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位于安徽省南部的江城W市,毕业之后我一直在上海工作,虽然两地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一转眼20年过去,我竟再也没有回过学校。2019年的10月,我正好出差途经W市,便决定回学校去看望一下当年的导师。

打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说学校已多次改名,幸运的是地址还没有变,到学校门口,只见大门装修得华丽气派,让我差点没认出母校来。走进校园,教学楼,食堂,图书馆,宿舍,一切都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连学校里的道路也重新规划过,四通八达,几乎让人迷失在校园里。好不容易找到人事处的办公室,问了里面的老师才发现我当年的导师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唯一的一个留校任教的老同学邓波,也已于三年前调到其他的大学工作。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转了转,用手机拍了几张校园的照片,发到大学同学的微信群里,沉寂了很久的微信群突然喧嚣起来。

“哇!你回学校了啊!”

“这是我们的学校吗?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老师们还在吗?”

“食堂里的饭菜还跟当年一样吗?”

看到老同学发来的一堆问题,我意识到原来不只是我,很多同学也是离开学校再也没有回来过呢。

一个同学突然问道:“对了,当年那个池塘女尸案的凶手抓住了没有?”

“对啊,那个穿着雨衣,红拖鞋,推着自行车的人,肯定就是凶手吧。”

在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聊天中,曾经遗忘的往事纷至沓来,23年前校园里发生的那件诡异的池塘女尸案突然清晰起来,我记起当年经办此案的专案组刑警支队长曾经问过我是否看见一个身穿雨衣,脚上穿着红拖鞋,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驼着一个大袋子的人。

这个奇怪的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多年后还一直给我造成困扰,只要是下大雨的夜晚,我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个面目不清,穿着雨衣和红色拖鞋的怪人,推着自行车缓缓走过的画面。

池塘女尸

我的大学位于W市的市郊,与南京市相距不过百里,连方言也极其相似。校园面积很大,学校的围墙外都是农田,还有大大小小的池塘。大学里有两个操场,一个面积较大的操场供开运动会和大型活动专用,一个小操场则作为平时上体育课时使用。小操场不太正规,很多地方杂草丛生,在操场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东西长约70米,南北宽约40米的池塘,平时从不见人清理,水面绿油油的看不见底。

发现女尸的时候是6月的一个周三下午,我们班同学正在小操场上体育课,身材魁梧的女老师让我们围着操场跑几圈热身,当我们跑步经过池塘的时候,大家都看见有什么东西浮在水面上,一开始没注意,但有个眼神好的女生突然惊叫了一句:“那不会是个人吧!”她这一声喊,把大家吓了一跳,女生胆儿小,男生们都围了上去,更有特别胆大的还拿起旁边的树枝试着去戳戳看:天哪,真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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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尸吓坏了我们,但奇怪的是偏偏又特别想看,女老师拦住大家,不让靠近池塘,以免破坏现场。她让班长去打电话报警,把我们都赶回教室里自修。回到教室里,众人议论纷纷:那个小池塘在操场的角落里,按说一般人不会走到那里去,失足落水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谋杀。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害怕,只觉得新奇,平时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尸体,竟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报警之后,警察很快来学校调查,法医尸检之后,马上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96年正值国家的“严打”时期,高等学府内发生谋杀抛尸这样的恶劣事件,立即引起安徽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案件成为安徽省的挂牌大案。为迅速侦破此案,W市公安局成立了针对此案的专案组。

上世纪90年代,社会经历狂风怒涛般的变革,国企改革,下海,严打,这些陌生的词语频频出现在新闻里。1996年,未来的中国巨富马云刚刚从杭州到了北京,他声称要做中国的信息高速公路,可谁也不懂他在说啥,因此某宝还不存在,想要购物,还需要自己走进商店挑选商品;那时候,手机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微信,QQ,都还是尚未发生的科技;那时候,公共场所的监控摄像头尚未普及,刑警们调查案件的主要手段还是靠走访和问询。

