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睿智的灵魂
作者：毒哥&玉成
来源：毒鸡汤（ID：Du-JiTang）
01
大家看电视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些“顾客吃霸王餐”的桥段，影视作品的处理往往夸张搞笑，吃霸王餐的顾客不是被店家收拾一顿，就是留下来洗盘子抵债，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大家有没有想过，要是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最近上海闵行区一名（前）餐厅老板，就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在这个版本里，吃霸王餐的人毫发无损，店家反而损失惨重，一切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是警察。
具体事件发生的年代有点久远了，在2017年，也就是5年前，之所以现在才被讨论，是因为前不久餐厅老板用手持身份证在网上实名举报的方式，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决定微博报警呢？也是有原因的，我们等会慢慢聊。
下面要说的，是餐厅老板口述版的事件经过，不一定代表事件全貌，但可以给大家做个参考。
2017年5月25日，在上海闵行区经营一家“潮汕蛇庄”的老板葛青松，迎来了几名不速之客，带头的名叫夏某，是上海市公安局杨浦分局长白新村派出所的民警。
注意地点，葛青松和夏某一个在闵行区，一个在杨浦区，也就是说理论上餐厅不属于夏某的管辖范围，夏某是以个人而非执勤民警的身份出现在餐厅里的。
但夏某甫一出现，排场就挺唬人，先是跟店员说要消防检查，然后又询问店里有什么好吃的，点了几盒软中华和3条眼镜蛇、1条王锦蛇带走，总价值1000多，但始终没有付钱的意思。
葛青松感觉对方不好惹，因此嘱咐店员不要纠缠，夏某几人就这样离开了，临走前还说要预订第二天的包房，“要请领导吃饭”。
到了5月26日晚上，夏某几人再次出现，全都穿着便装，这顿饭一共吃了5688元，包括两条大王蛇、一份眼镜蛇汤，但最大头的还是要数一瓶价值2699的飞天茅台酒。
席间夏某跟葛青松透露，前一天带走的4条蛇已经被扣押了，其中3条眼镜蛇涉嫌违法，“这3条眼镜蛇可大可小，你们准备三万块罚款就没事了。”
然而葛青松并不同意，认为自己的蛇都是从合法的养殖场买回来的，拒绝交罚款，几人不欢而散，夏某再次没有付款就离开了。
这还没完，当晚9点多，葛青松在出租屋内被抓，罪名是涉嫌销售野生动物，逮捕他的正是民警夏某。
后来上海市宝山区法院出具的民事裁定书显示，2017年5月25日，在葛青松店内查获的3条眼镜蛇为舟山眼镜蛇，系《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二物种。
2017年9月22日，葛青松因非法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被法院判处拘役4个月15日，并处罚金1000元。
对于这个结果，葛青松一直都不服，并出具了进货商经营许可证的复印件，证明自己属于合法经营。
他另外一个重要的论点就是，饭店在闵行区，就算葛青松本人真的违法，也应该由闵行区的警方来执法，而不是让夏某越俎代庖。
夏某的做法，怎么看都有钓鱼执法、以权谋私之嫌了。
于是这几年，葛青松除了在销售野生动物一案中提出上诉之外，还将夏某本人告上了法庭，要求拿回夏某当初未结的5688元饭钱。
然而这个请求，在一审中被宝山区法院驳回，理由是法院认为夏某到店内就餐属于“刑事侦查行为”，不属于民事诉讼的受理范围。
案件就这样不了了之，葛青松眼见从常规手段那里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参考了前人举身份证“微博报警”的做法，结果还真奏效了，短短几天引起了很大的讨论热度。
上海公安局这回反应倒挺迅速，不久前发布了通报，表示将成立调查组，严肃依规调查处理。
只希望这次警方能够认真对待，给出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而不是又一次“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了。
02
这事怎么说呢，说复杂也不复杂，最关键的环节不过是一顿饭，但说简单么，牵涉的立场、利益又太多，而且时间久远难考证，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决断。
先说疑点，第一，夏某一共去了2次饭店，第一次拿走了4条活蛇和几包烟，第二次则吃了一桌蛇宴。
法院的裁决书显示，在5月25日，也就是夏某拿走4条蛇之后，警方已经鉴定出其中3条是保护动物，并出具了扣押单。
理论上到了这里，就足以抓人了，事后证明警方抓人的凭据也是第一天的4条活蛇，而不是第二天的蛇宴，所以为什么夏某还非得去吃那一顿呢？
查扣蛇的确可以算执行公务，但点菜吃饭，就不属于执行公务，否则按照这个逻辑，以后扫黄，是不是也得“消费”一下才能抓人呢？
而且，卖野生动物的人犯法，那么吃的人难道就不犯法了吗？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动物，为何还要借店家之手多杀几条蛇？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公务”需要，那么点蛇就足矣，为何还要软中华和茅台？茅台的价格可比几条蛇加一起还要贵。
