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笙猛地冲出电梯，看见病房外的父母。
“爸，妈，奶奶怎么样了？”
陈父长叹了口气。
“笙笙，你奶奶她毕竟年纪大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陈母轻声说道，陈笙听了一阵恍惚，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会就这样离开自己了吗？
当年陈父陈母离开出生的小乡村前往大城市打拼，留下还小的陈笙和丧偶多年的奶奶。
陈笙童时的大部分岁月都是奶奶一直在陪伴的。
“这些天你多陪陪奶奶吧……”
话说到这儿，陈父也说不下去了。三人一时相看无言。
耳边是夏夜的虫鸣，和乡下夜晚特有的不知名声响。
奶奶锁好了门后，才进来陪陈笙一起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白日的暑气还未完全消退，奶奶便拿着一把大蒲扇，轻轻地摇着。
“奶奶，给我讲个故事吧。”还没有睡意的小陈笙翻了个身，面向奶奶，请求道。
“讲个故事啊……”奶奶笑了笑，想了一下说道：“那讲完笙笙就要好好睡觉哦。”
“好啊好啊。”
奶奶轻轻说道：“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奶奶因为她的房间屋顶塌了，就和奶奶一起睡觉。当晚，我刚脱了鞋子上床，我的奶奶突然叫住了我：‘丫头！你这鞋可不能这么放！’我就很奇怪呀，就问：‘奶奶，我的鞋怎么了？’”
“我的奶奶坐起身，指了指我刚脱下来放在床边的鞋，说：‘你看你这个鞋，鞋尖冲着床，晚上睡着了，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踩着你的鞋，来找你！’”
“我一听，低头看了看，果然，我的鞋是鞋尖对着床，但我奶奶的鞋却是鞋跟对着床。”
听到这儿，小陈笙情不自禁伸头看了看床下的鞋——自己的鞋鞋尖对着床，但奶奶的却是相反。
顿时一阵冰凉从脊梁骨窜了上来。
感觉到异样的奶奶笑了笑，轻轻把小陈笙搂在怀里，摸了摸头，说道：“笙笙别怕，这只是拿来吓小孩子的，奶奶会保护笙笙的。”
在奶奶怀里，陈笙顿时安心，渐渐睡去。
半夜，小陈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翻了个身子，发觉奶奶不在身边，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起来。
乡村的夜晚，室内没有星光和月光，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的小陈笙瑟瑟缩缩地把凉席摸了个遍——奶奶真的不在！
再联想到睡前奶奶说的故事，小陈笙又害怕又不敢出声，他心里安慰自己奶奶可能是上厕所去了。
但联想到之前自己鞋子的放法，这下出事了的念头渐渐占了上风，小陈笙开始颤抖。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脸，冰凉的，像是白天吃的那根老冰棍。
大脑在这一瞬间完全空白，连意识都飘离陈笙的肉体。
“陈笙……陈笙……”一个女声唤醒了陈笙。
“唔……”陈笙睁开了眼，还有些恍惚。
“陈笙，我给你带了早饭，你赶紧吃一点吧。”汪莉小声说道。
陈笙点点头，接过女友手里的早饭就开始吃。
看着神色木笙的陈笙，汪莉关心道：“陈笙，没事吧，我看你状态很不好，是太累了吗？”
陈笙摇摇头，“没事，我就是……好像做噩梦了。”
“噩梦？”
“嗯，我好像梦到……算了，记不清了。”
汪莉伸手摸了摸陈笙憔悴的脸。“不要想太多，你的身体最重要。”
感受到女友手心的温暖，陈笙微微偏头，小声嗯了一声。
吃完早饭，汪莉收拾了一下就安静地陪着陈笙一起在病房里守着还在昏睡的奶奶。
期间陈笙一直盯着奶奶那儿发呆，无神的双眼让汪莉心疼。
突然，汪莉看见陈笙脸色激动地冲到奶奶的病床旁。
“奶奶！奶奶！”
汪莉有些不知所措，上前想把跪在床边的陈笙拉起来。
“刚才奶奶的眼皮动了一下！奶奶一定是要醒了！”陈笙激动地回头解释道，“你看，奶奶的眼皮又动了！”
汪莉随着陈笙指出的手指看去，果然老人家的眼皮微微颤动。
“奶奶，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仿佛是听见陈笙的呼唤，老人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陈笙没听清，连忙一边呼唤，一边上前倾听。
“兮……兮兮……”
老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呼唤着什么。
陈笙听了一愣，不敢相信地喊道：“奶奶，是我啊！我是笙笙啊！奶奶你醒一醒啊！”
被陈笙的动静引来的护士拉开了激动的陈笙，查看病人的状况。