池塘女尸被发现后没几天的周六下午,辅导员嘱咐全班同学在宿舍里等着,还安慰我们不要害怕,要积极配合专案组刑警们的问询,不要隐瞒,大力协助刑警早日破案。

我们宿舍住着六个女生,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刑警,一个个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讨论刑警会不会很帅,有没有女朋友。下午两点,我们透过门缝儿看到三个男人走进了女生宿舍,三人虽然没有穿警服,只穿着普通的服装,但女生宿舍是禁止男生进入的,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几个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便衣警察。

刑警们选了我们宿舍隔壁的一间无人住的空宿舍作为问询的房间,把女生一个一个地叫进去问话。我大学时代的好友沈筝当时是我们宿舍的舍长,最先被叫到名字,走进问询的宿舍。过了好一会儿,沈筝才出来。她脸色苍白,一副惊恐的样子。我们问她啥情况,她也不回答,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沉思,跟之前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换了个人。

接下来就轮到我,我突然有点慌乱,暗想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慌什么。虽然这么想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怦怦乱跳,手也开始发抖起来。

我走进那间宿舍,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30岁左右,另一个年纪更大,估计快到50岁了。两个人都不像我想象中的刑警模样,年纪大的个子不高,精瘦,脸上线条很硬朗,刀子刻出来的一般,眼睛眯成一条线,似乎在打瞌睡。年轻的那位长着一张笑眯眯的圆脸,看上去很和气,像食堂的大师傅。我猜这位年纪大的应该就是刑侦支队长。

年轻人站起来,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自我介绍自己是刑警小张,旁边的这位是胡支队长,他让我不要紧张,只是了解了解情况。我坐下来,小张开始问话。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学的,哪个系的,老家是哪里的,我渐渐放松下来,心里不再那么紧张,这时,小张突然问我:“6月17号晚上10点到12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问得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时候,胡支队长眯着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盯着我看。

我仔细回想6月17日也就是本周一,周一的晚上我肯定是在上晚自习,我记得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大约9:30从自习室回到宿舍,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躺在床上看小说,当时还有两个女生也在宿舍没有出去,我们三个还偷偷用酒精炉子煮了几个鸡蛋吃。

于是我回答:“那个时间我在宿舍里。”胡支队长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又问道:“6月17日的晚上大约10点钟之后,你在校园里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身穿雨衣,脚上穿着红拖鞋的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驼着一个大袋子?”我回答:“因为下雨,10点之后我一直在宿舍里没有出去过,所以没有看到这样的人。”

恐怖疑云

一轮询问下来,我们原本轻松的心情变得压抑,原来刑警探案并不像电视剧上那么轻松有趣,他们更像是数学老师,追着细节反复盘问,具体时间,具体地点,问得我们疲惫不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越来越多的便衣警察走进了我们的校园,全校师生都被反复仔细地盘问,在校外租住房子的同学也被勒令回校,女生宿舍到了9点便开始锁门,低落疑虑的气氛影响了所有人的心情,整个学校的上空像是有一团浓云愁雾。

那时学校的大食堂正在翻修,建筑施工队的很多施工人员都住在校园里的临时工棚里,校园里有很多陌生的年轻男性。于是有人说是死者是某某系的女生,被施工队的民工先奸后杀,尸体扔在池塘里的;也有人说是这个女生给自己的导师当小三,被正房买凶杀人;还有人说凶手其实不是正房,是小三怀孕了,威胁教授要上位,被教授一气之下,激情杀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刑警们很快弄清了死者的身份,死者是承包了我们学校二食堂的老板娘,名叫李玉,时年34岁。李玉是被人杀死后抛尸在小池塘里,小池塘并不是第一现场,为了毁尸灭迹,杀人犯在李玉身上捆了一块超大的石头,以为她会陈尸水底,渐渐消弭,没想到才三天绳子就断了,她的尸体浮上了水面,昭示了自己的冤情。

