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离开家的第三年,切断了和家人、同学的所有联系后,我过上了一直想要的不受打扰的生活。以前的生活太过混沌,在混沌的世界里,我痛苦又孤独。

那时的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学习、工作,努力且艰难的生活着。但如此循规蹈矩的生活,并没有换来父母的关心和爱,反而更多的是责备和不悦。妈妈总是说我“没有心”,每次打完麻将回到家,总会对我大声斥责。我觉得委屈、不理解,但又难以辩驳。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是个上进的学生,是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为什么妈妈会这么对我?过去十几年里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头绪。直到29岁这年,我发现自己是个阿斯伯格患者,过去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答案,原来妈妈的责备和周围人突然的关心,都是因为他。

努力追爱的阿斯伯格,总得不到爱

发现自己有阿斯伯格后,我过去29年的生活完全换了一个故事。在这之前,我就是个没人疼没有爱的可怜虫,29年的人生里,除了上学和工作,再也找不到特别的经历,我以为这就是我平凡的前半生。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原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幸运,一直被一个人爱着、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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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拯救了我,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可能在初二那年,我就已经经历家庭破碎的悲剧,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那一年,我的家出现了严重的经济状况。父母每天晚上吵架,吵来吵去无非就因为一个“钱”字,家里欠了很多外债,爸爸又赚不到钱,一个家吃穿用度都要花钱,压力很大,他们只能通过吵架来发泄。每天晚上我坐在楼梯口听他们争吵,觉得很累又无能为力。可我是心怀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我闯的祸,这个家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10岁那年,头部动了一次大手术,当时我因为好胜,把摇篮绳当成跳绳跳,结果脚被绳子绊住,头重重的撞到了墙上。当天我就被送到医院,动完手术后,我在医院住了7天。我康复得还不错,出院后在家修养了一个学期,身体上好像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这次手术之后,我变得不爱说话,胆小,甚至连站上教室讲台说话都会害怕到哭,我以为这是性格的改变。却没有想到这是自闭症的症状。

闯了这个大祸之后,我几乎天天夹着尾巴做人。我知道,家里是靠借钱,才筹到我的治疗费,给家里带来这么大负担,我难过、愧疚。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少惹是生非,因此每次在学校被欺负,我都忍着。嘴馋,也不会问父母要零花钱买零食。小学的两年时光里,我时常无助又孤独,每次希望得到父母关心的时候,总是被无视,我有过很多次自杀的念头。我试过用玻璃划伤手,流了血,我怕痛,就赶紧停止了。

也许是从父母这里无法获得宽慰,那时的我试着向身边的人表达善意,见人就打招呼、微笑,每天表现得很开心。我不太会说话,只能用行动传达我的友善,如果能够得到反馈,我的心情会很好。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和他好像才真正有了交集。

无意的打扰,变成永恒的等待

他就住在我家隔壁,虽然是邻居,我们见面的机会真的不多。印象里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每天有很多人奉承他,他对所有人礼貌但疏离。如果不是我主动找他,可能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关系。

那时候我不爱学习,放学回家总是有大把时间,我时常觉得无聊,总是乱跑乱逛。晚上我也喜欢出去玩,农村的夜晚连路灯都没有,不敢离家太远,我就去邻居家串门。有一天,路过他家门口时,他正在厅里写作业,看着挺认真的样子。无聊的我,玩心大起,蹲在他家门口,不停的制造噪音,想看看他什么反映。奇怪的是,他好像还挺高兴,看他没有赶我走,我就继续蹲在门口玩。那段时间,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去找他,偶尔有一天他没在厅里写作业,我会很失落。第二天晚上他又出现,我就继续蹲在门口玩。

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没去找他,那时候隔壁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他家有个女孩比我高一个年级,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晚上我也经常去找她玩,女孩子之间一起玩也比较合适。但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一个人玩,我很会自娱自乐。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有阿斯伯格,这段记忆可能我都不会再想起来,这是我和他之间为数不多的直接相处片段。或许是每天的“打扰”触动了他,没有再找他的那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打探”我的消息。因为有时我一个人玩的时候,隔壁的叔叔会出现,他会观察我,总会说一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玩什么”。

