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灯光下,停车场显得空空荡荡,阴影中像是蛰伏着无数鬼魅。车祸现场离奇地消失了,高建明也不知去哪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掉了,连自己急转弯和刹车的轮胎印都淡了许多。门卫说他没听说过有人被送医院,更没听说过有什么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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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头哗哗直响,胡作辉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难道今夜的事是自己的一场梦?不,撞击声和血的颜色是那么真实,那一切绝对是真的。可是伤者呢,他去哪里了?自己又该怎么办?是谁做了匪夷所思的一切?

这里是肃泽市的市郊。

在这一家名叫冥园高馆的看上去装修格外古典的建筑大厅内部,总是会零零散散或者是多人的上流社会的闻名人物。之所以他们总是会在这个馆驿里边聚集,是因为每周的周末来到之后,这家看上去神秘的馆驿就会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邀请过来,并且给这些尊贵的上流客人们讲述一个亲身经历过的怪诞故事。

要说这个馆驿光是听着名字就感觉足够诡异奇怪了,而这大厅内的风格十分古朴,墙壁上是各种金属所制成的壁灯,非常有古典感觉的黄色灯光浓浓地扩散着,映照在各个客人的脸上显得气氛很奇怪。只见那举止怪异的老板以及老板娘共同携手上台,二人笑容一致,对大厅内所有的客人齐声道:“各位来宾们,欢迎光临冥园高馆,接下来,就由我来为你们讲述这一篇故事。”

1

“我很清楚,你为了我做出了非常多的改变,我也知道,你为了我而对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可,可是……”她看上去神情非常的悲痛,然而非常可惜这是装出来的,她格外悲痛地说道:“只是我们无论怎么改变,都是不合适在一起的,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想起她这副格外假的姿态,一想起她所说的那些非常绝情的话语,胡作辉便气得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你简直就是一个贱货,贱人!”

胡作辉非常的清楚,在她的眼中,哪里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区别?在她的眼中只有那些口袋里有大把金钱的男人,只是她现在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年轻更富有的男人,而在找到了这个男人之后,她就要把自己一脚踹得远远的。面对这种极尽侮辱之事,胡作辉的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汽车方向盘上。

这一下大动作,直接将他那黑色的玛莎拉蒂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车头由于这个大动作而猛然转向,径直朝着那停车场的白墙狂奔而去,看上去一场惨烈的车祸似乎在所难免。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一阵胡乱的操作之后,胡作辉也是非常幸运及时挂上了倒车挡。车胎猛地向后飞转,停车场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地一声,玛莎拉蒂车后面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似乎有人像一块猪肉被用力甩到砧板上。

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躺在车后,在他的工作牌上印着“高建明”三个字。他的脸色此时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完全煞白,一边身子不听使唤地乱抖,另一边却一动不动,这种极度的不协调感,让人感觉就像是两边身子各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胡作辉面对这种情况急得满脸大汗:“你没事吧?”他脑子里边一团乱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需要!”他挣扎着回答道,“我没事,我很快就能站起来了,你走吧!”

这个高建明的行为出乎胡作辉的意料,身为伤者竟然拒绝肇事者的救助。

“我看你的情况似乎很不好,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胡作辉见他站都站不起的这副样子好心地说。他可并不想落下肇事逃逸、害人性命这样的罪名。

这个叫做高建明的伤者见胡作辉执意要带自己去医院,竟然显得有些生气,没有丝毫需要他帮助的意思:“我都说我没事了……”然而话音未落,一口殷红的鲜血就从他嘴里喷出,染红了蓝色的前襟,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

“哎哟我的天哎,你这根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啊!”胡作辉简直被这副模样给吓得两脚直打哆嗦。

“还不快走,是吧?你是一定要我讹光你钱,让你下半辈子都供养我吗?”他瞪大了眼睛,“你要是想这样我就满足你!来人,有人杀人了!”

“别喊,别喊,我走还不行吗?”胡作辉忙爬上车将车驶出了停车场。

夜风凄切,胡作辉感到了深深的不妥,伤者反常的行为,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他,那么这一走就正中了小人的下怀。

苦思冥想后,他联系了远在国外的好友张博鹏。

“你有空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他急需一个人同他商量,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好友张博鹏博闻强识,涉猎甚广,素来有“百事通”之名,现在在美国一所大学任教。在面临重大抉择时,他总能帮胡作辉一把。

问题刚通过MSN发出去,张博鹏就回话了:“有空,有什么事,你直接问。”

“我有个朋友,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他开车撞倒了一个人。那人已经吐血了,但是仍说自己没事,叫我朋友快走。依你看,我那朋友该怎么办?”

