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29年9月26日,在天津《大公报》上有一则公开启事,这则启事是关于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启事的发起人,正是传奇人物赵四小姐(赵一荻)的父亲、曾任民国的交通次长、东三省外交顾问的赵庆华。

启事写得非常正式

:“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十九条及第二十二条,应行削除其名,本堂为祠任之一,自应依遵家法,呈报祠长执行。嗣后,因此发生任何情事,概不负责,此启。”

赵父启事中的“绮霞”,说的就是自己的四丫头赵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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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头出生在香港,出生时天上出现一道绮丽多彩的霞光,父亲很高兴,为她取名绮霞,取诗句“

余霞散成绮

”之意。又叫赵一荻,取自于她的英文名字。

她天资聪慧,从上学起,钢琴、英文、画画无一不通,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1927年春天,天津蔡公馆举行热闹的舞会,赵一荻被三个姐姐拉着去参加。正值豆蔻年华的赵一荻,成了舞会上一道靓眼的风景。

经大姐绛雪介绍,她认识了人称少帅的张学良。一首舞曲下来,两人渐生默契,成为舞池中的焦点。

相识之后,二人时常相约打高尔夫,出游。此时的赵四小姐,早已对风度翩翩的张学良芳心暗许。赵一荻在日记中纠结地写道:非常爱慕张少帅,可惜他已有妻室,命何之苦也!

1928年6月,父亲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炸死,张学良秘密返回奉天,开始接管统治东北。不久,张学良却病倒了,病中的他托人给赵四小姐带去一封信,盼她能去东北一聚。

赵四小姐又惊又喜之中,第一次面临人生的重要选择,去还是不去?去的话,她已有未婚夫,他早已有了妻室,不去,又万般不舍“心中的王子”张学良。

最终,她还是毅然登上了北去的火车,父亲兄姐一起为她送行。几天后,父亲赵庆华便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说女儿私奔,从此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赵四小姐看到声明时,当时很是困惑不解,明明是父亲同意她去沈阳的,怎么转脸就登报说她私奔了呢?直到多年以后,她才明白父亲的苦心:

登报与女儿断绝往来,便等于登报表明自己与奉系无关,如此可保赵家不陷入争斗;

同时,他此举也等于是公开向张学良施压,你看,这个女人为了你被家族抛弃了,你若负她,全天下都将不容;

从另一方面来讲,赵庆华觉得,也只有这种法子,才可以给赵四的未婚夫一家交代。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因为这场惊世骇俗的“

私奔

”,也给人们留下了

“赵四风流

”的印象。她无端被扣上一顶“风流”的帽子,无从辩解,也没想过要解释什么。她最想要的,无非是能陪着自己心爱的人而已。

误解她的人可能会一直误解下去,理解她的人也许能从她的沉默中,懂得她对爱情的执着和隐忍!

02

赵庆华的声明果然有用,张学良原本只是把赵四当成众多情人中的一位,被赵父这样一通神操作,他骑虎难下,只好将她留下。

发妻于凤至坚决不让张学良外面的“狐狸精”住进大帅府,张学良向来尊重于凤至,于是把赵四安排在外面的房子住下。一年多后,赵四为张学良生下了儿子张闾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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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于凤至想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生孩子时,身边没有亲人照料,实在可怜,于是带着鸡蛋、红糖、红枣去看望赵四。

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正面接触。于凤至发现,赵四和外面的“狐狸精”不同,她是真的爱张学良。

她哭着对于凤至说:“

我真不是想伤害你,我爱汉卿,我可以永远没有名分,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于凤至为之动容,抱着她安慰道,你这个傻姑娘,以后就叫我大姐吧。

于凤至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大帅府的东侧给赵四盖了栋小楼,就这样,赵四小姐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帅府。

在外人眼里,她的身份不管是女秘书也好,女侍从也罢,她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足矣。

她独自住在帅府东侧的小楼内,卧室却设在西北角最阴冷的房间,因为一到晚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张学良位于大青楼的办公室灯光。