叔叔应该每次都会把我的消息“汇报”给他,他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不会找我玩。无论他心里多想我,他都不会主动找我,我不知道这是他的骄傲还是自尊。他一直等着我再进他家门的那一天。可是这一等就是十年,从我上初中到大学毕业,他就这么一直等着。

家里经济好转,都是他的功劳

进入初中后,我的性格越来越孤僻,比以前沉默,不再找别人玩,对大部分人的寒暄也只能回以微笑。那时我家的经济状况一直没有好转,妈妈爸爸每天都出去工作,姐姐上学,每次周末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在空旷的房子里,我只能和电视为伴,我常常觉得害怕又孤独。经常处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我的自闭症好像也越来越严重了。那时候我总把自己不爱说话、不出门的原因归咎于性格,大人也总说我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有病,也想不到这个病会影响我一生。

初二下学期,家里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我零零碎碎记得一些片段,妈妈爸爸吵架,没有消停的迹象。妈妈出走一整天,回到家还在哭。姐姐说,妈妈在商店买了一瓶农药,可是这不是种水稻的季节。还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正在冲散这个家。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做心理准备,如果家没了,我要怎么办。

没想到,初二快要放暑假的时间,家里传来了好消息。我们家这一片要拆迁,能拿到补偿款,我家的经济危机就可以解除了。到了暑假的时候,每家都在加盖房子,听说这样能拿到更多钱。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不到一两年,房子就会被拆了。谁知道直到我高三的时候,房子也没拆。我过去总认为是家里不愿意拆,因为我和姐姐都没有结婚,只要结婚会多一个户头,分到的钱也会多些,从没有想过一切的根源在我。只要我去找他,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因为他有这个权力,可以让我们这一带成为拆迁的对象,也可以停止这种操作。

无解的是,那时候我根本了解这些利益的根源,我只是单纯的过自己的日子,看到父母开心,大家高兴,我就觉得挺满足的。我的脑子里除了吃、电视和学习之外,再也装不下多余的东西。我哪明白,是我自己按下了暂停键,才导致大家生活不如意的。

事实上,我根本没心思管拆迁的事,我只要家里的氛围不错,然后给自己确立点小目标,就觉得人生挺有希望的。我从来没有期望过天上会掉馅饼,没想到,当它真掉下来的时候,我还真接不住。

读普高,人生迈向痛苦的转折点

初二那年暑假我过得非常开心,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看电视,但家里的氛围不一样了。妈妈爸爸终于不再为钱吵架,我因为决定要考一中,充满了斗志,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一家人一起努力,生活肯定会变得更好。让我没料到的是,我越努力,这个家变得越糟糕。

刚进入初三的时候,为了考一中的目标,我放弃了很多看电视的时间。我除了每天上课认真听讲外,5点就起床吃饭、背书,晚上都会准点做作业、预习,做好了这些功课,我的成绩在短时间内取得了很大进步。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半个学期,到了下学期的时候,我的学习状况变得一团糟。我善于学习新知识,但复盘和总结能力非常差,这种缺陷在考高中、大学的时候都有表现,只是我当时没有察觉。

因为下学期太过拉跨,我没有如愿考上一中,不过我的分数可以上县城的实验中学,但是要交几百块的择校费。我潜意识里就不愿意交这个钱,没有多想我就选择去了镇上的一所普高。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决定,没想到却对他,他的家庭,还有邻居们都产生了影响。

如果我还是原来那个普通的女孩,我可以选择做我自己,但因为他的关系,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我所崇尚的“公平和正义”,实际上也是对权力的一种挑衅,这和他的家庭情况是相违背的。我当然也想不到,他会和我一样,去追求这种“公平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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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值初三暑假,我因为没有考上一中,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我也没有心思去关心。我记得妈妈跟我提过,他准备去当兵的消息,我当时就只是听到了,并没有多在意。我也没有料到,他这一走,给大家带来了最糟糕的境况。

我们那一带原本很快就会拆迁的,他走之后,我们这几户的拆迁项目就被搁置了。大家眼看着自己家的房子烂尾,却迟迟等不到拆迁的通知,心里都很着急。我那时候能感受到他们焦急的情绪,也以为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我就像大家一样,只能等待,等待拆迁的那一天。

事实上,对于爱护他的家人来说,他去当兵,也是很让人难过的消息。以他的家庭情况,他完全可以不用努力,就能得到能想要的一切。他是独生子,父母十分疼惜,从小就没吃过苦,现在要去军队摸爬滚打,家里人自然会心疼。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在当时的环境下,自然也得不到善待。

