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继续接上一回,讲一讲岛津纲贵继任之后的萨摩藩的历史。
对于岛津纲贵的治世只能用艰难前行来形容,其继任后不久,萨摩藩便接连遭受了洪水、火灾等诸多自然灾难的侵袭,而同一时间萨摩藩位于江户的宅邸也被大火焚毁,连番打击使得萨摩藩的财政状况变得举步维艰,然而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此时幕府又来横插一脚,给萨摩藩摊派了建造宽永寺正殿和协助进行金矿银矿开采的普请任务,使得萨摩藩的财政状况变得更加的困难,使得岛津纲贵只能苦苦支持,不过即便岛津纲贵统治时期如此艰难,但是在当时以对各大名进行辛辣评价而闻名的史料《土芥寇记》中,仍然将其评价为“现在泰平世上的善将”“被领民和藩士仰慕的老爷”,可见其本身能力还是还是十分出色的。
宝永元年(1704年),岛津纲贵于江户宅邸去世,享年55岁,家督之位由其子岛津吉贵继承,是为为萨摩藩第四代藩主。
宝永七年(1710年),六代将军德川家宣继任,岛津吉贵遣使至琉球,要求琉球王国派遣庆贺使。
正德二年(1712年),萨摩藩将琉球国王对萨摩藩的外交称号从“琉球国司”改为“琉球国中山王”
享保六年(1721年),岛津吉贵因病隐居,家督之位由其长子岛津继丰继承,是为萨摩藩第五代藩主。
享保十四年(1729),在八代将军德川吉宗的斡旋下,岛津继丰迎娶了五代将军德川纲吉的养女竹姬为作为继室,由此正式开启了岛津氏与德川氏之间的联姻关系(之前虽有联姻但是是和德川氏分家之间)。竹姬实际上乃是权大纳言清闲寺熙定的女儿,其姑姑大典侍局(寿光院)乃是五代将军德川纲吉的侧室,因而得以成为了德川纲吉的养女,之后其先后与会津藩主松平正容的嫡子松平正邦、有栖川宫正仁亲王两人订婚,但是两任未婚夫均在婚前不幸去世,最后作为八代将军德川吉宗的养女嫁给了岛津继丰。另外据传说竹姬还与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存在恋爱关系,如果对此绯闻感兴趣的可以观看在2019年上映的《大奥·最终章》(ps:里面滨边美波饰演的竹姬真的美翻了)
同年,岛津继丰将刚出生的次子岛津重年(幼名善次郎)过继给无子的分家加治木岛津氏当主岛津久季(1661-1634)为养子。
享保二十一年(1736年),岛津继丰因为重度疝气发作而病倒,病情严重到了无法归国的程度,只得选择在江户停留。并在次年(1737年)向幕府提出在江户长期居住的申请,获得了幕府许可后,之后岛津继丰一直在江户逗留了将近12年之久。
随着岛津继丰的突然病倒,使得已经隐居的岛津吉贵不得不开始谋划对家臣体系进行改革,元文二年(1737年),岛津吉贵分封四子岛津忠纪1万石,让其继承了自天文三年(1534年)便因当主岛津忠长战死而断绝的分家越前岛津氏,并改称为“重富岛津氏”。
元文三年(1738年),又对原有的分家家格进行调整,在原来的“一所持”家格之上设置更高的“御一门”家格,并将刚刚复兴的重富岛津氏以及之前的两大分家加治木岛津氏和垂水岛津氏列入其中。
在“御一门”设置以后,重富岛津氏超越加治木岛津氏成为新的一门笔头、加治木岛津氏则退居次席,而垂水岛津氏则位列第三(但是岛津贵俦时代,垂水岛津氏曾仅此一代短暂成为岛津氏一门家之首)。
延享元年(1744年),岛津吉贵的七子岛津忠卿受领揖宿郡的内小牧村、岩本村、西方村和颖娃乡的内池田村、仙田村、利永等地领地,复兴了因当主岛津直久(和泉岛津氏第五代当主)在应永二十四年(1417年)川边城之战战死而绝嗣的和泉岛津氏(出自岛津氏第4代当主岛津忠宗的次子岛津忠氏),为了与原来的和泉氏作区分,所以称之为今和泉,是为今和泉岛津氏,今和泉岛津氏也成为第四家被列入一门家的分家,至此萨摩藩一门四家正式形成。
延享三年(1746年),久病的岛津继丰最终选择隐居,家督之位由其长子岛津宗信继承,是为萨摩藩第六代藩主。