半分钟后,张博鹏给出了答案:“没有明显外伤,但是伤者吐血了?这很可能是内脏破碎,导致内出血。这类出血,若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伤者极易死亡。你还是劝你朋友把那人带去医院。如果就那么走了,伤者一死,你朋友跳进黄河都难洗清!你朋友甚至会面临过失杀人的指控。”

看完张博鹏的回复,胡作辉久久不语。他驾车在路上不停兜圈,考虑再三,他一打方向盘返回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苍白的灯光下,停车场显得空空荡荡,阴影中像是蛰伏着无数鬼魅。车祸现场离奇地消失了,高建明也不知去哪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掉了,连自己急转弯和刹车的轮胎印都淡了许多。门卫说他没听说过有人被送医院,更没听说过有什么伤者。

水龙头哗哗直响,胡作辉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难道今夜的事是自己的一场梦?不,撞击声和血的颜色是那么真实,那一切绝对是真的。可是伤者呢,他去哪里了?自己又该怎么办?是谁做了匪夷所思的一切?

接下来的半个月,胡作辉一直都关注着网络和电视上的一切新闻,他非常怕有一天突然出现一篇报道说在某地发现一具因车祸重伤而死的尸体,警察顺藤摸瓜找上自己。那么这个叫胡作辉的人就全毁了。他也怕有人拿这件事要挟自己,自己到死也难解脱。这件事像一条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绳索,时间将它慢慢勒紧,让胡作辉透不过气来。

门铃响了:“您的快递。”门外的声音有些耳熟。

透过猫眼,胡作辉感到自己脆弱的神经在被慢慢撕碎,那个快递员长得和高建明一模一样。在阳光的斜照下,他的脸一明一暗,显得分外诡异。他来找自己了。

胡作辉没有开门,而是拨通了酒店的电话。酒店的回复很简单,确实有一个叫高建明的员工,但他在半个月前就失踪了,再也没出现过。

快递员还在门外等着:“有人吗?收快递。”他一遍遍地按响门铃。尖锐的门铃声一声声击打在胡作辉心上,他抱着头躲在鞋柜后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快走吧,不要再来找自己了,胡作辉在心底默默祈祷。

大约十分钟后,门外重归于寂静,胡作辉壮着胆子透过猫眼窥视外面,快递员终于走了。他连忙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加速,再加速,离开这里,胡作辉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个念头,夜悄无声息地降临,他打开车窗让刺骨的夜风进来,比起打瞌睡出车祸,他更愿意冻得发抖。车子在高速路上划出一道弧线。

胡作辉驾车缓缓驶入前面的高速公路收费站。

收费员用熟悉的声音说道:“您好,请交四十块钱路费。”

胡作辉递过去一张五十元,然后他愣住了,收费站的收费员也和高建明长得一模一样。胡作辉仔细看了看他的胸牌,牌子上亦印着高建明。不可能,他从家里出来就直奔这儿,除非高建明会飞,不然他绝不可能赶到他前面,难道有两个高建明?想起高建明倒在自己车后的惨状,胡作辉突然想到也许不止一个高建明。

“您的零钱!”

“不要了,我不要了。”胡作辉连连摆手驶出了收费站。

“哥们儿,我撞鬼了。我今天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见到了同样的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和名字都一模一样。”胡作辉联系了张博鹏。

“你确定不是双胞胎?”

“双胞胎也不可能用同一个名字啊。”

张博鹏谜一般地沉默了,过了几分钟,他发来一条信息:“难道是二重身?”

