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念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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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名字”
“向阳”
“与犯人关系”
“恋人”
“犯人名字”
“林暗”
“身份证件”
监狱走廊内，狱警正在进行例行询问，我拿出证件，佯装镇定。或许是我的紧张太过明显，狱警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我。
“第一次来？”
“没...”
狱警微微一笑，也不拆穿，“来的多了，就不怕了”
我低头沉默了几秒后，正对上狱警的眼神，认真道，“不会有第二次了”
走进会见室等候大厅，人并不算少，满头白发的老人、一拖二的女人，默默哭泣的女子...
若是没有狱警，没人会觉得这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狱警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家属需要跟随狱警进入二楼会见室会见。没到一会，便点到了我的名字。
会见室内，我坐在分配好的座位上等待着林暗的到来。值班警官走在前面，几个服刑人员列队尾随，林暗夹在他们中间显得十分落寞。
但在见到我时，林暗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脸上带着调笑。警官将林暗领到座位上就走了，我们对视了一眼，分别拿起话机。
“你来了”
【他一点都不意外】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想我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无所谓的态度让我有些微怒，“林暗！”
我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就如同我对他的恨意一样，想要将他吞吃入腹。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定了定心神，“你对我，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
林暗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竟低头笑了起来，“向阳，你跟以前一样，天真，且愚蠢”
我被林暗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激怒：“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被林暗的反问问的一愣，“什么？”
“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包括我自己这条命”
“你觉得这样就能抹消你对我的伤害了吗？林暗，你应该害怕，是你毁了我！”
林暗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我只觉得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觉得有些挫败。
【多说无益】
起身准备离开时，耳边传来林暗的声音，他说的是，“向阳，一起下地狱吧”
02.
2020年2月25日，我被人莫名袭击。
醒来时只觉得眼睛十分疼痛，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医生告诉我，我是因为被人泼了酸碱性的液体造成了眼睛失明。
当我追问是否可能恢复时，医生委婉的表示，“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
我知道这是医生安慰我的话，但听着温雯的哭泣声，我拍了拍她的手，故作轻松的表示，“我没事，别哭了，眼睛失明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嘛，至少，以后我再也不用上体育课了，哈哈，羡慕吧”
我看不清温雯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温雯轻轻的抱住了我，她在安慰我，我知道。
失明后，我每日都待在病房内接受治疗，一时间疏于打扮，当时的男朋友陈浩见我蓬头垢面的样子，逐渐对我产生厌恶，居然跟我的舍友陈书搞到了一起，当然这些都是我的闺蜜温雯告诉我的，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似她才是被绿的那个人，结局自然是我与陈浩摊牌分手了，不过陈浩也不伤心，毕竟他这样的公子哥，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本来准备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就回学校，毕竟钢琴社的课程已经落下了太多，却接到了社里老师的电话...
“向阳，身体好些了吗？”
老师避开了眼睛相关的问题，似乎是怕刺激到我，一阵短暂的寒暄过后，老师便提到了出国名额的事。
“向阳，你知道的，名额本来是给你的，我们社里，你的钢琴是弹得最好的，可是现在这情况...所以我跟社里的领导们商量了一下，要不，这一次的出国名额先给文琳？她仅次于你，而且也肯努力，你觉得可以吗？”
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试探我的态度。
“老师，你们决定吧，我没意见”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不识大体的，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自从失明后，这种事情我已经从最开始的生气愤怒演变成了如今的麻木习惯，曾经我所骄傲所努力奋斗的一切却在一个一个抛弃我，而我对此毫无办法。
出院后，我将失明的事告诉了父母，父母得知我受伤的事情后先是责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后又跟我道歉他们生意太忙一时间也赶不回来，最后他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一请保姆。
因为开出的薪酬高，保姆吴姨一开始十分尽心，将我照顾的面面俱到，我甚至一度怀疑吴姨在我房间装了监控，不然为什么我一上厕所她就知道，还非要等在门外怕我摔倒。
不过好景不长，或许是相处久了，逐渐摸清了我的脾气，吴姨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
以前家里的饮食基本以我的喜好为主，我虽然失明了，口味却没怎么变，依旧钟情于麻辣，可吴姨是上海人，对甜味，有着一股莫名的执念。