宽延二年(1749年),岛津宗信由于膝盖病痛恶化,病逝于鹿儿岛,享年22岁,无子,家督之位由其弟,时任加治木岛津氏当主岛津重年继承(岛津继丰次子),是为萨摩藩第七代藩主,而加治木岛津氏当主之位则由岛津重年的长子岛津久方继承。
宽延三年(1750年),岛津重年镇压了藩内对藩政和藩内高层进行批判的实学派,并将实学派的皆吉续安等10余人流放远岛,是为“实学崩”事件(実学崩れ),这也是萨摩藩最早的学派镇压事件。
宝历三年末(1754年),德川幕府九代将军德川家重向萨摩藩下达了手传普请的命令,要求萨摩藩完成木曾三川(木曾川、长良川、揖斐川)治水工作,即后世的“宝历治水事件”。
然而此时萨摩藩的财政状况已经十分窘迫,负债已经高达66万两之巨,面对幕府如此要求,藩内可谓怨声载道,甚至出现了部分家臣提出起兵与幕府一战的情况,但这显然是不明智的。最终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萨摩藩派出了以平田靱负为奉行、伊集院十藏为副奉行,多达947人的队伍参加了普请工作,此次普请分成两期,一直到宝历五年(1755年)才宣告结束,历时近1年半,总耗费达40万两(约等于现在300亿日元或者15亿RMB),工程漫长而艰苦,在工程期间共造成了51名藩士自杀,33名藩士病死。在工程完成之后,作为总指挥家老平田坚负也因为自责等因素而切腹自杀,对萨摩藩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同时也相当于在萨摩埋下了倒幕的种子。
宝历四年(1754年),在继室於村的去世之后,自感体弱多病已经无法再生育出继承人的岛津重年让长子岛津久方由加治木岛津氏回归本家,改名为岛津忠洪,并将之立为继承人。
宝历五年(1755年),在完成宝历治水工程后不久,耗尽心力的岛津重年去世,享年27岁,家督之位之位由其长子岛津忠洪继承,是为萨摩藩第八代藩主。
由于岛津忠洪继任之时年仅11岁,年纪尚小,无法打理藩政,所以常年卧病的祖父岛津继丰不得不再次出山,代其打理政务。
宝历八年(1758年)6月,岛津忠洪正式元服,并接受九代将军徳川家重的偏讳改名为岛津重豪。
宝历十年(1760年),岛津继丰去世,享年60岁。此时岛津重豪亦只有16岁,所以最后决定由其外祖父、垂水岛津氏当主岛津贵俦(岛津吉贵三子,其女岛津都美为岛津重豪生母)接替岛津继丰担任后见,代理政务。一直到三年之后(应是在1763年),19岁的岛津重豪正式得以亲政。
岛津重豪酷爱研究兰学,且其本人精通荷兰语和汉语,被后世称为“兰癖大名”,他亲政之后,在藩内实行开化政策,大力的推动兰学的发展。
安永元年(1771年),在岛津重豪的主持下,在藩内设立藩校·造士馆,并聘请当时著名的儒学家山本正谊担任藩校教授。同时,为了培养藩士的武艺又在藩内设置了演武馆。
之后的安永三年(1773年),岛津重豪又在藩内设立了天文馆·明时馆,用以进行天文历法的观测和研究。
一年后的安永三年(1774年),为了培养医疗技术方面的人才,岛津重豪于藩内设立了医学院。而且,通过这些教育设施的建设不仅极大的提高了武士阶层的教育素养,而且还让藩内的农民、町人得到了接受教育的机会。
但是岛津重豪的开化政策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加上安永六年(1777年)的“泉岳寺大火”烧毁了萨摩藩位于高轮的下屋敷,使得萨摩藩的财政财政赤字变得更加严重,到这个时候萨摩藩对外拖欠的债务已经达到了70万两以上。
安永八年(1779年),十代将军德川家治的继承人德川家基突然去世,享年18岁,由于德川家治除了德川家基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儿子,且年事已高,因此不得以选定了御三卿之一的一桥德川氏当主德川治济的长子德川家齐被为新继承人。而德川家齐与岛津重豪之女茂姬自幼便订立了婚约,因此在两人于宽政元年(1789年)完婚之后,岛津重豪一跃成为国丈。
PS:按照惯例将军的正室通常是迎娶五摄家或宫家的女性,迎娶外样大名之女属于前所未有的例子,因此在岛津重豪和净岸院(即上文提到的竹姬)运作下,让茂姬在天明七年(1787年)成为五摄家近卫经熙的养女,改名近卫寔子,才得以继续维持两人的婚约。
