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莉个人条件非常好,肤白貌美,自己有两套房子,还经营着一家内衣店,只是情路坎坷,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她又不喜欢参加社交,每天关了店门就回到自己住的房子,活得像丧偶孀居的女人一样。
最近有个叫江浩的男人追求她,江浩在一家广告策划公司上班,外形俊朗大方,又善解风情,黄雅莉有些心动。哥哥却非常不看好江浩,劝她:“那个男人油嘴滑舌的,一看就靠不住,你吃了几次亏,找来找去,又找了一个这样的!”
黄雅莉没有出声,她的几任前男友确实都是这一款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样的男人就是没有抵抗力。
后来两人约会时,江浩半哄半强占有了她,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体验。黄雅莉就此认定了江浩,两人很快订了婚,打算国庆节期间举行婚礼。
这天傍晚,她提前关了店门,买了很多菜去江浩租住的文庭景苑小区。江浩说今天要加班,等她把这些菜做好,就该下班回来了吧!
黄雅莉来到江浩租家门外时,直接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后却听到卧室有奇怪的声音,一个女人在娇喘着“嗯嗯啊啊”,混杂着男性粗重的呼吸。
她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猛地推开卧室门,只见赤裸着的江浩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卖力,一抬头看到黄雅莉,不禁愣在当场。
“江浩,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她有什么好?难道我胸没有她的大吗?”黄雅莉情绪受到极大的冲击,她尖叫一声,扑上去对着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又抓又挠,场面混乱不堪……
都是“分手炮”惹的祸
程思危接到消息,文庭景苑小区发生一起性质恶劣、奇特的凶杀案,立刻带队赶往现场。这次辖区派出所反应迅速,等程思危带队赶到时,他们已经在调取监控,排查凶手了。
程思危立刻安排小棠带人去协助,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介绍情况,说:“死在浴室里的男子叫江浩,今年32岁,是这里的租户,因为楼下卫生间渗水了,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过来开门才发现出事了!”
程思危等人先到浴室门口,只见一名约有30来岁的男子手脚被绑,嘴里塞着一团毛巾,整个人泡在浴缸里,花洒一直开着,水流均匀地喷洒在他身上,而他手腕上有一道外翻着的大口子,血液早已随着水流淌干了,只有微微泛红的血丝冒出来……
“这么看,浴室里的指纹,还有其他有效生物痕迹估计都提取不到了,其他地方要格外仔细些。”程思危叮嘱技术科的同事们,大家答应一声,开始分头忙碌。
沈南烛打开勘察箱,放在外面,低头套上一次性防水鞋套,戴上口罩和长袖橡胶手套进入浴室。她俯身看了一眼,从地上捡起一把水淋淋的菜刀,转过头说:“凶器是一把普通菜刀,应该就是死者厨房里的。”
老陈探头看了看,说:“恶劣是很恶劣,算不上奇特吧?捆绑杀人,为了防止凝血放在浴缸里,打开水源保持水流的正常流动,之前办的案件中就有这样的操作。”
“这边屋里还有一位呢!”派出所的民警带他们来到卧室,众人看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仰卧在床上,双下肢踝关节上方用蓝色数据线捆绑着,以一条灰白条纹丝巾连接数据线及床尾,双手腕关节被捆绑于床头,且双大拇指紧扣捆绳,颈部勒有一根绳子,下面悬坠4瓶1.5L的矿泉水,水瓶离地面高度目测仅有3cm左右。
程思危惊诧不已:“这种勒颈方式太罕见了!”
“见过勒死的,没见过这么勒的,这得很长时间才能断气吧?”老陈说着摸摸自己的脖子,仅仅一想就觉得非常难受。
程思危扭头看向辖区派出所的民警,问:“这名女性死者身份核实清楚了吗?”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急忙打开一个文件夹,递了上来,说:“核实清楚了,她叫黄雅莉,是江浩的未婚妻。”
程思危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上面是黄雅莉的基础信息,于是又问:“她随身物品里有没有手机?”
“有,包也在,已经封存了!”
