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小花,在一家陶瓷厂做工艺师。我能混到今天这个岗位,不仅是因为我勤奋好学,还因为我懂得把握时机,肯付出代价。

我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十年前,为了供弟弟妹妹上学,减轻父母的负担,我高中毕业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跟着表姐李娟一起到附近小城的陶瓷厂去打工了。

小城坐落在一片山坳里,郊区的山上有大量的高岭土和紫砂土,所以自古以来陶瓷业很发达。据说,从宋朝起,就有人在山后挖土烧窑了,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千年窑火代代相传,逐步发展成了颇具规模的瓷都,大大小小的陶瓷厂有几十家。所以,周围村里没有考上大学的孩子们,都一股脑涌到了这些陶瓷厂。农闲的时候,父母亲戚们也会来陶瓷厂打短工,挣点零花钱。

李娟姐带我来的是华烨陶瓷厂,听她说,在当地还是有一定规模的。华烨陶瓷厂建在一座红色的山下,远远看去,那高耸的山就像着火了一般,紫红色。娟姐说,那是紫砂土,是专门用来制作紫砂壶的。背靠着这样一座紫砂土山,华烨陶瓷厂效益一直蒸蒸日上。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走进陶瓷厂,才发现,正如娟姐说的,这座陶瓷厂规模不小。整个厂区,大概有十几个车间,什么坯料车间,成型车间,施釉车间,烧成车间,工艺车间……还有职工宿舍、食堂、活动室、阅览室等等应有尽有。不但规模很大,环境也很好。整个厂区干净整洁,路边的大水缸里还养着荷花和小鱼。能来这样的厂打工,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同时更加感激娟姐,暗下决心,以后挣钱了,要好好犒劳一下她。

娟姐带我参观完了厂区,就领着我来到了厂长办公室。厂长看上去五十左右,中等偏瘦的身材,却长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他眯着眼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着看着娟姐说,李会计带来的人,我放心,你先带去熟悉一下整个环境和流程,然后再找王主任给安排岗位吧。

娟姐听完,站着没动,笑着说,李厂长,这是我的亲妹妹,你就直接安排个活儿呗。娟姐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到了城里,更是打扮时髦,像仙女一样美了,而且她也有本事,愣是自学考取了会计证,成了厂里独当一面的会计师。

那李厂长看着娟姐巧笑倩然的模样,笑得像弥勒佛一样,说,好吧,那就先去工艺车间贴花吧,等熟悉了再干其他的。娟姐听完,连声道谢,并让我也说谢谢李厂长。我赶忙鞠躬道谢。那李厂长便摆摆手说,别这么客气,来到我们厂,都是自家人嘛。

说定了工作的事儿,娟姐拉着我的手离开,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李厂长叫住了娟姐:“李娟你等一下,我有话给你说。”娟姐便让我先出去在外面等着,她转身回去了。

我站在门口,心里直乱扑腾,心想,不会是厂长又改变主意不要我了吧,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到办公室传来厂长低低的说话声,娟姐的笑声,桌椅踢哩哐啷响了一阵,娟姐哎呀的叫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十几分钟后,娟姐从办公室出来,我看到她脸蛋红扑扑的,脖子上还有一块红印子,就心疼地问她:“姐,你脖子上怎么了?”娟姐脸更红了,笑着说没什么。然后又叮嘱我,上班的时候,要有眼色,跟着师傅好好学,争取以后能当上工艺美术师。我问什么是工艺美术师,她便耐心地给我讲:工艺美术师,就是陶瓷厂的工程师,专门打扮那些陶瓷制品的,可以拿最高的工资,享受最好的待遇。这段话我暗暗记在了心里。正是这段话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轨迹。

接下来,娟姐又将我带到了工艺车间。工艺车间宽敞、明亮、干净。地上,桌上,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坛坛罐罐。还有一些可爱的工艺品素胎。十几个男女工人,围桌坐着,画花的画花,雕刻的雕刻,还有的在瓶上贴画。