往常顾及到我雇主的身份，吴姨虽然不愿意，却依旧以我的口味为先，而现在，不仅以各种理由告诉我吃辣不好，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做主，将饭菜全部做成甜口的，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仿佛她才是我的雇主一样。
此外，吴姨买菜贪钱的毛病也越发严重，五块钱的小白菜，她能报价十五元，二十几块的猪肉更是按牛肉的价格报，只要我发出质疑，吴姨便会撂下一句，“那你自己去买”，来堵住我的嘴，俨然一副，你这个瞎子能做什么的架势。
我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个傻白甜，便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吴姨辞退了，吴姨对此表现的满是惊讶，跟我连连道歉，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干，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关于我一意孤行辞退吴姨的决定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认定我无法照顾好自己。
“爸妈，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再说了，我是眼睛瞎了，但是我还有耳朵可以听，手可以摸，腿可以走，我不是一个废人”
“爸妈不是这个意思...哎，你既然决定了就随你吧，但如果真的不行，就重新找一位保姆，知道吗？吴姨不行，还有李姨，张姨呢，总有一个你满意的”
“再说吧，先这样”
我挂断电话，我何尝不知道找一个保姆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最正确的决定，辞退保姆，是我自己给我本就不顺的人生路上自己又新添的一块碍脚石，可每每想起无意间听到的吴姨打给家里人的时候说的话，“长的再好看家里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瞎子，吃喝拉撒什么都得靠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时，依然会感叹，嗯，我的决定是对的。
对这件事反应强烈的除了父母外，还有我多年的闺蜜温雯。
“为什么要辞退啊，不好好做事扣工资不就行了吗？何必便宜了她？”
“我不想扯了，就这样吧”
“那你现在怎么办？真打算一个人生活？要不...我来陪你？”
“算了吧，我可不想每天吃你跟李彬的狗粮”
“什么啊，要不是陈浩，你早就...算了，不提那个渣了晦气！你如果真的想好了，我支持你！睡觉上厕所还好解决，吃饭的话，怎么办呢？”
“我在餐厅订了外卖，每天会准时送到门口，我虽然眼睛瞎了，却也不是完全看不见，迷迷糊糊的还是能看到一些光影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
“温雯！集合了！”
话筒的另一边传来远处的呼声，“集训开始了，我先去了，回来了再跟你聊啊，你记住，有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你快去吧”
自从决定要独自生活之后，我开始练习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吃饭、睡觉、上厕所，我甚至学会了读盲文，看盲书，这让我十分雀跃，就算是看不见了，我依旧可以正常生活，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03.
遇见林暗那天，我刚接到快递员的电话，正准备下楼时，却在楼梯口跟林暗撞上。
“啊！”
“小心！”
林暗及时扶住了我的腰，我才不至于摔倒。我借他的力勉强站稳后，意识到彼此的距离似乎有些过近，便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吧？”
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他，林暗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体型匀称，身上带有一点淡淡的桂花香，是我喜欢的味道。
“没事，刚才谢谢你”
“顺手而已”
“听你的声音，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刚搬来”
“这里是老小区，楼上楼下基本都认识，所以一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不是这楼里的人”
“原来是这样，你的听力真好”
“呵呵，是吗”
【对于一个刚失明的人来说，这夸奖实在不能让人高兴啊】
“对啊，你住这里吗？我就住在你的隔壁，那以后我们就是领居啦，你好，新领居，我是林暗，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林暗的声调十分雀跃，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出来，林暗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好。
“你好，我是向阳”
“向阳，你的名字真好听”
“是吗？我觉得还好...”
电话声响起，我接通电话，是快递员。
糟了，刚才只顾着聊天忘了这事了，我急急忙忙的就想往下走。
“是有事吗？等等，你慢一点，不要摔倒了”
等我们到楼下的时候，快递员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好，向阳的快递”
“你就是向阳？”
我能感觉到一股视线在我的身体上下游走，但很快，林暗挡在了我的面前，将我与快递员隔开。
“有问题吗？”
看着林暗，快递员终于收回了探究的视线，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这个就是”
我看着箱子陷入了沉思，之前网上买的时候，语音提示没说有这么大啊，这可怎么办？
正犯愁时，林暗将箱子一把抱起，对我说了句，“走吧，外面冷”，便上楼了。
林暗将箱子放在我指定的位置上后便准备离开，我自觉过意不去便留下他吃晚饭。
“不过，先说好啊，我这只有外卖，味道不好，你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刚搬来，那里简直一团糟，有一口吃的就行，我都快饿死了”
“那你坐吧，我给酒店打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时，林暗正看着箱子发呆。
“怎么了？对箱子里面的东西好奇？”
“嗯，这个箱子的形状还蛮特别的”
“想看看吗？”
“可以吗？”
“当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拿出剪刀，准备隔开箱子的胶带，林暗则看着我的动作一言不发，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你这表情，就好像我是在拆炸弹一样”
“没，只是怕你不小心割伤自己”
我挑了挑眉，“那你来？”
林暗离我的距离近了一些，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如果你想的话，不过，你应该更想自己动手吧”