由于萨摩藩是从旧有的守护大名过渡成为近世大名的,所以使得其仍然保留着旧有的支配体制,延续着“外城制”的统治体系,即不将武士强制移居到鹿儿岛城下,而是分散居住在被称为外城的各个据点,为了改变这一情况,安永九年(1780年),岛津重豪将“外城众”改为“乡士”,以谋求建立新的统治秩序。
天明七年(1787年),岛津重豪选择隐居,家督之位由其长子岛津齐宣继承,是为萨摩藩第九代藩主,据说隐居原因是由于以将军生父一桥治济为首的亲藩和以伊达重村为首的外样雄藩等人对于其作为外样雄藩藩主又是将军岳父感到担忧和不满。不过虽然隐居,但是岛津重豪以岛津齐宣年轻为由,牢牢的掌控着藩内的实权。
宽政三年(1791),岛津重豪正式辞去了藩主后见役一职,将藩政托付给其亲信家老赤松造酒、市田盛常等人,通过这些亲信来遥控藩政,而其本人则长期滞留江户,开始享受其“国丈”待遇,并在推行他的血缘政策,耗费巨资将他的子女送往各藩国。
萨摩藩长期以来便被财政赤字所困扰,而岛津重豪在江户又花费巨大,使得藩内的财政赤字进一步加剧,于是对此深感忧虑的岛津齐宣在文化二年(1805)将名为《鹤龟问答》的文件分发给家臣,表达了致力于财政改革的意愿,得到了藩内近思录派藩士的回应和支持。
文化五年(1808年),岛津齐宣正式罢免市田盛常等人,开始起用桦山主税、秩父太郎等近思录派藩士推行改革,在藩内推行紧缩性财政政策。
然而岛津齐宣的改革与喜好奢华的岛津重豪相悖,文化六年(1809年),就犹如“戊戌变法”一般,在“老佛爷”岛津重豪的强势介入下,岛津齐宣改革瞬间宣告失败,他本人则被迫隐居,而桦山主税等近思录派藩士则被勒令切腹自杀,是为“近思录崩”。
随着岛津齐宣的隐居,其子岛津齐兴继承了家督之位,是为萨摩藩第十代藩主。
但是奢华的生活是需要足够的金钱来支持的,当时岛津重豪和岛津齐宣两任隐居的前藩主每年的花费就高达30万两(岛津重豪20万两、岛津齐宣10万两),在加上其他方面的开支,到了文政年间萨摩藩的债务已经积累到了多达500万两的巨额数字,逼的萨摩藩不得不靠着向高利贷商人借款度日,面对如此情况,岛津重豪也认识到了藩政改革的急迫性。
于是在岛津重豪授意下,萨摩藩再一次进行了改革。岛津重豪首先选择了萨摩藩大坂宅邸的金方物奉行新纳时升来主持改革,但是新纳时升与大坂商人们关系深厚,直接拒绝了主持改革的请求;之后,岛津重豪又选中了侧用人高桥甚五兵卫,但是很快高桥甚五兵卫的改革便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在文政十年(1827年),岛津重豪破格起用了下级武士出身的调所广乡开始进行藩政改革,即后世所说的“天保改革”。
改革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萨摩藩的债务问题,但是萨摩藩每年的收入只有12-14万两,而债务产生的利息便高达80万两,萨摩藩根本就没有偿还这笔债务的能力,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将藩政改革推进下去,面对这种情况,调所广乡只得想办法赖掉这笔“烂账”为此他通过武力威胁的手段逼迫债主们取消今后每年高达25万两的债务利息,并且还让他们同意分期250年来偿还债务(预计要到2085年还清,不过在明治维新后,新政府便宣布债务无效,故而此后便不再偿还),这样基本上将萨摩藩债务转化为了一个长达250年的无息贷款,等同于免除了萨摩债务。当然仅仅靠威逼肯定是不行的,适当的也需要给债权人们一点甜头。于是在武力胁迫的同时调所广乡也将萨摩特产的专卖权免费交给了债权人们,并且还为他们谋取了武士的身份。
天保四年(1833年),岛津重豪于江户去世,享年89岁,在父亲岛津齐宣的支持下,岛津齐兴得以掌握藩实权。
