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进站了,某公司副经理于建书梳理了一下头发,拎起身边的密码箱,环顾了左右上下,确信已经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这才向车厢门口走去。

站台上接站的送客挤挤挨挨,一片喧嚷。于建书不慌不忙地下了车,向车站口走去。

离开新兴市里已经20多天了,这次出差是要完成一次艰难的任务:催还欠款。它要求有顽强的毅力和高明的技巧,但于建书成功了,想到密码箱里的十万元现金和两天前通过银行转账的两百多万元追还欠款,他志满意得地笑了。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请公司安排司机接站,只是预先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乘坐今天这趟车回来,让她在家等着。他要突然推开家门,给妻子一个惊喜,次日他还要突然在公司出现,给同事们一个惊喜,让他们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出了车站,还未走到出租车点,一辆车已经无声地滑行到他的身边。

“师傅,坐车吧!”出租车司机话未落音,身边的车门已经打开。

于建书上了车,直接对司机说:“开发新区!”

汽车稳稳地加速向前驶去。

通过霓虹灯交相争辉的商业街,上了新兴大桥。

就在轿车滑行下桥时,出租车司机突然轻轻踩了三下刹车,“讨厌!深更半夜拦什么车?”

“啊?”于建书仔细一看,果然有个女人瘫坐在右行道的地上,正向他们招手。轿车在拦车人前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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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司机问。

“下去看看吧!”

于建书本想让司机绕过去,早些到家,可又觉得那样做又于心不忍。司机看来也有救助之意,不然他早就绕过去了。于建书推开车门下了车,司机也跟了出来。

“师傅,帮帮我!”半躺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娇弱可怜地哀求着。

借着轿车的灯光,于建书看到这是一个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女子,惜花之心不禁油然而生,忙走过去弯下腰来问道:“你怎么啦?”

“被车撞了,腿疼得厉害,求您用车送送我吧。”

年轻女人说着又“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这……”出租车司机显出不时烦的样子, “我还要送客人呢。”

“师傅,我给您钱不行吗?”

年轻女人转而又求于建书: “这位大哥,您就行行好吧!我拦了好几辆车,只有你们好心停下了。”

“我们送送她吧!”于建书和司机商量道,“一个女人,又是深更半夜的,如果碰上坏人……”

出租车司机皱了皱眉头问:“去医院还是回家?”

“送我回家就行了,我住逍遥街6号楼。”

“上车吧!”出租车司机打开了后车门。

然而年轻女人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于建书只得对司机说:“师傅,我们把她扶上车去吧?”

出租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冷冰冰地说:“要扶你去扶,这种事我们见得多了。如果不是你答应她,我可不管这种闲事。”

于建书无奈,只好弯下腰,对年轻女人说,“你坚持一下,坐到车上就好了!”说着伸手扶她站了起来。

那女人也用一只手用力搭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伸出的手。费了好大的劲,于建书才把那女人搀进了轿车。

司机开动了车子,于建书半靠在座位上,身后不断传来年轻女人时断时续的呻吟。这女人使于建书想起了家中的娇妻,不禁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朦滕胧胧地闭上了眼睛。

车在寂静的夜色中飞驶。待于建书又睁开眼睛时,他已不知道这是到哪里了。

“还有多远?”于建书问。

“快了。”出租车司机答道。

大约又过了5分钟,车终于驶进了一条灯光昏暗,不见行人的小街,在一幢楼前停住。

“到了,下车吧。”司机说。

“哎哟,这位大哥,再扶我一把吧!”

年轻女人又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您等一下,我带的钱不多,等一下请这位先生带给您。”

“你不用管了,钱由我付吧!”于建书生出了一种男子汉的豪情,他下车到后车门搀扶年轻女人。

“快点!”出租车司机不耐烦了“把你的箱子带上,万一有了差错,咱俩可就扯不清了。”

幸亏司机的提醒,不然于建书差点忘了这个装有巨款的密码箱。

他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挽着那女人的胳膊走向黑漆漆的楼道。于建书觉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年轻女人紧紧地贴着他,柔软芬芳的秀发撩着他的下颌,搅得他浑身痒酥酥、晕乎乎的。

“住几楼?”摸索中于建书问。

“7楼。”年轻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痛苦的娇吟。

除了妻子之外,于建书还从没有和一个女人贴得这么紧。他不知不觉地把原来搀着女人胳膊的手向她腰里揽去,女人扶着他肩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套住了他的脖颈,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相依相偎地向上攀登。

到了7楼,年轻女人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打开客厅里的灯。

于建书心中暗自为眼前的豪华景象吃惊。粉红色的墙面,白色钩花双层窗帘,崭新厚软的地毯,古色古香的家具,装修之气派是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

“进来呀!”年轻女人的话语温柔而又难以抗拒。

进了房间,女人随手关上门,于建书扶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女人没有松开手,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多谢您送我回来。 ”女人娇媚多情地看着他。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于建书有点儿不自然,他被这女子的魅力勾得无所适从。

“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女人的目光流波荡漾,越发迷人。

“缘分?”于建书置身于这温柔之乡,情不自禁地陶醉了。他心中不禁感慨地想,即使回到家里,久别重逢的妻子大概也难以营造出此情此景吧?