为了我,他去当兵,很多人因此对我颇有埋怨,包括我的父母。他当兵的这两年,我过得非常不如意,自闭症的情况也越发严重了。没有他保护的世界里,很多人对我的耐心降到了极点。妈妈总是找我的各种缺点一通指责,说我不爱说话、固执、好吃懒做,对我的优点则避而不谈。爸爸则常常对我大声说话,只要我犯了任何一个小错,他就会对我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是真的害怕别人讨厌、嫌弃我,尤其是家人,他们的关怀和鼓励对我来说很重要,偏偏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们真正的关心。在这种环境下,我常常觉得很痛苦,却又无法摆脱这种痛苦,我活得很累,时时刻刻都有逃离家的想法。没想到,当我逃离家之后,才找到痛苦的根源,这一切都让我觉得讽刺又好笑,我只能说,我的人生真是一场悲剧。

快乐的生活,我却变成了“没有心”的人

没有考入理想的高中,我也只是短暂的沮丧了一下,因为我觉得还有3年的时间,足够让我证明自己。所以我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去高中报道了。

事实上,高一的那年,我在学校是很快乐的。我遇见了友善的同学和老师,平时大家会打打闹闹,周末也会约着出去玩。重要的是,班级里有我喜欢的人,也有很多人喜欢我,在这种氛围里学习,我一点也不觉得学习枯燥、乏味,反而很有动力。可是我越开心,家里的人对我就越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想想,那时候没心没肺的我,天天表现得这么开心,他的父母应该是很不满的。自己的儿子在军队受苦受难,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痛苦。我终于知道那段时间为什么妈妈说我“没有心”,因为我是一个只顾自己,根本不关心“他”的人。

面对所有的不满和指责,对当时尚不知道原因的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因为这些不好的情绪,一直在打击着我,我的心思变得越发沉重,如果不是强撑着,可能我整个人在那时候就已经垮了。但也是这种勉强支撑,让我活得很累很累。我想要变得快乐、积极,所以我不停的看综艺、追剧,这种虚幻的快乐,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安慰。

而现在回头来看我才明白,当时我去读普高的决定,是多么错误。这个决定给他带来了痛苦,也让我的生活变得更糟糕,如果我当时“虚荣”一点,试着顺应社会规则,我们两个可能早就确定了关系,他的父母,我的父母,还有邻居们,都会很开心,大家都会从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中受益。可偏偏我就是这么“不懂事”,不仅固执己见,还把他拉下水,他们怎么可能不埋怨我呢?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任性过头的人,我觉得我变成今天这样,真的是实属活该。

任性的表达爱,受伤的还是我

我是个任性的人,这点我心知肚明,但我觉得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也不会不顾家人反对,火急火燎的跑去当兵。他都不清楚我读普高的真实意图,只是凭猜测就做决定。其实我选择读普高,“正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我贪玩,普高不用补课,每个周末都会放假,在这里读书我觉得挺轻松。当然这些真实意图我不会告诉父母,所以才让他们误解了。

要是当时我知道他这么任性,肯定会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但我不知道呀。我是被隔离在大家世界之外的,对于里面发生的一切,我都没有知觉。他以为尊重我、追随我,是在向我表达爱,实际上我一直在为他的这种行为买单。

我从16岁到22岁,几乎都是在骂声和责备声中度过的,我不关心他被骂,我努力读书被骂,我长胖被骂,我不想那么早结婚也被骂,我常常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在打压我。我困倦又迷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别人要这么对我。

现在我倒是知道了,可是过去已经不能改变,我受到的伤害也无法愈合。他付出了很多努力,别人都看到了,可是我的痛苦,别人看不到。他家境好、人品好,还愿意为我做这么多事,而我是个自私、冷漠,又一无所有的人,这么一对比,我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换做我是旁观者,估计也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可是我很无辜啊,我感觉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他的恩惠,我生病、迷茫、委屈的时候,他也没出现在我身边,我一直都是靠着一股莫名的意志,才走到今天的。可能大家认为因为他的关系,我们家这一带才能拆迁,可是说实在话,直到我大学毕业一年后,我们家才真正拆迁,而且房子、钱这些大头,我都没拿,我得到了什么?

