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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州的黄岩(现路桥区)金清、黄琅,温岭的箬横、松门一带流传着一曲民谣:“洋旗搁小水,积谷舵拖泥。三山立大市,五佰屿开当店。天下要平沉,沉山不沉屿。浮起东京城,沉落饭巧乡。”有人释意这个民谣:当小船摇到洋旗岛(位于今下大陈岛南面)搁了浅、摇到积谷山(位于今温岭龙门岛最东边的小岛)船舵拖了泥的时候,金清的三山头(位于今蓬街东、黄琅北,即今台州湾集聚区)将会成为一个大城市,五佰屿也会开起许多当铺(指金融和商贸相当发达)。但是,此后的三山头和五佰屿可能会发生一场大的自然灾害(如海啸、台风之类的),三山将沉没,而五佰屿会得以幸免。与此同时,当年沉没于海中的东京城(疑似东镇山,即大陈岛)又将重见天日,而另一处叫“饭巧乡”(也有写作“饭撬乡”,明代以前温岭东部地区称繁昌乡,有人认为此系音近而讹传)的地方则将会沉入海底。不过,东京城、饭巧乡到底指哪里,实在不好确定。因此,关于这首民谣的含意,即便是到了今天人们也还是不很清楚。

这种解释是现在市面上的主流诠释。但是我觉得这种解释可能出现了偏差,过度附会了。起码“当年沉没于海中的东京城(疑似东镇山,即大陈岛)又将重见天日”这句话就是错误的,因为大陈岛一直矗立于东海之中从未沉过。我倒认为这首民谣就是沿海渔民纯粹的渔谚,是渔民的出海捕鱼的行船民谣。

“洋旗搁小水,积谷舵拖泥。三山立大市,五佰屿开当店。天下要平沉,沉山不沉屿。浮起东京城,沉落饭巧乡。”我的理解是:当发现船搁水浅(小)时,就知道到洋旗洋了,因为这里水深浪高与近海处不同;当发现水浑浊的像拖在泥地里时,就知道到积谷洋了。当船划到三山这片海域时,这里浪高风急礁石多容易出事,所以“三山力大使”,能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赶快划出这块海去;当船行到五佰屿这里时,风平浪静离岸很近了,可以“调泰”地行船,就像开当铺的老板一样,悠闲地躺在藤椅上,脚搁起来摇着扇喝着小茶哼着歌轻松自在,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后面“天下要平沉,沉山不沉屿”就是用来解释上一句的,如果天下哪块海域容易沉船,那三山行船要小心,五佰屿这里不用担心。东京城(东镇山)远远就看得到,像浮在海面上高大的城池,是我们行船的标志性灯塔。而饭巧乡(繁昌乡)因为都是海淤的平原地带没有山,已经做不了行船的地标了,像沉入陆地之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

“浮起东京城”,东京城(东镇山)浮于海上,是台州东海海域上最重要的航标。明万历《黄岩县志》卷1:东镇山“在县东二百四十里。《临海记》云:洋山东百里有东镇大山,去岸二百七十里……中四岙,极险峻,山上望海中突出一石,舟往高丽者必视以为准焉,俗呼高丽头”。在宋代黄岩城内有新罗坊(现在的黄岩柏树巷),居住着往来大宋经商的新罗人(今韩国),也就是地方志上记载的高丽人。所以,起码在宋朝的东镇山(大陈岛)就已经是海上航行的重要标志物。这句“浮起东京城”更佐证了这是一首行船的民谣。

民谣在古代中国广泛存在,比如秦汉之际“大楚兴陈胜王”就是一句民谣。台州古代也出过不少名知天下的民谣,元无名氏《台温处树旗谣》:“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还有“洋屿青,出海精”等。可见民谣在台州的流行。

除了这首“洋旗搁小水,积谷舵拖泥”的行船民谣,台州沿海的渔民谣谚可真不少。比如这一首极为简单又有名的歌谣:“对竹,笑足,偏竹,哭足”。这里的竹是指三门湾外的小竹岛,渔船至此要对准小竹岛航行,否则就容易触礁或遭遇洋流,简短的八个字,写尽了渔民航行的技巧和海上行船的危险性。这样的民谣还有不少。

最近点校出版的《鲞经》中增加了《临海渔洋谣谚》所提到的民谣谚语是捕鱼、行船等经验,比如“六月海鳗毒如蛇,小暑黄鳝赛人参”,再比如“大蟛蜞打洞,小蟛蜞受用”,皆诙谐可爱,只有海上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句子。更是地方经验的遗产和民风习俗的传承。

此外,台州流传下来最出名的渔谚应该是“正月雪里梅,二月桃花鲻,三鲳四鳓,五呼六弹,八月白蟹板,九月黄鱼篰加篰,十月田蟹咕老酒,十一月湖里鲫,十二月带鱼熬菜头吃勿歇”。”这首民谣讲得是各种鲜活水产品的最佳食用季节。正月吃梅童鱼,二月鲻鱼最时令,三月鲳鱼四月鳓鱼正当季,八月白蟹大量上市,九月黄鱼高峰时。就是这首吃货们最直白简单的民谣依旧也有大量争论。最大的争议是“五呼六弹”,有人说五呼是指呼鱼,亦有人认为是呼(吸)螺蛳;六弹有人觉得是弹涂鱼,也有人觉得是淡菜。可见民谣在传播过程会出现各种变本和各种释意,最后在传播中甚至违背了本意。所以“洋旗搁小水,积谷舵拖泥”,这种行船民谣传着传着可能就变成了三山变成繁华大都市,五佰屿开遍了当铺。如此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曾参杀人,夔一足的事情自古有之,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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