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全京城的人都在欢呼。

大贪官终于死了,真是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但是没人知道,我死了,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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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皇上又把我叫到御书房,跟我哭穷。

小皇帝长得细皮嫩肉,俊俏如玉,特别是眉眼,好看又温柔,就像是一汪迷人的清泉。当然,如果他能把眼底的戾气掩饰掉就更好了。

小皇帝去年刚继承的皇位,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御书房的烛光明亮如昼,他眸光深深得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北疆又出了雪灾,十分严重,多少百姓快被生生冻死,奄奄一息……」

我非常悲痛地打断他:「皇上您直接说,只要臣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小皇帝:「朕需要向宋爱卿借十万两白银,朕要开仓放粮,以助百姓度过难关。」

我点头:「可以啊。」

小皇帝眸光发亮,眼底的戾气瞬间少了很多。

我补充说明:「只要皇上您愿意和臣欢度一晚春宵,别说是十万两,就算是一百万两,臣也在所不惜。」

前一刻变淡的戾气陡然浓郁成化不开的雾气,小皇帝发疯似得将案牍上的折子全都扫在地上,然后猛得站起身来,阴冷地看着我:「宋乾,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说出这种话?」

我说:「因为我有钱。」

我昂首挺胸,面不改色,没在怕的:「您有求于我,总得付出点什么罢?只是一夜春宵而已,您非但没有什么损失,既能干了个爽,又能收获无数真金白银,难道不好吗?」

小皇帝的脸上浮现出屈辱的恨意:「朕是皇帝!」

我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跪拜完了之后,我继续说:「臣一来按时纳税,二来遵纪守法,三来任劳任怨,哪怕您是皇帝,您找臣借银子,臣提些小小的请求,也是合情合法的罢?」

小皇帝情绪非常激动,作势就要冲上来砍我。

眼看他就要拔出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我及时提醒他:「您现在杀了我,还能找谁借钱?」

此话一出,小皇帝捏着剑柄的手,终究无力垂下。

2

我和小皇帝在御书房就此不欢而散。

当晚我回到富裕候府,在迈入侯府的那一刻,身上的寒气很快就被吹散。

整个侯府的下头都燃烧着旺盛的地龙,就连前院和后院也是。

因此哪怕天上飘着雪,但雪花才刚落到侯府的地板上,就被热气给蒸发了,让整个侯府都保持着优雅的四季如春。

我脱了金桂坊的独家定制款银狐大氅,又脱了玉桂坊的高奢全套外衣,这才舒舒服服得躺在由一整块玉打磨成的澡盆里洗了个澡。

并着重清洗了被厚厚抹胸覆盖着的胸前敏感部分。

洗完之后,丫鬟们服侍我穿戴整齐,又从后院叫了几个帅哥过来给我按脚,这才舒服得喟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真的是想和皇帝小孟好吗?

天真了。

我和小孟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兽欲?!

我不过是想用这种办法激怒他,让他赐我一死罢了。

自然,我有密药,肯定死不了,但我从此就能离开京城,彻底脱身啊。

我是富贵候,侯位是从我爹手里传下来的。

当年我爹猛砸银子硬生生陪着先帝砸出了个大燕国,因此先帝对我爹心怀感激,这才封了个可世袭的侯位给我宋家。

我自更是争气,把我爹交给我的生意打理得更加蒸蒸日上,衣食住行各个产业几乎垄断了整个大燕,轻松成了首富。

我爹就我一个宝贝女儿,当时为了家产不落入他人手中,他只有让我女扮男装,从小把我当男娃养。

我一个女儿家,守着这偌大的家产,极有可能会被歹人盯上,然后被啃得毛都不剩。

两年前他老人家去世前,十分郑重地要求我必须想个办法假死,尽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毕竟男扮女装,我这是属于欺君大罪。

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秘密转移财富,如今转移的差不多了,我只要努力『找死』就可以了。

大概是一年前,我开始尝试跳河,自然河底我早就设了自救的机关。

可人才刚跳入河里,就被路过的武林高手救了上来。

然后武林高手眼巴巴地看着我……腰间的宝石,没办法,我只有忍痛把那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送给了他。

后来我开始尝试跳崖,自然崖底我早就设了自救的机关。

可人才刚往下跳,就被路过的世外高人给救了上来。

然后世外高人眼巴巴看着我……胸前的金麒麟挂坠,我只有忍痛把价值不菲的挂坠送给他。

后来我还尝试过服毒,可就被路过的神医给救了。

后来的后来我还尝试过上吊自尽,可丫鬟小环第一个不服。

众多失败告诉我,我是钻石王老五,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他们不会轻易让我死的,只会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来救我,顺便从我身上捞点好处。