我心里一惊，不管是父母还是温雯，或者是我周围的其他人，只要有第二个人在的场合就从不会让我碰这些危险的东西，是关心，是保护，但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收回看向林暗的目光，林暗的一句无心之言，在我的心里掀起了一波小小涟漪。我正了正神色，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箱子上，箱子的胶带被手工刀割的歪歪扭扭，但总算顺利打开了，原来是之前买的拐杖到了。
“这是拐杖吗？”
“对，看起来怎么样？”，我杵着拐杖展示给林暗看，不知为什么，我对林暗总有一种熟悉感，即使是初次见面，却仍觉得十分亲切，就像是一位已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这款拐杖是他们家的经典款了，不管是功能还是材质都十分优质，你很有眼光”
林暗的夸奖我十分受用，“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这可是我看了好久的”
叮咚，门铃响了，是酒店的外卖到了。
吃完饭后，林暗跟我诉苦，“搬家东西太多了，都不知道要整理多久才能整理完”，便回家了，我在家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林暗家里看看，或许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林暗打开门看到是我并不意外，他在杂乱的物品中为我“开辟”了一条道，让我能顺利进入房子内部。
我环顾四周，“东西确实挺多的，我帮你一起收拾吧，不过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收拾效果不好可别怪我啊”
“怎么会，你在这里就是帮我忙了”
得到林暗的首肯，我开始从一些枕头，被褥之类轻且小的东西收起，整理期间林暗不断与我搭话，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也从中知道了林暗的许多事情...
04.
林暗现在是A大的大四学生，比我大一届，算是我的学长，目前在一所上市公司实习。
林暗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林暗家境不算差，两套房子一套铺面，两百万存款，根据遗嘱，谁抚养林暗便可拥有存款50%的支配权，剩下的50%的房产需要林暗成年后才能过继到林暗名下，这意味着林暗必须寻找一位亲属作为监护人。
林暗的亲人所剩不多，目前还在世的仅剩林暗妈妈的弟弟，也就是林暗的舅舅吴一，
舅舅本不想抚养林暗，毕竟舅舅常年在外面不回家，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几乎没照看过，更别提林暗这个侄子了。
但是舅妈知道此事后却坚持要抚养林暗，舅妈的一双儿女都是舅妈一人带大的，所以她告诉林暗，再多带他一个也没问题。
林暗的父母还在世时，舅妈偶尔会上门看他，经常带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零食，对林暗也总是一副轻言细语的样子，所以林暗从小对这位舅妈的印象都是极好的，所以在舅妈主动提出抚养林暗的请求后，林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开始什么都很好，舅妈对林暗宠爱有加，甚至远超对自己亲生儿女的疼爱。可一切美好，都终止在舅妈拿到存款之后。舅妈对林暗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不仅经常冷言冷语，而且还时不时会拿父母的死刺激林暗，甚至会说出“要不是为了给你多存钱，你爸妈怎么会铤而走险的晚上去那么僻静的地方谈生意，也就不会在路上发生意外，摔下山崖，没有你，你爸妈就不会死！”的话。
那时的林暗只有十岁，每日面对舅妈的冷嘲热讽，潜移默化下，林暗甚至开始认同舅妈的话。
“我小时候成绩不好，以前他们还在的时候，就说过我很垃圾，成绩这么差还活着干什么之类的话，现在想来，或许说的也不全无道理”
林暗说这话的时候，我离他太远了，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透过泛黄的灯光林暗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整个人显得落寞至极。
我心里有些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这种生死大事，旁人说再说好像都显得矫情，但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暗似乎看出了我的纠结，他走到我的面前，故作一脸轻松的说，“别皱眉，你皱眉不好看”
我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小心，“你还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在你面前”
林暗笑了笑，说完还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放心。
看着林暗故作坚强的样子，我突然十分心疼面前的男孩，他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可他所经历的却是远超他年龄的痛苦。
“行了，别这副样子，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惹你哭的啊”
“谁哭了，自作多情”
“好，没哭没哭，行了吧，是我眼睛看错了”
“快收拾吧，话多”
我将头扭过去不再看他，手里开始继续之前的动作，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偷偷看他还都被抓到现行。
“我这么好看啊？”
“谁看你了！”
“你没看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
“你哪来那么多话，再不收拾今天别想睡了”
“是是是，知道了，大小姐”
经过这次搬家事件，我与林暗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待在家里，偶尔会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溜溜，林暗下班之后我们经常会聚在一起吃饭，有时候他也会亲自下厨，并美其名曰『炫技』，虽然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但我也不太好明面上打压他，只有悻悻的附和着。
林暗为人热情且幽默，跟他在一起，给我『一眼到头』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即使是平淡无趣的日常都会被他讲的绘声绘色，有趣至极。
有时候，林暗也会跟我抱怨工作上的事情，领导太龟毛、同事太不靠谱、项目资金链不稳定等等，总之，经过半年多的相处，我对林暗的感觉越来越熟悉，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直到五一节期间...
