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保密局)天津站站长吴敬中在电视剧《潜伏》中属于“本色出演”——历史原型和影视形象放在一起就像照镜子,所以我们不必纠结历史上的吴景中和电视剧中的吴敬中有啥不同,干脆直截了当称其为吴敬中,这样大家都方便。

不但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就是李涯和代号“黄雀”的保密局特务潜伏计划,也都确有其人其事:李涯原名李俊才,黄雀计划总共设置了四个潜伏组,而且正是由李涯,也就是保密局天津站最后一任站长李俊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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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吴敬中的说法,执行黄雀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装备,联勤部兵工署给保密局天津站调拨了七十把手枪、三千发子弹,还有渤海舰队送来的四部美式电台,统统交给李涯接收。

吴敬中坚决不让余则成插手黄雀计划,其实是对余则成的一种保护:“那个计划没前途!”

吴敬中不但不让余则成参与,他自己也对这个“大计划”不闻不问,这就是官场老油条的精明之处:李涯以保密局天津站行动队中校队长的身份,跟局本部第一处少将处长联系,成功了不算啥功劳,失败了自己也没责任,而且这个计划成功的希望为零,失败却是百分之百的。

吴敬中推心置腹地告诉余则成:“那名单给我看我都不看,操那么多闲心,不值!我已经打算好了,只要我走,一定带上你!你得跟着我,留在这个破地方,迟早要当俘虏”

姜还是老的辣,吴敬中带着余则成远走高飞,只剩下苦哈哈的李涯成了俘虏,被俘的“李涯”在回忆录中却说:答应给我的手枪和子弹,连影子都没看到,我只拿到了四部小功率电台,老吴留下的钱也只够开半年薪水,这活儿没法干,我最后只好带着小黄雀投诚保命了!

大黄雀“李涯”是投诚还是被俘,我们可以从1966年4月16日第六批特赦战犯名单中发现一些端倪: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在1960年第二批被特赦,跟李俊才同一批特赦的还有一个保密局贵州站站长潘澄清(此人跟沈醉一样,名义上归徐远举周养浩任正副区长的西南特区管理),其他的如东北区少将副区长陈旭东、西南特区少将副区长周养浩(正区长徐远举死了)、局本部第一处少将处长鲍志鸿 、军统局河南站站长岳烛远 、广东站站长何崇校、广西站站长谢代生、湖南站站长黄庚永、浙江站站长章微寒都是第七批,也是最后一批,于1975年3月19日才被特赦。

被特赦的李涯(俊才)如愿以偿地当了教师,最后还当上了某农场子弟学校的副校长,也算圆了他“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梦,这可比在天津站被吴敬中和余则成师徒二人欺负、算计,要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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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李涯怎么当上副校长的不提,咱们回过头来再看“黄雀潜伏计划”,就会发现吴敬中留了后手,他的釜底抽薪之计必然成功,李涯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飞不出天津去。

吴敬中是搞过国际情报的(在中苏情报所当过科长,其副所长是郑介民),他的大局观,余则成和李涯只能望其项背:“别天真了,打个冷枪,发个电报,偷点情报,探个小道儿消息,能有啥用?你真的以为他们能回得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天津北平都得丢,而且北平可能不费一枪一弹,像长春那样,你信吗?陆军上将都没信心了,你何必杞人忧天呢?”

重温吴敬中对当时形势的预判,半壶老酒不能不由衷感佩:老吴这段话,过了八十年还依然有用,拿下孤城孤岛的最好办法,可不就是关门打狗迫使其摇尾乞怜?陆海空堵住家门口,凯申集团的上将和中将哪里还会有半点抵抗之心?

读者诸君都知道,吴敬中是一把很高明的搂钱耙子,其夫人梅姐也是很称职的装钱匣子,除了玉座金佛、斯蒂庞克,这对夫妻不可能放着黄雀计划这块大肥肉不咬上几口。上边承诺给李涯的三千发子弹和七十把手枪,他看不上眼,但是要以真金白银发放到小黄雀手中的经费,那可是谁见了都会眼红。

事实上那批枪支弹药,李涯也没有收到,在当时的混乱情况下,吴敬中的内弟、余则成的江湖朋友龙二,都在大搞军火生意,连军方执法队的廖三民,也想插上一脚。

廖三民跟余则成是战友,对黄雀计划只能破坏而不能支持,这是当时情况的真实写照:戴笠坠机,毛人凤上位,军统(保密局)的地位一落千丈,军方积蓄多年的怨气,都撒在了李涯那样的大黄雀和他翅膀下的小黄雀身上,三千发子弹有没有底火,七十把手枪有没有撞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吴敬中看来,几个偷鸡摸狗的间谍根本就成不了大事儿,与其把钱花在必然落网的小黄雀身上,还不如让自己拿着跟余则成去做买卖。

破枪换好枪,旧弹换新弹,这是当时军中蠹虫惯用的手段,廖三民清楚,余则成知道,吴敬中更是门儿清,只有李涯一人被蒙在鼓里。

吴敬中对军方送来的枪支弹药不闻不问,连签收都让余则成代劳,这明显是摘清自己。于是执行黄雀计划的李涯悲催了,他被抓后写了一篇《保密局在天津的特务组织黑幕》,诉说了他当年的无奈:原本应该配备的七十把手枪和三千发子弹,他只拿到了四部电台。

要钱没钱要枪没枪的李涯看不到前途,一气之下,就带着所有的小黄雀,跑到军管会自首了——不自首不行呀,吴敬中出逃,只给李涯和小黄雀们预留了半年的薪水,半年后大家都得饿肚子,不自首还等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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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落网,吴敬中高飞,余则成窃喜,三千发子弹和七十把手枪最后去了哪里,吴敬中是不会过问的,和他同为保密局省站将校站长的基本都被生擒,他却能两袖金风全身而退,那帮黄雀是被清炖还是红烧,都不关他的事了。

从吴敬中和李涯身上,我们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态度,哪一种态度不可取,半壶老酒还真不敢妄议,最后只好请教读者诸君:余则成屡次三番要主持黄雀计划,还很过分地要求审阅潜伏人员名单,吴敬中对他的身份怎能不产生一些怀疑?如果吴敬中已经知道余则成就是潜伏着峨眉峰、深海,为什么还要带着他远走高飞?李涯执行黄雀计划两手攥空拳只好低头认输投降,是不是吴敬中和余则成釜底抽薪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