“转给技术部,把手机解锁,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程思危交代老陈,老陈答应一声去了。
沈南烛完成浴室的检测后,又来到卧室,看到黄雅莉的奇特死亡方式,不由得“咦”了一声,让技术科的同事多拍几张照片,尤其是捆绑细节。
程思危问:“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凶手要勒死她,为什么不直接上手勒颈致死,还大费周章这样捆绑设计呢?”沈南烛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黄雅莉的死亡方式和江浩的死亡方式有一个共同点,两人都要经过一段漫长的过程,会不会是凶手故意要延长他们的痛苦?”
“我觉得正好相反,这两种死亡方式相对来说都是比较舒缓的,没有那么强烈的痛苦和心理上的冲击。”
沈南烛一边说,一边用镊子从黄雅莉指甲里夹出一点东西。助手急忙送上来放大镜,沈南烛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举着镊子,仔细看了后,不由得眼眸一亮。
程思危急忙问:“有什么发现?”
“应该是凶手的皮肤组织,江浩身上几乎没有提取到有效生物痕迹,这个太重要了!”沈南烛激动地回答道。
程思危精神一振,稍后小棠带人回来,手机里是截取的监控画面,上面显示江浩和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俏丽女孩先进的屋,随后黄雅莉进来,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那个紫色头发的女孩神色慌张地离开了,江浩和黄雅莉再也没有出来。
“然后就是楼下邻居来敲门,但是屋里没人出来,最后是房东开门的画面。”小棠拿着手机让程思危看,“在案发时间内,只有这个女孩从房间出去过,而且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程思危不置可否,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可是紫发女孩是怎么做到以一敌二的?制服黄雅莉或许微不足道,江浩可是一个成年男人,体力不容小觑。
程思危等人结合辖区派出所的警力,全力排查紫色头发女孩的身份,很快确定她叫陶豆豆,是一个平面模特,因为工作原因和江浩认识,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分手了。
陶豆豆被传讯时,似乎还不知道江浩已经死了,沈南烛采集了她的血液样本做比对,她还气愤地说:“抽我血干啥啊?是不是黄雅莉报警了?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怎么着?”
沈南烛没有回答她,化验结果出来后,经过比对,证实黄雅莉指甲里的肌肉组织正是陶豆豆的。
程思危这才开始审讯陶豆豆,经过这么漫长的等待,陶豆豆早就不耐烦了,说:“都是单身成年人,睡一觉,多大个事啊?是江浩死皮赖脸缠着我要打个‘分手炮’,不然我才懒得理他呢!”
“江浩和黄雅莉都死了,我们调取了监控,案发时间段内只有你从江浩家出去了,而且黄雅莉指甲里留存了你的肌肉组织,你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程思危将现场图片推到她面前,正色说道。
陶豆豆吃了一惊,显然不相信,她急忙拿起照片,一连翻看了好几张,惊疑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好了,还商量先去领证呢!”
程思危看着陶豆豆,从心理学的微表情分析,她的确不像是在撒谎,可是“他们已经和好了”是什么意思?黄雅莉撞见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芥蒂全消,和好如初?
案发时间段内的监控铁证如山,除了陶豆豆,并没有第二个犯罪嫌疑人,如果不是陶豆豆,那又会是谁呢?
黄雅莉的三个前男友
对于程思危质疑两人和好,陶豆豆说:“那是你没见过江浩那样会哄女孩的男人,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陶豆豆坚持说,她是亲眼看着江浩和黄雅莉和好的。江浩对黄雅莉各种安抚道歉承诺,黄雅莉还不让她走,全程让她看着,就是要显示胜利者的姿态。
“你们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心理变态?我当时都气得不行了,不过江浩也未必是真的爱她,还不是因为她有两套房,有自己的店铺,江浩只是外表看着光鲜,其实一穷二白,如果不是和黄雅莉在一起,只怕他结婚连房子都买不起!”
陶豆豆将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至于黄雅莉指甲里的肌肉组织,那是她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时,被黄雅莉挠的,她认为并不能作为证据。
程思危说:“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办案要讲证据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逮捕我,不过,你要清楚你抓了一个无辜市民,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陶豆豆意志坚定,理直气壮。
程思危不得不承认,陶豆豆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她对江浩的感情,明显没有深到因爱生恨,一定要杀人的程度,作案动机很牵强。江浩身无长物,倒是黄雅莉有两套房产和一家店铺,如果黄雅莉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人呢?