我们都认识李玉,她是个短发爽利的女子,长得很漂亮,平时穿着打扮也很体面。李玉经营的是学校的职工食堂,又叫二食堂,这里的饭菜比大食堂的经典,可以吃到小笼包,麻辣烫,这些大食堂不供应的美食,价格也不贵。李玉被害之后,二食堂关了几天又重开,但是饭菜的质量却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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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真正感到害怕。平生第一次,我认识的人居然会被谋杀,谋杀案就发生在我身边,真真切切,那么杀人凶手一定也曾经出没在校园里,他或许就在我们身边,这一想法让大家都变得惶恐不安。女生晚上去自习室也必定整个宿舍的人一起去,一起回,没有人敢单独行动,而晚自修的教室距离我们宿舍不过几分钟的路。

谁是凶手

几天之后,刑警带走了我们学校的“小日本”。小日本是我校一个日本留学生的绰号,他本名江口一郎,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会说流利的日文和中文。小日本和我们同级,但比我们大了三四岁,时年24岁,他不住校,自己在校外租住着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江口被带走后,全校哗然,一个日本留学生怎么会跟食堂老板娘的死有关系呢?震惊之余,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江口曾经向李玉借了很多钱,因为无力还债,所以杀害了李玉。有人说李玉和江口关系暧昧,是情杀。

我对江口所知甚少,听他们班的同学说他成绩中等,性格比较孤僻,自己租房在外,跟其他同学交流不多,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江口竟然和李玉认识。

当时我们班有个名叫邓波的男生,因为家庭困难,业余时间在李玉承包的二食堂勤工俭学,帮忙洗碗打饭,跟二食堂的员工都很熟悉,听到很多小道消息,对案情了解得比较清楚,常常会透露给我们班同学听。

邓波跟我们讲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刑警查了李玉家里的座机通话记录,发现李玉被害的那晚接到的最后一个陌生电话,是来自江口居住的出租屋里。当晚9点钟左右,江口给李玉打电话,约她去某处打麻将。警察走访了这个地址,发现那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屋,当天晚上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江口当晚只给李玉打了电话,并没有给其他人打过电话,所谓的打麻将是一个谎言。

江口为什么要给李玉打电话,约她去一所空屋子里打麻将?在刑警们的眼里,这无疑是极其可疑和反常的行为。特别是刑警们发现嗜赌的江口欠了李玉一大笔钱之后,江口杀人的动机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据说法医根据李玉的尸检情况分析出李玉的被害时间大概是进食后1至3个小时,李玉是晚上6点半吃得晚餐,6月17日晚最后一个见到李玉的证人黄树证实,李玉到他家的时间是9点钟刚过,他判断的依据是,当时他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新闻节目,而新闻节目是9时开始9时10分结束。然后。李玉就离开了,从此以后,再无人见到李玉。

我们脑补了当时的情况,雨夜,江口给李玉打电话,李玉接了电话之后,梳洗打扮好,去朋友黄树家,问黄树要不要一起去打麻将,黄树看电视看得正起劲儿,并不想去,于是李玉一个人下楼走进了暗夜里,细雨绵绵落下,李玉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不清。一个多小时之后,一个穿着雨衣,推着自行车的人出现在校园里,他避过有路灯的大路,沿着小路来到了小操场,把车后驮着的大袋子打开,那是李玉渐渐冷却的尸体。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和石头,紧紧地捆在李玉身上,奋力把李玉推入池塘里,池塘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站在池塘边默默看着,天空中骤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是江口阴郁苍白的脸。

但江口坚决不承认自己杀人,他极力辩解说当天在自己的房间里给李玉打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一起打麻将的王姓牌友,并不是自己。打完电话之后,江口和这个王某一起离开了出租屋,原打算去王某家里拿点东西就去那座空屋打麻将,路上正好遇到另外两位牌友,凑足了四个人,就没有等李玉,在王某家里打起麻将,并且忘记了把此事告诉李玉。

