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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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6年，5岁的安然在大街上与爸爸和奶奶走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哭喊了很久，都没家人来找她。
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她，有个阿姨过来问她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她点头，阿姨说：“妞妞不哭，阿姨带你去找爸妈。”
从那以后，安然再没见过她爸妈。她被几经转手，卖到了福建。
养父母家没有孩子，对她很热情，但是她怕生，不敢说话。她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虽然在家的时候，他们对她也不好，但那是家。
养母说：“囡囡，你别怕，以后我就是妈妈。”
“你不是妈妈！”安然大哭，“我有妈妈，她跟你长得不一样！”
养母不介意她撒泼、哭闹，反而耐心地安抚她，怕她饿着、渴着，放了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在她房间。
在这里，安然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布置成粉色的，很好看。
在陌生的地方，她不敢睡觉，她怕闭上眼睛就会发生让自己更加害怕的事情，她一直哭着喊妈妈，喊姐姐，哪怕妈妈总是因为弟弟打她，可在家人身边，总比在陌生的地方要让她安心。
她蜷缩在墙角，哭累了，靠在墙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她又累又饿又困，实在睁不开眼睛，就那样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有阳光从窗子进来，她吓了一跳，跑过去打开窗帘，日头已经很高了，完了完了，她起晚了，妈妈又要骂她偷懒了。可她看着手里捏着的窗帘才猛地想起，她现在没在家里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谁知养父母都坐在门口等着她，见她醒了，养母忙站起来，说：“囡囡，你醒了，饿肚子了吧，快跟妈妈去餐桌吃饭。”
她懵懵懂懂地，惶恐地看着他们。
餐桌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饭菜，有鱼有肉有粥，她从来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安然饿极了，抱着粥碗就喝。养母在旁边说：“慢着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呛到。”
养父说：“孩子这几天估计也没好好吃饭，怕是饿极了。”
养母看着有些不忍，安然虽然哭闹，但是因为害怕，她不哭的时候看着挺乖巧懂事的。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要么是她亲生父母教养得好，要么就是被打过。
吃了饭，养母要给她洗澡换新衣服，安然说她自己会洗，就自己去卫生间里洗澡。等她换上裙子出来，养母看到她背上有几条疤痕，就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安然摇摇头，说：“叔叔阿姨，你们可以送我回家吗？”
养父说：“囡囡，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2
安然用了很多天才接受了她只能待在新家生活的事实，在这里她不用做农活，也不用因为弟弟挨打，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没有人跟她抢。她被当成宝贝一样照顾得很好。
只是安然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她乖巧，从来不惹事。
养父母经常会带她去动物园、植物园、游乐园，也会带她出去旅游，见世面。这是她以前都从来没想过，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在家里时，她要陪弟弟玩，弟弟哭了，就是她的错，妈妈会拧她的耳朵、脸，打她的屁股，奶奶有时还会拿树条子抽她。
妈妈打了她，也会哭，说：“家里这么穷，我跟你爸都得出去干活挣钱，让你看着弟弟你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才5岁的她，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从来不敢提要求。
每次爸妈因为没钱吵架，就会抱着弟弟回外婆家，这个奶奶就会生气，气了就打她。小小年纪的她，已不知挨了多少打。
那天，奶奶带她去赶集，说给她买花衣服。她的衣服都是穿姐姐的，几乎没买过新衣服，她很高兴，路上还拉了奶奶的手。
可是刚到集上没多久，她就跟奶奶走散了。
那个说带她回去找爸爸妈妈的阿姨，根本就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带着她坐车，起初她不知道，从来没坐过车的她还觉得新鲜，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她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哭着说要回家，阿姨就拧她、掐她，让她别说话。
后来，阿姨把她交给了一个像爸爸一样大的叔叔，叔叔又带着她坐车，路上她怕挨打，不敢哭，饿了也只敢看着别人吃东西，她不停地吞口水，叔叔给了她一个烧饼。
再后来，她就被带来了这里。
安然越来越喜欢这里，在这里不用挨打，没人跟她抢东西吃，还可以去上学。她交了几个小朋友，放学了还可以一起玩耍，玩耍回家也不用担心养父母会不高兴。
别的叔叔阿姨都夸她乖巧和懂事，每当这时她总能看到养父母一脸的骄傲。
但她还是改不了口喊爸妈，她怕有一天再见到自己爸妈时，会被爸妈打。但在外面，她还是会给面子的叫爸妈，但叫的不多。
每当别人问她从哪里来时，她从来不说。养父母会说她是从外地朋友家抱养过来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拐卖，也不知道养父母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她。为了让她安心，在给她上户口的时候并没有改她的名字，只是在她名字前加了秦姓。