程思危得知黄雅莉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黄福田,黄雅莉出事后,他只到现场认过尸,此后再也没有露面,难道是黄福田担心妹妹结婚后财产落在江浩手里,居然起了杀心吗?
程思危分派人手,一组负责围绕黄雅莉展开深入调查,二组围绕江浩展开调查,看能不能排查到他们近期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他带着小棠等人来找黄福田。
黄福田个子不高,看起来老实本分,他开了一个煎饼摊,老婆在儿子就读的学校当生活老师,一家三口的生活虽然清贫,却也安稳踏实。
程思危等人到的时候,黄福田正在摊位前忙碌。小棠脱口而出:“你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出摊啊?”
黄福田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继续忙碌,一边摊煎饼,一边说:“不出摊,吃啥啊?再说雅莉的尸体不是被你们运回去了吗?反正案子不结,我也不能安排她下葬,我天天去太平间门口守着有啥用?”
“案发当晚7点至10点,你在什么地方?”程思危问。
“除非是下大雨,我每天几乎都在这。”黄福田两只手都沾着,用下巴示意程思危往左上角看,程思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刚好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的摊位。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别说你们,雅莉也怀疑我动过这个心思。她看男人的眼光不准,也不知道哪找来的那些花蝴蝶一样的男人,每次我劝她,她都跟我生气,说我不希望她结婚,以后好把房子财产都留给我儿子。”
黄福田说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我原本以为,雅莉感情上再怎么不顺利,也不过就是单身到老,她有财产,生活不会有问题的,哪能想到出这么大的事?这都是命啊!”
程思危疑惑地说:“你们是兄妹,经济上怎么差别那么大?黄雅莉的资产是怎么来的?”
黄福田一怔,不禁面露难堪:“雅莉从小就漂亮,不爱读书,高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跟了一个开连锁超市的老男人,前后在一起有五六年吧,得了这些钱,后来那个老男人得病死了,雅莉就回来了。”
程思危有些意外,原来黄雅莉被人包养过,于是又问:“除了江浩,她应该还交过别的男朋友吧?”
“交过两三个吧,都是家境普通的年轻人,一个就处了大半年,另一个处了一年多,最后那个我没见过。不过,这三个都没结果,也不知道是她厌烦了人家,还是人家知道她的过去,心里生了嫌隙,她不大跟我说这些。”黄福田如实回答。
程思危提出到黄雅莉居住的房子看一看,黄福田说:“行,不过,我只有她住的那套房子的钥匙,还是雅莉爱忘事,留在我这备用的。她另一套房子在金桥花园,闲着没住,我没钥匙,雅莉性格古怪,疑心又重,我怕她以为我惦记她那套房子,也没去过。”
程思危点点头,黄福田收拾了一下,带他们来到黄雅莉居住的房子,开门让大家进去。
黄雅莉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和大多数单身女子居住的房间一样,窗明几净,充满情调。阳台和客厅养了很多花,其中几盆兰花开得正好。
小棠凑过去闻了闻花香,突然叫起来:“哎,这是什么玩意?”
程思危过去一看,只见翠绿的叶片上趴着一只酷似兰花的螳螂,整个身体红粉相间,足部就像花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朵盛开的兰花,有些惊讶地说:“好像是兰花螳螂,这是马来西亚那边的物种,怎么国内也有了吗?”