根据刑警的走访取证,江口在王姓牌友家打麻将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9点钟10分开始,虽然江口的口供存在疑点,但有三名人证为他证实,他最终还是洗清了嫌疑。据说他在公安局历经多次审讯,精神差点崩溃。从公安局出来之后,他便退了学,很快离开中国。

迷雾重重

邓波还听说李玉是被人掐死后扔进池塘的,刑警们从李玉尸体上的种种情况判断出是熟人作案,因此李玉的丈夫周庆峰也曾经是嫌疑人之一。

据说一般夫妻俩中有一个人被杀害,他/她的配偶往往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李玉被害之后,谁将会是最大受益者呢?经验老到的刑警们立刻想到了周庆锋。李玉承包了好几个大学的食堂,收入不菲,在当时来说,已经是个百万富翁。李玉去世后,没有留下遗嘱,二人没有子女,丈夫周庆锋将会继承李玉遗留下来的所有财产,图财害命,这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常见的杀人动机。

周庆锋的年纪比李玉大很多,当时是我们学校的工会主席,平时为人低调随和。而李玉长相出众,性格泼辣,交友广泛,尤其是有很多男性朋友,不免让人想到男女关系上,警察甚至怀疑英俊的中日混血儿江口和李玉有着某种感情纠葛,这也许是李玉被害的原因之一。

在一般人眼中,这对老夫少妻的组合本来就有些不太登对,如果他们感情上会出问题想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经过刑警们的走访调查后发现周庆锋同样没有作案时间,李玉被害的那天晚上,正是他和江口以及另外两个牌友在王某家里打麻将,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4点多,期间根本没有走出过房门。

真相大白

从发现女尸开始,学校里气氛就越来越压抑,临近放暑假,天气越来越热,那时候宿舍里也没有配备空调,热得让人心焦。整天憋在宿舍里的我们天天盼着凶杀案能早日侦破,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快快乐乐地在校园里散步,玩耍,享受自然风。女生宿舍夜间的娱乐活动变成了鬼故事讲坛,那个穿着雨衣,红拖鞋,在雨夜里推着自行车的人在我们的噩梦里频繁出现。显然刑警们问了所有人这个问题,但是谁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看刑警们紧张而严肃的态度,很显然,这个人一定和凶杀案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杀人犯本人。

6月30日,一个完全出乎大家意料的人物被专案组的刑警带走了。这个人就是我们学校基建处副处长孙宜,当时大家还不知道带走他的原因,还以为是让他协助查案。很快暑假到来,我们带着无数的疑问离开了学校。

9月返校的时候,依旧没有听到关于池塘女尸案有任何进展,女生们到了晚上依旧躲在宿舍里不敢外出,生怕那个杀人魔头还在校园里游荡。一直到十月中旬,关于基建副处长孙宜的公开逮捕大会在学校报告厅召开时,我们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专案组在清理李玉的遗物时,发现了几本记事本,其中有几篇没有日期没有人物的情感日记,李玉提到一个“你”闯入了自己的感情世界,而保守的李玉又理智的与其保持距离。专案组根据日记中的蛛丝马迹和走访得来的资料,终于锁定这个“你”即孙宜。孙宜比李玉大了20几岁,当时在我们学校任基建处副处长,李玉之所以能够顺利承包下二食堂,正是因为孙宜的大力支持。专案组已经有足够证据证实孙宜与李玉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孙宜成了警方的重点嫌疑对象,专案组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取证,甚至还用上了测谎仪,才终于确定凶手就是孙宜。