我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还失去了一切。他任性的选择结婚后,我就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人,要知道,在农村,女人被抛弃是件多可怜的事。我眼看着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被人无故的讨厌,我真的非常害怕。

我究竟做了什么,要无故的承受这些是是非非?如果给我一个机会选择,再回到我11岁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去招惹他,我和他不会产生交集,我的人生或许会好过一点。

高二心情跌落谷底,精神不振惹大家着急

高一那段时间,虽然在家里不愉快,好在学校的生活过得满足,这填补了我心里的空虚。进入高二之后,我住进了学校,封闭的校园生活让我非常不适应,我常常想逃回家,根本无心学习。

有次我装腰痛,向老师要请假条,跑回了家。我之所以会想到回家,其实是因为睡在我上铺的同学的鞋子太臭,当时整个寝室都能闻到,睡在下铺的我每天被臭气熏,真的很难受,而且我当时觉得自己也有脚臭,怕影响别人,我就找了个借口,又过上了走读生活。

父母对我的反常举动自然是不待见的,明明住在学校比较方便,偏偏要跑回家。而且那时候早上的公交车差不多8点才有,我只能每天走半个小时的路去上学,才不会迟到。即便这么麻烦、辛苦,我还是坚持走读,不愿意住校。直到我装病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他没再批我的假,我才又回到了学校。

我那时还以为是老师神通广大,戳破了我的谎言。现在回想起我才发现,原来是同学们发现我装病的事,告诉给了老师。大家都知道我是为了逃离有脚臭的寝室,才装腰痛回家的,当时好像整个年级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有我被蒙在鼓里。难怪那段时间大家都对我特别好,帮我买早饭,给我零食吃,特意安排我见美女,同学都知道我很喜欢美女。好像还有男生向我表白,不过我当时根本没意识到那是表白。

对于同学们的关心,我照单全收,可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我依旧活在脚臭的阴影里,每天无心学习,上课就对着窗外发呆,老师对此非常不满,但又拿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那时候在忧虑什么,我害怕同学会因为我脚臭讨厌我、疏远我,我害怕被孤立。现在想来,别人根本不在意这事,在他们眼里,知道我是个很好的人就够了。

我自己可能也并不是真正在意脚臭的事,脚臭只是借口,它掩盖了我不适应集体生活的事实。我发现自己有阿斯伯格之后,再也没有觉得自己脚臭,加上独居生活带给我的轻松感,让我对周遭环境的敏感度下降了很多。

但那时候我不知道,一直纠结在脚臭的事上,回到家也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我变得更沉默寡言,对家人没有话说,遇到认识的人都是绕道走,我心里有一种坠落感,感觉自己离幸福的世界越来越远。

我每天无精打采,在家不是坐着看电视,就是躺着,不想理人,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当时就愿意一个人呆着,大家可能都意识到了,刻意给我留了空间。我周末放假的时候,每家都大门紧闭,妈妈还特意给了我留了把钥匙,让我回家就自己开门。其实那时候我非常需要别人的关心,希望有人和我正常的说话、聊天,好让我不再胡思乱想。

可是大家对我的反常太敏感了,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大家都想知道我究竟怎么了,他也想知道。但我说不出口,我不会表达,我想要的是一句“你很好,大家都不会讨厌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谁会用这种话宽慰我呢?大家在意我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没有人真正关心我的情绪。

可是我的状况一天不好转,大家就都会围着我转。妈妈总是莫名其妙的问我“你想要什么”,我当时心想“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吗?你什么都给不了啊”,因此对于妈妈的询问,我只是说“我什么都不想要”。那时候我心里对她其实已经很不满了,从她总是责备我开始,对我想做的事,也从来没有支持过。尤其是我每次问她要钱买东西或出去玩,她总说没钱,我知道家里不缺这点钱,她就是不愿意给我。不对我付出任何关心,只想着从我身上索取,我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除了妈妈的“嘘寒问暖”之外,那段时间总有各种不常见的长辈出现我面前,他们很突然的和我打招呼,又走了,大家来来往往,我没有什么精神应付他们。我不知道他们特意来找我的,只以为是大人间正常的走动,顺便和我打招呼。我那时候很单纯,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大人会对小孩关怀,邻居之间会和谐相处。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才对我好的。