“对,是叫兰花螳螂,现在网上啥都能买到,雅莉养了两年多了,就爱养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大部分单身女性都喜欢养猫养狗,养螳螂的还真不多呢,看见跑都来不及!”小棠随口说了一句。
黄福田不以为意地说:“雅莉性格古怪,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人家女孩子都学跳舞,她偏偏学散打搏击,她不怕这些。”
程思危又看了其他房间,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就带着众人离开了。刚回到队里,沈南烛就打电话让他赶紧到解剖室一趟。
程思危以为有什么新发现,急忙来到解剖室,只见一个男同事手脚被绑在解剖台上,脖子里勒着一根绳子,和黄雅莉尸体被发现时的形态一模一样,只不过黄雅莉脖子里的绳子下端坠的是4瓶1.5升的纯净水,而这位同事脖子里坠的是空水瓶。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程思危不解地问。
沈南烛说她回来后,一直在看现场拍的那些图片,再对比监控中没有其他人出入过,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找同事测试了一下,让他自己完成捆绑,结果顺利复原了黄雅莉死亡现场的一幕。
“手脚分别捆绑后,最后由双大拇指紧扣捆绳,这种捆绑及重物悬吊死者自身可以完成,最后由重物作用勒压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黄雅莉是自杀。”沈南烛正色说道。
程思危一惊:黄雅莉居然是自杀?那江浩是怎么死的?难道是黄雅莉杀了江浩以后,才自杀的吗?陶豆豆说她离开时,黄雅莉和江浩已经和好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花螳螂
程思危等人正在讨论黄雅莉殉情的可能性时,老陈带着一叠资料回来了,那是黄雅莉手机被解锁后导出的各种数据和聊天记录。
程思危翻看了许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就连她和江浩的聊天记录,也只是正常情侣间的聊天。
当他看到黄雅莉另一套房子的生活缴费数据后,突然一怔,问:“黄雅莉那套房子不是没住人吗?水和天然气几乎没用过,电费怎么会消耗那么多?”
大家仔细比对,确实发现不对劲,这时一组和二组的同事都回来了,程思危让他们入座,立刻开碰头会。
二组调查江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江浩除了穷点,爱玩,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一组的调查结果和黄福田所说的吻合,黄雅莉曾被一个开连锁超市的大老板包养五年,后来交了三个男朋友,分别叫何俊伟、曾远和陈文理。
“黄雅莉这三段感情都没有结果,按说谈几次恋爱都很正常,不过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我们认为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一组的同事说。
程思危挑起眉头,问:“什么情况?”
“何俊伟、曾远和陈文理三个人都失踪了,你们说怪不怪?”一组的同事拿出这三个人的资料,传给大家看。
程思危逐一过目,发现何俊伟失踪长达两年了,曾远失踪一年零两个月,最后一个陈文理失踪七个月,三名失踪者的家人都曾报警,奇怪的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他们都是和黄雅莉分手不久后失踪的,因为他们三个互不认识,警方也没有将三个失踪案例结合起来调查,如果不是我们去专门调查黄雅莉,可能一直都不会有人发现。”
程思危看着何俊伟失踪两年的信息,脑海里突然冒出黄福田说的黄雅莉养兰花螳螂已经两年多了,他脑海中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霍地站了起来:“立刻去金桥花园!”
程思危带队来到金桥花园506室,破门而入,发现黄雅莉将这套房子封得严严实实,前后阳台看似只是拉着窗帘,其实窗帘里面是砌起来的砖墙。
站在客厅里,可以听到“嗡嗡嗡”的电器工作的声音。老陈带人推开门检查后,发现每个房间都放着一个超大的柜式冰箱,每个冰箱里都蜷缩着一个冻得僵硬的男人,尸体表面已经结起了厚厚的霜花,大家被这个场面震撼到无以复加。
程思危说:“兰花螳螂的交配行为和毛蜘蛛很类似,雄性在交配后如果没有立刻离开,很可能就会被雌性吞食。黄雅莉的心理已经产生了严重扭曲,她把自己当成了兰花螳螂,背叛她的男人都被‘吃掉’了。而江浩摧毁了她最后的期望,所以才会选择同归于尽吧!”
经过紧张的核实比对,这三个冰箱里的男人果然就是何俊伟、曾远和陈文理。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本市,一直被黄雅莉藏在这套房子里。
黄雅莉从一名受害者,转变成为杀了四个成年男性的连环杀手,案件升级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程思危等人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再次前往黄雅莉住的房子取证时,刚好看到黄福田捧着一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好几只兰花螳螂,都在里面焦急地乱撞。
程思危问他要把这些兰花螳螂带到哪里去,黄福田称和植物园联系好了,他们那里有个昆虫馆,要送到昆虫馆去。
黄福田捧着兰花螳螂,愧疚地说:“我发现了雅莉性格越来越古怪,但是不知道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我早点带她看医生,可能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程思危每次办案,听家属说得最多的就是“如果”,但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反而处处都是迷途陷阱,一旦深陷桎梏,就像玻璃罐里兰花螳螂一样,穷尽其法也难以逃脱。
本文为悬疑小说社原创小说《非正常死亡刑侦档案》第51个故事《兰花螳螂》,禁止转载,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