从此，她叫秦安然。
3
2014年，安然大学毕业。
秦爸去学校接的她，到了家，秦妈准备了一大桌饭菜，从今天开始她的身份将发生改变，她不再只是一个学生了，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她将加入社会，在工作岗位上实现自己的人生和社会价值。
这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秦妈说：“囡囡，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你真的太棒了，我这辈子真幸运，遇到了你这么好的女儿。”
秦爸也很高兴，特地开了一瓶红酒，说：“囡囡一直都很棒，毕业了也不用急着找工作，去旅游、去游学都可以，多见见世面，涨涨知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气氛很好。安然还记得，四年前她考上大学，秦爸大摆宴席，搞得很隆重，恨不得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安然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秦妈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安然原本不想破坏气氛，但仍旧说：“我想去找找我亲生父母。”
热闹的气氛像是被按了暂停，秦爸秦妈低下了头，这些年他们虽然一直没有瞒着安然，她是他们买来的孩子，但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们都以为她认了他们，没想到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从前的家。
秦妈的眼泪说掉就掉，安然一下子有些慌乱。
秦妈说：“安然，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跟你秦爸对你好不好，是不是拿你当亲生女儿养的？吃的、穿的、用的、读书，哪样不是给你最好的？你自己也争气，没让我们操什么心，你喊我们‘秦爸’、‘秦妈’，我们也都随你了，我们没有强迫你做任何事，现在你大学毕业了，要找你亲生爸妈去了？”
安然说：“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并不是不回来了。”
秦爸沉默了好久，才说：“你长大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你想去哪儿，想去找谁，都可以。这一点我自认我们做的还可以，一直都比较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所以，安然5岁前的童年在这里被治愈，从前她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如今她温暖善良，自信大方。
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安然只记得坐了好几天的车，几经周转，加上她那时候家里穷，没怎么出去过，只记得家在安村，家门口的路边有个小池塘。
秦爸开解了秦妈，说：“当初囡囡是在街上被人贩子拐跑的，让她回去看看也好，如果那家人一直在找她，看到她活得好好的，也算了却一个心结。换作你我，孩子不见了那么多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会日夜牵肠挂肚。再者，孩子大了，以后工作也是在外面多，在家少。”
秦爸秦妈一直都很善良，通情达理。
这一点，安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当初不是养父母买下她，她会被卖去哪里？这些年她看过很多拐卖儿童的新闻，有些孩子被断手、断腿，流落街头要饭，她和那些孩子比着真的幸运太多，遇到这么好的秦爸秦妈，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爱。
安然说：“秦爸秦妈，无论我在哪儿，都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4
在找亲生父母这件事上，秦爸秦妈帮了安然不少。
他们根据安然零星的记忆，查找了大量的资料，又找派出所帮忙，在网上也发了不少消息。秦爸家一直都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好，认识的朋友也多，他们帮安然找亲生父母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在帮他们转发消息，也被秦爸秦妈的这份心胸感动。
几经周折，安然最终找到了自己家。
安然回家时，秦爸秦妈并没有陪同，但有不少记者闻声赶来，想跟踪报道，也有很多主播赶来，实时在网上更新消息。
安然从车上下来时，看着记忆中模糊的村子，家门口路边的池塘，她曾在这里玩耍，用衣服兜着土和小朋友互撒，回家就被奶奶罚跪，说她不看弟弟只顾自己疯玩。
有记者问安然的心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很复杂，她对爸妈的记忆都很模糊，只记得小时候挨打比较多。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放弃过找家，读书的时候她就用手机、用电脑查过很多资料，可是查不到。
她怕自己将来会忘记，把关于亲爸亲妈的记忆都写在了日记里。可时间久了，记忆淡忘，她脑海里关于爸妈的轮廓也模糊了，她在纸上画了一家五口，妈妈抱着弟弟，爸爸拉着姐姐的手，唯独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她曾经也很渴望能被爸爸抱在怀里，她想跟妈妈说，能不能不要总打她，可她没有勇气，只能偷偷羡慕姐姐和弟弟。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爸妈找她找得辛不辛苦。
大家都说她要回家了，可她对家的记忆基本都在福建。她离开这里太久了，久到她快忘记了。
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爸妈和姐姐、弟弟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站在门口。安然看着他们四个，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画面，似乎爸妈和姐姐、弟弟耿亲近一些，而她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