我们约好去五行山爬山，在下山的过程中我不幸扭到脚，林暗二话不说将我一路背至山脚，又买好跌打伤药替我轻轻按摩扭到的脚踝，我一时间害羞的不行，林暗见状还笑我，“认识这么久了何时脸皮这么薄了”，我手足无措的作势要打他，林暗抓住我的手，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他看着我的眼睛，认识的跟我告白，我顺势答应，其实我们认识这么久，除了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外，相处模式早已跟情侣差不多了。
确定关系后，林暗退了房子，搬到了我家跟我同居，美名其曰照顾我，虽然我自认为不需要人照顾，但林暗的到来确实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林暗每天都会很早起来为我做早饭，并亲自打好一杯豆浆递给我，不管工作多晚多累，从未间断。林暗有睡午觉的习惯，在他的影响下，每天饭后我也会小睡一会，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候甚至能够睡一天，林暗安慰我说春困秋乏，多睡觉能美容养颜，并夸赞我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听到林暗的夸奖，我也没有多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在林暗的照顾下，需要我亲自做的事情越来越少，我经常开玩笑说他把我养废了。
林暗哪都好，唯一让我有些困扰的就是，林暗明显比之前更粘人了，下班后便直奔家里，我去哪都粘着我，有时候即使是跟温雯打电话，时间久了，林暗也会表现出不高兴，最开始我还会哄哄他，偶尔哄的烦了便也不理他了，他见我生气了便会反过来哄我，表示他只是“吃醋”了，我也只当他是太爱我了，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男朋友呢？
05.
一天早上，跟往常一样，林暗将早饭放在餐桌后便去上班了。那天天气十分炎热，我没胃口，便想出门去逛逛，却意外碰上了陈浩。
自从跟陈浩分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我是有些惊讶的，当然，还有厌恶。
条件反射般我抬脚就准备离开，却被陈浩拦住去路，“向阳，你等一下”
“有事？看着陈浩，我只觉得不耐烦”
“你跑什么啊，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你有事？”
“没事啊，向阳，你不至于吧，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嘛，难道是因为陈书？我跟她就是玩玩”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我拨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哎，你先别走啊，难道是急着去见你那男朋友？”
“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不过我跟你说，你那男朋友...是叫林暗是吧？他可不简单”
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听到林暗名字的时候，我停下脚步，“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多少见过，你那男朋友可神秘的很，长期一个人独来独往，只有上课的时候才出现，社交活动一概不参加，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据说有女生跟他告白直接被他骂走...”
“看不出来啊，陈浩，你对男的都有兴趣？男女通吃啊”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这人可不简单，据说他还有一个宝贝盒子，几把锁加密，谁看都不给，宝贝的很，我觉得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你这脑袋瓜跟这种人谈恋爱，你玩的转吗？”
“我的事你管的着吗？我看你真是闲的”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毕竟咱俩也在一起这么久了...”
