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是个事业有成的单身女人,白天穿着职业套装,高挽发髻,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模样,夜晚降临后,出现在会所里的她像换了一个人,性感妩媚,非常撩人。
沈媛喜欢花钱购买身体上的欢愉享受,这是她奖励自己的方式,只是她眼光很高,普通的男技师都看不到眼里。
这天她到常去的茜梦女子会所消遣,杨经理一见她来了,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一群年轻小伙子进来,站成两排,任她选择。
沈媛大致看了一眼,对经理说:“你是越来越糊弄我了,这都是从哪找来的歪瓜裂枣?下个月该续年费了吧?要都是这种货色,我可得考虑一下要不要续费了。”
杨经理一听,赶紧堆起满脸笑容,说:“媛姐,我几个胆子敢糊弄你?我还想不想吃这口饭了?这些都是不错的,入不了您的眼,是他们没福气,我再给你挑好的!”
沈媛听他会说话,不由得笑了笑,由着他安排,结果杨经理一连换了三拨人,没有一个她喜欢的。
沈媛起身要走,杨经理急忙拦住她,说:“姐,还有一个,那可真是难得的极品,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脸盘长得跟韩国明星似的,就是有一条,他身份特殊,一点个人信息都不透露,脾气也不怎么好,接客人也是挑三拣四,我怕他伺候不好您,就没敢推荐……”
“哦?叫进来看看!”沈媛还是第一次听到挑女客的男技师,被杨经理说得动了心,倒真想看看是什么神仙人物。
杨经理答应一声,转身匆匆出去了,没过多久,带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进来。
沈媛不禁眼前一亮,那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眉目俊朗,嘴唇薄而有型,眼神中还带着一种忧郁和不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富家公子的气质,确实和普通的男技师不一样。
沈媛甚至怀疑他本身就是家道中落的富二代,过不了苦日子,又干不了别的,所以才遮遮掩掩干这行,于是慢悠悠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年轻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端起一个果盘,落落大方地坐在沈媛身边,用小巧的银叉子插中一块芒果,送到她嘴边,眸光盈盈地说:“姐要是吃了我的芒果,我就告诉你。”
沈媛笑了,看来这个“挑女客的男技师”也挑中了她,如果吃了他的芒果,就等于是留下他了,于是一语双关地说:“除了喂水果,你还会什么?跟姐说说。”
“我怕说得不详细,姐还是试试吧……”他说话时凑到了沈媛耳边,年轻而美好的气息喷在沈媛的侧脸和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
杨经理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沈媛不再问了,目光流转地凝视着他,咬住了他手里的芒果……
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媛很注重个人隐私,担心外面的房间有偷拍摄像头,从来不和男人在外面过夜。她在锦安花园有一套公寓,平时有一个固定的钟点工珍姐每天打扫,有需要的时候就去那里住一晚。
珍姐尽职尽责,虽然沈媛不经常去,她几乎见不到沈媛的面,但还是每天都去打扫一趟。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戴上鞋套,刚要开始干活,忽然发现主卧的门开着,难道沈媛昨晚来了,到现在还没起床吗?
珍姐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给她拉上门,结果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沈媛披头散发地裸睡在床上,脖子里有个大血口子,床上和墙上都是喷溅的血迹。
“我的亲娘啊,坑死人了!”珍姐跌跌撞撞跑出门,刚好见到一个保安正在巡视楼层,上前就拉住他的手:“兄弟,你快看看!1704死人了啊!”
保安一听,急忙跟她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看到这么惨烈的现场也吓了一跳,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
程思危带队赶来时,辖区派出所正在现场忙碌,物业工作人员和珍姐,还有报警的保安都在现场。沈南烛换好鞋套,戴上一次性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提着勘验箱进入室内,技术科的同事拍照取证。
程思危听珍姐和保安讲述了一遍发现案发现场的经过,转身问派出所的民警:“死者身份核实清楚了吗?”
“核实清楚了,死者叫沈媛,今年32岁,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她平时私生活比较随意大胆一些,经常会带不同的男人来这里过夜。我们查看了她的私人物品,珠宝首饰和手表什么的都不见了。”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说。
程思危皱皱眉,问:“昨天她带什么人回来的?”
