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肖名远 赵德龙
视频剪辑 胡祉祺
行走在浙江宁波慈溪市许多乡镇，可以听到工厂里传出的机器轰鸣声，和公路上传来的货车轰鸣声。随之传出的，还有响彻全国“家电王国”的名声。
近日央视报道，慈溪是我国取暖器生产基地之一，出口量占到全国的30%，今年前8月出口同比增长26.3%，其中出口欧盟同比增长55.2%。
慈溪外贸人认为，慈溪取暖器在欧洲爆单，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国际局势变化具有偶然性，必然性则是慈溪家电产业多年来的产业积累。”
40多年中，无数当初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如今逐渐成长为有一定规模的工厂，并形成了产业群，造就如今“家电王国”的美誉。然而，随着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原本“小而美”的家电企业，也遭遇没有形成核心品牌的阵痛。
家庭作坊40年发展成“家电王国”
近日，据央视财经报道，浙江宁波慈溪市是我国取暖器生产基地之一，共有100多家取暖器生产企业，出口量占到全国的30%。据海关统计，今年1月到8月，慈溪取暖器出口33.5亿元，同比增长26.3%，其中出口欧盟15.3亿元，同比增长55.2%。
央视报道称，往年，慈溪市出口的取暖器生产旺季在9月中旬左右就结束了。今年受俄乌冲突、能源危机等因素影响，许多欧洲国家天然气使用量受限，各种取暖器需求量持续增加，不少进口商纷纷临时追加订单，带来了一轮“补单潮”。
央视的报道让慈溪的取暖器受到广泛关注。“批发取暖器，来慈溪就对了。咱们这边工厂不提前备货，接到订单再生产。”易伟（化名）在慈溪从事家电外贸行业多年，对当地家电产业轻车熟路。“慈溪家电已形成了产业链，你只要拿着产品设计图来，一周可以开出模具，半个月给你出产品。”他说。
易伟父母做家电创业起家，他自己大学毕业后进入外贸行业，十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将慈溪家电销售到世界各地。“在我印象中，卖得比较好的产品依旧和十几年前一样，诸如暖风机、电热油汀式散热器等，有的产品甚至连产品颜色都没变。”易伟说，这也让工厂节省了开发新产品的模具费。
波慈溪市新浦镇居民柴先生今年已70多岁，40多年时间，他看着一间间手工作坊，日益逐渐成长为如今有一定规模的工厂。“开工厂的家庭很多。”柴先生说，这些作坊起初以家庭作坊为单位，许多如今已有一定规模了。“家电生产行业已形成产业群。”柴先生说，比方说有工厂生产取暖器，就有工厂供应螺丝，还有工厂生产配件脚轮、纸箱，取暖器工厂可以很快拿到相应配件。
慈威电器工厂位于新浦镇上舍村，一栋三层平房前立着招牌，站在门前水泥路面，便能听到平房后传出的机器轰鸣声。工厂负责人岑先生介绍，他们厂已成立有二十多年，主要生产电热油汀和暖风机两种类型取暖器。
工厂内多台机械正飞速运转，厂房约有一百多平方米，十多名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操作机器。一位工作人员介绍，电热油汀取暖器主要由密封式电热元件、金属加热管、铁散热片等组成。“铁散热需经过冲压、打孔、焊接等多道工序。”该工作人员说，流水线需要近10人合作。
在距此约2公里远的慈溪市附海镇附海工业区，厂房周边已停满了货运车辆，还有不少小吃摊摆在路边。货运司机李师傅（化姓）是江苏人，从事货运行业多年，他老乡在慈溪这边开了加工厂，他也经常会给老乡送货。他说，他主要拉塑料颗粒、小家电等产品，近段时间慈溪这边出口产品较多，他经常过来拉货。
国外大客户因能源紧张临时加单
说起最近的家电行情，新浦镇浙江久友电器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岑先生介绍，受今年2月俄乌战事相关影响，很多国外客户订单在四五月份下了订单，最近又追加了订单，目前工厂仍在加紧生产。
“外贸订单周期都比较长，一般一单需三个月左右。”岑先生说，外贸订单不像内销流程简单，除需和客户沟通交付方式外，还要联系物流运输，联系国际货运代理公司订舱、报关等一系列工作，而跨国运输的时间也更长。
岑先生介绍，目前市场上取暖器主要分红外辐射式、强制通风式、对流式、电热油汀和电热膜等几种产品。在欧洲等国外比较受欢迎的主要有强制通风式、对流式和电热油汀几种。
“强制通风式取暖器就是日常所说的暖风机。”岑先生说，暖风机的优点是加热快，一些国外家庭经济能力一般用户比较欢迎，而经济水平比较好的家庭中，往往选择电热油汀式取暖器。