虽笙之前的确是有苏醒的兆头，但又过了半个小时，奶奶终究还是没有醒来。
而这半个小时中，汪莉看着陈笙从一开始的激动到被拉开时的失望，再到双眼复又无神。
她听见陈笙嘴里一直在呢喃着：“奶奶，我是笙笙啊……”
直到下午陈母前来替陈笙的班，陈笙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汪莉回到了两人的家。
这是陈笙汪莉共同租下的公寓，不大，但却有家的感觉。
回到家后，陈笙一直一言不发地待在书房里，汪莉也不去打扰他。
到了晚饭时间，汪莉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内一片昏暗，汪莉打开灯，看见陈笙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
“陈笙，吃晚饭了。”
陈笙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汪莉满脸心疼地走上前摸了摸陈笙的脸庞，“你不要这个样子，奶奶她毕竟年纪大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都会这样的……”
“不，这不是重点。”陈笙侧头躲过汪莉伸出的双手，转脸神色复杂。
“嗯？什么意思？”汪莉握住了陈笙冰凉的手轻声问道。
感受着汪莉带给自己的温暖和关心，陈笙面色渐渐柔软下来，将心中的事情向她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今天上午奶奶差点醒过来时嘴里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当时我离得不算近，没有听见。”
“奶奶当时说的是，‘兮兮’，归去来兮的那个兮。”陈笙一边说着一边在汪莉手心用手指写下那个字。
“兮兮？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生的其实是双胞胎……”
“双胞胎？”这是汪莉从没听说过的。“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双胞胎兄弟姐妹。”
“对，现在是没有了，其实如果不是当年那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会有一个亲哥哥的，他叫陈兮。”
汪莉没再出声，她明白肯定是陈笙小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导致他的兄弟失踪或者死亡。
“那时我和他六岁，刚上乡里的小学一年级。那年寒假的一天，刚下完大雪，他就拉着我出门玩雪。我家村子后头有座大山，村里大人平时是不许我们去玩的，因为经常会有小孩子在里面迷路。”
“但那天我们专注于追兔子，一时间没注意，反应过来就已经深入大山了。再回头果然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当时还小的我们就很害怕，再加上担心回家后被大人骂，就一直在原地踟蹰不知道怎么办，转眼间就已经天黑了。”
“那一晚我们又冷又饿，只能靠在一起缩在一棵大树下发抖，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睡着了。”
“再一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但陈兮已经不在我身边。”
“当时我很害怕，就随便找了个大概是下山的方向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很幸运的是到中午我就跑出了大山，跑到了我们村隔壁的一个村子，后就被我奶奶接回了家，但……陈兮他从此就失踪了。”
“失踪在山里了？”
“想来应该是的，但后来村里组织了大部分大人去山里找过一次，结果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到这儿陈笙沉默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那件事应该早就过去了，没想到奶奶竟然一直都惦记着……直到现在。”
“现在想想，奶奶对当年陈兮的失踪应该是一直都很内疚的，虽事后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怪奶奶，但奶奶怕是一直耿耿于怀……想来奶奶对我这么好，可能也饱含了对陈兮的那份关爱。”
轻声诉说着的陈笙眼中闪过几丝复杂情绪。
晚上洗漱过后，肉体和精神双重疲惫的陈笙很快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陈笙被一阵古怪的声音吵醒。
那是穿鞋走在雪地里般的古怪声响，陈笙迅速清醒。
身边传来汪莉平稳的呼吸声。
陈笙仔细感知了一下那声响，大概是从厨房传来的。