妈妈奔过来抱住她，说：“安然，这么多年你上哪儿去了，妈妈快想死你了！”
围观的人中，很多人开始抹眼泪。安然的鼻子一酸，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妈”。
弟弟拿出手机拍视频，有人说他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他怎么不去陪着说说话，他说：“二姐能回来，是我们全家人盼了快二十年的事，我得记录下来，一分一秒都记录下来！”
外面的人围观了很久，很多人不停地对着他们拍照、拍视频，这让安然很不自在。面对记者的采访，她是能躲就躲。
看得出爸妈也有些不自在，但依旧保持着热情，记者问什么，他们打什么，倒是弟弟像个社牛，不停地跟别人说话，似乎还交流了拍视频的心得。
等围观的人散去，热闹不再，家里恢复了安静，气氛竟有些尴尬起来。
安然想，许是她离家太多年的原因，将近二十年没见，忽然见面，都会有些无所适从。
妈妈说：“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安然点头，“养父母对我挺好的。”
“对你挺好的？”爸爸忽然生气地说，“你还叫他们养父母，你这是认贼作父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卖孩子，怎么会有拐卖，怎么会有那么多找不着的孩子！”
妈妈拉了一下爸爸的胳膊，说：“孩子才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孩子这不是好好地长大了吗。”
姐姐去做饭了，说是今天要给她接风洗尘。
弟弟还是举着手机在一旁拍视频记录。
安然说：“你别拍了，被人一直拍着我不自在。”
弟弟说：“这有什么关系，现在那么多网友关注着你回来的消息，我得让他们都看看，这都是值得记录的画面。”
他既然这么说了，安然也没再说什么。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爷爷奶奶的身影，就问：“我爷和我奶呢？”
“都死了。”妈妈说，“你丢了后没几年，他们就相继死了，可能坏事做多了，老天也不让他们长命。”
“你胡说什么呢？”爸爸立即接话，说：“周云，你别整天长命短命的挂嘴上行不行，好像我们安家欠你似的！”
“难道你们不欠我的吗？”妈妈说，“我到你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眼瞎了看不见？别人家的婆婆看到儿媳有难处，都会伸手拉一把，我的婆婆可是真好，不帮衬我也就罢了，还见天的给我受气……”
“爸，妈，你们能不能别吵？”弟弟指了指手机，“我这正拍视频呢，等会还得剪掉，网友看见了，影响也不好，还以为你们不欢迎我二姐回家呢。”
5
家里的房子已经翻新了，安然也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吃饭时，一家人简单聊了几句安然这些年的经历，听说她养父母家境不错，爸妈他们也没说什么。
弟弟却说：“二姐，你应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的，你被拐卖这么多年，他们怎么着也要赔偿一些精神损失费给我们。”
大姐拉了一下他，说：“你说这些干什么，咱们都该庆幸你二姐被拐卖后遇到了一个好人家。”
安然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吃了饭，似乎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了，爸妈回房间休息了，弟弟说要去剪视频，大姐去洗碗收拾厨房，安然跟过去帮忙，被劝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安然看着这个家，心里有些感觉说不上来，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不自在。
回来之前，她幻想过很多次和家人重逢的场景，在她的想象里久别重逢、失而复得，一家人应该会抱头痛哭，但并没有，也许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如果真的痛哭流涕，她可能会更加无所适从。
就这样也很好。
家里的房子是重新盖的，安然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大姐找出被子帮她铺床，解释说：“你突然回来，爸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别多想，这些年我们都很想你。”
安然点头，“当初找我，爸妈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大姐低着头，说：“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咱不提了，以后咱都好好的。”
秦爸秦妈给她打电话，问她情况怎么样，她说都好，秦妈哭着说：“囡囡，你在那里住几天，如果觉得不适应，就回来。”
安然说：“好，你们照顾好自己，别太担心我。”
接下来的几天，安然都待在家里，弟弟每天举着手机拍她，她说了好几次，他也不停，总说要记录下她在家的美好时刻。
他的抖音粉丝这几天疯涨，可能有热度，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有天晚上吃饭时，弟弟忽然说：“爸妈，我的粉丝最近涨了挺多，很多商家找我带货，我看行，以后我就不出去工作了，在家做直播。”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虽然家里穷，爸妈却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他，捧在手心里长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妈妈说：“好，你二姐学问高，也能帮帮你。”
安然无可无不可。她刚回来，很多事不好发表意见。
爸妈跟她不算亲近，弟弟忙着拍视频，剪视频，大姐有工作，她没事的时候会出去遛弯，去田间地头看看。
树荫下、墙角处，会有同村的人坐在一起闲聊，看到他们，安然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但也会打招呼。
有次她听到那些人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当初她奶奶狠心把她丢在集上，她妈闹过一回，可谁也没出去找过，那么小的娃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看现在长得多好，又白又漂亮，一看就知道买她的那家人待她不错。”