根据官方透露出来的消息,6月17日晚10时许,孙宜喝酒之后,在学校的十字路口附近遇到李玉,两人边走边谈,走到食堂前东侧广告栏下时,双方发生口角,李玉便大声指责孙宜,孙宜为了稳定李玉的情绪,欲与李玉接吻,遭到拒绝,李玉反而语气更加激烈,并对孙宜进行挖苦。孙宜顿时恼羞成怒,即用手捂住李玉的口腔,另一只手紧压李玉的左肩偏下部位,抵在广告栏上。挣扎中,李玉仰起头,孙宜趁势用力扼住李玉的颈部,导致李玉机械性窒息死亡。孙宜作案后将李玉的尸体置于附近冬青树丛里,然后返回家中,思考处理对策。次日凌晨2时许,孙宜再次到食堂前将李玉尸体背至学院西大门东侧,抛入水塘内。

公诉机关认为,孙宜在“严打”之际,因一言不和,即杀害他人,情节极为恶劣、手段残忍、影响极大,应以故意杀人罪严惩。孙宜被判处了死刑,并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

案件在几个月内便迅速侦破,W市委政法委领导表演了专案组并颁发奖金;高度评价了此案的侦破,称是公安战士高度智慧和现代高科技的结晶。

逆转

孙宜的公审大会结束之后,池塘女尸案引起的恐怖气氛终于渐渐消散,一切慢慢恢复正常,到两年后我毕业的时候,已经再也无人提及这件尘封的往事。毕业之后,我在上海找到一份工作,每天忙忙碌碌,与大学同学鲜有联系。

2004年的一天,大学的班长建立了一个班级成员的QQ群,把能联系上的同学都拉进群里,多年不见,同学们都很激动,整天在群里聊天,纷纷追忆起前尘往事。班长在广东一家工厂做了外贸部经理,学习委员在浙江开了广告公司,当年在二食堂勤工俭学的邓波,如今已经留校任教。聊着聊着,邓波突然提起这个案子:“你们知道吗?2001年,孙宜被无罪释放了,这件案子的凶手还是没有抓到。”大家都惊讶不已,当年公审大会也开了,孙宜自己也认罪了,这样居然也会翻案,肯定有很坚实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吧。

邓波说孙宜后来一直上诉,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还请了厉害的律师,把之前的口供全部翻供,孙宜声称他之所以会承认杀人都是被办案民警诱导和胁迫。刑警们迫于上级要求尽快办案的压力,对自己施压和欺骗,由于自己不懂法律,相信了办案人员,还以为认罪才能轻判,才违心地认了罪。孙宜的律师确实在作案时间,作案手段以及动机等等重要问题上都找出了漏洞。

邓波的话让我重新回忆起这件往事,那些淡忘的噩梦又栩栩如生起来。我不断在网上查找有关孙宜案的新闻报道,了解到孙宜最终被判无罪的原因。

1997年,中国修改了《刑事诉讼法》,明确了“疑罪从无”的原则,要求案件定罪证据必须确凿充分,所有证明被告人有罪的证据必须形成一条环环相扣的证据链条,百密而无一疏,如果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被告人就是无罪。

在李玉被害的案件中,尽管孙宜身上疑点重重,但因为李玉的被害时间无法精准确定,存在争议,且孙宜杀害李玉的动机也不是十分明确,使得证据链条不够缜密,2001年,孙宜被判无罪释放。孙宜故意杀人案经过五年六审,最后宣判无罪,成为中国审判史上“疑罪从无”的典型案例,案件宣判后引起国内外知名媒体的广泛关注,中央电视台也用了40分钟来报道此案的来龙去脉,很多知名专家对案件中涉及到的法律问题,进行了诠释。

尽管当年这个案件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但始终未能侦破。转眼间23年匆匆过去,杀害李玉的罪犯依然逍遥法外,对于曾经亲身经历此案的我们,不禁为李玉深感不平,残忍的罪案不能终结,给所有人都留下深深的遗憾。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已然亮起。天阴欲雨,灯光朦胧,我似乎又看见那个穿着雨衣的背影,推着自行车缓缓前行,车后座上的大袋子在昏黄的灯光中,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