我的反常状态,让在外地当兵的他很着急,大家不知道怎么向他交代。于是进行了有奖悬赏,谁能够让我振作起来,好像就能得到钱。也难怪大家会这么积极。不过,那时候我不太想和陌生人交流,对他们的积极行为觉得很困扰。矛盾的是,我又希望别人关心我,所以一直很纠结很累。

我不记得这种纠结状态持续了多久,状态好转是从一个妹妹来找我开始的。高二放暑假的时间,我每天宅在家里追剧,那时候湖南经视放《搞笑一家人》,特别好笑,我吃着零食,追着剧,过得还挺开心。有一天下午,一个妹妹来找我玩,她问我在做什么,我说“看电视啊”,她没有多说什么,就陪着我一起看电视,她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竟然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之后,她每个下午都会准点来我家,陪着我看电视,吃零食,当时我不知道她是刻意的,以为她和我是同道中人,都喜欢看电视,而且她也没有因为我脚臭嫌弃我,我当时真的挺喜欢她。

因为她的陪伴,我的状态确实变好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开朗了很多,开始和大家交流、打招呼。暑假吃了很多零食,我怕长太胖,特意减肥,人也变得精神了些。虽然我心里的空虚并没有被治愈,但是想着考大学的事,生活里又充满了希望。

这个妹妹也因为帮助我,成为了“功臣”,得到了不少利益。这件事之后,大家似乎把我当成了救世主,觉得只要我开口,就能拯救任何一个人。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有很多双祈求的眼神望着我,我心想,我又没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这么看我?

在这些寻求帮助的人中,也包括我爷爷。我爷爷有肺癌,他经常要吃药打针,对于他的病,我似乎没有太多关心。尤其进入高中之后,我比较封闭,见他的机会都很少。我不愿意理人的那段时间,爷爷好像主动来找过我一次,但是我不愿意见人,他就又回去了。我记得这次之后,姑姑很着急的跟我说“你怎么能这么对爷爷”,我只感觉很生气。我当时不理解姑姑的心理,以为她是觉得我不礼貌,才埋怨我的,我不知道自己拒绝了救爷爷的机会。高三的时候爷爷死了,那时我一直以为是家里人不愿意出钱给他治病,还觉得大家都特别残忍,原来害他的人是我,我究竟为什么背负了这么大责任呢?

我现在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都觉得心情沉重,我不知道无意间伤害了多少人。我以为自己很厉害、很了不起,我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连正常的理解这个世界都做不到。我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努力、上进的人设,我不想依赖、求助别人,我希望自己有能力。没有发现自己有阿斯伯格之前,我觉得这些自我要求我达到了。事实却是,在我12-22岁的人生里,我都是依赖着他生活的,没有他,我说不定早就被家里人放弃了。虽然后来我还是没有避开被放弃的结局,至少我成长了一点,我可以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退伍回家,他没有等到我

我的精神状态变好之后,家里又热闹了起来,邻居们频繁串门,我也挺乐意和他们说话。不过,晚上我看电视的时候,总是有一大群人挤在房间聊天,害得我连电视的声音都听不到,尤其在我看《快乐大本营》的时候打扰我,我会很烦躁。我是个有情绪就会反映在脸上的人,大家可能看到我心情不好,又都挪到大厅聊天了。我现在想才明白,他们可能是看到我妹妹陪我看电视得到了好处,所以都想试试,见我都没怎么理他们,过段时间就都散了。

没多久,我听到了他当兵回家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大人们好像都很高兴,只有我对此没什么反映。当时我不知道他等着我去见他,每天像往常一样坐在家里看电视,对外面发生的事根本不关心。印象里我只见过他一次,当时我站在门口,他穿着军装从外面回来,他身体挺得笔直,脸晒得很黑,看得出来受过训练、吃过苦。而这次见面,就像是永别,后来我再见他,他已经结婚了。

