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的诗,以“奇“闻名。
2014年10月,她靠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找“你》,一举红遍了互联网,也震惊了大半个中国诗坛。
她在诗中这样写道: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找“你
我是把无数个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找“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找“你
这首诗作,想象瑰丽神奇,用词大胆热烈,文风不拘一格,充分展现了一个不羁的灵魂。
在短短时间里,无数读者纷纷发表意见,有人好评如潮,有人嗤之以鼻,余秀华彻底火了。
次年,她和丈夫离婚。8年后,找到了自己的仰慕者,一位90后小鲜肉,名叫杨储策。
这位情人可以说相当的浪漫,特意为了表白,给余秀华写了首诗:
我和她穿越四季
双向奔赴相聚在这个秋千架下面
感谢所有命运的安排
一切都是刚刚好
微风不燥
暖阳正好
于是就像诗里写的一样,余秀华“穿过了大半个中国“,杨储策也”穿越了四季“。
他们互相找到了彼此,一起站在秋千架下,感受着微风和暖阳,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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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然而,没有多少人会看好这段感情。
在网上,很多人都纷纷议论,认为找个90后小鲜肉不靠谱。
对方恐怕是奔着出名来的,也可能是为了钱来的,反正不可能是图余秀华这个人。
甚至有人说:男方如果有诚意的话,每次拍视频合影的时候,敢不敢把墨镜摘下来?
这些疑虑,倒也不无道理。
毕竟两人的年龄差了14岁,而且女方还身有残疾。余秀华对此倒也很大度,表示自己就想谈谈恋爱,并没有马上结婚的打算。
她也许还记得,第一段婚姻的痛苦。
那年她19岁,匆匆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农民尹世平,两人也相差了13岁。
当时在父母的眼里,女儿自小脑瘫,有了归宿无疑是件好事。但对余秀华来说,这才是无数痛苦的开始。
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妻子喜欢文学,丈夫大字不识;妻子憧憬爱情,丈夫讲究实际;妻子追求精神享受,丈夫只图一日三餐。
余秀华,看不上尹世平;而尹世平,也一样不理解余秀华。
余秀华能爱上的人,都是那些她在村子里面,根本就接触不到的人。
她的思想很活跃,早就跟着电视和书报,飞到了千里之外。
她写的爱情诗,主角常常都是名人,必须有才有貌。
像这首《我喜欢你,李健》,余秀华就写道:
写下这个题目,我笑了起来。
玫瑰开始吐蕾了,
你知道鄂中丘陵,气候要晚几天。
你知道遇见一个人也许要晚几世。
你知道我要做好久的准备,
至少准备好不在自己的残疾面前露怯。
我喜欢你。
因为李健也不可能做出回应,所以这只能是一番暗恋。
后来,余秀华也曾打算,将想象中的爱情搬入现实。
她借助互联网,交了个理想的男友,可在线下奔现的时候,对方却对她的身体和容貌,无情地嘲讽了一番。
婚外爱情破碎,余秀华很难过。
更令她难受的,还是婚内丈夫的观念:女人嘛,就跟猪一样,哄哄就好了。
可以说,尹世平从没有给过她浪漫。半辈子只带她进了一次城,目的还是让她拦老板的车,好要回自己的800块工钱。
当时余秀华气愤地问:我要是被车撞了怎么办?
尹世平说:你是残疾人嘛,他不会撞的嘛。
或许很难分辨他们谁对谁错,但是两人之间一定没有爱情。
导演范俭曾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了余秀华的婚姻生活,并在搬上大荧幕放映后,获得了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大奖。
在影片的最后,余秀华因为出版诗集,获得了不少的稿费。她拿出了15万,让丈夫跟她办离婚。
尹世平嫌少,不肯干。
余秀华就说:只有这15万,你要这个月不离婚,下个月就只给你10万!