二重身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是两个单独的个体。从理论上讲,每个人都可能有二重身,多数情况下自己才能看见自己的二重身,当然也曾出现过目击他人二重身的报道。不过只要是看到二重身就是不祥的征兆,据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在临终前称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说完后她就死了。

2

在出了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之后,胡作辉觉得自己就算是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不会有什么用,于是他调头又回到了城里。

此时的天色也逐渐的明朗起来,天空似乎都不作美显得有些灰暗,东方渐渐露出一圈鱼肚白,这座城市的轮廓在晨曦的第一缕光芒之下变得逐渐的清晰。鱼肚白越来越红,新日跃出地平线,发出刺眼的光。而这束刺眼的光似乎是让胡作辉感觉到有些陌生且不适,闪花了胡作辉的眼,恍惚中他觉得太阳仿佛一张人脸,那是高建明的脸。

胡作辉怕会出现一群高建明,怕他们会报复自己,怕眼前发生的一切,怕得不敢回家。他找了家旅馆住下了。

躺在旅馆并不舒适的床上,折腾了一夜的胡作辉闭上眼睛睡着了。没有打扰,没有做梦,他甜甜得睡了一觉,从早晨睡到了黄昏,直到饥饿将他叫醒。算起来,他已经有近二十个小时滴水粒米未进了。他从自动提款机上取了点钱,走进了一家超市。在超市里,他全身的血液又差一点冻结。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小到不可思议,某些东西总是如影随形。

那个戴红帽子的收银员,又是另一个高建明。胡作辉把差点儿跳出喉咙的尖叫塞回肚子,悄悄丢了购物袋逃出了超市。他确定那个高建明没有发现自己。

回到旅馆,他拿楼下小卖部买来的泡面和果汁充当了晚餐。

说要去查资料的张博鹏还没有任何消息。

大洋彼岸也应该是早晨了,胡作辉给张博鹏发去了他的最新发现:“哥们儿,那个不是二重身,而是多重身!我在超市又见到一个。超市的职工表上也标着‘高建明’这三个大字。我想一共有三个一模一样的高建明,当然也可能是四个。直觉告诉我,我见到的第一个高建明已经死了。当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被我的车撞得飞起了近两米高,而且他躺在地上抽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马路上被车轧死的小猫小狗,他八成是死了,算上那个死了的,应该就有四个高建明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作辉把心里话全发了过去。等着张博鹏的回复,胡作辉无事可做,他在房间里不停地兜圈子,像是表针一圈又一圈,心中纷乱如麻,一摊摊血迹,一张张人脸交错着出现在他的脑中。转了两百来圈后,他的手机终于“叮咚”响了一下,张博鹏回复了:

“朋友,我看到你的消息实在很震惊。我的第一反应是你现在精神状态已经出现异常了,为了避免更大的严重后果发生,现在的你应当尽快就医。当你第一次联系我说你一个朋友被卷入了车祸当中,我就开始怀疑所谓的‘朋友’指的就是你自己。就在刚才的消息里,你已经不打自招了,是你撞死了高建明,然后罪恶感和恐惧感开始侵蚀你的心志,让你做了一个荒诞无稽的大梦。”

不对,我没有发疯。胡作辉喃喃自语道。他气得将手机丢了出去,那只苹果机在床头柜上磕了一下,静静躺在了地板上。

三分钟后,手机又响了一声,张博鹏发来一条新消息。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就复杂了。我想出了四种可能。第一,你被骗了。那是一场戏,他们用了特殊的方法让你相信有那么多个高建明,其实高建明只有一个。第二,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巧合。那些人长得一样也好,他们的名字都是高建明也好,都是巧合。只要不是不可能的事件,那它就可能发生。数学家相信给猴子足够的时间,它能在打字机上打出莎士比亚全集。第三种,有人克隆了一群高建明,并把他们投放到社会上,考量他们的能力。你不过是运气差,恰好就碰到他们。第四,平行世界。世界可能不止一个,每个世界里都有一个高建明,量子力学告诉我们,一个微观粒子,它的运动是不连续的,它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这只是概率问题。对人来说,电子处于微观。对宇宙来说,地球说不定都是微观的,更别提是人了。所以,他们恰好在这一个世界里同时出现了,而你只是个观测者。”

过度的博闻强识反而导致张博鹏的思维走得太远,偏离了最本质的东西。他的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不但没有解决胡作辉的疑问,反而让事情更加复杂了。

随后整整一个多星期,胡作辉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上班。公司领导打来电话询问,胡作辉谎称自己现在得了重病,而且卧床不起,总之有多严重就多严重。他说得煞有介事,领导信了,大发慈悲地给了他病假。

当然这一切都是胡作辉编出来的东西,他并没有生病也没有卧床不起,他现在每天开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希望能再找到一个高建明的多重身。多重身的事牢牢地牵扯住了胡作辉的整个思维,他本就是一个神经质的人,不解开这个谜,他难以安睡。一圈又一圈,他又开始不停地兜圈了。