我和娟姐一走进去,那些工人便热情地给娟姐打招呼,转而纷纷将目光投到我身上,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娟姐就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妹妹,以后请师傅们多多关照啊。我只是羞涩地对他们笑了一下,也不知该说什么。

看完工艺车间,娟姐拉着我径直来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一进门,王主任便站起身,说李会计来了啊,厂长刚打来电话说了,你妹妹就交给我,我给她安排个轻松又干净的活儿。娟姐笑着说:谢谢王主任,你让她跟着哪位师傅学学技术吧,她会画画呢。王主任便满口答应,好好好,能画画好啊,那就跟着奎师傅吧。说着,他拿起电话,叫来了奎师傅。

奎师傅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瘦高的身材,戴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我一看心里就莫名地产生了好感。谁料,奎师傅看了一眼我,不满地嘟囔:让老陈带去嘛,我一个大男人带一个丫头片子不方便。王主任白了他一眼:让你带你就带,别废话。那位奎师傅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王主任朝门外努努嘴说,以后他就是你师傅了,你好好跟着他学吧。我点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从那天起,我每天早早来到工艺车间,扫地,擦桌子,把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师傅们来上班。其他师傅看到我,都笑嘻嘻的,唯有奎师傅对我横鼻子竖眼的,像是很看不惯我。但我知道,我要跟他学手艺,学技术,就得好好巴结他。所以,我悄悄咽下委屈的眼泪,每天给他端茶倒水,帮他买早点。

做完了这一切,我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一边往一些坛坛罐罐上贴花,一边看他在瓶子上画画。他画得很专注,很认真,一笔一划都那么生动活泼,像是有了生命。我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忘了手里的活儿,他回过头来瞪我一眼,训斥一句:专心干你的活儿!

有一次,我出去上厕所,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车间里师傅们正在议论我。我心里一咯噔,站住听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尖嗓子的女人戏谑道:奎师傅,你别老对人家李小花咋咋呼呼的,再欺负人家厂长小姨子,小心厂长收拾你!

另一个女人附和道:就是,我看那小丫头跟李娟一样,也不是啥好货,你就小心点。只听奎师傅说,你们别乱说,这丫头可跟李娟不一样。一个男人接话道:有啥不一样的,还不是两腿一张,黄金万两。奎师傅不耐烦地说:去去去,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听到这儿,我突然一暖。心想,原来奎师傅并不是不待见我,他只是不待见娟姐。

后来我从师傅们躲躲闪闪的言辞中才听出来,原来娟姐当年为了成为厂里的会计师,主动向厂长投怀送抱,做了厂长的小三。怪不得,那厂长看着娟姐的眼神是那样暧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在工艺车间三个月,奎师傅都对我爱答不理的,也没教过我什么工艺。直到一天傍晚,我到工艺车间去干自己剩下的一点活儿。车间的灯亮着,走进去才发现,奎师傅正专心地在一个白盘子上画葡萄。看到我来,他有些吃惊,问我干嘛来了,我说来干点活。他便不再吭声。我问他吃过饭没有,他说还没。我转身就出去给他买了一份儿炒面片。

那一晚,也许奎师傅心情高兴,他破天荒地说:小李你来,我教你画画。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也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但是在陶瓷上画画,完全不同于在纸上画画,比较难掌握,加上我有点紧张,所以显得很笨拙。奎师傅被我笨手笨脚的样子逗乐了,他笑着说,别急,你很有天赋,多练练就会了。

从那以后,我和奎师傅的关系似乎变得有点微妙,我总是很想见他,但又怕见他,见了他又心里发慌,做什么都毛手毛脚的。奎师傅对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而是温柔而克制。我能感觉到他喜欢我,可是,他又尽量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进厂子半年后的一天,娟姐到宿舍来找我,兴冲冲地说:厂里要派三个人去景德镇学习陶瓷工艺美术,但是要通过绘画比赛筛选,所以让我加油学,争取在比赛中进入前三名。我一听既高兴又失落。厂子里那么多学徒,会画画的人多了去了,再说我才学了几个月啊,怎么可能轮到我呢。娟姐出主意说,傻瓜,你把你师傅巴结好,让他帮你画,不就得了?

