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岁的全国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山洪。
8月17日夜里，暴雨如注，雷打得震天响。没过多久，全国强的家里就断电了。他拿起手电往外走查看情况，发现情况“不对”：洪水从山上倾泻而下，掀翻了路边的电线杆，泥土夹杂着树枝，冲开了大门，灌进了家里。
8月17日22时25分，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瞬间强降雨，引发山洪，造成泥石流，致使河流改道，大通县青山乡、青林乡两个乡镇6个村1517户6245人受灾。截至目前，灾害已造成18人死亡，13人失联。
山洪过后的村庄，地上覆盖了深褐色的淤泥，树木被连根拔起倒在农田中，死去的牛羊也被冲散在路边，满目疮痍。
张惠刚的家中一片狼藉。受访者提供
1249名群众被转移安置，帐篷、行军床、棉被和各地救援从四方涌入村庄。灾害发生后，当地组织消防、公安、解放军、武警、应急等部门和乡村干部、周边乡镇、村群众共计4500余人，分组分段、延线扩面、全面铺开，网格化、“地毯式”排查搜救失联人员，目前已经成功营救23名失联人员。
救援
大通县发洪水，是当地人始料未及的。
在山洪暴发之前数小时，有关部门曾发过预警。8月17日17时19分，青海省水利厅与青海省气象局曾联合发布了山洪灾害气象风险预警。1小时后，大通县水利局与气象局联合发布山洪灾害气象预警。
在今天凌晨西宁市大通县“8·18”山洪灾害新闻发布会上，青海省应急管理厅党委书记、副厅长韩向晖表示，经自然资源、水利、气象等部门现场查看，综合分析此次灾害有三方面成因：一是近期连续降雨致使土壤水量达到或接近饱和；二是此次降雨时间短、强度大；三是17日晚强降雨导致河道流量突增至每秒100立方米左右，引发山洪灾害。官方资料显示，大通县境内大通河贯穿全境，而此次受灾最严重的青山乡三面环山，地处沟壑地区。
洪水在短暂的几小时内涌进村民家中，摧毁了农田、车辆，也阻断了通信和电力。
8月17日22时43分，青海省消防救援总队西宁消防救援支队119指挥中心接到“人员失联”的报警，随即调派大通县解放路消防站5辆消防车，26名指战员分两队前往灾情现场开展救援，西宁消防救援支队全勤指挥部和特勤大队共24车118人赶赴现场，目前现场救援力量共计107车604人。
消防救援之外，基础设施维修也随即展开。电力工人周军萍和同事从西宁赶到大通县贺家庄村和大庄村进行电力抢修，深入村庄时，周军萍眼前已经是一片狼藉：不少车辆被洪水掀翻在路边，沿路村庄的道路也已经被淹没，农作物裹着泥土倒伏在地里。有的房屋已经只剩下一个院门，还有不少村民正在清除淤泥，抓紧把屋内的物品转移出去。
18日白天新一轮的降雨，给救援带来了一定阻碍。
道路前行变得困难。村民和救援人员用铲子推走了部分泥土，但脚下依旧有厚厚一层，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网络暂时中断，通信公司开来信号车临时提供网络，但信号依旧时断时续，联络困难。
来自青山乡贺家庄的村民贺强也加入搜救队，帮助寻找当地失踪的人和牲畜。贺强介绍，目前青山乡的网络信号因泥石流受到影响，收发消息会有延迟或中断。
但截至18日晚11时当天工作结束，连续搜救一天一夜的贺强依旧没有找到失踪人员。
山洪
从18日5时起，一整天下来，全国强一刻也没歇过。前一晚的洪水把他的车和羊圈里100多头羊全都冲走了。他得去找羊。
曾经羊圈的所在地已经被淤泥覆盖。受访者提供
全国强记得，洪水是从家旁边的小河边涨上来的。他家所在的贺家庄位于河的上游，“河里的水一直很小，没想到这次会发这么大的水”。
洪水涌进家后，他赶紧跑回主屋，那是家里地势最高的地方，此时，主屋外的厨房、杂物房都已经灌进了洪水，水深差不多一米。回到屋子里，全国强赶忙给住在下游大庄村的亲戚张惠刚打电话，通知他们赶紧撤离。
在家里等了二三十分钟后，全国强发现屋外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迅速拉着一家人往村委会的老年活动中心跑。村子里大部分人，在这里度过了后半夜。
17日23时许接到电话时，张惠刚一家已经睡下。家门口十几米处就有一条河，他出门看情况，发现已经有疑似房梁的木材从河里冲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还有羊和马。
他立刻跑回家，把睡下的家人叫醒，开着车跑去地势高的马路上避难。这时，他的手机群里，开始不断有上游的人发出求救：“洪水已经淹没了屋子，他们在房顶上说房前房后都是水，一直在摇晃，感觉随时都要塌。”
大庄村的村民陆陆续续都撤离了屋子，有的人来不及，就只能往山上跑。最后剩了几家来不及逃出来的，村民们开着铲车，用车斗成功运了出来。
张惠刚在18日6时许回到家时，发现离开时锁住的门已经被洪水冲开。水已经退去，但地上满是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屋子里，张惠刚看到，洗衣机和冰箱被掀翻在地，厨房里的米面油都被冲走，一打开衣柜，泥水瞬间涌了出来。
全国强家的主屋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厨房和杂物房都已经无法再使用。
他最终找到了十几头羊。下午，他收到亲戚给他发来的照片，在2公里外发现了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车。全国强在山上也放了100多头羊，而此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他估计这次的损失约30万元。
张惠刚的家里，还有一些洪水残留。受访者提供
18日下午，大雨又一次来临，张惠刚不得不中断家里的清淤和打扫。为了保证安全，村民们被二次转移。贺强和村民被安置在贺家庄的村镇小学，大家在学校的操场临时集中，搭起帐篷，暂时躲雨。“大约有一两千人暂时安置在小学内，也有人被拉到县里和镇里的其他学校”，贺强说。
截至目前，依旧有13人失联。贺强没有别的期冀，只希望“不要下雨了，让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应受访者要求，贺强、周军萍为化名）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作者：张凌云 牛益彤
微信编辑：纳米
校对：晓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