张博鹏提出的四种可能虽然玄乎,但也给胡作辉提供了一些思路。后两个可能已经成了科幻片,胡作辉决定放弃它们,他要做的就是验证前两个的可能性。

“哥们儿,我知道你怀疑我疯了。”胡作辉再度给张博鹏发消息,“但我是知道我自己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疯,如果你还念及往日的友情,那就再给我一些帮助吧。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有不少朋友,动用你的人脉替我查点事,我想知道悦来酒店清洁工高建明、肃泽高速收费站员工高建明、天鹏超市收银员高建明,还有景城快递的快递员高建明这四人的医保、社保信息。”

胡作辉在发完消息之后,就自顾自穿上外套走出了旅馆。

天鹏超市乃是本地最大的连锁超市,这条街上自然也有,上次胡作辉就是从那里狼狈地逃了出来。他绕到超市后面,就看见一群员工正在那边卸货,而一名经理在那指挥。

胡作辉走了过去,给经理递上一支烟。

“超市生意不错啊。”

“确实不错,至少奖金是保住了。”

“这么多货都卖得完吗?”胡作辉同经理聊了起来。

交谈几句后,经理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胡作辉:“兄弟,我看你也不像坏人,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你这套话的水平实在是不怎么强啊。”

胡作辉很无奈地挠了挠头,以前他说话水平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现在被这件事情给整的连自己最擅长的东西都不会了:“看来大哥真的是高手啊,我确实有事想问。”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到经理耳边,“你们那个叫高建明的收银员在超市工作多久了?大概半个月前,晚上十一点,我车门没关,里面的东西都让一个贼给偷走了。我看高建明就很像是那个贼。”

经理连摇头:“高建明绝不可能是贼,他在员工中是出名的踏实肯干。再说半个月前,他值夜班。有监控为证,他绝对没出去偷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大哥,你把高建明的排班表给我写下吧。”

经理没有起疑,拿起笔就在本子上写了起来。胡作辉现在兴奋得眯着眼睛,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3

胡作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整整拿到了四张值班表。回到旅馆,他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开了,一个水电工正背对着自己在洗手间忙活。

今天出门时,胡作辉向柜台反映过自己房间的下水道堵了,看来他们还是挺重视的。

胡作辉并没有理睬水电工,他直接拿出自己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他这次出去的时间太久了,手机早就没有电了。

胡作辉拿起四张表对比,四个人的工作时间有大规模的重合,并且除快递员工作地点不确定外,其他三个地点相隔几十公里,这就证实了确实有几个高建明在不同地点同时出现。也就是说,高建明不止一个。

胡作辉开启了手机,开机没多久,消息提示音就响成了一片。胡作辉一查看发现多是张博鹏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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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奇了。”

“太神奇了。”

“我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高建明这个身份在不同的保险公司经由不同的单位投保了,并且同一个身份下还有多个手机号码一起使用。我又自作主张多查了一些事,这个高建明和多家单位签了劳务合同。注意,是同一个高建明!我相信这个身份下有不止一个人!”张博鹏好像很激动。

张博鹏的调查结果证明这么多个高建明绝不是同名同姓,他们是同一个高建明。又一个疑惑解开了,但这件事本身却越来越离奇了。

突然门铃响了,胡作辉走到门前问道:“是谁?”

“客房服务。”

胡作辉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三个高建明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宛如群狼打量着羊羔。胡作辉的第一反应就是推上门,但其中一个高建明已经把脚伸进来卡住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他第二反应才是惊恐。

“我们知道你在调查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语调和表情惊人

胡作辉一步步向后退:“没有的事,我都不认识你们。”他偷偷摸摸想收起桌上的东西。

但其中一个高建明已经抢先抓起那些资料,他指着那四张表说道:“你还想狡辩吗?”