当时我一直不去找他,他应该很失望吧,可那时候我感受不到外界的情绪,根本不可能去找他。后来,他家发生了火灾,来了消防车才把火扑灭,听说他的士兵证被烧了,他哭得很伤心。等不来我的关心,士兵证或许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火灾之后,他搬走了,虽然新家离我家很近,可这个距离足够把我们两个隔绝。封闭的我,不会再主动找任何一个人,我心里为自己建设了一个目标,以为只要朝着目标前进,人生就会有希望。但我根本没有试着去了解自己,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我耗尽了能量,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找不到,我对自己设定的目标没有动力去达成,我甚至有点自我厌弃。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自己期待的样子?直到最近这两年我才明白,原来我追求的不是好成绩、好工作,我并没有意志成为事业型女性,我希望自己拥有独立的人格,但我更希望得到的是爱。

从四年级的那次手术开始,就注定了我这一生都会为了追求爱而活着。让人难过的是,我偏偏是个阿斯伯格,不擅长交际,不懂人心,渴望融入人群中,又害怕面对人,我总是纠结、困惑,把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中走不出来。

我过去的人生那么悲惨是有理由的。我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但他们更在意钱,当我无法为他们争取到利益时,我就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我想得到老师同学的关注,所以努力成为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当我动力不足无法持续努力时,大家就会对我失望透顶。我耗尽心力,想要得到每一个人的肯定,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在意的都只是自己而已。我不明白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把别人的寒暄当成关爱,所以他结婚之后,我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我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我知道自己堕落了,但我无力改变。我当时心想,再堕落一些吧,让大家更加肆无忌惮的嫌弃我、骂我,这样我才有决心远离他们。

当我终于心灰意冷的时候,这也意味着我将切断和这里的所有联系。选择离开家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对我来说是要伤筋动骨的,但我不得不走,我想要活下去,我想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后来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高三奋力学习,下学期状态不佳

他家搬走之后,我家周围也清净了不少。高三的时候,我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那时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大家长大了,会有各自的事情,各奔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不知道,其实大家的聚散都是跟随着他,他是很重要的人,没有人会得罪他,除了我之外。

高三这一年,我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他的状况。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上学期我的状态还不错,成绩一直在进步,我在学校过得也比较开心。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我的心思就有点飘了,明显感觉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这跟我在初三遇到的问题一模一样,注意力涣散之后,就很难找回来了。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喜欢读书,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考大学的能力。感觉到学习状态不对后,我也没想过去调整,我不想在读书这件事上耗费太多心力,我是个自我要求很低的人。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总表现出很想考大学的样子,因此老师同学都对我特别关注。大家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只不过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私的做着一切决定,没有考虑他人的感受。大家对我失望是合理的,甚至骂我我都会选择承受。但我不想再努力,因为我早就没有动力往前走了。

下学期的时候,我的状态再也没有回到正轨,糟糕的表现让老师很着急,他们好像想了很多办法,但我无动于衷。我每天浑浑噩噩的,就盼着考试那天的到来。那时候不管是上课,还是课间操、排队打饭这些事,所有活动都让我倍感疲惫。我非常想停下来休息,但我必须要完成学业,因为只有获得大学文凭,我才有可能进入心仪的电视台工作。

当时我没办法消除自己的疲惫感,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差,成绩停滞不前,人也越来越丑,同学们渐渐都看我不顺眼。关键是我是个阿斯伯格,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不会假装努力,让大家对我的好感增加一点。在学校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我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回到家我什么也没有说,父母也没问。爸爸其实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老师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他了。家里人应该都知道我的状态不好,不过他们不知道怎么帮我,他们以为我还像高二一样,只要一个人呆着,就能慢慢复原。所以每次我放假回家的两天,家里人除了陪我吃饭之外,都不在家。其实那时候我很想和他们说话,看到他们不理我,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身体和心都逐渐丧失了知觉。

临近高三结束的时间,学校老师几乎放弃我了,他们甚至觉得我连大学都考不上。其实我心里清楚,我能考上大学,只是对于别人的评价我向来都不会理会,我也没有能力去辩解,我真的不懂表达。

面对这些情况,我总是安慰自己说,只要相信自己,就能度过一切难关。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我总是忽视别人对我的评价,发现不了生活的真相。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是阿斯伯格该有多好,起码过去我的人生真的会过得不错,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了家,也没有目标,一个人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兜兜转转,无所获得,也无所成就,我是真害怕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啊。

高考结束,我成了预备新娘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我的内心异常平静,坐在回学校的大巴上,我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我完成了一件事,完成它就结束了,仅此而已。回到家之后,我的精神还很亢奋,我以为自己会睡个三天三夜,但我没有睡意,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定了亲事。