“停！一个合格的前男友就应该跟死人一样知道吗？还有，在前女友面前诋毁对方的现男友是非常掉价的行为，陈浩，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陈浩还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我眼神劝退，“别说了，我的男朋友我自己了解，不需要通过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回到家后，回想起陈浩的话，我虽然对陈浩诋毁林暗的行为十分不屑，但心里对陈浩提起的盒子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陈浩说的盒子我是知道的，因为造型精巧，搬家那天我还问起过盒子的来历，对此林暗只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笔带过，见林暗不想深谈，我也不好再问，如今旧物重提，再次让我对这个盒子产生了兴趣，然而我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了很久，却没有见到盒子的踪影，这时恰好林暗回家了，我便放弃了。
几个月后，我接到了温雯的电话。
“姐妹！我终于解放了！”
“集训结束了？”
“对啊！有没有想我？”
“想啊，怎么不想”
“哈哈哈哈，我明天就到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对了，顺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温雯一大早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医生朋友，并表示这位朋友是她这次集训的时候通过一位姐姐间接认识的，据说医术特别好，还是个专家号，如果去医院找他挂号，得通过黄牛才能抢到。
“这是杜医生”
“杜医生，这是我闺蜜，向阳，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温雯搂过我的肩，将我往前推。
“你好，杜医生，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的情况温雯基本都跟我说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眼睛的实际情况”
我根据杜医生的指示做了些动作，简单的检查后，杜医生表示，我的情况虽然比较严重，但复明不是全无希望，现在有一种最新技术或能够帮到我，我兴奋万分，与杜医生约好了下次正式治疗的时间。
杜医生与温雯离开后，我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件事分享给林暗，可恰逢林暗加班，我只好在沙发上等着他。
我是被林暗的声音吵醒的，在睡梦中我迷迷糊糊的听见林暗在唤我的名字，我睁开眼，发现我已经被林暗移到了床上，而此时林暗正抱着我喃喃低语。
“向阳，向阳，我好爱你”
眼神中满是迷离，我一时情动，回头抱住他，“我也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是十分认真的语气。
我捏了捏他的手，“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听见我的话，林暗低低的笑了，将我抱的更紧。
我突然想起杜医生的事，“林暗，我想再去医院看看眼睛，或许还有希望呢？我想能光明正大的呆在你身边”。
“你的存在，我从未向任何人隐瞒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想为你做的更多”
林暗捧起我的脸，低头吻了下来，短暂温情之后，林暗放开了我，“之前你不是尝试过吗？医生都说没有希望了，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无需为我改变什么，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我正欲再反驳，林暗直接将我扑倒，以吻封缄。
【算了，林暗也是担心我，怕我受到更多痛苦，怕我失望，还是等眼睛完全恢复后再跟他说吧】，我这样想着。
06.
很快便到了跟杜医生约定的日子，为了顺利抵达医院，我事先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从家里到医院的练习，说来好笑，以往我是最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如今却乐此不疲，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因为有之前的反复练习，我很快便找到了杜医生的科室，考虑到我的情况，杜医生特意给我约的是中午的号，而那个时间本该是休息的时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便将自己手工做的蛋糕递给了他，算是聊表心意。
杜医生十分耐心，几乎医院所有的眼部类的检查全部给我做了一遍，又跟我介绍了最新技术，我也开始在杜医生的帮助下进行康复治疗，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林暗进行的。
林暗在这方面并未管我太多，平时林暗的工作也十分繁忙，不过他依然会坚持给我做饭，只是每次吃完林暗做的食物我总会有些犯困，为了不耽误治疗，每逢治疗日，我索性不吃饭或者在外面解决。
经过了数次治疗后，我的视力果然恢复了许多，已经能够看到大部分东西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已经令我十分惊喜。
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林暗，给他一个惊喜，却在与林暗的相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之前一直被我忽略的东西...
一天，同往常一样，林暗正在给我做早饭，我从厕所出来，路过厨房的时候却亲眼看见了林暗正在往我喝的豆浆里面加一种白色的粉末，我心里一惊，本想问林暗加的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状态。
见我发呆，林暗走到我身边用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我强迫自己暂时按下疑惑，冲着他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有点找不到卧室的位置了”
林暗将我打横抱起，一路抱到了卧室床上，“自己家都能迷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是熟悉的温柔语气，可一想到刚才的粉末，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见我没反应，林暗也没追问，再睡会吧，“天还没亮呢，早饭我温着了，睡醒了就起来吃，嗯？”
“好...”
林暗亲了亲我的额头后便准备出门了，临走时，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声传来...
林暗走后，我彻底没了睡意，我在家里找了一圈，终于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盒安眠药，
就放在林暗触手可及的地方，盒子里已经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颗，看得出来经常使用。
安眠药...
我大脑一片空白，短暂的失神之后，我开始在家中四处寻找，企图为林暗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林暗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到了陈浩曾提过的盒子，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将家里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床下找到了那个盒子，因为太久没打开，盒子已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锁是密码锁，我将林暗的生日、我的生日、常用密码、我们的纪念日等试了个遍，依旧不行，想放弃之际，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种新的猜想：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两人的共同生日呢？半信半疑的输入密码，居然真的蒙对了！
打开盒子，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林暗的一些个人物品，但真若只是这些东西的话，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我伸手继续在盒子周围摸索着，不小心触动了盒子的暗盒，在盒子的底部，居然还有一层！
打开暗盒，盒子里有数百张我各个时期的照片。
此外，还有一本日记本，看起来年份已经很久远了，书页都已微微泛黄。
翻开日记本，里面记录了我从初中到大学的日常，小到生活习惯大到人生规划，无不详细。
2010年4月3日，她快迟到了，母亲的催促并未加快她的吃饭速度，似乎是刻意般，她装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牛奶，然后在母亲的抱怨声中，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微微翘起，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喝牛奶了。
2015年9月3日，今天又见到她了，她跟往常一样，喜欢梳一个高高的马尾，日光透过树叶稀稀落落的映在她的身上，给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暖光，整个人仿若神明，只是她为什么对谁都在笑呢？站在她对面的人，似乎有些碍眼了。
2020年2月25日，也就是事发当天，日记本一片空白。
在日记本中间，夹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正面被划上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而背面赫然写着：2020年2月25日。
联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我的后背泛起一阵凉意，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充斥着我的脑海：【林暗与我失明的事有关！】
07.