岛津齐兴继续任用调所广乡进一步推行“天保改革”。而在解决了最为棘手的债务问题之后,调所广乡的改革也在藩内全面开花的进行了起来,其改革主要包括了行政改革、农政改革、财政改革等措施,其内容有新田开发、发展农业、扩大琉球与清朝的贸易以及在大岛、喜界岛、德之岛等地设立砂糖专卖制等,其中光砂糖专卖制这一项就产生了多达230万两的财政收入,到天保十一年(1840年)之时,萨摩藩的府库之内已经积累了多达200万两的财政结余。(PS:砂糖专卖制即只许当地百姓种植砂糖,不许种植其他作物,所生产的砂糖由萨摩藩统一收购,不过由于砂糖收购家格低廉且苛以重税,使得当地居民的生活更加困难,所以也被当地认为是一项恶政)
天保十二年(1841年),岛津齐宣于萨摩藩在江户下屋敷去世,享年69岁,至此岛津齐兴成为真正意义上萨摩藩独一无二的主人,开始放飞自我,由此萨摩藩的继承人之争开始逐渐付出水面,并最终引发了被称为“由罗骚动”的御家骚动,震荡了整个岛津氏以及与其有亲缘关系的诸藩。
话说岛津齐兴的正室乃是有“贤夫人”之称的鸟取藩藩主池田治道的女儿弥姬(贤章院周子,1792-1824),两人生有长子岛津齐彬和次子池田齐稷(过继给娘家鸟取藩)以及女儿候姬(山内丰熙正室),此外岛津齐兴还有个侧室由罗之方,两人之间生有五子岛津久光。
由于岛津齐兴与弥姬之间关系本就不睦,且弥姬早逝,而由罗之方又十分得齐兴的宠爱,因此爱屋及乌的岛津齐兴便生出了废长立幼的想法,但是又碍于岛津齐彬的正室乃是御三卿之一的一桥德川氏当主德川齐敦的女儿恒姫(荣树院),无法直接废嫡,因此岛津齐兴使出了一招“拖字诀”,迟迟不隐居,霸占这藩主之位(一般情况嫡子成年以后藩主会选择隐居)。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看到岛津齐兴的如此做法以后,萨摩藩内围绕着支持世子岛津齐彬还是支持岛津久光逐渐的分裂成了两派争斗起来,其中以萨摩藩江户家老岛津壹岐、二阶堂主计等改革派以及藩内少壮派支持岛津齐彬,而岛津久宝、岛津久德、伊集院平、吉利仲等岛津齐兴的亲信家老则支持岛津久光。这里顺便还要指出的是此时在萨摩藩内因为主持了“天保改革”而拥有十分重要影响力的调所广乡此事作为保守派支持岛津久光一方,使得岛津齐彬一派一直处于弱势之中,其地位可谓岌岌可危。
嘉永元年(1848年),面对久光一派的步步紧逼,为了扳回劣势,岛津齐彬一派的家臣向幕府老中阿部正弘告密,揭发萨摩藩通过琉球等为据点开展违禁品贸易的相关情报,企图迫使岛津齐兴退位。据说在调查的过程中为了能够保全主君岛津齐兴,调所广乡担下了所有罪责于萨摩藩江户宅邸服毒自杀(死于当年年末<1849年初>),而随着调所广乡的畏罪自杀。
嘉永二年(1849年),岛津齐彬年仅2岁的四子笃之助突然夭折,并且据说在屋顶上搜出了诅咒用的人偶,加上此前岛津齐彬之前的几个儿子均先后夭折,使得岛津齐彬一派的家臣怒不可遏。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岛津久光一派,并在之后发生了多起岛津齐彬派家臣袭击和暗杀岛津久光派家臣的事件,两派之间的斗争日趋白热化。
最终在当年年底(1850年初),偏向久光一派的岛津齐兴率先发难以图谋谋杀由罗之方和岛津久光的罪名逮捕了岛津齐彬派的中坚力量近藤隆左卫门(町奉行兼物头)、山田清安(町奉行兼物头)、高崎五郎右卫门(船奉行),并判处三人切腹,之后属于岛津齐彬派的约50名藩士也被勒令蛰居或被流放远岛,作为岛津齐彬派重要人物的萨摩藩江户家老岛津壹岐则被撤换,并处以隐居谨慎处分(2天后切腹),另一重要人物二阶堂主计虽然在事件发生前便以去世,但是仍然被处以剥夺士籍的处分,此事件是为“由罗骚动(お由羅騒動)”、“高崎之崩”或“嘉永朋党事件”。
顺便在这里提一下,此事件对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时还将西乡吉之助的西乡隆盛从父亲西乡吉兵卫那里听到了关于其担任吉兵卫担任赤山韧负介错的情形,感触很深,并立誓追随岛津齐彬;而大久保利通的父亲大久保利世则直接受事件影响遭到罢免,并流放鬼界岛,其本人也失去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