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0月,历经一年艰苦转战的红一方面军(陕甘支队)终于抵达陕北,结束了九死一生的长征之旅。与此同时,红四方面军8万大军正在向川康进军,准备“打进成都吃大米”。如此一来,仍在湘鄂川黔一带坚持斗争的红二、红六军团(红二方面军前身),便成为留在南方的唯一一支主力红军。在湘鄂川黔地区,蒋军集结了48个师130个团的兵力,由宜昌行辕主任陈诚指挥,在大庸、永顺一线筑起多道防御阵地,大肆修建堡垒,从南、西、北三个方向限制红二、红六军团的机动,其战法和围剿苏区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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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命令孙连仲、樊崧甫和汤恩伯的三支部队担当主攻,从津市、澧州以北地区“由东向西交互筑垒推进”。陈诚部署好部队,并把红二、红六军团压缩在永顺、桑植之间的狭小地区后,返回南京向委员长汇报战果。就在陈诚从前线回到南京的当天,贺龙、任弼时在桑植刘家坪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计划。红二、红六军团的主要领导人意见统一,认识到在老根据地内打破围困的困难很大,与其画地为牢,不如主动出击,争取到贵州创建新的根据地。为了加强主力部队,会议决定新组建红5师,时年22岁的贺炳炎任师长。

贺炳炎是红二军团人人皆知的著名勇将。他16岁就跟随父亲参加了红军,19岁那年在反围剿作战中主动率部杀入敌军包围圈,把陷入重围的红8师给救了出来,所部被总指挥部授予“模范大队”称号。三年后,身为红6师第18团团长的他在后坪战斗中只身突破敌阵地,又在板栗园战斗中率先冲入敌阵,被誉为“孤胆英雄”。1935年11月19日,贺龙、任弼时率红二、红六军团告别湘鄂川黔苏区开始长征,蒋军4个纵队10余个师跟踪追击。一个月后,二、红六军团在湘东南的瓦屋场被蒋军28军中将军长陶广麾下的第62师堵住了去路。62师抢先占领了东山头,居高临下摆开了阻击线,地形对红军十分不利。红5师抵近了瓦屋场,贺炳炎在仔细观察战场态势后敏锐地发现,敌军虽然占据了有利高地,但还没来得及修工事,目前仍处于无工事依托状态,是理想的进攻时机。于是他果断命令号兵:“吹冲锋号,全师向东山头攻击!”“师长,我们是全军后卫啊!”红5师特务队队长提醒贺炳炎,按照职责分工,这场战斗本不该由他们来打。“这是战场,没有前锋后卫”,贺炳炎大声道:“枪一响,哪个上去有利,哪个就得上去,不能错过战机!”红5师15团参谋长王尚荣了解贺炳炎,知道这位年轻的师长在任何战斗中都要抢主攻,于是对特务队队长说:“师长说得对,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王尚荣话音未落,贺炳炎已向前沿移动,特务队也随即展开了攻击,顿时杀声四起。冲在前面的贺炳炎被一颗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当他爬起来时,发现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机枪手已经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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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火力中断,敌军立即乘着这个火力间隙发起了反扑。贺炳炎操起轻机枪,正准备向敌开火时,一颗子弹从侧后飞了过来,击中他的右臂,打断了动脉血管,鲜血顿时喷射而出。神志依然清醒的贺炳炎跌跌撞撞想去包扎,没走几步路便一头栽倒在地。王尚荣急忙跑过去为贺炳炎止血。急救包打开一个又一个,绷带缠了一条又一条,血还是止不住。王尚荣大声喊:“快,担架!”贺炳炎被抬走之后,王尚荣接替指挥,身先士卒率部向敌军发起猛攻。时年20岁的王尚荣也是16岁参加红军,当过文书、侦察科科长,也在好几个团当过参谋长,以胆大心细、机智勇敢而闻名。

战斗中,王尚荣突然间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他掀起衣服观察身体,原来敌人的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腰间的两块银圆。银圆被打穿,弹头深入腹肌,弹尾部在血肉模糊中还依稀可见。卫生员赶来包扎,见子弹尾部在王尚荣的肚皮里随着呼吸节奏上下起伏,一时束手无策,急得直哭。“你不要哭,我没什么事!你给我准备棉球和少许碘酒就是了!”王尚荣一边说,一边镇静地从卫生员手中取过手术钳子、棉球和碘酒,对伤口处和手术钳子消毒后,咬紧牙关,将手术钳子插入伤口,硬生生把子弹给拔了出来。王尚荣简单地包扎好了伤口,又继续指挥部队发起冲锋,直到打垮了敌军。贺炳炎的右臂被汤姆枪子弹打断了,在没有麻药和止疼药的情况,医生用木锯把胳膊给硬生生锯了下来,贺炳炎从此成为红军中诸多独臂将军中的一员。几天后,贺炳炎在养伤间隙见到王尚荣,乐呵呵地说:“你这个参谋长命比我大哟,挂着光洋打仗,敌人的子弹打不进。尚荣,你的这个保护神怎么不教给我呀?!当初我要挂着两块光洋,也就丢不了这条胳膊了!”王尚荣想起了那两块银圆的来历,对贺炳炎说:“那是1931年的冬天,我告别母亲,她流着泪塞给我的,到部队后,我一直挂在身上!”

新中国成立后,担任副总长的王尚荣中将回忆瓦屋场战斗的情景时说:“尽管两块光洋保住了我的命,有运气成分,但军人真正的保命底线是练好军事本领。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