“就是，要说老安家也都没良心，好好的一个孩子也能狠下心不要。”
他们后面再说什么，安然只觉得手脚冰凉，脑袋发晕。原来她不是在大街上跟奶奶走散了，她是被奶奶故意丢在大街上的。
他们就不怕她遇到坏人，就不担心年仅5岁的她该怎么活下去吗？
6
回到家，妈妈正在做晚饭，安然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说：“妈，我刚丢的那些年，你们都去哪儿找我了？”
妈妈愣了一下，说：“好多地方，记不清了。”
安然没再说话。
睡觉前，安然打开抖音，她看到了很多关于她的视频，好几个主播写的文案很煽情，看得她想哭。她也翻到了弟弟的视频，文案是：我姐被拐卖近二十年，吃了不少苦。没有买，就没有卖，人贩子该死，买卖儿童的人都该死！愿每个家庭都不用受这份骨肉分离的苦。
这条视频被点赞和转发了几万次，她怕秦爸秦妈看到会伤心，就去敲弟弟房间的门，说：“你把刚才那条抖音删了，或者换个文案。”
“为什么？”弟弟说：“姐，人贩子难道不该死吗？买卖人口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安然说：“该死的是人贩子！”
“买儿童的人就没有罪了吗？不该受到谴责吗？”弟弟说：“他们自己生不出孩子，说明他们就没那个命，凭什么要去买别人的孩子？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有了人贩子这个群体，所以罪恶的源头是他们！是你的养父母！”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们！”
弟弟说，“安然，这么多年他们就是这么教养你的，让你是非不分？”
“他们很好，我自认为他们把我教得也很好。”安然说：“你说没有买，就没有卖，我认同。但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没发生在你身上，被拐走时，几经转手，我并不希望自己被人砍掉手脚，扔在街上，成为别人乞讨的工具。”
这时，爸妈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妈妈说：“安然，你比你弟大，学问也高，让着点你弟。”
弟弟说：“爸妈，你们就是太软弱了，其实就这件事，我们就应该发起声讨，那些买卖孩子的人良心就不痛吗？他们把我二姐据为己有那么多年，就算不受到法律的制裁，难道不应该赔偿我们家吗？凭什么我们家的人要去给他们当女儿！他们家不是有钱吗，我看他们最少也得赔我们一百万！”
“你想钱想疯了？”安然看着他，说：“买儿童的人该死，那么弃养自己孩子的人呢？不该受到谴责？”
爸爸接话说：“安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年我究竟是走丢的，还是被奶奶扔在大街上的？”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爸爸生气地说：“明明是你自己贪玩乱跑，不听奶奶的话才走丢的！”
安然质问：“那你们找过我吗？”
一瞬间家里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安静，让安然觉得很可怕。这说明，那些邻居说的没有错，她真的是被弃养的，丢在大街上，不管她死活。
妈妈哭着说：“安然，你别怪妈，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我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他们动辄打我，骂我的肚子不争气，只会生女儿，不会生儿子。在有你弟弟前，我过得什么日子你不知道，生不如死啊！”
“你难，就可以不要自己的女儿吗？”
“不是我不要你！我跟他们闹过，可是没人出去找你，我还要照顾你弟你姐，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上哪儿去找你？”妈妈越哭越难过，“你爸没本事，那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我怎么去找你啊！”
看着妈妈难过的样子，安然相信妈妈是爱她的，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可是，她仍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也接受不了弟弟一心利用她涨粉带货的事。她说：“我这次就是回来看看你们，我回来前找了一份工作，过两天就要去报到了，我明天先走，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第二天一早，她给秦妈打电话说自己要回去了，秦妈喜极而泣，秦爸更是说：“回来好，几点到，我去接你。”
回去后，安然觉得自在多了，觉得这里更像家，没有利益、没有争吵和抱怨。
7
秦妈问她在家怎么样，她说挺好的，可能太多年没见，陌生了。
“那以后没事了，多回去看看。”秦妈说：“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可能需要一个过程，没事的，你做什么，我和你秦爸都支持。”
安然看着他俩，说：“爸，妈，谢谢你们。”
听到这个称呼，秦爸红了眼睛，秦妈呜呜哭泣，说：“傻孩子，搞什么这么煽情。”
秦爸摸了摸安然的头，说：“好孩子，爸爸终于算后继有人了。”
秦爸说，虽然等他们百年之后，家里的千万资产也是要留给安然的，可这一声“爸妈”，让他觉得那千万资产也不算什么了，他要努力把更好地留给安然。
很多人知道安然在家待了几天就走了后，纷纷猜测原因，有人说她突然回来不适应；有人说他们家人一直在拍关于她的视频吸粉，并没有给她太多关怀；还有人说她当初先是被弃养，才被拐卖的……
安然不再关注那些视频，也劝秦爸秦妈不要看。
她非常支持天下没有儿童拐卖，但她也知道，短时间内做不到杜绝，所以她也希望被拐卖的儿童能被善待，不要被残害。
对于经历过拐卖的人来说，好好活着，健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她还是想呼吁大家不要买卖儿童，可以通过正规渠道领养，她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被善待，都有一个快乐、完整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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