如果上述细节都是真的话，总感觉夏某“办公”的动机不纯，更像是假公济私，以职务之便吃拿卡要。
第二个疑点，就是程序的问题，夏某作为杨浦区的民警，真的有权力跨区执法吗？他执法的程序又正当吗？
我简单查了一下，各地的警察的确可以异地办案，但是必须遵循严格的手续，否则将被视为违规。
公安部在2020年曾经发布过一则《公安机关异地办案协作“六个严禁”的通知》，就是专门规范异地办案手续的。
当中第一条就明确写道，异地执法必须向当地公安机关提出协作请求，或者委托当地公安机关代为开展，不得自行在异地开展办案活动。
反观夏某的行为，从头到尾都是以个人的身份出现在饭店里，没提过自己的警察身份，也没表现出和闵行区警方有什么协作互动。
直到最后逮捕饭店老板的时候，还是夏某开警车将前者带回杨浦区的警局，一切一切，真的合规？
他们有没有提前向闵行区警方报备过，有没有相关手续？一个不复杂的案件，为什么不委托闵行区的警察抓人，非得亲自出手呢？
这一点，我相信会是一个突破点，也是后续上海公安调查的重点，如果夏某无法提供完备的异地办案手续，那基本就可判定为以权谋私，怕就怕有人互相包庇了。
当然了，我在这里并不是为涉嫌卖野生动物的饭店老板开脱，违法就是违法 （他说蛇是合法买卖的，那售卖的货源又是怎么回事？此处是否真违法暂时存疑） ，但正如培根说过的那句有名的话：
“一次不公正的判决，比十次犯罪所造成的危害还要尤烈，因为犯罪不过弄脏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判决则败坏了水的源头。”
个人的违法行为不难抓，难抓的是系统性的作恶，所以我更希望这个问题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03
最后一个，也是我个人认为最复杂、最细思极恐的疑点，在法院那边。
夏某个人有问题不奇怪，公安系统内部为了人情关系相互包庇也不难理解，但法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立场？
假设葛青松说的都是真的，案子这么多疑点，难道法院都看不到吗，那么为什么还驳回他的所有请求呢？总不能夏某为了一顿饭，把法院的人也收买了吧？
所以在这里，大致有两个可能性。第一，葛青松说的的确都是真的，但法院因为夏某背靠公权力，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并没有认真审查。
这里有一个线索，就是法院的裁决书给出的理由十分模糊，是这样写的：
“被告表示……原告所述不实，被告去原告处系侦查行为”；
“长白新村派出所向本院表示，被告系该所民警，当日至原告处就餐系刑事侦查行为。”
裁决书只是列出了夏某和其单位给出的说法，并没有解释法院这边究竟是怎么判断的，最后就粗暴地给出了个驳回的结论，看样子是对夏某的说法全盘接受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都是自己人，您说啥就是啥”，从而忽略了显而易见的漏洞。
如果真的是这样，法院可谓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示范，司法的权威性顿时变得儿戏了，以后全国拥有公权力的警察、执法人员，似乎又多一条有恃无恐的理由。
所以还是希望官方尽快查清真相，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徇私枉法的人吧。
当然了，还有一个可能没那么糟糕的可能性，我们上述提到的种种假设，都是基于“饭店老板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前提，但这毕竟是一面之词，有没有可能他粉饰或者隐瞒了什么呢？
比如说，他并不是个100%的纯受害者，也有可能是个参与者，和夏某达成了某项约定，比如他自己提到的“3万块罚款”。
有没有这个可能性，那3万块他当时是交了的，又或者讨价还价交了一部分，5688块的蛇宴也是他“请”的，用来换取夏某的网开一面？
只不过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或者是夏某临时变卦了，或者是夏某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职权伸不到闵行区，总之协定没达成，葛青松才提出上诉要求还钱。
如果是这样，那么事件就属于黑吃黑了，还涉及行贿受贿的问题，的确很难处理，法院拒绝受理也不奇怪，这是不是比双方所陈述的版本都更合理？
但就算是这样，法院的问题是没那么大了，警方那边的问题却更大了。
事实就是除非最后证明饭店老板的话完全是捏造出来的，否则警方那边，尤其是夏某本人，都很难洗清嫌疑。
无论如何，上面的观点只是猜测，不代表最终事实，也请大家静待上海公安的通报，不要传谣造谣。
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这大概就是我们吃瓜群众最朴素、也最真切的愿望了，希望现实不要让这个愿望落空吧。
作者：毒哥&玉成
来源：毒鸡汤（ID：Du-JiTang）
别怪我毒舌，生活比我的话更刻薄。负能量也是鸡汤，只不过它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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