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11月,朱红灯和心诚和尚、于清水等义和团首领在率众抢劫了禹城、长清、博平等地的教民后,听说如果义和团愿意自动解散,不再闹事,官府将对他们网开一面,决定暂时歇手,将抢来的财物分掉后各自散去。

张庄是茌平的天主教中心,这里的教堂在茌平也是最大的,村民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教徒,为了保卫教堂和教民,当地县令专门为他们派去了五个骑兵,那里的教民也装备了枪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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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

1899年11月15日清晨,五个骑兵和张庄的教民发现有一小股拳民在张庄教堂附近的一座庙里歇息(他们在分散时路过那座庙,在此歇脚),立即持枪向其冲去,口中高喊着:“要捉活的!”向其开枪射击。

拳手徐大香和拳民奋力反击。距离张庄不足二里的义和团大队听到枪声,在首领于清水的率领下迅速赶来增援,他们扛着大旗,身穿绸缎,像演戏一般,三百多个拳民将张庄教堂团团包围起来,他们对教民和卫兵发动攻击,砍死教民两人,砍伤三人。

随后搬来秫秸、柴草等物冲进教堂,将其点燃。教堂内本来就有火药,着火之后发生爆炸,顿时火光冲天,大火从傍晚一直烧到次日黎明都未熄灭,十六间教堂和一百八十余间教民房屋全部化为一片焦土。

于清水因为攻打张庄教堂出了名,当地人给他编了首歌谣:“于清水,真英雄,黄马褂子红斗篷;红缨枪,拧三拧,东门外面安下营,一心要把张庄平。”

打完张庄教堂后,朱红灯、于清水等人暂时歇手的想法无法实现了,因为他们又闹出了大动静,官府和教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经过商量后,他们认为“势成骑虎,一旦解散,教民必不放手,不如再行纠聚,以顾眼前”,决定将抢劫继续下去。

朱红灯率拳民至吴、杨二庄勒索银子700两;又到博平教民刘开太家抢劫,烧毁房屋12间,绑架男丁2人;村民张万春与之理论,被义和团用枪扎死。

地方官多次禀报山东巡抚毓贤:“自茌平拳匪闹教以来,博、清、高、恩多被窜扰”,“此堵彼窜,实属防不胜防。”

在一番大肆抢劫后,11月17日,朱红灯率队到博平华严寺和心诚和尚会师。他被人用精致的轿子抬着,全身穿红,轿旁的旗帜上写着“兴清灭洋”几个大字。

那天正好是集日,朱红灯让人把轿车停放在西店杀猪场,下轿后到西店里坐下,派拳民到小张庄教民家去拆屋抢东西,回来后因为分赃不均发生了争吵。朱红灯将队伍分成左右两哨,右哨是其嫡系部队,每次抢得财物后他都有意偏袒右哨,分给他们的东西要多一些。

这次引起左哨的不满,不多一会儿就干起来了,一些激动的拳民要杀朱红灯,吓得他赶紧钻进了轿子里。拳民将枪头往车里乱捅,把朱红灯头磕破了,轿车篷子也给打碎了。朱红灯丢下轿车,独自南行,来到茌平五里庄躲避疗伤。

心诚和尚和于清水率众向东去往长清,不久两人也闹崩了,拳民分散,纪律废弛,打教扰民事件骤然增加。

11月到12月,团民抢劫勒索长清教民40余家,平民十几家。《长清县志》载:“拳匪四起,倡言保清灭洋,横行劫掠,架户勒赎,河西被害者不计其数。”

意大利主教马天恩致书毓贤:“贵抚不为教民计,独不谓平民计乎?即不为平民计,独不为朝廷大局计乎?”毓贤对此无动于衷。

毓贤对义和团的招抚政策,使山东西北部义和团迅速发展。拳民四处打教堂、杀教民、逐教士,引起外国传教士的极度恐慌。

他们纷纷致函各自驻华领事,或直接告到驻京使馆,指责毓贤明知义和团在本省声势汹汹,四处扰教,却把对其竭力镇压的平原县令蒋楷和清军统领袁世敦等人撤职,致使拳会在山东迅速发展壮大,推请各国领事、公使出面,要求清政府将毓贤革职,永不提用。

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以在山东有其传教士和工程师为由,由各国驻京公使向清廷施压,坚决要求取缔义和团。

美国公使康格于1899秋冬之间,数次联合法国公使毕盛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提出照会,要求对义和团从严惩办,以靖地方,屡申毓贤在山东的所作所为是在鼓励盗匪,要对现在的行动负责。

面对美、法等国公使的威胁,慈禧太后虽然很不满意,却也不敢十分违背其意愿,几天后,清廷发出上谕,申斥毓贤对义和团镇压不力,“固执成见,以为与教民为难者即系良民,不免意存偏袒,似此因循日久,必致滋生事端”,要求他“抚绥弹压,消患未然。”

面对来自朝廷和列强的双重压力,毓贤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于是他改变了过去一意主“抚”的做法,在严查保甲,整顿团练,开导劝说的同时,加强了对义和团的镇压,以改善其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他派遣济东泰武临道吉灿升督同东字正军统领马金叙领兵前往茌平弹压打教团众,保护各地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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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贤

马金叙知道毓贤素来袒护义和团,临行前专门向他请示道:“如果弹压不了,怎么办?”

毓贤说:“那就用好言抚慰。”

马金叙问:“若用好言抚慰他们不听,反而对我施以毒手,怎么办?”

