可以为性骚扰脱罪。
偶像剧老祖宗《流星花园》，是脱罪的范本。
当时，霸道富家少爷从欺负到爱上灰姑娘的反转程式，火遍整个东亚地区。
然而，单拎一处情节出来，都是想要立刻报警的程度。
道明寺在天台把杉菜逼到墙角，怒气冲冲地向她挥拳砸墙。
是发泄，也是恐吓。
杉菜怕得拼命逃跑，道明寺追上去狂暴强吻，撕破了上衣。
小时候以为是爱情片，长大了才知道是犯罪片。
可创作者的聪明之处在于，铺垫了吃醋的前情。
道明寺发现杉菜和花泽类会在天台聊天，所以一气之下作此反应。
并且，道明寺的性侵犯及时停了下来，转而亲吻额头，安抚情绪。
在杉菜面前，从暴戾到温柔的两级转变，更加凸显道明寺对杉菜有多“在乎”。
发现了没？
霸总三件套的动机一般为吃醋嫉妒，总之一定要有压抑隐忍的深沉的爱。
男主的人设要么是不懂情事不知分寸的笨蛋帅哥，要么是默默付出的温柔暖男。
先是渲染侵害者的角色光环，再利用叙事合理化性侵犯的动机。
观众开启上帝视角后，不可原谅的性侵犯似乎也拥有了爱和占有的正当性。
极度伤害女性的行为，就这样被模糊、掩盖甚至美化了。
而作为这类剧集主要受众的女性，也在这密集的糖衣炮弹之下，逐渐丧失察觉恶意的能力。
遥相呼应的现实
默许即为同意，甚至，默许等于鼓励。
影视剧中性骚扰的普遍存在，和女性对“浪漫化性骚扰”的喜爱，向男性传递了一个信息：
强制的亲密行为不会真的冒犯女性，和女性相处也不必时时保持边界感。
有些男性甚至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逾越边界。
反而认为，在暧昧调情的时刻，若开口询问对方性同意与否，会破坏当下的氛围。
毕竟我们看的小说、影视剧中，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大多都是情到浓时的自然而然、不言自明的两厢情愿。
但现实和剧作无疑是割裂的。
女性对性骚扰、性侵犯的真实反应，被完全改写了。
无论对方是谁，女性都不可能享受被其强制求爱以及侵犯的过程。
不止是陌生人，心存好感的暧昧对象也好，已经确定关系的男友也罢，就连丈夫，也不可能在强迫的情况下给女性带来任何欢愉。
“婚内强奸”也是强奸。
询问性同意会破坏氛围的思想，也只是男性的一厢情愿。
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中，男主在每一次要亲热之前，都温柔地询问“可以吗”。
不但没有破坏氛围，反而让对方更加安心。
英剧《普通人》走在了更前面。
当女主醉酒后要和男主上床时，男主认为她没有全然的自主意识，便拒绝了女主。
可惜的是，有这样场景的影视剧毕竟是少数。
先确认女性意愿，再决定是否进行下一步的正确做法，至今没能成为共识。
当强制爱屡屡奏效时，选择强制爱而非尊重爱，于创作者而言更省时省力省心。
谁也不愿为了那一点点“尊重”，多花力气创造新的套路。
更何况，更多人根本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是违法犯罪。
骚扰和侵犯，在女频剧中尚且能用男色和浪漫装点，而男频剧作有时都不加丝毫伪饰，大摇大摆地出现。
发展到极致，就是“强暴文化”。
许多作品不遗余力地刻画男性实施强暴、女性从强烈拒绝到半推半就最后享受其中的过程，由此完成男性对女性的捕猎和征服。
男性通过占有女性彰显男子气概，通过压制女性的反抗得到充盈的快感。
快感的来源，表面是性，实则是权力。
女性成为权力的彰显手段，权力的快感在女性身上得到了替代性满足。
当时的哲学家卢梭，也深信这种观点——
“女性面对男性的追求，必须展现适度的‘虚伪拒绝’，才能引导男性更彻底地发挥其雄性魅力。”
所以，所谓的情欲爆发都是表象，女性在这种“强暴文化”中沦为男性的欲望客体，才是实质。
学者布雷说：“欲望并非天生的，而是后天建立的，并不断被丰富。”
父权制建构了权力不对等的两性关系，影视剧里的浪漫和甜宠、爱和性，本质上都是对女性的矮化。
长期身处这种强暴文化的浸淫中，无论男女显然都难以分清正确的边界。
此前就有男子扑倒强吻女室友的案件，男子说是在模仿《何以笙箫默》的情节，并未感觉到半点问题。
这也许颇有噱头且足够显性，还有更多伤害在隐秘的角落里悄然发生。
好莱坞的韦恩斯坦性侵案，揭开了电影届最受欢迎女演员们，在权力的胁迫下被骚扰侵犯且投诉无门，而不得不忍受长达30年的事实。
今年上半年，水原希子在直播中哭着控诉日本演艺圈常年存在性骚扰的问题。
导演和制作人经常对女明星动手动脚，拍亲热戏时男演员不愿做遮挡和防护。
女艺人痛苦万分，业内却习以为常，女性的痛苦再度蒙上一层绝望的阴影。
剧和现实，形成了一个毫无浪漫可言的互文。
当下的你我其实已经足够幸运，前人顶着舆论的反噬和苛责，反抗“强暴文化”对女性的荼毒和迫害。
被众多女星联名揭发的韦恩斯坦被送进监狱，判刑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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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是所有的施害者，都遭到了制裁。
而这些藏在暗处的施害者，之所以有机会、有空间、有权力一步步走向更大的恶，是因为背后有整个厌女文化在支撑和纵容。
影视剧的霸总桥段，不过是以更巧妙的方式，给女性打上一剂麻醉药。
只是，这麻醉不了女性的真实感受，却会让男性信以为真。
是时候改变了。
屏幕之外，抛弃“完美受害者”的质疑，站在受害者这一边，放大她们的声量。
屏幕之内，认清蜜糖里的砒霜，对每一幕不尊重女性的情节发出反对的声音。
现实难以启齿的暗影，应当暴露在阳光之下。
剧中堂而皇之的侵害，也该消失在荧屏之中了。 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