“我们查了小区的监控,这是监控截图,不过那个男的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楚长什么样。”派出所民警从手机里找出调取的监控截图,递到他面前。
程思危看了一眼,吩咐小棠:“去查一下沈媛的行车路线,看她昨晚去过哪里,沿途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上车的。”小棠答应一声,带人去了。
此时,沈南烛已经完成了初步勘察,正在复述尸检结果,一边的助手详细做记录。程思危急忙过去,问:“查到什么没有?”
“死者生前发生过性行为,死因是割喉导致的颈部动脉破裂,这种方式在快速杀死受害人的同时,还能有效阻止受害人呼救,不过,颈动脉破裂失血是呈喷射状的,容易溅到凶手身上,而且血液在这种情况下急速流失,受害人会在一两分钟之内流尽3L以上血液,极短时间内就会死亡,场景比较惨烈,一般是性情比较冷静残暴的凶手才会使用。”沈南烛分析。
程思危点点头,问:“提取到精液了吗?”
“死者体内没有,但垃圾桶里有,一共五只,沈媛指甲缝里还有皮肤组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男方背部的,我们已经提取了检材,回去后马上做DNA鉴定。”
沈南烛说的“五只”,指的是垃圾桶里用过的安全套。老陈“嚯”了一声,说:“男方一定是个年轻人,这实力超过35岁达不到。”
程思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从这一点来看,死者发生性关系很可能是自愿的,男欢女爱的香艳场面,怎么会演变成这么惨烈的凶案现场呢?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时,小棠的调查有了进展,打电话来说:“程队,根据我们的调查,沈媛昨晚最后去的地方是一家叫茜梦的女子会所,我们马上就到,你们要不要过来一趟?”
程思危一听,吩咐留两个人协助技术科工作,让老陈带人围绕沈媛展开深入调查,他急忙赶去茜梦女子会所,到的时候小棠已经在调取大厅的监控了。
会所的杨经理得知沈媛被人杀了,吓得面色惨白,说:“警官,我们只能负责客人在会所内的安全,沈小姐把人带走了,去了哪里,做什么事,我们想管也管不到啊!”
程思危开门见山地问:“沈媛带走的是什么人?”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刚来不久,花名叫‘夜公子’,他身世可能有点特殊,什么都不肯透露。”杨经理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陈呵斥:“胡说!他是你们的工作人员,身份证信息和联系方式怎么可能没有?”
“我们平时是有这方面的要求,可是他脾气臭,坚持不肯提供,但是他又特别受女客欢迎,一个人比几个人创造的收益还高,我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程思危见小棠过来,问:“有没有查到那个‘夜公子’监控影像资料?”
“有是有,不过都是戴着帽子墨镜的,显然他在有意识地掩饰自己的身份。”小棠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监控截图,果然都和锦安花园拍到的差不多。
“除了杨经理,再找两个平时和‘夜公子’接触比较多的工作人员,安排进行人物画像,尽快把他的容貌复原出来。”程思危吩咐。
小棠答应一声,杨经理非常配合,立刻去找平时和‘夜公子’接触多的人。经过几个小组的紧张忙碌,‘夜公子’的容貌呈现在素描纸上。
程思危一愣,问:“居然这么帅?有没有夸张的成分?”
“绝对没有!说句得罪画像师的话,这还没画出十分像呢,最多八九分,真人那是更帅,不然那些女人也不会那么舍得在他身上花钱……”杨经理语气笃定,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讪讪地停了下来。
程思危等人回到刑警队后,刚刚坐下喘口气,沈南烛就拿着鉴定报告急急忙忙来找他,神情惊异地说:“程队,提取的精液样本鉴定结果出来了,通过基因库比对,证实是一个叫宋昊霖的男子的。”
程思危看到她满脸震惊,不解地说:“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这个宋昊霖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孩子?”
“宋昊霖家里是做轮胎生意的,他前几年就因为迷奸罪被判刑了,现在还在监狱服刑呢!”沈南烛说。
程思危霍地站了起来,急切地问:“确定吗?”
