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这篇文章的朋友们，你们知道谁是Bella Poarch吗？在接到这个采访邀约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是谁，或者说，不记得她是谁。但如果你在搜索引擎里搜索她的名字，或许你会惊呼，“原来我看过她的视频！”
Bella Poarch在TikTok坐拥9000多万粉丝，目前是TikTok粉丝数量排名第三的网红。她传播最广的，是发布于2020年12月的《M To The B》对嘴视频，她用迪士尼卡通人物般夸张、灵动、多变的表情，迅速俘获了大众的心。在发布这条视频两周后，她涨粉近千万，而它目前仍是该社交平台上点赞最多的视频。
爆火还不到两年的时间，Poarch就签约了世界三大唱片公司之一的华纳音乐，开启了音乐事业。我提前听到了她定在8月12日发行的首张EP《Dolls》，这张EP共收录了6首歌曲，每首都不超过3分钟，其中最短的《Build A Bitch》更是只有2分2秒。就是这支精短的先行单曲，打入了美国Billboard排行榜第56位，且已经在美国认证了白金销量。
Bella Poarch首张EP《Dolls》封面
与Poarch采访的时间定在了北京时间的早上9点45分，对于习惯晚睡晚起的我来说，这个点上工有一些恍惚。在Zoom视频连通的那一刻，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出现在屏幕上。
“当我7岁的时候，我哥哥告诉我，我会唱歌。还在菲律宾读书时，我参加了一些歌唱比赛，赢得了36个奖牌。”她回忆起最早关于音乐的记忆，“在美国海军里，我是合唱团的一员，我会在类似欢送会这样的场景演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她的早年生活。Poarch于1997年出生在菲律宾的一个贫民窟，3岁时被领养，养父是美国白人，养母是菲律宾人，还有2位姐姐和1位哥哥，他们都是被领养的。她曾在美国一档电台节目里讲述，自己没有得到养父正确的对待，需要在凌晨3、4点起床清理农场动物的粪便、用手修理草坪、被禁止说菲律宾语，甚至会遭到辱骂或者殴打。
在14岁时，她和哥哥一起被带到了美国，或许是找不到人生方向，或许是急切地想要逃离那个家庭，高中毕业后的她追随哥哥加入了美国海军。她听到她养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不要回到这里，这里不是你的家”。
“Lea Salonga激励了我，她是一位菲律宾歌手，在《花木兰》电影里演唱了《Reflection》，我特别崇拜她。我想，天啊，她和我一样是菲律宾人，所以我有机会去拥有一份音乐事业。我还喜欢Beyoncé和Taylor Swift。”她说道，“我喜欢Beyoncé那种自信和掌控全局的感觉，我觉得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做的是同一件事。”
Poarch 在《Build A Bitch》的歌词里唱道，“我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洋娃娃，我浑身是缺点、态度鲜明，我不是为你而生的完美女孩”，相比起Beyoncé那种更宏大、更深刻的女性主义思想，她的视角更多的聚焦在个人身上，更能切中当下的Z世代。
“Sub Urban是我合作的第一位制作人。刚和他在录音室见面时，我们没怎么说话。在录制第一首歌曲的时候，他说，哇，你真的很有天赋，我们来做些音乐吧。”她回忆起了和制作人Sub Urban初次见面的场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逸事，《Villain》这首歌里的一个段落，我想要和Intro差不多的听感，但他不是很赞同，我们便起了争执。”
Bella Poarch与Sub Urban
这个时候她的小狗叫了一声，她马上说：“抱歉，我的小狗在叫。嗯......最后，我对他说，我相信你，你做音乐的时间比我更长。这是我的第一张EP，他很有天赋，所以我相信他，我让他按照他的想法完成了这首歌曲。我很高兴我这样做了，这首歌最后听起来确实不错。”
Sub Urban是美国新锐制作人，以制作阴郁氛围的歌曲见长，其歌曲《Cradles》让他一炮而红，也成为了众多短视频的BGM。除了他，Poarch还和加拿大 锐电子音乐人Grimes合作了歌曲《No Man's Land》。
“我一遇到Grimes就喜欢上了她，她是那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的人。她教会了我很多事，比如怎么变得自信。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变得自信。当你是一个永远感到紧张的女孩的时候，就像现在我和你谈话，也感到很紧张。”Poarch说道，“我很高兴她和我合作。在一起创作《No Man's Land》时，她问我你想不想文身，我们就在录音室里文了身，这太有趣了。”
“《Living Hell》是我EP里最喜欢的一首歌曲，是我写过的最私人的歌，它关于我童年的困境——一个充斥着不良对待的家庭。我被安排在一个黄色的卧室里，有黄色的墙、黄色的地板。我的人生不快乐，但黄色代表了快乐。黄色是我现在最喜欢的颜色，我尝试用黄色掩盖我的寂寞。”如她所说，这张EP封面使用了大量的黄色，“《Living Hell》的桥段至少改了5遍，我想起来，我有一个晚上没有睡，就为了重写这首歌的歌词。耐心很重要，要注重细节，我和制作人Sub Urben都是完美主义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做出来这张 EP。”
“接受你是谁，爱你自己，是这张EP想要传达的思想。我在自我厌恶中长大，我每天都在学着爱自己，尤其是社交媒体中，我们看到别人，总是会把自己带入进行比较，我们每个人都有特别之处，我们总会被爱我们的人所爱。”