比如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只要我一走到河边,就有无数个武林高手蛰伏在暗处,就等着我掉下水,他们好飞出来救我;

只要我一去爬山,就有无数世外高人争先恐后出现,就等着我坠崖;

只要我一生病,就有无数神医从我侯府门口路过,就等着冲进来抢救;

我本还想过做个贪官污吏之类的,可遵纪守法四个字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我实在作不出违法的事。

我真的太难了。

直到半年前,我终于有了新的找死思路。

当时我陪着皇帝小孟去看戏,那场戏讲的是两个男人的爱恨情仇,当是时,他似乎对两个男人演亲密戏份,表现出了极大的隐忍。

事后,他郑重地对我说:「朕不喜欢断袖,宋乾,下次你若是再带朕看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别怪朕翻脸。」

那一刻,我摸着下巴,似乎明白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我十分严肃地看着小孟。

小孟:「?」

我陡然就伸手拍了拍小孟的翘屁股,手感还挺好。

小孟疯了似的一把推开了我:「你疯了?」

我一步一步逼近他,柔声道:「我没疯,皇上。」

我又不怕死地伸手摸上了他的下巴:「皇上,你知道我为何要带你看这种戏吗?」

小孟看着我的眼神,差点让我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但是我不在乎。

小孟一把重重推开我的手,声音都带上了惊恐:「朕是皇帝!你再敢靠近朕一步,朕就杀了你!」

杀了我?!

我一听,当即更兴奋了。

于是干脆将他拉到了墙角,然后伸手壁咚了他,眯起眼笑得无比风流:「小孟身上死,做鬼也风流。」

我趴在他耳边,嗅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低声:「孟望舟,其实……我一直对你别有所图。」

小孟用见鬼了的眼神看着我,吓得耳朵都发红了。

然后,他猛地推开了我,一边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边咬牙发狠:「再说一句,朕现在就杀了你!」

我强忍激动:「你赐我鸠酒,我回家就死给你看。」

你现在用匕首杀了我,我来不及准备呀!

赐我鸠酒,我还能安排下身后事,来一招金蝉脱壳。

小孟:「滚!」

话音未落,他已经逃也似地跑远了。

从那之后,我就终于明白,其实找死很简单,激怒帝王就行了。

3

等到第二日上了早朝,小孟果然对我发难。

小孟在高座上抬了抬手指,马上就有镇国大将军、内阁大阁老,还有兵部大侍郎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肃色要求:「国家有难,富贵候不得表示表示吗?」

我分外赞同:「臣愿捐献出臣两年的俸禄,为皇上排忧解难。」

镇国大将军气的跳脚:「你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月俸不过区区三两,两年俸禄也不过才六十两银,你也好意思?」

我:「区区三两月俸是我的错?」

大将军:「太抠门了!」

我看向小孟:「皇上,大将军骂您月俸发得太抠门。」

大将军脸色涨得通红,憋得很久都没再说话,小孟则脸色铁青站起身来,一挥袖子甩袖离去。

我懒得理会大将军的跳脚,径直走出朝议殿。

今日又下起了大雪,一想到方才朝议殿内冻得发寒的温度,我对小孟瞬间又升起了浓浓的怜惜。

毕竟他身为皇帝,为了省钱竟连地龙都舍不得烧了,简直是一代明君。

于是我脚下一拐,又顺势去了御书房。

头顶的雪花落得越来越大,寒风阵阵,别提有多刺骨。

我入了御书房,御书房内的温度比外头也没好到哪去,小孟坐在高座上,一手捧着个汤婆子,一手提着毛笔倔强写字。

骨节分明、细皮嫩肉的白净手手,被冻得通红。

看上去挺可怜的。

我走上前请安,然后问他:「皇上,您可考虑好了?」

小孟缓缓放下狼毫笔,然后一步步走下高座,站在我面前。

他身上泛着淡淡的檀香,和以往的龙涎香全然不同。

毕竟龙涎香很贵,他换个便宜的熏香也能理解。

他看着我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悲切:「宋乾,你我从小一齐长大,可谓知己。红颜易得,知己难寻,你……你当真要和朕如此?」