“非常确定!”沈南烛让他看宋昊霖资料上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证件照,那张英俊的面孔依然让人过目不忘,赫然就是出现在茜梦女子会所的“夜公子”。
程思危又惊又怒,背脊发凉的同时,内心一股怒火又按捺不住地熊熊烧了起来:怪不得宋昊霖对自己的个人信息讳莫如深,他服刑期间是怎么出来的?难道宋昊霖家里居然到了这样手眼通天的程度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
程思危调取宋昊霖当年迷奸案的卷宗档案,了解到宋昊霖当时是去参加一个富二代之间的聚会,有个女孩举办成人礼,包下了整个温泉酒店,宋昊霖酒后乱性,对一个叫杨可儿的女孩下了药,然后占有了她。
在富二代群体的聚会中,会有很多攀附富贵的女孩子参加,如果是对她们下药,事后只要钱给到位,基本都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宋昊霖动的那个女孩子杨可儿家里非常显赫,杨可儿的父亲不依不饶,在宋昊霖父母上门谢罪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走法律途径,宋昊霖最终被判了6年零5个月。
程思危和监狱方面对接,监狱那边的负责人斩钉截铁地说:“这绝对不可能!监狱管理制度严格,别说白天做工,外出放风,就是吃饭睡觉上厕所,全部都在监控范围内,不可能有机会出去作案的。”
程思危亲自核实,果然证实宋昊霖确实没有出过监狱,那“夜公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和宋昊霖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基因?
程思危心念一转,脑海里豁然开朗,他知道其中的玄机了!
同卵双胞胎是由一个受精卵分裂出来的,基因组序列也一模一样,会不会是宋昊霖还有一个同卵双胞胎的兄弟?
听到程思危这个假设,沈南烛拍拍自己的脑袋,怪自己疏忽了,她也认为有很大可能。
沈南烛解释说:“即使是DNA由一套遗传信息密码本复制而成的双胞胎,也会因为基因突变造成两份基因上的微小差异。只不过,现在广泛运用的短串联重复序列和单核苷酸多态性分析等无法区分,我的一位老师在第四军医大学法医司法鉴定所工作,我立刻请求他的帮助!”
沈南烛请求昔日恩师的帮助,那位老法医对宋昊霖和“夜公子”进行STR分型检验,发现宋昊霖在常染色体vWA基因座上出现了少见的三个等位基因的现象,而“夜公子”的vWA基因座未出现三等位基因现象。沈媛死亡现场提取的精斑和皮肤组织,在vWA基因座上与‘夜公子’的DNA分型结果一致。
程思危大为振奋,这不仅证明了宋昊霖和“夜公子”确实是双胞胎,还证实了“夜公子”是杀死沈媛的凶手,现在确定了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出来。
然而,程思危等人的调查并不顺利,根据他们的调查,宋昊霖是宋家长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叫宋云柔,根本没有兄弟,更不要说是双胞胎了。
宋昊霖的父亲见警察上门,一时又想起儿子迷奸人家的女儿被抓的事,悲愤地说:“我一辈子遵纪守法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辱没门风啊!我但凡有第二个儿子,早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宋昊霖的母亲罗敏垂泪不语,一句话也不说,程思危等人出门的时候,还是宋云柔送他们出来的。
“你真的没有其他的哥哥吗?”程思危再次确认。
宋云柔点点头,笃定地说:“非常确定!要是我还有一个哥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呢?听我奶奶说,那时候我爸妈还在创业阶段,我妈生我哥时刚好在外地出差,还大出血了,差点丢了命呢!”
程思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怀疑自己的推断出现了偏差,他看到宋云柔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就让其他人先上车。
宋云柔见旁人都走了,对程思危说:“程队长,我知道我哥哥犯了错,我说什么,你们都认为我是在为他狡辩,但是我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当时都有女朋友了,那个杨可儿又骄纵跋扈,我哥哥最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了,她上赶着找我哥哥,我哥哥都不会要她,又怎么会迷奸她呢?”
程思危一愣,瞬间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当时参加舞会的不是宋昊霖,而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那个“夜公子”吗?
