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我命里带七杀,且是火杀,这就注定我是一个暴躁的人。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年蹉跎,尽管暴躁,但我一直是积德行善的人,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然而,多年来,我一直被噩梦困扰,在梦中,我清晰地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常年处在逃跑、躲避追捕的恐惧和痛苦中。

我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很多年后,我才慢慢认识到,那个人就是我的前世。第一次做噩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在梦里看到一个壮年的男子和另外一个男子在争吵,随后两人扭转打在一起。壮年男子踢了另外一个人一脚,那人倒在地上,很快就死了。

我可以看到壮年男子恐惧的眼神,他傻傻地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更奇妙的是,尽管我很小,但是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所以,他的惊恐、害怕,我全部都能感受到,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的惊恐和害怕。壮年男子哭了,浑身颤抖,我也哭了,同样浑身颤抖。我在颤抖中醒来,发现自己依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并没有杀人,于是释怀了很多。

不久后,我又梦到了他,整个梦境非常真实,以至于我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我清楚地记得,壮年男子拿抹布擦地上的血迹。我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一股腥臭味儿。实际上,我从未闻过如此浓烈的人血的味道。一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我被父亲打了一拳,正中鼻梁,鼻动脉破裂,鲜血喷涌而出,我才真正知道人血的味道。这种味道与我在梦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因为每次都是噩梦,所以梦中能看到的有限,能听到的也有限,很快就会惊醒。一直到我十八岁的时候,梦里的壮年男子还在处理现场,尚未逃离那间屋子。很奇怪的是,我的梦全是黑白的,就连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黑色的。我清楚地记得梦里那个壮年男子,把尸体藏在了柜子里。从当时的环境看,特别像刚解放不久的北方,屋子里很简陋,柜子也破旧不堪。也正是在我十八岁那年,梦里的壮年男子处理完尸体,突然转过脸,看向我。我看到了他的恐惧,看到了他的汗水,看到了他脸上的血迹,看到了他无尽的沧桑与悲凉。我再度大哭,从梦中醒来,泪水湿透了枕巾。

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梦到他几次,每次都是在极端慌乱中,所有的梦都接续在一起。三十多年来,我与他从未真正的分离,并且越来越感觉到,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可是,梦中的他,与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是个左撇子,身材比我高大很多。他的力气很大,双臂透着肌肉的线条。我记得他藏好尸体,从窗户爬出来,扛着一根扁担,朝玉米地走去。他在玉米地跑啊跑,我在梦中感觉自己也是筋疲力尽、大汗淋漓。我能闻到玉米须的味道,能够感受玉米叶子扫我的脸颊的酸涩感。

一直到我三十五岁时,我才在梦里大致了解了壮年男子生活的环境。一个小村庄,周围全是农田。村庄是用泥土修建的,是土墙、瓦房,很简陋。他生活过的房子,就在村庄的最北边,远处是一座泄洪的闸门。我甚至看到了无数警察、便衣、警犬,在房子周围转悠,飞入玉米地,到处找寻。我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议论,说的是一种我并不熟悉的方言。

一直到去年春天,我还做类似的梦,但是梦中的壮汉被抓了。在一片空旷的田野里,一排警官端着枪,对着他的脑袋。我感受到极度的紧张,仿佛要枪毙的人是我。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我脑袋猛然一疼,我看到鲜血从壮汉的脑袋里喷涌而出。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梦里看到颜色,梦中的鲜血变成了红色,周围的环境也拥有了颜色。我的脑袋开始剧痛,随后从梦中醒来。醒来后,我的右边脑袋依然很痛。

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测了颅压等,医生认为我是受风寒的偏头痛,给我开了很多药。我吃了很久的药,可是一直没有好。一个多月后,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好了。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做关于那个壮汉的梦了。去年冬天,我去山西出差时,驾车路过一个小村庄。时候是黄昏,天气异常寒冷。也不知怎么的,我有些憋闷,忍不住停下车,走才来抽支烟。狂风中,太阳慢慢落下了西天。突然,我旁边的废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到废墟上看了看,发现是一处坍塌的民房。民房后面是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几百米是一片农田。

我仔细对比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应该就是壮汉的家。我走到一处高地,看向远方,看到了一条河,但是并没有看到泄洪的闸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时,一位老汉走过来。我随后问了句,北边的闸门去哪儿了。那人很惊讶地看了看我,笑着说,二十年前就拆了。那一刻,我忍不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