毓贤说:“应该不至于这样。”

马金叙郁郁而退,顿足发恨道:“养兵就是为了剿匪,不剿匪养兵来干什么?我是绝不会让军队屈从于匪徒的。”

他带兵一进入博平就派人四处张贴禁令,不准聚众习拳,若有违犯,定当严惩不贷。拳民对此不以为然,对其大加嘲讽:“姓马的,别他娘的自以为是了,毓大人不过是让你来走个过场,你还当真了?给你个梯子,你就要上房了不成?赶快一边凉快去,不要再来老虎头上薅毛了,惹恼了毓大人,没你的好果子吃,蒋楷和袁世敦就是你的榜样。”

马金叙毫不理睬,一面禁止习拳,一面大肆搜捕义和团首领。他重金收买了一个名叫陈凤阁的拳民,通过他打听到了朱红灯的下落,火速带兵前去捕拿。

近日外面风声越来越紧,躲在五里庄疗伤的朱红灯心绪不宁,眼皮跳个不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准备转移他处。

11月21日清晨,官军进入五里庄,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拳首。朱红灯闻讯大惊,赶紧换了一身破烂衣服,扮成一个农夫,挎着粪筐,脚步匆匆走出家门。

陈凤阁正带着官军搜查拳首,见他头缠白布,手挎粪筐,衣裳破败,身影有点眼熟,试探着朝他喊了一声:“大师兄。”

朱红灯哪敢答应,两脚如飞地走着,头也不回,眼看就要走进田野了。

陈凤阁大为心疑,旋即向马金叙禀告:“马大人,那人像是朱红灯。”

马金叙大喜,立即带兵朝其追去,一边追一边喊话让他站住。

朱红灯见身份已经暴露,将粪筐往地上一扔,撒腿飞跑了起来。

“站住,快给我站住。”马金叙在后面大喊道。

朱红灯哪里听他的,跑得更快了,转眼已经穿过大半个田野。那边有一大片杨树林,郁郁葱葱,如树海一般,要让他钻进去,可就不好抓了。

马金叙大为心急,冲他大声威胁道:“再不站住,我就要开枪了。”

朱红灯还是不听他的。

马金叙指挥士兵对其瞄准,叮嘱道:“不要打死了,要抓活的。”

士兵遵命扣动了扳机。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朱红灯左腿中了一枪,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知道被官军抓住必死无疑,拼命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跑,还没跑出两步,右腿又中了一枪,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官军迅速赶上,将他扳过来一瞧,只见两道浓眉,一脸大黑麻子,正是义和团魁首朱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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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灯

随后马金叙又以利诱的方式收买了心诚和尚的外甥,通过他探听到心诚和尚已转移到高唐县后杨庄。

11月23日夜,马金叙率军直扑后杨庄,将正在家中酣睡的心诚和尚抓了个正着。搜出私书数十通,里面有明年四月初八日攻打北京等语。马金叙见事关重大,害怕毓贤将书信烧毁,交给方伯转呈给他,将朱红灯和心诚和尚解赴济南。

毓贤不得已,只好将两人交给济南知府卢昌诒审讯,但对私书一事只字不提。

经审问,朱红灯和心诚和尚对抗官拒捕、杀人放火等事供认不讳。卢昌诒请求核实惩办,毓贤没有答复。

朱红灯被捕后,王立言接替了他的位置,率领拳民在茌平边界上大肆劫掠,徐大香、董燕榜等人也率众与他会合。他们派各庄出马队驮运劫来的财物,远近贩卖如马市一般。

禹城有个富人担心义和团前来抢劫,加入天主教寻求庇护。王立言闻知此事,随即率拳众到他家里抢劫,将粮食用马车拉走,根据衣物的价值向其勒索银两,得逞后,又把他儿子绑走,让买二十匹马来赎。富人见其贪得无厌,只好前往县衙报案。禹城知县向大令闻讯大惊,亲自前往乡间开导,好说歹劝,说得唇枯舌燥也不能让他们悔改。

11月底,王立言将队伍分成几股前去攻打韩庄教堂。韩庄教堂是禹城天主教的总堂,堂内戒备森严,配有洋枪洋炮。教士高凤仪得知义和团将要来犯的消息,预先设下埋伏,将其一举击退,杀死拳民十数人,教民无一人受伤。拳民退回高唐涸河安营扎寨,设伏打败了前来镇压的高唐李联奎所率官军。

那时济南、东昌、曹州三府,济宁、临清二直隶州有数十伙打家劫舍的拳民,每伙都有好几百人,闹得教民惶惶不安,用银钱贿赂才能逃过一劫。地方兵力不足,州县官员请求省城派兵镇压,上面不发兵,打上去的报告也不批。聪明人只好学教民用银钱贿赂拳匪,以求不被滋扰,否则任其胡来,损失更大。

毓贤自以为没事,就算总署来电说他沽一己之名,置大局于不顾,也置若罔闻。

东字正军奉他的命令在高唐和茌平间与义和团装模作样地周旋已经很久了,拳民以为他们不敢打自己,更加得意妄为,有一天双方相遇于高唐界上,官军害怕发生冲突,主动选择撤退。拳民得寸进尺,在后猛追不舍,官军只好反身接仗,双方在旷野上大战了一场,拳民被杀掉数人。

次日又打了一仗,义和团再次被击败,死伤惨重,王立言受伤被俘,被押往济南。毓贤闻讯大怒,对马金叙恨之入骨,但又不好说什么。

于清水手下有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他们占领了高唐和茌平边界的南镇。11月末,于清水从几个富裕的村民那儿抢了钱粮、牲畜和大车。被抢的人中有两个是下层士绅,他们在当地颇有名望,琉璃寺附近的拳首转而反对于清水,将他交给了官府,不久于清水就被押赴济南。茌平、博平的义和团运动告终。

朱红灯的六弟朱灯红和张国宝率领百余名拳民活动于夏津一带。

12月11日,禹城义和团到韩庄教堂“闹教”,再次被高凤仪率众打败。团民大怒,将禹城县内17处教堂全部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