于是双方达成了协议,结局皆大欢喜。
02
在前夫尹世平的世界里,“钱“和生存是最重要的。
但在余秀华自己的世界里,诗和爱情才是最重要的。
她写下了很多诗歌,变换着不同的方式,翻来覆去地歌颂着爱情、畅想着男人。
在那首《春天又一次按时到来》里,余秀华是这样写的:
如果我70岁,我就有70个春天
一个春天10块钱
刚好够一个中级宾馆睡一夜
想想寂寞太长,一夜不够
也就罢了
或许可以这样说,余秀华缺什么想什么,想什么写什么。
而且因为缺的太久,她想的就格外热烈,最终写出来的文字,也就格外生动。
所以她写爱情,写出了渴望;所以她写男人,写出了境界。
这就是她独特的风格,让人一看诗作,就知道是余秀华写的。
穿越大半个中国去“找”你
无独有偶,同时代也有一些女诗人,是因擅写某类对象而出名的。
就像这首贾浅浅的《雪天》:
我们
一起去尿尿
尿成了一条线
尿了一个坑
又比如贾浅浅这首《我的娘》:
阿姨说你娃厉害的很
我问咋了
她说:上午带她们出去玩
一个将尿
尿到人家办公室门口
我喊了声:我的娘嗯
另一个见状
也跟着把尿尿到办公室门口
一边尿还一边说
你的两个娘都尿了
诗作充满了童趣,也令人一望而知,那是贾浅浅写的。
当然了,如果把两位女诗人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单论诗作意境和文字的冲击力,贾浅浅似乎要略逊余秀华一筹。
还有这首黄瓜诗,也技惊四座
03
不过,余秀华也有不少批评者。
著名诗人北岛,就曾直言不讳地说:
她的一些诗句能打动我,但是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我觉得是不够的。
她毕竟没有认真地阅读,反省自己。
通俗解读来说,北岛指出了余秀华两个问题:
一是阅读少,所以文化底蕴不够;
二是没反省,所以诗歌深度不够。
这样的观点,余秀华显然无法反驳。
诗人北岛
论写作的知识,北岛是香港中文大学的客座教授,她只不过是个农妇兼诗人罢了。
论诗作本身,北岛写的是: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他就像一个英雄一样歌颂了英雄,就像一个哲人一样反思了社会。
可余秀华写的是:
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你寄过东西了
那些廉价的小东西,狗尾巴草一样
落在你办公桌上
多像一种心怀不轨
幸好是你
不然这人间哪配得上
一个女人的心怀不轨
看看她歌颂了什么?是心怀不轨的女人么?
余秀华并不服气
而另一位朦胧派诗人郭路生,也曾在自己的新书发布会上,颇为直率地讲过余秀华。
他认为她作为出自农村的诗人,却提都不提农民生活的痛苦。
关于这种批评,余秀华也只好承认。
毕竟除了爱情和男人,她主要的诗歌灵感,好像就是不幸的自己了。
像是这首《一只乌鸦》,余秀华就写了自己:
任你风花雪月五彩缤纷
我只一种黑色
看得出在她的认知里,生来残疾、缺少爱情的自己,就如同一只乌鸦,一生都是黑色的,和五彩缤纷、风花雪月绝缘。
所以在余秀华的诗作里,农民从不是主角。
她唯一写过的农民,恐怕就是她自己了。但是很可惜,她未必认同、喜欢这个身份。
要说写农民写得好,还得是郭路生。
在大作《相信未来》里,他曾这样写道: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慷慨激昂、跃然纸上,无怪乎轰动了整个八十年代。
04
但是,余秀华就是余秀华。
她只会写爱恨情仇,写不了国恨家仇。
其实,从她的诗作里就可以看出,她希望自己,是李清照那样的女人,既有才情也有容貌,更不缺少人来爱。
倘若让她用近代的才女来参考,她多半会希望自己像张爱玲,再不然就是像萧红那样的。
张爱玲
可是命运很无奈,她只不过是余秀华,一个不由自主的脑瘫女诗人。
正因如此,仅仅是为了”找”你这个梦想,她都不得不穿越大半个中国,还要把无数个黑夜摁成一个黎明,并且得穿越枪林和弹雨。
为何?
因为在现实中,她根本就无法”找”到你!
古人云:诗以咏志。
余秀华的志向,就是”找你“,或者高尚点说是”爱情“,可这有何不对呢?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余秀华反复求诸”爱情“,却始终难以得到,故而才郁集了难消的渴望、强烈的情绪,并以此”摁“出了一篇篇惊人佳作。
或许,这是诗坛的一种幸运。
当然,她的诗歌雅不雅,水平高不高,其实是个很主观的问题,作为一般人的笔者,很难下结论。
毕竟一首诗不管谁写,都有人会喜欢,也有人会不喜欢。谁是对的,谁有能说得对呢?
所以依照笔者来想,余秀华在诗坛的地位,那就要看跟谁比吧!
睿智的朋友们,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