我现在想起来,高考结束之后,公交站点就设在了我家门口,我当时还觉得挺尴尬,那么多人在这里上车下车,我都不敢出门。他家门口也变成了站点,每次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公交车停在他家门口我都会看一眼,但也仅仅是看一眼。我不知道他千辛万苦的等着我去找他,他的努力注定就是徒劳无功的。

我还还记得,有段时间有很多人来我家,恭喜我们,总是有人问我“还记不记得他们?”面对这些“陌生人”,我只是笑笑不说话,我也许能记住他们的长相,但肯定记不住他们是谁。对于这些人来人往,我觉得莫名其妙,但我从来不会深究这些问题,我也不清楚我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反正对外界的事我基本上是不关心的。

所以,当时大家都知道我们俩要结婚的事,只有我不知道。我成了预备新娘,但我为此没有做任何准备。进入大学之后,无聊的生活让我越来越堕落,我心里空虚又不安,每天靠吃来维持意志,肉眼可见的我越来越胖,也开始被越来越多人嫌弃。很多人劝我减肥,我不乐意。那时候我感觉离开食物就会活不下去,总是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很多零食明明不好吃,我就是会吃到停不下来。我毫无节制,没有意识到这种习惯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这个病根本不允许我这么任性。后来我花了十年才真正改掉这个习惯,从18岁到28岁,我成功减肥,人也变得健康、干净了,我发现我身上的很多问题,都是因为习惯不好引起的,包括我小腿粗,觉得自己脚臭,其实这些都可以通过找出病因来改变。阿斯伯格的问题其实也是一样,通过对症下药,能减少这个病对我生活的影响。

不过说到减肥带来的好处这都是后话了,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动力和决心减肥,尤其在大学那段时间,我彻底放飞之后,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把人生所有的期望放在了工作上,在学校的时候,每天去自习室看书,写作,我那时候是期望自己成为一个小说家的,但是也没有做到。

大学努力打工,发现自己不适应工作

大学四年,为了让自己不被社会淘汰,我几乎没有停下来过。除了在学校每天早出晚归,还会尝试做各种兼职,发传单、去网络公司当编辑,肯德基当配餐员,其实这些需要和人交流的工作,我都不适合,但我总是勉强自己,以为逼自己一把就能战胜困难。可是做得越多人越累,精神上根本支撑不住,加上暴饮暴食带来的负面影响,我整个人变得非常“垮”。

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我胖了一圈,家里人看到我胖成这样子,都让我赶紧减肥。不过也没人敢真正说重话,估计是看了我的脸色,我当时对减肥两个字也反感。而且我不光是胖,还特别懒,在家每天睡到12点才起床,我记得妈妈总是在楼下特别大声喊我,还说“这样子去了人家里怎么办”,我以为妈妈这么说,是想让我赶紧找对象结婚,没想到,我是有对象正等着我结婚,我完全不知道啊。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家里除了偶尔有人来拜访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变化。我大部分时间也是呆在家看电视,我度过了很多无聊的时刻,这种感受和中学时不同,我心里潜藏着迷惘和不安,我对未来感到害怕。我害怕找不到工作,害怕无法独立,更害怕没有能力离开这个家。我一直在为自己打算,尝试去做各种事,却总是碰壁,人也变得越来越消沉。

大学前两年的寒暑假,我回到家就会自己一个人躲着,有一年暑假特别热,我一个人坐在楼上的房间,只有一台风扇吹着,我对着电脑,想试着写点东西,但写不出来。在房间里又热又难受,我都不愿意挪动,姐姐上楼来看了我好几次,劝我去楼下的房间坐着,我就是不想动,后来是家里人都出去了,我才会下楼坐一会。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看电视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每天都无所适从,就想一个人呆着,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

大家好像都没有觉得我不对劲,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喜欢说话,不爱理人,这么怪异的我,他怎么会一直迁就和容忍呢?我现在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学四年,我没有见过他一次,但是我们的关系一直在。关键是,中间我还拒绝过一次他们家的求亲。

大三下学期,我忙着找本专业的兼职,偶然一次我看到电视台正在招聘实习生,很快就把简历投了过去。我很幸运,没多久就接到了面试电话。第二天我就飞奔回长沙参加面试,面试的过程很顺利,当天我就被录取了。我像个大喇叭一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学和家人,我以为大家都会为我实现梦想而高兴,谁知道回到家,等到的不是家人的祝福,而是他家的求亲。

