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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琳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想法的:“可能是因为我直接收养了大妮、二妮两个,对她们还不错,让人觉得我是个有爱心同时也有能力的人?”

“可是主任为什么能对大妮、二妮不错呢?”管家又一次发问。

还不是因为自己有钱,养两个孩子不算负担。谢琳心里十分清楚,对大妮、二妮两个,她付出的精力与心血,没有邓小雪的一半多,能让外人觉得两个孩子过的好,只是因为养两个孩子用的钱,对于她拥有的钱来说,构不成负担。

想到这里,谢琳悚然一惊,有些忐忑的问:“管家,是不是有人开始打我的主意了?”那个被精准扔到院门前的孩子,就是个警示。

管家回答的很快:“不是有人打主任的主意,而是主任的存在,在太显眼了。小庄头甚至整个前进大队的人,都受到主任的恩惠,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出了前进大队,主任就会很危险了。主任出现危险,管家也将面临重新选择主任的危机,所以管家才不得不如此设定。”

呵呵,懂了,木秀于林嘛。

谢琳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年的生活,发现自己的确因为安逸懈怠了:明面上她是跟社员们一样,扣工分分口粮,做手工挣加工费。可是稍有心的人都会发现,前进大队妇女们的缝纫机,都是通过她买到手的,手工也是通过她才接到的,加工费更是经过她才发到妇女们手中的。

而每年大妮、二妮两个人的口粮,都是谢琳直接掏钱买的,她们娘三个、以及算是跟她们一起生活的许大富夫妻,已经不大穿打补丁的衣裳了,她们的伙食无疑是城里人都比不了的……

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谢琳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手里不缺钱的人。所以把孩子扔到她门前,只是头一步,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谢琳都不敢想。

她没忘记在现代曾看过的一些纪录片和旧报道,八/九十年代经济秩序刚建立的时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风花雪月水到渠成,而是同样有灰色地带存在,甚至在一些隐晦的报道中可以看出,抢劫、盗窃、恶性案件时有发生。

说她存在危险,管家还真不是危言耸听。“那管家设定还让我收养那个孩子。”谢琳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两,哪怕心里已经接受了管家的好意,还是报怨了一句:“养两个孩子已经这么招人眼了,再养一个不是告诉别人,我有钱,快来抢我吧。”

管家自有它的解释:“主任可以考虑不在家里收养那个孩子。”

要收养,还不在家里收养,莫非?

谢琳有些不确定:“管家想让我给福利院捐钱,资助那个孩子?”这倒省事儿了,只要捐钱的时候悄悄的,不让福利院知道捐钱的人是她就行。

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谢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心得的。

虽然看不到管家,谢琳就是感觉自己发现了它摇头的动作:“不,不是捐钱给福利院。主任应该记得,用不了三四年,计划生育就有开始推开了,到时会有许多人,为了生儿子,遗弃甚至杀死女婴。所以那个孩子就是主任挽救女婴的头一步。请主任为了千千万万可怜的小生命,继续努力吧。”

委实太高看了。咱们不就是想平平安安苟到进度条走满,咋就高大上到挽救女婴,玩的这么大吗?

谢琳欲哭无泪:“管家,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我有多少钱你比我还清楚。我现在这点钱,养活个十来个孩子可能没问题,可你让我挽救所有的女婴,我真的做不到。”

刚来的时候,管家只告诉自己悠闲养老,没说自己还要做圣母呀。你这么随时增加任务,真的不怕世界崩塌吗?

管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主任有现代运作慈善项目的知识,区区一个福利院,并不会成为主任的负担。相反,主任因为养育小孩,会得到善良人的支持,取得巨大的声望。有了声望,那些对主任不怀好意的人,就不敢向主任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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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让自己站在道德至高点,这一点谢琳还是赞同的。只是她发现管家又偷换概念了,刚才不还是收养那个在福利院的孩子,现在就成了整个福利院。

管家,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谢琳恨的咬牙,却拿管家一点办法也没有,再一次体会到无欲则刚这条铁律——她如果不是还想回到现代,会忍受管家随时随地增加任务?

就是不知道现在管家任务进度到哪一步了。谢琳无情无绪的点开界面,目光一下子定格到进度条,看着才到百分之六十三的进度,有些惊奇——明明前几天进度才百分之五十五,现在怎么突然增加了百分之八?

