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和泰州,在一起。历史上分分合合。大部分时候,泰州都隶属扬州,扬州也曾归泰州管辖。问一位在扬州工作的泰州人,他说:《三国演义》开头……

四大名著,都和在这里有关。施耐庵是泰州兴化人,和毕飞宇同乡。兴化的学者为考证《水浒传》的作者,列出了许多理由。如陷害林冲的陆谦,当地确有其名,还有就是范仲淹,是新化人感情最深的县委书记,《水浒传》楔子,专门提他。

兴化和山东缘分深,不仅是《水浒传》写了山东的事,还有一名兴化人,曾在山东做官,他关心民间疾苦,“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罢官时,只能感慨“难得糊涂”,孔孟和老庄,在他身上反复发作,也算知识分子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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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流传的“板桥道情”好听,俊逸悠扬,有十首,郑板桥写的动人,结尾是:“收拾起渔樵事业,任从他风雪关山……”

泰州标志性建筑是望海楼,望不到海,望河却方便。但望海楼不能叫望河楼,至少在南宋始建时,是可以望到海的。后来,海水冲击出新的平原,泰州就没有海了,楼也一次次毁于兵火,又一次次起于盛世。打仗时,望海楼可做军事瞭望,自然要有人想毁,等太平了,还是要修起来,望望海,望着望着,沧海已成桑田。

海在泰州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全部,方言加了个后缀,叫“海个”。从望海楼望远方,一片片高楼大厦,之间是车流和人群,是如今的海。

泰州和扬州,都有吃早茶的习惯。味道虽有差异,外地人难以分辨,比如干丝,脆一点,还是糯一点,高汤煮,还是酱汁拌,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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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古月楼的蔬菜汤包很特别,吃之前,先吸半肚子汤,可从中体会蔬菜灌溉技术。

扬州是蟹黄汤包,汤也充分,仿佛是一只螃蟹化在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我总怀念如皋的蟹黄包,发面的,配着缕缕姜丝,那座小城我去过两次,在水绘园旁,可以一边吃,一边想董小宛。

江南的秋天,满树蟹黄。

扬州我来过几次,大明却是初访寺。这座寺院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清朝时改过名,说是皇帝觉得“大明”不合时宜。不过,是皇帝改的,还是和尚自己改的,也难说。要是必须把“大明”全改,济南的大明湖也不可能保留,皇上也犯晕,更记不得大清湖畔的夏雨荷,还以为是小清河里的呢。

大明寺最有名的主持,法号鉴真。里面的鉴真纪念馆,为梁思成设计。梁思成在日本留学时,日本专家认为,中国境内已没了唐代建筑,后来他回国,和林徽因及营造学社的成员一起多处考察古建,找到了五台县的佛光寺。也正是那年那月,卢沟桥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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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纪念馆的唐风古韵,饱含了梁思成复杂的感情。

平山堂在大明寺内,最初,是欧阳修所建。

欧阳修堪称北宋文坛领袖,尤其爱才,极其推崇年轻的苏轼,说“三十年后,无人会记得我,文坛将是苏轼的天下。”

欧阳修没有等到三十年,也未能料到苏轼会有更比他更曲折的沉浮。二十多年后,苏轼第三次到平山堂,墙上还留有恩师苍劲有力的字迹,苏轼感叹道,“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留在扬州的诗词很多,苏轼这首,留在了我心里。

扬州还有两个地方,被诗词铺满。

一是瓜洲古渡。据统计,写瓜洲的,有上万首诗词,历代文人墨客,仿佛不写一下瓜洲,就成了诗坛的吃瓜群众。可惜,当年的瓜洲已沉没,再没有了曾经的“楼船夜雪”,但这个地址还是寻觅了出来,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重建。据说当时匆忙,“瓜洲古渡”这四个字未来及请书法家题写,临时找一搓澡工,用棉絮蘸水,在报纸上写的。

“水包皮”的扬州,搓澡工里,也隐藏着书法界的少林扫地僧。

第二个地方,非瘦西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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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让人不得不和西湖对比,但其实又不太可比。西湖确实是湖,瘦西湖最早是扬州的护城河,比湖瘦很多,但比通常的护城河要胖,又不臃肿,曲线优美,凹凸有致,一旦感觉胖得厉害了,湖中就伸出一个岛来,让湖瘦得分开叉。

和西湖一样,瘦西湖的美,是无死角的。从任何地方拍照,背景都不会有现代化的高楼。据说,当年扬州规划局审批建筑项目,会分两拨人,一拨去建筑地点放气球,让气球和建筑计划同高,另一拨人到瘦西湖转圈,只要看到气球,就不予批准。这个方法虽显得有些笨拙,却实用,应该感谢那些放气球的人,对这座城市的责任,他们没有放鸽子。

这几天,天上飘着马云,地上爬着金色的蚂蚁,瘦西湖游着许多野鸭子。据说,它们活动的区域是固定的,每座桥之间,都是不同的野鸭子群,一旦越过了自己的地盘,就会发生战争。经数次激战后,野鸭子才自动划分了势力范围,在各自的水域相安无事。

野鸭子也有天敌,就是野猫。瘦西湖景区有许多野猫,它们虽然不能下水,但在岸上是绝对的霸主。和野鸭子一样,瘦西湖的野猫不怕人,游客也愿意喂食它们。据说,疫情期间,瘦西湖闭园很久,开放第一天,野猫都饿坏了,见游客来,纷纷冲出,挡在路中间,一只只瘦骨嶙峋,摇尾乞怜。

因疫情挨了饿的,何止是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