说到这求亲,也是奇怪,因为这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求亲。当天晚上他爸爸和一位阿姨来我家,阿姨拿着一本相册,坐在我身边,指着一张照片问我“还记不记得这个”,我当时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在礼貌的笑。其实这张照片我有印象,应该是我读初一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姐姐被叫到他家,当时也是这个阿姨,指着这张照片问我“还记不记得这个”。我以为阿姨这么问我,只是因为在怀旧,因为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张照片或许代表过去一段美好的回忆?我当时的思维就这么简单,完全联想不到娃娃亲这种关系上。

而且看照片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尴尬,照片里我们三个的表情很有意思,姐姐站中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则是眉头紧锁的看着前面,我站在姐姐旁边,抱着水壶笑得很开心。我每次看这张照片,关注点都在姐姐的眼神上,姐姐也应该喜欢她吧,不过他好像没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会皱着眉头。因为脑子的里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明白这张照片背后的含义是可以理解的,对吗?

我真的很乐观的庆幸,在我29岁这年,我发现了自己是阿斯伯格,才明白了这张照片的意义。它代表的不是怀旧,而是报恩。因为我和姐姐曾经救过他妈妈,这张照片就是他们家报恩的证明。

如果不是特别回忆,我还真想不起救他妈妈这件事,那还是在我动手术之前发生的。原本我们家都是爸妈睡楼下房间,我和姐姐睡楼上,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原因,那天晚上,爸妈要我和姐姐睡楼下,他们睡楼上。可能是换了环境的缘故,那天我和姐姐很晚都没有睡着,一直在聊天。当时我们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还有微弱的呼救声,我和姐姐都以为是幻觉,为此还很害怕。后来一直有敲门的声音传来,我才确定外面真的有人。我赶紧穿鞋跑去开门,开门一看他妈妈正躺在地上,人很虚弱的样子。我一边看着他妈妈一边大喊姐姐帮忙,姐姐看到这个情况,又去叫醒了爸妈。折腾了一段时间,他妈妈才被送去医院。

之后我才知道,是因为他和他爸爸睡得太沉,他妈妈叫不醒,才爬到我家求帮助的。他妈妈出院后,我们三个就拍了这张照片。关于这段记忆,我后来都没再想起过。直到那个阿姨拿着照片来到我家,她一直问我“记不记得这个”,我是真的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关键是我这个人不爱提问,对不懂的问题都一笑了之,不会深究为什么,所以她一直问我,我只能尴尬的笑。或许是没有在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过一会他们就走了,当时我满脑子都在想实习的事,想着成为一个优秀的文案,对于他们的到来和离开,我没有太在意。

那时候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在欢呼雀跃,其他人不是失落,就是觉得我傻吧。可我是真的想全心全意把这份工作做好,想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事实证明,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不了解这个社会的运作方式,普通人还傻傻的去追求梦想,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值当的事。

正式去电视台实习后,我没有一天开心过,以前看电视、看综艺时获得的快乐,到了这里荡然无存。这里有明星、有灯光,有虚荣、有权色,唯独没有快乐。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实习的日子里我总是被骂,有段时间我每天都躲在厕所里哭,压力特别大,时时刻刻都想逃走,是觉得实习机会难得,才留下来的。不过这种痛苦的坚持也只持续了3个月,临近期末的时候,我借着考试的名义,跑回了学校。后来我在微信上跟带我的老师提出了离职,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我现在回想起这段实习经历,和过去有了很多不同的感受。过去我一直把不适应工作的主要责任归咎到国企上,是国企太死板,就算努力干在这里也不能出头,人际关系太复杂,我找了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从来没有试着去否定自己。我越挫越勇,最后却发现我真的什么都干不好。

我后来去深圳实习,有位姐姐对我的评价特别中肯“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啊?”我当时对这话不以为然,总觉得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没有错,我认真努力的生活,大家为什么总对我不满?包括在家里也是,各种嫌弃我,对我的努力却视而不见。我现在才知道,他们这么说都是有道理的,身处在人情社会,不懂做人真的是致命伤,我四处碰壁,临近30岁一无所有,真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