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琴的乐声明明优雅动听，却一度被怀疑是使人中毒、引人发疯的“魔音”！为何会这样？这一乐器在两个多世纪内经历了怎样的起起伏伏？
传说有一种乐器不仅会让演奏者迷失心智、中毒，甚至还能导致听众自杀——这个具有魔性的乐器就是玻璃琴（glass harmonica）。可能你并没有注意到，但你一定在电影中听过它发出的柔和音色，比如《帝企鹅日记》或《银翼杀手2049》中就有。
这项乐器的发明者是大名鼎鼎的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作为发明家，他的诸多成就流芳百世。1760年，这位美国科学家在伦敦参加了一场玻璃乐器独奏会。演奏者湿润手指，摩擦面前的玻璃杯边缘，以此奏出音符。由于玻璃杯大小不同，其中所盛液体的量也有差异，因此每个杯子都能发出独特的音符，从而演奏出不同的音乐片段。
演奏结束之后，据说富兰克林“被其优美的声音折服”，于是决定对这种乐器进行改进。他弃用玻璃杯，转而采用三十几个大小不同的玻璃碗，用一根横杆将它们“穿”在一起，通过踩动用杠杆连接的脚踏板来控制碗的转动速度。“演奏的时候只要把湿润的手指放在玻璃碗上就可以了。”如今为数不多的玻璃琴演奏者之一、法国古典音乐家托马·布洛克（Thomas Bloch）解释道，“大碗所在的区域是低音区，小碗所在的区域是高音区。”
玻璃琴演奏说明
每个碗之间用软木塞相隔。着色上漆的碗对应钢琴上的黑键。小碗产生高音，大碗产生低音。
演奏者把手指浸在一个有水的坩埚中，保证手指的湿润，从而能让玻璃产生振动。
脚踏板通过传送带与发动机相连。踩动脚踏板调节杆子转速。转速越快，发出的音符越高。
天籁之音还是地狱魔音？
自1762年起，本杰明·富兰克林身边的英国女音乐家开始举办玻璃琴演奏会。于是，玻璃琴首先让英伦三岛陷入痴迷，接着整个欧洲的听众都为其天籁之音所折服。“包括莫扎特、贝多芬、海顿、施特劳斯和比才在内的约400名音乐家都为玻璃琴谱过曲。”托马·布洛克指出。
这是法国作曲家夏尔·卡米尔-圣桑（Charles Camille Saint-Saëns）所作组曲《动物狂欢节》中第七首“水族馆”的手稿。该曲后段采用玻璃琴演奏。
尽管风靡一时，这种乐器却在1835年后销声匿迹了。消失的原因何在？首先有谣传说玻璃琴发出的声音有危害。彼时一位玻璃琴演奏者卡尔·利奥波德·瑞里希（Karl Leopold Röllig）的证言让人毛骨悚然：“它能让妇女失去知觉，导致狗全身抽搐，甚至会引起年轻人死亡。”一位德国音乐学家也确认，玻璃琴会导致演奏者或听众出现神经方面的问题！“当时，部分科学家认为神经传导是由振动引起的。”德国马普经验美学研究所音乐史学家卡梅尔·拉兹（Carmel Raz）解释说，“因此，他们认为振动频率较高的高音会直接通往神经，从而对其造成损害。”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然所有的剧院观众就会当场昏厥了！
然而在当时，玻璃琴还是引起人们的猜忌和不安。“由于演奏者主要是女性，因此人们认为，相比男性，玻璃琴更容易导致女性疯狂，因为女性的神经更为脆弱。”卡梅尔·拉兹回顾道。这听上去就愚蠢至极的观念却在19世纪广为流传！
更糟糕的是，一位声称用“磁流术”来治愈病患的德国医生弗朗茨·安东·梅斯梅尔（Franz Anton Mesmer）醉心于玻璃琴声。“他在治疗期间就使用玻璃琴，”德国医学史学家詹姆斯·肯纳威（James Kennaway）介绍道，“人们认为他治病的方法就是引起病人的神经振动。”
在18和19世纪，玻璃琴的演奏者主要是女性。
被毒害的音乐家？
众多含糊的奇闻给玻璃琴塑造了这样一种形象：往好里说，它充满魔力；往坏里说，它无比危险。不仅如此，玻璃琴还被认为是引起“铅中毒”的罪魁祸首。传说当时好几位玻璃琴演奏家都是受害者。“在那个年代，人们用铅涂料来标记玻璃碗底，相当于黑色的琴键。”托马·布洛克解释道。铅中毒非同小可，它会引起头痛和腹痛，导致疲惫、焦虑，引发心血管疾病，甚至致人死亡！
那玻璃琴真的是导致演奏者中毒的罪魁祸首吗？这点无法断定。在19世纪，导致铅中毒的可能源头多种多样，铅的踪影几乎无处不在，比如烧煮食物的锅、蓄水池或进水管道、化妆品、饮料等，甚至在一些药品中也含有铅！
继续焕发光彩
其实，玻璃琴一度消失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玄乎。首先，它的制作工艺复杂，为了能有足够数量的调音碗，需要制造两套一模一样的！其次，玻璃易碎，尤其是在运输的过程中，因此玻璃琴价格不菲（如今造价约15000欧元）。此外，演奏玻璃琴并不简单，正如托马·布洛克所说，“在1980年代末，我刚开始接触玻璃琴的时候，无法弹奏出任何音符，要知道当时我已经是名职业音乐家了！”压垮玻璃琴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它那单调的旋律，高雅却又十分空灵，以至于它发出的声响太过单薄，因此在合奏时，会被其他乐器完全淹没。而在19世纪初期，大型交响乐团已经开始发展了。
酒杯竖琴（glass harp）是碗状玻璃琴的鼻祖。图为波兰玻璃琴二人演奏组合GlassDuo的一场音乐会。
玻璃琴的音色会被淹没在其他交响乐器中，且其造价不菲，难以驾驭，又有着引人发疯的“恶名”，因此在19世纪中期，它就在音乐界销声匿迹了。
幸运的是，自1980年代起，玻璃琴重放异彩。在全球十多位音乐家的共同努力下，玻璃琴焕发新生。因而观众们才能在《帝企鹅日记》中聆听到它天籁般的回响。一些摇滚乐队，如街头霸王虚拟乐队和科恩乐队甚至把玻璃琴融入摇滚乐中。不妨即刻打开视频网站，去感受玻璃琴的美妙乐声吧，而且请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撰文 Emmanuel Deslouis
编译 王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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