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找到事发当天的摄像头，我出事后，负责我案件的警察曾表示，我受伤的地方正处于视线死角，而且那一片的摄像头也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逐渐老化，基本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我却记得，在我受伤的地方明明还有一个隐蔽的老摄像头，是我与温雯偶然间发现的。
我决定去母校看看，那个摄像头，没准能成为突破口。
正值暑假，母校已经闭校了，我跟门口的保安软磨硬泡了许久对方才答应让我进去看看。
我来到当时的事发地点，顿时觉得恍如隔世，当时的我跟温雯约好在曾经的母校碰头，可人还没见到，便出了事...
正发呆之际，迎面走来一位老者，我认得他，是负责这一片的保安李叔，为人十分热心。
我佯装晕倒，李叔连忙将我扶到保安室内休息。
李叔接了一杯清水给我，“你还好吧？”
“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谢谢您”
“小事小事”，李叔连忙摆手
“不过你个小姑娘，还是个...，怎么一个人在这？”
瞎子二字李叔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笑了笑，“这里是我的母校，很久没回来了，便想来看看”
“那也要让亲人陪同才行啊，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走”
我看着保安室的控制台，心下一计。
“叔叔，可能是在室外站的太久了，我的头痛的不行”
“那怎么办？”，李叔显得十分焦急。
“能麻烦您去帮我买点药吗？”
李叔看看我，又看看保安室，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
我知晓他的顾虑，安慰道，“叔叔，我帮你看着保安室，放心吧”
“可是...”，李叔还有点犹豫
“叔叔，我的头真的好痛啊，感觉要炸裂开了一样”，我抱着头，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见状，李叔一边嘱咐我，一边往外跑，“那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
李叔离开后，我连忙操作控制台，寻找事发当天的视频。
奇怪的是，其他时间段的视频都保存完好，唯独事发当天的视频一片空白，似乎是被人刻意为之。
【这明显有问题】
我的心越来越沉，恰逢李叔提着药回来，为了将戏演全，我将药服下，又在保安室坐了许久，正要离开的时候，李叔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似乎是李叔以前的同事，想找李叔帮忙办事。
“老王啊，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找我帮忙？当初就是听信你的话，让你那弟弟来帮忙，结果给我闹出了那事，要不是警察调查后证明事情确实与我无关，我只怕还要进局子呢！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帮忙？警察？难道...我心下一惊，等李叔挂断电话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试探道，“叔叔，什么警察啊？”
“啊，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李叔看起来并不想多聊
我想了想，转变了语气，“叔叔，2月25日的事情，你知道吗？”
李叔一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那个被袭击的人就是我，我胆子更大了些，“实不相瞒，那个女生是我的朋友，发生那件事后她一直意志消沉，我刚才跟你跟朋友的谈话，提到了你朋友的弟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见李叔仍有些犹豫，我补充道，“叔叔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无关，但我那朋友实在是意志消沉，我想帮帮他，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保密的，事发前几天，我朋友老王给我打电话，说他那不争气的弟弟又想出去赌，为了不让他出去 ，老王便提出让他弟弟来给我代班，那段时间我女儿正好搬家，实在是忙不过来，我便想去帮忙，老王的提议我也犹豫了很久，不过我想到保安这工作技术性不强，老王弟弟应该可以胜任，他那弟弟也只剩下一身肉了，谁知居然出了这事...”