岑先生介绍，他们工厂除生产取暖器，还生产电风扇，是一家集产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的创新型企业。工厂产品主要出口于亚洲、欧洲、非洲，中东，南北美洲等40个多个国家，以及国内10多个省市自治区。
附海工业区一名家电厂家销售人员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今年相比往年同期，国外订单确实有所增加，主要是近段时间有大客户增加订单。目前他们工厂正在装的货是一车取暖器，有几千件产品，将发往台湾地区。该工作人员还介绍，其公司已成立十多年，有多条生产线，厂房面积一万多平方米，小家电年产能可达200万余台，还可为其他工厂提供代工贴牌服务。
从事货运代理的王小姐告诉极目新闻记者，目前她所在的货代公司，来自慈溪的集装箱比较多，一般从宁波港口发出，主要运往荷兰鹿特丹、美国纽约两个城市。“我们一般货代公司负责送到港口，后面的派送由厂家和顾客协商。”王女士说。
取暖器在欧洲“爆单”的偶然和必然
网约车司机万先生是安徽亳州人，来慈溪已有十多年。他介绍，慈溪市虽被称为“家电王国”，但其工厂并不在市内，而分布在各个乡镇，例如新浦镇、附海镇、观海卫镇等。“因为这边工厂比较多，很多附近省份的人也过来打工。”万先生说，他妻子也在慈溪市某镇一个工厂上班。
孙女士是北京人，在德国法兰克福留学。据她介绍，目前德国气温已经比较低，平均气温8摄氏度左右，市民已经开始穿外套加羊毛衫，当地主要取暖方式是烧柴油、天然气和柴火。“老房子烧柴油，新房则用天然气供暖。”孙女士说，如今能源紧张，德国大部分天然气要进口，按往年规律10月会供应天然气，但今年情形有所不同，不少居民已开始筹备过冬计划，甚至有居民办许可证去森林砍伐木材储备。
据新华社消息，当地时间9月25日，德国北部城市卢布明爆发游行示威活动。数千名民众走上街头，要求德国联邦政府迅速启用“北溪-2”天然气管道并结束对俄罗斯的能源制裁。
易伟认为，今年取暖器在国际上取得不俗的销售成绩，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国际局势变化具有偶然性，必然性则是慈溪家电产业多年来的产业积累。”
在易伟看来，家电圈内经常讨论的是爆款产品，但究竟哪一款产品会爆，谁也说不准。如今国际局势复杂变化，俄乌冲突已持续半年多，除了让全球供应链紧张，也导致了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局面。“家电行业圈察觉到了欧美日韩品牌在俄罗斯撤离的消息。”易伟说，这也许是他们的机会，俄罗斯具有庞大的市场，大家也在探索适合俄罗斯的家电产品。
“家电王国”的品牌突围探索
浙江久友电器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岑先生在慈溪从事家电行业已有20年，起初是家庭小作坊式生产，如今已形成一定规模，工厂有将近300名员工，年销售额一亿多元。回忆起创业之路，岑先生表示十分不易。“这边像我们这种规模的企业有很多，许多都是家庭工厂成长起来的。”岑先生说，这种企业被形象地称为“蚂蚁军团”。
在岑先生看来，慈溪家电产业呈现低、小、散的特点，没有形成真正响亮的品牌，在国际市场低迷和生产成本高企的双重压力之下，虽然目前因国际局势带来短暂的订单增量，但真正要走出属于慈溪自己的“中国制造”品牌之路还需时日。
“慈溪最大的品牌是公牛插座和方太厨具。”岑先生说，小企业从家庭工厂到成长到一定规模，需要一定时间。“民营企业首先要保证自己活着，打响品牌需要长远眼光。”岑先生说，许多小家电企业虽然也具备一定规模，但小家电利润有限，打造品牌需要持续大量资金投入，家庭工厂式的民营企业，还是会优先考虑吃饱、再考虑吃好的问题。
岑先生公司的取暖器除在欧洲有不错销量外，在北美市场也打开了渠道。“由于欧美地区港口时常因供应链和工会问题导致港口拥堵，这也给运力形成约束。”岑先生说，外贸和内销就像企业两条腿，由于国际局势的不稳定，当地企业也会花更大的精力开拓国内渠道。
“如今已进入互联网时代，家电等传统业态也面临着革命。”岑先生说，他的工厂经营20多年，如今直播带货、线上销售已成为常态，公司在谋求品牌发展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新的业务渠道，做到线上线下同步，国内国际双循环。
（来源：极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