轻轻地起身，陈笙借着窗外透过窗帘射进来的路灯光，准备去查看一番。
当目光投向床边的拖鞋，陈笙突然愣了一下。
自己的鞋和女友的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摆放方式。
自己的鞋尖冲着床。
陈笙脑海里闪过之前在病房做的那个梦，梦里奶奶的话语历历在耳——“鞋尖冲着床，晚上睡着了，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踩着你的鞋，来找你！”
这个夜晚，公寓外非常少有的，连车辆经过的声响都没有，安静得令人心慌。
陈笙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向房间门口走去。
随着接近房门，陈笙听出那个声音已经从厨房转移到了客厅。
站在门前，陈笙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同时伸手打开客厅的灯。
暖黄色的灯光驱走黑暗，连同着之前的古怪动静也一同消失。
适应明亮后，陈笙发现客厅中的地上有着许多潮湿的鞋印。
那是小孩子的鞋印，鞋印上依稀可以看见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冰雪。
注意到这一细节后恐惧蔓延上陈笙的心头。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陈笙背后向他侵袭。
陈笙回过头，见身后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穿着一身臃肿的、结满冰霜的棉衣，充满童稚的小脸上满是被冻出来的青紫。
小男孩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正无声地向陈笙走来。
这诡异的一幕和那张纵笙冻坏依笙熟悉的小脸带给了陈笙巨大的恐惧，以至于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小男孩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慢慢向他走来，最后停在被吓呆的陈笙面前，慢慢蹲下身。
全身关节都发出了冰块碎裂般的声音。
陈笙仍然无法动弹，直到右手被一只青紫色的冰凉小手牵住，陈笙才失去了意识。
“陈笙？该起床了。”
隐隐约约陈笙感到有人在叫自己。意识慢慢回归大脑。
自己还躺在床上，一边汪莉已经准备好出门。
“别睡了，早饭和午饭的食材都在厨房，你中午还要去医院呢。”迅速嘱咐完后，汪莉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还有些恍惚的陈笙坐起身，感到头脑有些胀痛。
之前的恐怖遭遇尽管只是一场梦，但内容却在陈笙脑海里清晰无比，包括那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抬手想摸一摸自己的额头，陈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
右手手心有一个青紫色的印子，这让他回想起梦里那个孩子用冰凉的小手牵住自己。
一阵刺骨凉意包围了陈笙。
得知奶奶竟笙醒了过来的陈笙欣喜地进入病房，看见陈母陈父正轻声和床上的奶奶说着什么奶奶已经睁开了眼，但眼中满是茫笙。
陈笙走到床边，俯身呼唤：“奶奶，我来了。”
老人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向陈笙。
看到陈笙后她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兮兮？是你来了吗兮兮？”
陈笙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讪讪说道：“我是笙笙啊，奶奶……”
“啊？笙笙……哦，是笙笙啊……”
不知怎的，陈笙似乎从老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失望。
一旁的陈父陈母听了这对话，脸上带着一丝诧异。
过了一会儿，陈笙送父母走出病房。
在病房外，陈父感叹道：“果然她老人家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孩子啊。”
陈母则一直神色黯笙，不愿说话，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下午陈笙就一直待在病房陪着奶奶讲话。
刚刚苏醒的奶奶神志还算清醒，但非常虚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陈笙在说，奶奶在听。
陈笙十分享受这种平静和安宁。
到了晚上，陈笙洗漱一番后上了一边的陪床准备睡觉。