我点头,深情地看着他:「皇上,我才不要和你做什么知己。我想和您发展成更深入的关系。」

「我的皇上,我对你如此情深难忍!不过是共度一夜罢了,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

小孟俊俏的容颜比锅底还黑,双手屈辱得紧捏成拳。

我说:「想想那些生死边缘挣扎的百姓,他们是生是死,全在您的一念之间。」

我再接再厉,努力诱惑:「您现在跟我回府,明日我便将百万白银运入国库。」

小孟的声音陡然发狠:「我跟你走。」

我对他更尊敬了:「为国献身并不可耻,皇上您必将名垂千古!」

皇上乔装打扮,跟我秘密回了侯府。

在刚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他似乎大为震撼。

也许是前院和后院那几片傲然绽放的芍药花海太过艳丽;

又或者是因为府内下人们各个都只穿着短袖衣襟;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养的几只迷你小壮士身上的金缕衣、闪瞎了他的眼睛,总之,他被我的壕无人性深深打动。

我好酒好菜招呼着他,又让他去我的玉盆里沐浴,毫不保留地奉献着我的一切。

自然,我主要也是想利用我的金钱刺激他,最好刺激得让他直接把我赐死,那就更好了。

房间内烛光昏黄,空气中燃烧着诱惑人心的熏香,气氛渲染得刚刚好。

小孟出水芙蓉,站在我面前,长发半干,凤眸深深,衣衫半漏,露出一小半壮硕的胸肌。

小孟长得真好看,只是眼底微冷。

我风骚地伸出脚,勾了勾小孟的衣摆:「来嘛。」

我的脚指头不断勾动他的衣衫,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跳跃。

我的心底在大声咆哮:赐本候一死吧!就现在!赶紧的!

可小孟只是低下头,看着我的小脚脚,眸光越来越深。

他应该很讨厌我这样。

好几年前我和他一起去京郊抓鱼,我才刚脱了鞋露出我动感的小脚脚,可就被他黑着脸骂了一顿。

我心里得意极了,可面上依旧欠砍地说:「快点,死鬼。」

小孟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阴森,他猛得看着我。

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脚掌,甚至在手里轻轻揉着。

我:「?」

下一刻,他修长的身体陡然栖身而上,将我整个人深深笼罩。

小孟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传来:「是你逼我的,宋乾!」

他急了!

我连忙趁机怂恿:「您要是看不惯我,不如就赐我一死。我死了,您就可以抄我的家,我家地窖应该还有几千万两的白银,虽然少了点,但也能解你一时的燃眉之急。」

我:「我如此以下犯上,您杀了我,那群迂腐的言官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孟却不答话,昏暗的光线里,他二话不说搂住了我的腰肢,将我抱紧。

我的脸上陡然弥漫出火烧的热意,我有些发慌,连忙握住他的手,努力维持风流:「别急啊美人,让爷好好怜惜你!」

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尽力气挣脱他的怀抱,然后回手一掏,掏出了一个大物件。

重重甩在了他的身上。

小孟浑身陡然僵硬,然后下一刻,他运起轻功猛地起身,我整个人如麻袋般飞了出去。

我摔在地上痛得眼泪横飞,可小孟已经径直站起身来,暖黄烛光下,他双眸猩红,居高临下凝视着我,然后,他疯了一般运着轻功冲出了我的寝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外头的冷凉空气冲入室内,也吹散了我浑身的滚烫热气。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大物件,这是我昨天晚上熬夜做的道具。

看来小孟一定是被我亲手做的道具吓到了。

我努力忽略心底涌起的异样情愫,起身关好门窗,然后埋头睡觉。

只是做梦也不踏实,我竟然梦到小孟反扑了我,说就算断袖,也得他在上面,差点把我吓尿。

4

接下去的好几天,每每当我上朝看到小孟时,小孟总是刻意把目光从我身上跳过去,拒绝和我对视。

我想去御书房找他,可他却对我避而不见。

我其实并不想为难小孟,更不想为难那些受难百姓,想了想,当日晚上,我让管家老章给皇宫送了二十万两白银,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老章半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说是皇上很感动,要召见我。

我点点头,毕竟谁能拒绝钞能力呢,于是仔细穿戴整齐,又入了宫去。

我特意穿了滚金线刺绣基佬紫高定袄衫,又熏了价值千金的高级熏香,这才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已经重新点上了地龙,虽然烧得不太旺,但也聊胜于无。

我想和小孟说说心里话,可没想到小孟却率先开门见山,看着我的目光里,夹着让我惶恐的复杂。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拉着我去了皇宫的屋檐顶,并肩看着头顶的飘雪。

光线昏暗,他和我人手一瓶温热的杜康酒,一口一口闷声喝着。

气氛似乎有些变了。

酒有些烈,小孟的脸颊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