莫非养育小孩,是另一种增加进度的途径?谢琳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不过管家的提醒还是很及时的,也给谢琳提供了劝说陈老师等人的新思路:从自身安全出发,这些一直关心她的人,反对的声音一下子去了好些。

陈老师最先低头:“都是我们没能耐,才让你一个小姑娘招了别人的眼。唉,你想干啥就干啥吧,有啥需要大队帮忙的,你只管说,出人还是出力都行。你放心,别处我说了不算,可是在前进大队,谁要是找你的麻烦,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听到陈老师已经点头,李雪梅拉着谢琳眼泪汪汪:“你说说,做好事儿咋还做出麻烦来了呢。我真后悔,自己咋这么没本事儿,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用啥事儿都帮着出主意,才让人惦记上。你放心,公社那边我去协调。不过你也别大意,去哪儿都带个人吧。”

许茂林和郑秀敏跟着点头:“以后小邓再去县城,我都派个人跟着她。还有她旁边许茂山家的那个院子,我们不要了,小邓你想用就用吧。”

邓小雪最直接:“我还能动弹,别的帮不了你,给孩子们洗洗涮涮的还能做得动。”

看着眼前一个个替自己着想的人,谢琳突然生出一股豪情:不就是建个专门养育小孩的福利院吗,有这么些人支持,她不信自己办不好。

不止谢琳有雄心,李雪梅的行动能力也超常发挥,或是说恰逢其会:公社福利院近段时间可不只接收了扔到谢琳家门口的一个女婴,而是有五个!

五个孩子最大的不到两周岁,最小的就是草儿,还不足百天。本来只是照顾几个孤寡老人的福利院,一下子有五个孩子又哭又叫,福利院仅有的三名工作人员,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谢琳突然提出可以代为照顾五个孩子,福利院的宁院长先就松了一口气——现在各级的经费紧张,福利院只能保证孤寡老人饿不死,那五个孩子天天哭闹,就是因为吃不饱,加上照顾不及时,他这个院长也很抓瞎。

终于有人要接手那五个孩子了,宁院长全程跟着李雪梅向公社领导诉苦,巴不得谢琳马上把几个孩子接走。

谢琳自然不会直接接走几个孩子,她最初说代为照顾,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她得让人知道,照顾这几个孩子,她是很吃力的,是克服了重重困难不得已而为之。谢琳做的第一件事,是向公社替五个孩子申请粮食补贴,给的少不怕,给的不够孩子们半个月吃的也不怕,这份补贴得有,还得记入公社帐目的那种有。

接着自然是发动舆论,既然要占领道德至高点,谢琳自然不拒绝公社直接把她定为当年扎根农村的先进知青代表,还上报到了县里。

因为恢复高考的冲击,知青们更加想回城,已经很不屑这个称号,谢琳却十分在意这个称号——在建设过程中坚持的,往往并不显得突出,在别人破坏时还坚持的,才会被人一眼发现,那叫真的突出。

谢琳是要扎根农村养老的,不是前几年公社竖立典型那种口是心非的扎根,而是从思想与行动都扎的牢牢的那一种。所以她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被打脸。

这一点,被县里来小庄头采访谢琳先进事迹的宁记者,用充分的事实进行了详细的印证:谢琳同志自插队以来,一直坚持与社员打成一片,为了更好的深入群众,她毅然决然的把户口从知青点迁入小庄头生产队,与社员同志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得到了广大社员的好评。

谢琳同志一心为了人民群众,视乡亲为亲人,视生产队的牲畜为伙伴。为了更好的为广大农民服务,谢琳同志自学兽医知识,每年义务为黄土梁公社各生产队牲畜出诊XX次,平均每天出诊XX次,可以说谢琳同志每天不是出诊,便是在出诊的路上,如果不是伟大的阶级感情支撑,谢琳同志怎能做到几年如一日!