“那你知道老王弟弟的地址吗？”
“你等等啊，之前登记的时候好像有地址”
李叔拉开抽屉，在里面找了一会，拿出了一本泛黄的本子，翻开其中一页，指着对我说，“看，这就是了，王林，平安街130号”
“知道了，谢谢叔叔”
“不过...你要去找他吗？就你现在的状态...”，似乎怕我会冲动。李叔劝慰道。
“叔叔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回到家中，我开始搜索王林的地址，平安街130号，距离家里不算远。
咔嚓，是林暗回来了。
尽管我心里十分害怕，但现在正是关键时间，不能被看出来破绽。
同往常一样，我装作仍在睡觉的样子，林暗进门后便直奔卧室来到我的床边，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感觉到一股热烈的视线在我的脸上不断游走。
我微微睁开眼，便陷在一双深如静谭的目光中，林暗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我。
突然，林暗靠近我，将我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灼热的呼吸轻轻的拍打在我的脸上，我有些手足无措，
“在想什么？”，林暗的声音很轻，唇角还带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却将我的理智一下拉回现实，我轻轻将他推开，“没什么，我去上个厕所”
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林暗仍坐在刚才的位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正欲靠近却被不知道哪来的箱子绊住脚，眼看便要向前面的桌子栽去，我下意识的调换了个方向倒向了旁边的沙发上。
【幸好，否则一定很痛】
我心里暗暗庆幸着，抬头却对上林暗探究的目光。
【糟了，刚刚我的行为，他...是不是发现了？】
林暗走到我的旁边蹲下，表情一如往常，“你没事吧？”
“没事...”
林暗将我抱至床上，为我检查身上的伤口，见我确实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就在我以为已经蒙混过关的时候，林暗却突然伸手将我们的距离拉近，我的脖子被他的手箍住，他微微用力逼迫我与他对视，眼神里晦暗不明，强大的侵略性与压迫感甚至一度让我想要坦白求饶。
见我紧张的样子，半响，林暗笑着放开了我的手，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模样，“幸好没事，对吧？”，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对...”
说完林暗便抬脚去厨房做饭了，只留下了心慌不已的我。
【他没发现...对吧？】，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08.
按照之前的地址，我顺利找到了王林家。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阿姨，看到我时她有些微愣。
“你是？”
“你好，请问这是王林的家吗？”
“是，他是我的父亲，请问你是？”
“谁啊？”远处的声音传来。
“是找你的！”，王林女儿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父亲刚做完手术不久，耳朵有些背了”
“做手术？”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前他突然中风，经过手术后才勉强能够维持基本生活，不过他的病情时好时坏的，有时清醒有些糊涂”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
我看到王林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边晒太阳，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转过头误以为是他的女儿，“我说你...”
在看到是我的时候，他止住了话头，眼神中满是震惊。
直觉告诉我他认识我，因为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抖动了一下，随即又很快避开我的眼神，显得十分心虚。
【这个人有问题】
“你认识我，对吗？”
“不，不认识”
“是吗？那这个人呢？”
我将林暗的照片放到王林眼前，王林仿佛看见了鬼似的，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
【他在害怕？】
我趁热打铁追问道，“你认识他对吧？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当初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
面对我的接连追问，王林双眉紧皱，神色变幻，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索，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疑惑。
王林的女儿看不下去，拦住了我们中间，“你别问他了，自从他生病后，以前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王林女儿的话我自是不信，若王林真的全无记忆，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王林如此闪躲，难道是另有隐情？
“王林，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认识我，对吗？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谁害了我，是这个人吗？”
我死死抓住王林的手不让他挣脱，王林一边想甩开我的手一边念叨着：“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事发当天的录像你看到了对不对？录像是谁拿走了？告诉我！”，我步步紧逼。
“是...是他！录像也是他让我删的！他还想要我的命，于是我就...”
眼看王林又要陷入回忆，我趁热打铁，将林暗的照片拿出来举在他的面前，“是他吗？那个伤了我，又想杀你的人，是不是他？！”
“我...”