“您休息吧,车还在下面等着,我该走了。”于建书忽然想起出租车还在楼下等他,想要起身。

“急什么!我们没给钱,他不会走的!”年轻女人一把拉住他,又娇声细语地说:“遇到你这好人,我真高兴!你就不想多陪我一会儿吗?”

于建书长途乘车,早已有几分疲劳,此时异性馨香温存使他渐渐难以自制。

这时,女人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数盏一明一灭的红、黄小灯,恍若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女人就势躺进了他的怀里,秀目微闭,好像睡着了似的,双臂紧紧拥抱着他。于建书不禁涌起一种难抑的冲动,俯下身来贴近了年轻女人的香唇。

恰在这时,门无声地开了。开门人猛地打开了灯,二人的亲怩之状顿时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开门人一步上前扯住于建书的衣领,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于建书躲闪着开口想要争辩,他觉得脸在发烧,眼前直冒金星。

“你快走吧,他是我丈夫!”年轻女人使劲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来跑进了卧室关上门。

“走?哪里走!”开门人五大三粗,于建书在他面前低半个头,打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深更半夜和他的妻子缠绵一处呢!

然而,于建书毕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我在半路碰到你妻子受伤,用车送她回来。她不能走路,我又扶她上了楼。我只是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前后还不到3分钟,楼下的出租车司机可以作证,你的妻子也可以证明。”

“你快走吧,他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年轻女人房门半启,说完又紧紧闭上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等下我再收拾你!”开门的男人说着扬起胳膊又要动手。

“住手!”于建书看那年轻女人向着他,也壮起了胆子:“天大的事不就是一个死吗?你说到底怎么办吧!”

“你以为我整不了你吗?我马上就报警!”开门的男人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向客厅一边的电话机走去。

一听说要报警,于建书急了。他可以再挨面前这个男人几个耳光,也可以屈膝赔情,甚至愿意接受更加苛刻的条件。但他要保住这张脸面,如果这件事情捅出去,无论是在妻子面前还是在公司众人面前,他都将无立足之地!

“咱们坐下来谈谈行不行?”于建书上前按住已经拿起话简的手。

“你想私了?”那男人看出了于建书的心思。

“讲讲条件吧! ”

于建书看对方似有松口之意,心里镇静了 许多,从口袋里掏出 眼扔给那男人一支,自己也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两口。

“拿两万吧!”那男人想了想说。

“两万? ”于建书一惊。

“多吗?如果你们在床上……” 那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天送来行不行?我出差回来刚下车,钱已经花光了。 ”于建书想来个缓兵之计。

他不敢开密码箱取钱,如果露了底,箱内的十万多元现金还有给妻子的礼物,谁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拿什么作抵押?”开门的男人看来颇有心计。

“身份证、工作证。”

“哼!你把我当成小孩子耍吗?”那男人把烟往地上一扔,指着沙发旁边的密码箱,“把这个留下,要不我们公事公办!”

于建书无可奈何地被推出了客厅,只听身后“砰”地一声门响,他被无情地抛在了黑暗的楼道里。

一股冷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才如痴如醉、飘飘欲仙的美梦转瞬之间烟消云散了。他摸索着下了楼,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开走了。

PZ250由于经常出差,于建书对所坐的出租车号过目不忘。那司机一定是等得不耐烦,连车钱也不要就走了。

于建书不知道这是在城里的哪个位置,更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走。即使回家又怎么办?如实告诉妻子,让妻子拿出两万元吗?回公司更不可能,那要到明早8点才开门。

于建书蹒跚地向大街走去。已是深夜零时了,街上早已不见人迹,他连找个人问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也不可能,只好无奈地瘫坐在街口的一棵大树下,怨恨地看着那座刚才曾给自己片刻温馨,随后又给予致命一击的黑乎乎的大楼。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又结束得那么突然。他没有想到自己出于一片好心,却得到这样一个结局!