YOUTUBE、TikTok等视频流媒体，是当下流行音乐重要的宣发场景。Poarch的MV拍摄得非常精良。《Build A Bitch》的 MV 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男人可以在工厂中定制理想中的完美女人，Poarch随后开始了一场革命，烧毁了工厂，获得了自由。而《Dolls》的MV是《Build A Bitch》故事的续集，讲述了她在烧毁工厂后，去消灭工厂核心人物时，所遭遇的战斗。
“我是一个动漫迷，我从《名侦探柯南》开始喜欢动漫，还有《哆啦A梦》。如果有机会，我会装扮成动漫人物，在MV里，你可以看到马尾、装扮，还有打斗的场面。当我有机会去做自己的MV时，我想要扮演成一个Bad Ass Bitch，于是先从电影《美少女特攻队》取得一些灵感，再是动漫，然后是漫威电影。”或许Poarch对于动漫的迷恋，还有对于她失去童年的代偿心理。
Bella Poarch的EP视觉有着显而易见的动漫元素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TikTok上走红。我上传的第一个视频是翻唱Ariana Grande的歌曲，结果只有100点击量，后来我就删掉了。”当谈到她是如何在TikTok 上走红时她说道，“后来我发现人们喜欢关于游戏的内容，于是开始制作 Minecraft、Fortnite相关的内容，因此获得了第一批粉丝。后来我发现了一个Face Zoom滤镜，就打算用这个滤镜拍视频。”于是，在安静的环境中，经过上百次、耗时两个小时的拍摄，《M To The B》最终诞生了。
确实如此，2020年，TikTok已经过了野蛮生长时期，如果没有敏锐的嗅觉和运营思路，是很难出头的。当然更多的是，需要一些运气和灵气。“当走红后，我想，天啊，这就是我告诉所有人我喜欢唱歌的机会，音乐是我的热情所在。所以我抓住了这个机会。不敢相信我要发行第一张EP了，我真的太开心、太感恩了。”
当被问到之后的音乐事业方向的时候，她说：“我最近在和制作人Tommy Brown联系。我现在做的是Dark-Pop，我之后要做的肯定是新东西，可能会尝试演戏。在拍摄MV时，别人都说，天啊，Bella你应该做演员。OK，我会尝试。"
“我还没有现场表演过我的音乐，我还想站上舞台，在所有支持我的人面前演唱。我的歌手朋友们，像是Grimes、Melanie Martinez告诉我，当站上舞台时，能得到一种足以改变人生的体验。未来五年，我肯定已经现场表演过了，我还想在我的歌曲里和BLACKPINK合作，或者是BTS、Aespa。”她又一次双手捂住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美剧里面会出现的那种开朗的美国女孩，“我还有很多梦想，这些是其中的一部分。”
没想到K-Pop也在Poarch涉猎范围之内，不过也不奇怪，她的音乐题材和形象，让我想起了在今年很火的一首歌曲——(G)I-DLE的《TOMBOY》。都强调了女性的力量，也都在音乐上构建了诡异的听觉体验。
采访的最后，她留给了中国年轻女性一些自己的建议：“做你自己，不要管别人的看法。就像我一样，当我梳着辫子、唱出心声的时候，他们会说，你永远当不成歌手。你看，现在宇宙给了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人生。所以，永远不要忘记你的梦想，机会来了的时候要把握住，永不放弃！”
在采访中，Poarch的真诚、爽朗以及对于音乐的热情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正是因为这些对于人的偏好，让这篇稿子的收尾难了些。
老实说，EP《Dolls》中的6首歌曲，听感和主题实在是太过于相似：最适合让大众用于拍摄TikTok短视频的节奏和音效，加上Z世代审美下的黑暗病娇歌曲氛围，再加上像 Billie Eilish 一样00后喜爱的、多用真假声转换的演唱。这就是这张EP给我的印象——TikTok音乐的最大公约数。依托于美国强大的音乐工业水平，这张EP还是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我相信如果你比我年轻的话，可能会很喜欢它。
转念一想，Poarch有更好的选择吗？我猜是没有的。她对于音乐的热爱毫无疑问，但如果这张EP没有取得好的成绩，那么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办法在音乐事业上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对于一个TikTok网红，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利用自己在TikTok上的人气优势，先打出热度再说。
她不是Lea Salonga，父亲是航运公司老板，7岁出演音乐剧，10岁就能发行专辑；她也不是 Beyoncé，有经纪人老爸保驾护航，而后又嫁给了音乐行业最有权势的说唱歌手；她更不是Taylor Swift，有爱着她的家人，可以为其梦想举家搬迁到“乡村音乐之都”纳什维尔，还会为了她入股一家唱片公司。
她只是一个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小女孩，曾经普通得像你我一般，或者比你我更普通，她受到了命运的垂青，抓住了机会，获得了梦想中的生活。她，就是亚裔女性的TikTok奇迹。
“社交媒体上的Bella是一个害羞的Bella，做音乐的Bella是一个Bad Bitch，她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思想，她不惧怕任何人。我希望所有听到我歌曲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Bad Bitch。”她真诚地说道。
采访、撰文 凌世昊
编辑 Mark 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