王林的女儿见我还要继续追问，想将我拦住，我用力将她推开，上前抓住王林的手，死死的盯着他，“回答我！你说啊，是不是他？”
“是！就是他，是他害的你，还威胁我删了录像，最后又想杀我灭口！”
心中的答案得到了印证，我松开王林的手，因为没有着力点而一下栽坐在了地上，可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上疼痛，恐惧、后怕、震惊...种种复杂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涌向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在家中了。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心中似乎有一个黑洞，将我所有的生命力全部吸食殆尽。
四周从昼夜转为黑暗，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走进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如死灰，脸色苍白的跟已经死了三天一样，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涸，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被人狠狠地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打开手龙头，擦干脸上的泪水，简单洗漱一番后我躺回床上，林暗快回来了。
不一会，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味道直钻笔尖，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以往的我闻到这个味道，是安心，是幸福，而如今，只有惊吓，愤怒。
林暗似乎并未发现我有哪里不同，依然深情的叫着我的名字，此时的我恨不得将林暗吞吃入腹！
但现在的我还没有证据，我仍需要等待时机，面对林暗的假意深情，我强忍住恶心，尽量让自己如同往常一样，迎合着他。
事后，林暗依旧如同惯例去厨房为我们准备今晚的晚餐，而我则一边清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 痕迹，一边想着应该如何引他入局。
既然林暗如此在意我是否失明，不如将计就计...在我洗澡的短短十几分钟，一场计划在我脑中形成。
餐桌上，我故作平静的提起了自己正在做复明训练的事情，果然，听到此事，林暗手里的动作一顿，我故意忽视掉林暗的动作，开心的跟他分享着我的训练成果，并表示自己已经能够看清很多东西了，林暗假意恭喜我 ，我也不拆穿，只故意提了一句：“看来，化学品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见我如此，林暗看向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复杂，我也全当没看见，吃完饭便下桌了。
难得的，今天吃完晚饭后，林暗没有与我黏在一起，而是一反常态的去了书房，直到很晚才上床，我知道，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之后的几天，林暗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加班的时间变得更多，时间也更晚了，对此，林暗也只是解释道，是因为产品要上线导致的进度增加，所以不得不加班来完成。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说破。
这种状态就这样维持了一个月，快到我生日了，林暗提出去郊区的一家民宿为我庆生，那家民宿位置偏远，方圆十里更是没有一处人家，我知晓林暗的真实目的，也未拆穿，便高兴的应下了，毕竟，这也是我想要的。
生日将至，我与林暗驱车前往民宿，晚上睡觉前却突然停电，林暗让我待在房间里，他去问前台要蜡烛，可我若真的待在房间里岂不是辜负了林暗的好意？而林暗也深知我并非是如此听话之人。
我的眼睛经过几次治疗后基本已经复明，我打开房门，果然，院内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漆黑。
我在院内四处张望，突然，一个黑影向我靠近，那个黑影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若是我一回头，肯定又会重蹈覆辙，被化学品泼中导致失明，只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能够恢复了。
我抓住黑影的手，将他手中的化学品拍落，又迅速跑到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似乎没料到我的动作，黑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正欲追过来时，民宿的灯同时亮起，林暗的脸被白灯照的无所遁形。
警报声响彻屋内，警察将林暗铐住带走，温雯跑到我身边确认我没有受伤。
林暗脸上的震惊丝毫未减，在看到满屋的摄像头时才反应过来，可他从被铐住到被押上警车全程始终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似乎早有预料。
09.
林暗被警局关押，等待审判，思来想去后，我决定还是去看看他，至少我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次见到林暗的时候，他明显清瘦了不少，脸上的胡渣因为许久未剃也稀稀拉拉的长了出来，整张脸显得异常憔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开门见山。
“这重要吗？”
“当然，你的日记，我看到了”
听到日记二字，林暗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所以呢？”
“你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了吧？你一直喜欢我，对吗？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想不通”
“得不到就毁掉，很难理解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
林暗打断我的话，自嘲的笑笑，“你曾拒绝过多少位追求者，还记得吗？”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58位，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一共拒绝过58位追求者”
“那又怎样？”
“我的男朋友势必要最好的，只求精不求多，这是你曾说过的话吧？”
我沉默了，我确实说过这句话，那是2008年，在我拒绝一位男生后，被朋友调侃说眼光太高随口说出的，本意是想能够不受骚扰的度过学生时光，没想到会被林暗听了去。
“是我说的又怎样？这跟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向阳，若你的眼睛没瞎，你还会选择我吗？”
被林暗问的一愣，我抬头看着林暗，林暗的长相不算出众，最多算是舒服，身高学历也一般，若是从前的自己，是怎么也看不上的。
“所以这就是你伤害我的理由吗？为了得到我，便将我弄瞎？强词夺理！不管怎样，你犯法了，犯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是”，面对我的质问，林暗没有反驳。
10.
因故意伤害罪林暗被判了十年，如今距离林暗入狱已经过去一年了，期间我再未去见过林暗，却收到了林暗寄给我的包裹，准确来说，是林暗委托第三方公司转交给我的。
这是林先生于2020年在我们这里寄存的，林先生说如果一年后他还未来取回的话，就让我们把包裹寄给你。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与一封信。
向阳，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为我的行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把房子卖了，钱都在卡里了，治疗眼睛需要很多钱，也很痛苦。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无从辩解。
将东西寄给你并没有求你原谅的意思，只是...
以后别再这么傻了，不要因为有人可怜便去无偿帮助他，会受伤的。
善良没有错，但不够聪明的善良，本身就是原罪
一束光照进了黑暗，这束光本身就是有罪的。
只有这束光一直不离开的时候，才是救赎。
向阳，你拯救不了任何人，你甚至无法拯救你自己。
所以，在无法做出承诺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