于建书正望着那大楼恨恨不已,突然看见大楼高层的一扇窗口灯光一明一灭,如此两三次后,窗帘便拉上了。

他正想数数那扇窗户是不是7楼,忽然一辆轿车疾驶而来,拐进他才走出来的那条小街。于建书看清这辆轿车就是刚才那辆出租车,连忙起身追去。然而楼下却不见轿车的踪影,一个黑影从旁边冒出来,四下望了一眼,便钻进他刚才走出的楼梯间。

莫非这一切全是预先策划的阴谋?于建书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悄悄向那座大楼走去。刚拐过楼角,一眼就看见轿车停在楼后的空地上。

他借着光亮一看车号,果然是PZ250,回想起在火车站广场上这辆车主动驶近身旁,大桥下坡处又主动停在那“受伤”女人身边,以及那女人过分的亲热和忸怩挑逗,于建书全明白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如果不除掉他们,不但自己难以保住清白,以后还不知有多少男人同样栽倒在他们脚下!

于建书怒不可過,多年的商海搏杀经验,使他决定用正义惩罚这帮专设陷阱害人的歹人。他走到大街上,辨别了一下方向,右上方发亮的天空使他断定那里就是灯火通明的市区。

他果断地向右顺着大街走去,牢牢记下每一个街口、每一处拐弯。幸运的是他很快遇到了一辆夜间送客的出租车,一问才知道刚才那地方是一个高级住宅区。

“那里是叫逍遥街吗?”于建书问。

司机当即回答: “我开出租车快20年了,这里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哪有什么逍遥街!”

说话之间, 司机把于建书拉到了这个辖区的公安分局。正在值班的刘副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他如实地向局长说了事情的经过。

“你确实没和那女人发生关系吗?”刘局长问。

“绝对没有, 我敢对天发誓!”于建书急了,又接着说,“常言道,女偷男隔层纸,男偷女隔重山。我和那女人素不相识,仅仅是在半路上相遇。因为她说被车撞伤走不动,出于救人之难,我才搀她上车并扶她上楼。她对我的挑逗使我曾动过心,但在当时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

“你说他们扣了你的密码箱,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能说得清吗?”

“当然能说清!十万元现金,一条二十克金项链,还有业务合同等文件材料。”

“那好,我们马上采取行动!”刘副局长说。

“我带路吧,那地方不太好找!”于建书想亲眼看到罪犯被擒。

“你就不要去了,这个黑窝早在我们的掌提之中,只是一时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有的人吃了亏也不敢报案,才让他们逍遥了这么久。”

刘局长说到这里停了下,又感慨地说道:“现在社会上骗人的把戏很多,看似美丽的花丛,说不定就是害人的陷阱。有幅《猛虎美人图》上的字题得好:‘猛虎不可近,美女不可亲:近虎虎伤人,近女女伤身。内涵颇深呀!”

于建书羞愧得无言以对。

半分钟后,刘局长带领公安干警上了警车,很快包围了那个贼窝。

屋内有“哗啦哗啦”打麻将的响声,刘局长举手敲响了房门。

“谁?”屋内顿时鸭雀无声。

“我,送钱的!”刘局长压低声音回答。

“这么快!”屋内有人自言自语,接着传出开的声音。

也许是这些家伙以前连连得手从没出现过闪失,竟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门刚刚露出一条缝,刘局长便猛地把门撞开,警察们乘势而入,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准了正在打麻将的其余3人。

“你们要干什么?”开门的正是那个捉奸的男人。

他正想往腰里摸什么,刘局长一把扭住他的胳膊,给他们戴上了手铐,其他2男1女也都乖乖地束手就擒。

“签字吧,这是拘留证和搜查证!”话音未落,干警们已分头冲进各个房间,密码箱很快从卧室里提了出来。

“这是你们的吗?”

被擒的4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不相信于建书敢去报案,更想不到这么快就报了案。

开门的男人硬着头皮说:“不是我们的怎么会放在这里?”

“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的个人财产,没有必要告诉你。”

“根据知情人举报,”刘局长字字铿锵地说道,“这密码箱是你们敲诈得来的,内有十万现金和一条金项链。”说着他让干警打开密码箱。

密码箱打开了,里面的钱财和于建书所说的丝毫不差,4个家伙个个后悔不迭。如果知道里面装有如此之多的财物,不如先把密码箱转移出去。

据他们后来交代,他们原准备以此密码箱为钓饵,即使于建书乖乖地送来2万元,他们也不会归还密码箱,还要继续敲诈,直至把他的油水榨干……

干警们扣留了楼下的出租车,把4个罪犯押上了警车。后来于建书才知道,4个罪犯有个是他妻子的同事,他的妻子无意间透露了他出差回来的时间、车次,这个家伙早知于建书在公司掌管财务大权,就在火车站广场上暗中指点,使归家心切的于建书上了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