胡作辉住在三楼,窗户就在他身后几米远,他可以借助空调架安全地越窗逃出去。想到这里,胡作辉猛然弯腰抓起床单就朝那三个高建明丢过去,白床单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之后转身向后跑去。但当他的指尖刚触到窗台,旁边过来一个人飞脚将他从窗边踢开。

水电工出现在他的正面,又一个高建明,一直待在洗手间的水电工也是高建明中的一员。

剩下的三人摆脱床单也到了胡作辉身边,他们牢牢抓住胡作辉,力量之大,像是手指都要掐入胡作辉的皮肉之中。

“你们想干什么?”胡作辉挣扎,像一只垂死的野狗。

“你想要真相,我们就给你真相。”一方散发着浓烈药味的手帕捂住了胡作辉的口鼻,他的身体渐渐变软,意识慢慢模糊了。胡作辉隐约记得他先是被装进了箱子,放在手推车上运出了旅馆,后来又被抬上了面包车。

车里的司机也是高建明,现在他再见到高建明已经不吃惊了。他在半梦半醒间见到父母朝自己奔来,他们的脸皮渐渐剥落,原来他们也是高建明……他望着镜子,胡作辉的脸慢慢融化,最后露出的也是高建明的脸……

一瓶凉水淋到了胡作辉的脸上,有人呼唤他:“快醒醒。”

胡作辉费力地睁开眼睛,他面前站着,快递员打扮的高建明、穿着超市制服的高建明、水电工打扮的高建明、司机装扮的高建明……一共五人。

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场所。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低鸣。

“把我带到这里来你们要干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给你真相,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五人回答道。

“那么你们都是高建明吗?”

“也许吧,我们赤身裸体地从空房间里醒来,都没有了记忆。全部财产就一套衣服和一份证件,在深思熟虑后,其中一人穿上衣服戴上证件出去工作了。他带回了知识和钱,后来我们共用同一个身份都慢慢地融入了社会。如果我们不是高建明,又能是什么呢?有了这个身份,我们才能正常地生活。银行、医院、邮局……每个地方都需要身份证明,所以我们都成了高建明。”

“那我遇到的第一个高建明呢?”

“他已经死了,看到远处的灌木丛了吗?我们就把他埋在那里,我们在那里放了块白石头充当他的墓碑。这里很安宁,他不会被打扰的,所以你杀他的事也不会被发现。”

高建明们说出了那天晚上的事。那个高建明被胡作辉撞倒,自知活不成了,所以他执意不让胡作辉管他。一旦胡作辉送他去医院,他重伤死在医院,那么“高建明”这个人就死了,其他五人就会丧失身份。为了他的同伴们,他必须赶走胡作辉。

在胡作辉走后,他立马打电话给同伴,叫他们处理好自己的尸体,销毁痕迹。

都是人,有些人死后被装在锦盒里埋入美轮美奂的陵墓,有些人却只能葬于荒野,连像样的墓碑都没。胡作辉有些同情那个死去的高建明。

“那你们不打算替同伴报仇吗?”

五人无奈地苦笑:“不,我们不会报仇,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你不打扰我们,我们也不打扰你。之前,你与我们的种种相遇只是巧合。”

他们并不打算报仇,一桩失踪案很有可能牵扯出他们,这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高建明们只是希望胡作辉不再调查,让他们继续平静地生活。在这件事上,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一旦胡作辉公开真相,他们的安稳日子就到头了,而胡作辉也会因杀人罪而入狱,所以什么也不干,隐瞒下去是最好的。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吗?”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我们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们在等待,也在寻找。我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我们几个个体间会有奇特的感应?终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一切的答案。”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渴望。

“胡先生,你沿着公路往下走几公里就能找到一个车站,我们还有事情就不送你回去了。”

揭开了真相,并且还可以活着回去,这对于胡作辉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现在的他马上就要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了,现在他才明白了一个正常平淡的生活是那样的难能可贵,而自己所遇见的这一切就当作是一场梦,一股脑地都忘却吧。

胡作辉沿着这一条他感觉非常陌生的公路慢慢往下走。最后他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站牌上只简单写了“宏南站台”这四个字。他并没有等待很久,一辆大巴车就驶来了。

胡作辉在上车之后感到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一辆大巴车里边居然只有他一个乘客。头戴鸭舌帽的司机发动了汽车,在车子轻轻的摇晃中,胡作辉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4

戴着深灰色面具的男人长呼出一口气:“现在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他放开了自己的麦克风,面向这些上流客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回到了幕后。

身穿汉服的老板同老板娘携手上台。

他们二人露出笑容,对大厅内所有的客人说道:“再次欢迎各位光临‘冥园高馆’,还请各位稍事歇息,下次,将会有新的面具人给大家带来更为离奇诡异的并且是亲身经历的中国怪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