这间屋子虽然不够暖,却可以感受到张学良的存在,身体受寒,心却是暖的。

03

如果没有西安事变,赵四小姐充其量只是风流倜傥的张学良一个分量较重的“女秘书”。一场轰动全国的事变之后,叱咤风云的少帅沦为阶下囚。

在最初三年里,于凤至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张学良身边。赵四小姐带着幼小的儿子去了香港,她没有一天不挂念她的少帅,但那时的她也是用心无力,她根本没有资格和于凤至抗衡。

上天也许比较眷顾她吧,给了她一次机会。于凤至不幸染上了乳腺癌,她不得不去美国治病。

两封电报同时送到赵四小姐面前,一封是张学良写的,一封是戴笠写的,内容大同小异,因为于凤至病重去美国,问她愿意不愿意陪伴张学良。

赵四小姐再次面临一个重要的选择,这次让她更加为难,一边是刚10岁的儿子,一边是心心念念的男人。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张学良,把儿子托付给美国友人照顾,自己只身奔赴到贵州,那里有她最爱的男人,为了他,她甘愿自投牢笼。

虽然张学良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帅,但赵四小姐对他的爱一直没有变。她就那么守在他身边,从贵州阳明洞到台湾新竹井上温泉,整整五十年不离不弃。

在与世隔绝的寂寞中,赵四小姐始终与他相守,二人相依为命。见过的人都说,赵四小姐经常身着蓝衣,脚蹬布鞋,洗尽铅华,终日陪伴在张学良身边,令人感动。

环境再艰苦,赵四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和张学良维持着体面的生活。以前不曾下过厨的她,竟也会烧出拿手好菜,烧出的菜连挑剔的张大千都赞不绝口。

不能自由外出采购,她就自己裁衣缝布,张学良的便衣和她的布衣都出自她的手,即使一件普普通通的蓝布衣服,她也能裁的得体,做得精致。

苦闷时,她陪他唱京剧、下围棋、钓鱼、打猎;张学良研究明史时,她就帮他找资料,摘抄朗读;张学良信奉基督教,她就陪他一起去教堂。

他们之间的感情,随着岁月的洗礼,变得越来越浓烈和厚重。

04

1964年7月4日,苦等三十五的赵四小姐,终于从一个没名没份的“女秘书”,成为张学良名正言顺的太太,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们在台北举行了一场迟到的婚礼,这一年张学良62岁,赵四小姐5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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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引导下,张学良成了基督教徒,但教义只允许一夫一妻,在他们的劝说下,张学良给远在美国的于凤至写了封信,提出了离婚。

三十多年的勇敢不退缩,造就一段旷古难寻的姻缘。这样的坚守,世间唯有赵一荻做到了。

晚年的赵四小姐身体很差,曾患过红斑狼疮,加上长期抽烟,肺部出现癌变,经历过一次大手术,切除了半边肺叶,导致呼吸时常困难。

张学良百岁时,在夏威夷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张学良当着满堂亲朋好友的面,握着赵四小姐的手,深情地说:

“我太太非常好,最关心我的是她,这是我的姑娘!”

听了这话,赵四小姐脸上竟然泛起了少女般的红晕,她陪他72年春秋,终于成为他心爱的姑娘!

二十多天后,她在病床上与世长辞,享年88岁。临终前,张学良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深情地唤着她的小名,三个多小时后,他才在亲人的劝说下恋恋不舍地放手。

一生风流、唯怕寂寞的“少帅”,平时生性乐观,即使是在被软禁的几十年岁月里,也从不流泪的他,却在妻子赵一荻去世时,流下了眼泪。

一年多后,张学良去世时留下遗嘱:

“与夫人合葬于神殿之谷。”

其实于凤至死后,她的墓旁为张学良留了位置,面对两个深情的女人,张学良最终还是选择了赵四小姐。

毕竟,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是赵四小姐和他生死与共,两个人早已融为一体,死亡又岂能将他们分开?

张学良本是个风流多情之人,他自称“

生平无所好,唯一爱美人”

,交往过的女人多达十一个,但真心实意的陪着他,不离不弃的,也只有赵四小姐,唯有这个女人!

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不管世人解读成一地鸡毛也好,被人们仰望成传奇也罢,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

没有人可以和赵四小姐一样什么都不求,只想成为他的姑娘。

她的爱真的是水滴石穿,赵四小姐之后,再无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