为了能够在比赛中获奖,我加班加点地学画陶瓷,而奎师傅也尽心尽力地教我。有时候,为了能够画好一副盘子或者一个瓶子,要熬到半夜。

一天晚上,奎师傅站在我身后,手把手教我画一只翠鸟。他温热的呼吸吹到我耳边,我感觉浑身像触电了一般,体内暖流汹涌。他问我怎么了?我轻声说:师傅,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奎师傅半天没说话,然后干咳了两下,说,小丫头片子,别乱说,好好画画。

那天晚上,夜很黑,我不敢一个人回宿舍,奎师傅送我。到了宿舍,他突然就抱住了我。他在我耳边喃喃地说:小花,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我还没准备好,他就一把将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疯了一般扯开我的裤带……那感觉很痛,也很甜蜜,那是我的第一次。

我如愿以偿,在绘画比赛中进入了前三名,但是,派往景德镇公费学习的名单里竟然没有我。这让我愤怒又无助。我找到娟姐,问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啊,又说她去问问厂长。

过了两天,她神色忧郁地对我说,厂长说你刚来,还不够格,要好好再锻炼几年。但我预感到,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我问娟姐,我该怎么办。娟姐目光闪烁地看看我说,要不你买两条好烟,亲自去找找厂长吧。我说,这能成吗?她狠狠点点头,说,一定能成。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于是,那天晚上,我按照娟姐的提示,买了两条好烟,来到李厂长的家门口。我让娟姐陪我去,她死活不肯,还说厂长老婆孩子都在呢,没啥可怕的。

可我还是紧张,害怕,我从来没有给人送过礼,不知道进门后脚往哪儿放,手往哪儿搁,说什么话。可是,我又那么强烈地想要去学习,我知道学习意味着有一技之长,还能提高工资待遇,能够更好地立足于这个社会。

想到这儿,我咬咬牙,敲响了厂长家的门。李厂长开了门,看见我,笑得很慈祥。我一下就放松了心情。进了屋才发现,屋里就他一个人。电视开着,声音很响。李厂长指指沙发让我坐下,又给我倒了一杯水,笑嘻嘻地说:小李这次表现不错呀,不过,你还小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尽量装作很镇静地说:谢谢李厂长,我还是想去学习。我怕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没……我本来想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可是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说,以后就没你这么好的厂长了。

李厂长听我这样说,笑得更慈祥了,他起身从酒柜上取下来一瓶酒,晃一晃说,小李跟你姐姐一样可爱啊。说着,又拿出两个高脚杯,斟满两杯,向我面前一推,说:尝尝我的酒,是法国进口的,特别好喝。

我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他笑着说,你只要喝了这两杯酒,我就让你去景德镇学习。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厂长说话算数?李厂长笑着说:绝对算数!

我一听,立即开心起来,心想,只要让我去学习,别说是酒,就是药,我也喝。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咣咣咣就喝完了两杯。两杯酒一下肚,就感觉天旋地转起来,再看李厂长,他笑得那么慈祥,多像我的父亲。我很安心地就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梦见奎师傅抱着我,他用他那一双温柔又细腻的手抚摸着我,他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像一头勇猛的雄狮。突然我被疼醒了,下体火辣辣地疼。我睁开眼,李厂长正骑在我身上 ……我吓呆了,哭也不敢哭,动也不敢动……

三天后,厂区公告栏里,贴出了一张公告,我的名字出现在前往景德镇学习的名单里,理由是,由于评委失误,前一次将我的名字写错了,特此更正。

两年学习期满,我回到厂里,成为了一名工艺技师。又一年后,我成了厂里最年轻的工艺美术设计师。我设计和制作的产品,深受客户的欢迎和好评。

当然,这一切,李娟姐可能都知道原因,但我们谁也没有说破。奎师傅后来被调到另一家陶瓷厂,当了副厂长。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明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