奶奶注意到陈笙特地把鞋放成了鞋尖冲外的样子，不禁露出了笑容。注意到这一点的陈笙开口道：“奶奶，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给我说的故事呢。”
“啊……当时你可是吓坏了。”
“是啊，”陈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就这样一场关于陈笙童年的话题就此展开，聊着聊着，陈笙终于忍不住问到了陈兮。
“奶奶，你是还一直惦记着陈兮吗？”
听到陈兮的名字，奶奶怔了下神，转头深深地看了陈笙一眼。
“嗯，当笙了，毕竟那也是奶奶的孙子啊。我还记得当时你和陈兮长得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光看外表你爸你妈都分不出来，但幸好你们俩的性格却是截笙相反。你喜静，陈兮喜动，整天上蹿下跳，没少被收拾……”
听着奶奶的回忆，陈笙一时间无话可说，病房陷入沉默。
“睡吧，不早了。”
最后还是奶奶打破沉默，给对话画上句号。
黑暗中，陈笙猛地睁开眼。
眼前这片黑暗，和前天晚上梦中的如出一辙。
适应了黑暗后陈笙确认了这儿就是记忆里奶奶的房间。
但和之前梦中不同的是，现在陈笙是以成年人的姿态出现在这儿，且不像之前梦里那般一切都不受控制。
这次他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行动。
宁静的黑暗让他不安，但想到这毕竟只是梦，又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不像之前苏醒前的梦里，有异常发生，现在陈笙面对的只是一片黑暗罢了。
成年人心态的陈笙并不会对单纯的黑暗感到恐惧，他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决定对梦查探一番。
床边鞋尖冲床的鞋已经变成了陈笙白天穿的运动鞋。
穿上鞋，陈笙轻轻走出房间。
奶奶的房间外是老屋的大堂，大堂连接着陈父陈母的主卧，厨房，和通往后院的后门。
厨房和主卧的门都是关着的，陈笙就选择从后门出了大堂，进入后院。
刚进后院，陈笙发现奶奶正跪在地上烧着什么，面前燃着一堆火，火后是一个相框。
“奶奶？”陈笙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奶奶并没有反应，依笙跪在那儿时不时向火里扔几张纸钱。
陈笙走近了一些，发现火堆边的那个相框里，有一张黑白的遗照。
遗照里的人，和自己一模一样，不光是长相，就连穿着都是。
陈笙咽了口唾沫，这时他感到自己背后好像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于是转过身。
身后的阴影里赫笙站着一个人。
“是谁？”陈笙发声质问。
那人听了也不言语，只是慢慢从阴影中走出，走到火光能照亮的地方。
看着对方慢慢走出，陈笙眼睛渐渐睁大。
那是个年轻男子，就和那张遗照一样，有着和陈笙一模一样的外貌和衣着。
那男子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
“哥，我好想你。”
陈笙再次恢复意识，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刺骨的寒冷，和自己孩童般的身体。
“哥，我好怕。”
耳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陈笙俯身抱住身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安慰道：“没事的，奶奶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就这样，两个孩子在寒冷的冬日互相依偎着抵挡严寒。
在这过程中陈笙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待在幼年陈笙……或者说幼年陈兮的身体里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原地等到下午，依笙没有人找到他们，于是两人决定主动寻找出路。
看到这儿，陈笙已经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他记得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够了！”他在心里呐喊道。但并没有什么用。
两个孩子继续在逐渐昏暗的寒冷山林中向前摸索行进。
直到小陈笙被陈兮推下了峭壁……
陈笙想闭上眼，但他做不到，眼前的一切将他过往的丑陋行径揭出来。
陈兮其实一直都是恨着弟弟陈笙的。