谢琳同志是一位心系集体的好知青,她总是急集体所急、想集体所想。意外发现孤儿之后,她选择不给集体增加负担,自己默默承担起照顾孤儿的重任。

更让人佩服的是,收养孤儿的事情,谢琳同志做了不止一次,她目前已经收养了两名孤独,还要代公社福利院照顾五名弃婴。谢琳同志因为收养的两名孤儿,几年来累计向小庄头生产队借粮XX斤,为此谢琳同志感到深深的愧疚。她表示,只要自己还能劳动,欠集体的粮食一定要还上,不能因自己让集体利益受到一点损失。

谢琳同志,一向注意团结身边的同志,她积极为所在生产队、大队妇女工作献计献策,协助公社妇联李雪梅同志、大队妇女主任郑秀敏同志,组织前进大队妇女利用工余时间,支援工人老大哥建设,为他们生产劳保用品。这一举措,有力地在促进我县工农关系进一步融洽的同时,增加了广大妇女同志们的收入。

谢琳同志认为,她还能为扎根农村做出更大的贡献。她没有参加高考,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扎要农村的决心。当听到黄土梁公社福利院一下子收养五名弃婴,工作人员严重不足、压力骤增之后,谢琳同志再一次站了出来。

她向公社负责人说:我是黄土梁公社的一员,请集体相信,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一个孩子。

谢琳同志,是党的好女儿,黄土梁公社的好知青、前进大队的好社员。让我们大家都向谢琳同志学习,学习她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为建设更强大的集体而努力奋斗。

“咋样,这回谁都知道你穷了吧?”郑春山得意的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笑呵呵的对谢琳说:“就是不知道这宁记者还来不来,要是再来的话,我得告诉他把我也写进去,我也说了不少话呢。要不是我天天拉着你去县城,你能协助李雪梅她们工作?”

谢琳自己也被此时的官样报道雷的不轻,如果不是知道那位宁记者与福利院的宁院长是堂兄弟,谢琳都想去问问他,咋好意思把自己从来没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写的跟真事儿一样的。

现在谢琳当然要感谢郑春山——得知会有记者采访谢琳后,郑春山连夜带着小庄头的会计做了一夜的帐,把谢琳每年为大妮、二妮两个买口粮的痕迹抹的干干净净不说,还把大妮最初得到的那几个月补贴也给消除无踪。至此谢琳成为了帐面上的欠账户,还是几年都还不清的那一种。

随着县里记者的报道,大家都会发现,人人以为有钱的谢琳,原来竟是个欠账户!

虽然欠帐户的名声不好听,可也分为啥成为欠帐户的不是。谢琳不是自己不热爱劳动,挣不来工分欠下的生产队的帐,而是因为太过善良,给各大队治牲畜不要钱,收养两个孩子不要集体一点补贴,而是自己向生产队买粮,只不过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才欠了生产队的帐,可人家没有不承认,还要在有劳动能力的时候还清。

所以谢琳的帐欠的光荣、欠的理所应当,是值得学习的欠帐户。

公社领导也恍然大悟,难怪谢琳代为照顾那五个孩子非得要粮食补贴,她这不是为了自己减轻负担,而是为小庄头所有社员减轻负担呀——谢琳娘几个的口粮都在小庄头分,她欠帐是欠所有小庄头社员的,给孩子们要一点补贴,她就可以少从小庄头借点口粮,别的社员就能多分一点。

这是怎样一心为别人着想,唯独忘记自己的无私精神!

于是已经正式成了公社主任的钱主任,大笔一挥给每名弃婴每月补贴十斤粮食。听起来似乎不少,可是见过几个孩子的人都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根本吃不下粗粮,谢琳自己还得想办法把粗粮换成细粮,中间的差价就够谢琳受的。

再说孩子总要长大,等十来岁的时候你试试十斤粮食够不够吃一个月——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话在农村是无数人验证过的。

县妇联为了表彰谢琳,送来的东西就实在得多,总共有二十丈布票、十斤棉花票,还有二十斤面粉。可是没有一个人嫉妒谢琳。因为大家都知道,光有布票、棉花票是买不来布和棉花的,额外还得拿出实实在在的人民币,才能让五个弃婴都穿上新棉衣。

而县妇联既然这次送来了布票,下回再来探望的时候,几个孩子没穿上新棉衣,谢琳马上就交代不过去。

所以不仅没人嫉妒,小庄头的妇女们反而同情起谢琳来。她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一个人悄悄行动,几乎都到谢琳家里打过照面,为的就是替谢琳带走一两件该做的小棉衣,或是把自家孩子穿小的衣裳给谢琳应急。

对前来探望的妇女们,谢琳与邓小雪一律笑脸相迎,送来的小衣裳,也都千恩万谢的收下——谢琳可不敢再跟几个孩子做亲子装了,太不符合时代的东西都招人眼,这个教训她吃过就不会再犯。

邓小雪则是借机跟人说自己一个人带五个孩子的困难,就有心软的妇女跟她说,自己做完手工之后可以帮着搭把手。

邓小雪向人苦笑着说:“我和小邓哪儿还顾得上手工,以后天天得被这几个孩子拴死了。”

来人就悄悄的问:“你现在跟小邓一起过日子,也没劝劝她别一下子照顾那么多?”