程思危决定见一见宋昊霖,他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才去监狱。
当他在会面室见到宋昊霖后,发现他和“夜公子”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呈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夜公子”属于痞帅的类型,宋昊霖则坦荡大方。
宋昊霖不知道程思危找他有什么用意,奇怪地说:“我早就认罪了,服刑都快四年了,刑期都过了一大半了,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四年前,真的是你参加的温泉酒店的聚会吗?”程思危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宋昊霖神情为之一怔,很快恢复坦然自若,说:“当然,精液都检测到了,这还有什么异议吗?”
程思危说:“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从小学开始就是品学兼优的孩子,一直到读完大学,出国进修,回来帮父母打理家里的轮胎生意,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和恶习,你为什么会突然迷奸杨可儿?”
“酒后乱性嘛!我当时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宋昊霖神色有些黯然,强撑着回答。
程思危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他又犯事了,这次是杀人抢劫,你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也要保护他,可是他烂泥扶不上墙,你知道他这次出事前在做什么工作吗?他在茜梦女子会所做男公关!”
宋昊霖脸色随即变了,说:“你胡说,我不相信!”
程思危将带来的档案袋推到他面前,说:“这里面有沈媛被杀案的所有信息,还有你们兄弟俩的DNA鉴定意见书,你自己看吧!”
宋昊霖狐疑地盯着程思危,僵持了一会,还是打开了档案袋,他越看越震惊,到最后两只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一行热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他还活着,为什么你们家对外要封锁他的存在?”程思危不解地问。
宋昊霖平复一下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是我家要对外封锁他的存在,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我。”
程思危大为不解,既然宋昊霖和“夜公子”是双胞胎兄弟,宋家怎么会不知情呢?
影子
据宋昊霖说,“夜公子”真名叫张夜,确实是他的孪生弟弟,但他们两个都不是罗敏的亲生孩子。
当年,罗敏和丈夫白手起家,事业慢慢步入正轨的时候,丈夫却在外面有了情人。罗敏怀着孩子还在为家里的生意奔波,结果在出差时不慎早产,不但孩子没保住,她自己还大出血,差点没了命。
程思危瞬间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难道你是罗敏临时抱养的?”
宋昊霖点点头,说当时他的亲生母亲也在同一家医院生孩子,而且是双胞胎。罗敏为了稳固在家里的地位,花了十万块钱,把他抱回家了,当作是自己分娩生下的孩子。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程思危问。
“从张夜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宋昊霖说,“他告诉我这一切,还告诉我妈妈已经生病死了,他也上不起学。我不敢让家里知道,偷偷接济他,除了把自己的零花钱省下来给他,还把自己的衣服鞋子分给他穿,我们身材相貌本来就一模一样,再穿上一样的衣服鞋子,就算我的家人同学恐怕都分不清楚,张夜说他是我的影子,明明和我一模一样,却见不得光。”
“所以他才会冒充你去参加那个生日聚会?”
“我当时生病了,不想去,张夜要去见见世面,我一开始不答应,但张夜说他一直羡慕我的生活,他不想永远做我的影子,想真正体验一次,我就答应让他去了,结果他闯下这么大的祸……”
程思危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他是我亲弟弟啊!如果我把他说出来,坐牢的就是他!”宋昊霖说着眼眶又红了,“我原本以为护着他这一次,让他知道自由的可贵,以后不要再走歪路,没想到他反而变本加厉……”
程思危正要说什么,这时老陈打来电话,说他们在调查沈媛的时候,在她常去的珠宝店都留下了联系方式,刚才有个年轻人去珠宝店咨询回购珠宝的事,珠宝店稳住那个年轻人,立刻就给他打电话了,现在他们正在赶往珠宝店的路上。
程思危大为振奋,起身打算赶往珠宝店和大家会合。
宋昊霖猜到是弟弟要被抓住了,绝望地说:“程队长,如果我当时没有护住他,如果现在是他自己在坐牢,他就没有机会闹出命案了,是我害了他,是不是?”
程思危内心五味杂陈,每个人都只能做出当时认为正确的决定,而生活又不能重来,或许这就是人生最无奈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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