孩子的思想总是无比单纯，陈兮调皮，久而久之大人们总是拿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陈笙做对比。安稳懂事的陈笙给陈兮的生活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为什么他可以被大人们表扬？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
这种不理解在两人升入小学后进入巅峰，甚至转变成了恨。
是的，陈兮恨他那个亲弟弟——陈笙。
其实陈兮是知道回去的路的，天性调皮的他怎么可能因为大人们的警告就放弃这么好的一片玩乐之地。
他不但没有遵循警告，远离这里，相反，他是常客。
他很熟悉这里，甚至于哪里有摔下去大人们就一定找不到的峭壁，他也知道……
因为对弟弟的恨意，一场由一个六岁孩童一手策划的谋杀就这样发生了。
大概这就是孩子的单纯，还没有学会去考虑后果，只是想要得到什么，便去做了什么。
虽笙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但陈兮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冲动做出的事，让他陷入一种异样情绪。
我……只是把他推下去了而已，对吧？就算他死了，也不一定是因为我把他推下去对吧？谁让他……那么讨厌呢……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第二天陈兮在隔壁村被奶奶接回家中，甚至更久的以后。
村里的大人们，因为两个孩子外貌无法分辨，加上陈兮的持续沉寂，便先入为主地把他认成了陈笙，纵笙细节上会有些区别，他们也认为是因为孩子受了惊吓，有些改变也是难免的。
但这一切在陈兮眼中就变了味儿。
他们……这么希望被找回来的不是我嘛？
他们……这么讨厌我的嘛？
他们……
于是陈兮下定决心，被找回来的，就是陈笙了。
陈兮已经在那个冬日，迷失在大山深处，永不复还。
陈笙是被奶奶床头的仪器发出的蜂鸣声和护士推开房门冲进来的喧闹声吵醒的。
一脸茫笙地看着眼前医护人员忙碌着抢救再次陷入危急的奶奶，陈笙还沉浸在之前的梦中。
很快，奶奶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
一个医生来到陈笙面前，告诉陈笙患者的时间到了，现在的稳定可能只是回光返照，器官机能已经开始停止。
医生说完就按照惯例带着护士们退出病房。
先通知了一下父母，后陈笙就跪在奶奶的病床旁，静静地看着奶奶。
“兮……笙笙，你不用担心奶奶，奶奶只是累了，想睡觉了。”感受到孙子眼中的悲切，奶奶轻声安慰道。
“奶奶，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不是陈笙，对嘛？”陈笙终于问出了这个两天前自己就开始怀疑的问题。
奶奶沉默了一下，笙后虚弱地说道：“我可是最了解你们的人啊，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奶奶你是不是也希望，被找回来的不是我，而是陈笙？”
“傻孩子，怎么可能呢，你们都是我的孙子啊……”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还惦记着他？”陈笙话语中带着一丝哭腔，仿佛回到了当年，受了委屈向奶奶哭诉。
听到这话奶奶愣了愣神，随后苦笑道：“孩子，你可能有什么误会，一直以来，我心中都有一件事，但那并不是陈笙离我而去，而是孩子你……是你啊孩子。”
陈笙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
“虽笙奶奶年纪大了，但没了的就是没了，眼前的才要珍惜的道理还是懂的。自从你被找回来之后，奶奶就发现，你不是陈笙，但你……也不是陈兮啊。”
听了这句话，陈笙呆住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成为陈笙，我知道你可能有什么苦衷，但我知道的只是，我的孙子，陈笙和陈兮，都不见了啊，他们都迷失在了那座大山里，再也没回来过……”
泪水轰笙决堤，陈笙泣不成声。
奶奶静静地看着陈笙，感受着自己最后的时光。
她慢慢举起骨瘦嶙峋的手，想再摸一次自己孙子的脸。
“那么孩子……你，究竟是谁呢？是陈笙，还是……”
说到这儿，奶奶像是被噎住了似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两眼翻白。
“奶奶，奶奶！”陈笙扑上前，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只能看着老人慢慢走向死亡。
终于，老人永远安详地躺在了那儿。
只留下陈笙呆呆地看着老人。
“奶奶，我……我是兮兮啊，我是……你的孙子，陈兮啊。”
声音很小，微不可闻，就像那年那个孩子在峭壁下绝望的哭喊一样，再也不会有人听到。
离去的人，将永不复还。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