邓小雪直摇头:“这么些年了,你还不知道小邓那孩子?她就是心太软了,看不得人吃一点苦。你说都是一般大的孩子,我们照顾哪个不照顾哪个?”

来人听了赞同的点点头:“小邓心眼是好。你说她给别的生产队治牲畜,多少收点钱,也不至于……”

说不下去了,难道小庄头自己的社员,还不知道谢琳每年给两孩子拿现钱买口粮?可接下来的那五个呢,再掏钱怕是不容易了。

唉,怕是邓小雪和许大富的工分,都得跟着搭进去了。这两年许大富夫妻跟着谢琳过的啥日子,生产队的人都看在眼里。眼见着老两口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穿得越来越干净整齐,不是不羡慕的。谁能想到,好日子没过两天,眼看着就要把工分搭进去,也怪让人同情的。

趁着这股同情没有消散,郑秀敏“背着”邓小雪和谢琳,把所有小庄头的已婚妇女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会,把大家三人一组分班,要排出时间表来,好上谢琳家帮着照顾孩子。

小庄头已婚妇女有二百来人,三人一组、一天三班,十几二十天才轮到一次,妇女们都没有啥意见。因为郑秀敏提前说得清楚:“咱们那手工活是咋接到手的,你们心里比我清楚。要是小邓为了照顾孩子,没时间去联系新的手工活,你们就等着再下地干活吧。”

二十来天才轮到几个小时的照顾,换来一年源源不断的加工费,这帐没上过学的人都会算。妇女们连声表示自己去谢琳家,肯定跟在自己家里干活一样尽心,不对,是比在自己家里还尽心,保证让小邓有的是时间去接手工活。

至此便算解决了孩子们后的人手问题,也解决了谢琳被人当成肥肉盯着的问题,可孩子们的住处还是没有解决。

眼前看五个孩子还小,暂时搬到谢琳的西屋是可以住下的。可是等孩子们长大了,再琢磨住房问题,谢琳怕这股热乎劲早过去了,没人再拿这几个孩子当回事儿。

最主要的是,谢琳从管家透露的信息之中领会到,她将收养的孩子,远不止目前公社福利院这五个,很快会有更多的女婴出现,那时现找地方更困难——八十年代初生产队就解散了,大队这级组织虽然还存在,宅基地的审批却更加严格,得趁现在把地方占上。

于是谢琳准备开启化缘模式,她最先要找的,就是那位采访过自己的县报记者。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报纸报道出来的东西,没有让子/弹飞一会儿的审慎,几乎是无条件的相信。

相应的,对于能报道出这些东西的记者,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有记者到场,不管是哪一级领导或哪个单位,态度都会好一些。

尽管已经做好化缘准备,谢琳还是不愿意凭白无故看别人的白眼,能狐假虎威是最好的。

由于宁院长的关系,宁记者对于谢琳有明显的好印象,才有了对谢琳高大全的报道。谢琳还没有影子的福利院,想要发展起来,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记者对谢琳的来访,倒有些意外:“谢琳同志,你又想到哪些素材,要向我们报社提供吗?”

谢琳点头承认自己的确有这个想法:“宁记者,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尽了自己应尽的义务,却得到了这么高的荣誉,心里十分不安。尤其是从你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各级领导、单位都来慰问我和孩子们,更让我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可我只是小庄头的一个普通社员,没有什么可以感谢各级领导关心厚爱的,就想当面向他们表示感谢。可是你知道,领导们都很忙,我冒然跑到单位去,可能,可能……”

看着期期艾艾说着自己想法的谢琳,记者对她的好感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即感动又觉得有些心酸:多好的同志呀,只是受到了一点表扬,就想当面感谢领导同志们。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各单位都打过交道的宁记者,很知道有些单位的看门人,比领导本人还难说话。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