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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33年7月,无疑是福建郑氏家族崛起之路上的重要节点。作为集团奠基人的郑芝龙,就是在这个夏天发动了料罗湾海战,从而为自己的家族夺下台湾海峡主导权。

但就在郑芝龙决心发起总攻前夕,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便兵临厦门。不仅将他苦心打造的舰队摧毁,还顺带关闭了明朝自主发展近代化海军的机会窗口。由此造成的重大损失,甚至无法为日后的种种逆天操作所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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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初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

早在17世纪初,东印度公司船队由西南水域渗入台湾海峡,意图将同样拥有大宗贸易的福建沿岸垄断下来。奈何接洽的明朝地方官寸步不让,甚至以鸿门宴式手段诱捕谈判代表。加之荷兰人本身也对东方事物缺乏理解,便索性采取强硬措施肆虐整片水域。最后在误打误撞中发现澎湖列岛,索性将后世的马公港附近区域据为己有。

与此同时,年轻的郑芝龙正借助时代红利冉冉升起。由于涉嫌性骚扰自己父亲的小妾,他在18岁时踏上赶海之路,开始在海商云集的澳门积累资本。稍后又沿葡萄牙人开辟的航线抵达日本,到刚刚对英荷商人开放的平户岛谋求进一步发展。由于早已掌握日葡两国语言,又能流利的使用闽南话,所以很自然的在多股势力间充当翻译角色。期间还不忘完成终身大事,先后迎娶日中两任妻子,并育有包括郑成功在内的2男1女。

荷兰人绘制的福建省地图 厦门岛的位置非常显著

到了1624年,明朝官军开始对盘踞澎湖的荷兰武装施展反击。但苦于技术差距而不得要领,只能将计划中的强攻改成长期围困。稍后还允许对方撤往台湾经营,才勉强将这轮风波平息下去。郑芝龙则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做翻译的老本行入手,迅速在明朝地方府衙与荷兰人的殖民当局间获取双重信任。甚至向后者做出承诺,要为对方垄断闽浙海域贸易的愿景去疏通关系,并鼓励更多同乡到宝岛开店投资。

然而,作为典型的闽越沿海投机者,郑芝龙从一开始就将主要精力用于自我洗白。因为只有中央帝国的海禁政策持续实施,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压制有竞争关系的广东、浙江两省,为本省走私集团的游走创造有利机会。同时,还能让漳泉二州的执照持有者远赴菲律宾贸易,将至关重要的美洲白银从马尼拉运回本乡。

荷兰人绘制的台湾与澎湖列岛地图

因此,无论是稳坐福州城里的士大夫文员,还是为其效犬马之劳的外围官商,都很不乐意让荷兰人插足海峡贸易。唯有那些无法领取执照的职业海盗,才愿意贸易把商品送往台南的荷兰人控制区贩售。明朝当局则索性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经典手腕,挑选出那些对自身心悦诚服的首领,充当推动体系运转的灰色话事人。郑芝龙也正是利用自己在多方都能说上话的有利形势,迅速让自己成为厦门岛的真正主宰。因而立场也从先前的亲善荷兰,逐步转为替明朝服务的伪理客中状态。

当然,郑芝龙本人也非常清楚,传统的航海技术已趋于落伍。多年来游走于澳门、日本和台湾的丰富履历,让他见识到西洋式的船坚炮利优势。因而在稍稍坐稳厦门岛后,便花很大力气打造崭新舰队。一面从女儿远嫁的澳门进口枪炮军火,还嘱咐手下工匠要参照西方风格设计战舰。于是就有了在侧舷密布炮门的30艘大船,且每舰都配有30-35门大小火炮,远胜过装炮数量仅为6-8门的官军水师。最晚到1633年春末,这支明朝历史上唯一的近代化海战力量,终于在闽南水域初具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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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目击者笔下的郑芝龙新式战舰

可惜,时间终究与郑芝龙的宏图伟业开了玩笑。在他认为能靠爽约搪塞荷兰人时,新任总督汉斯-普特曼斯也由巴达维亚总部抵达台南。而且彼时的东印度公司已在东方经营多年,逐步建立起自己的情报搜罗渠道。从而意识到遭老朋友戏耍,乃至大部分活跃在东南海岸的闽越商人,都是乐于阻碍其招商引资的利益共同体。换言之,除重拾武力威慑策略外,暂时不再有更好选项可行。

公元1633年7月7日,以密德堡号为首的13艘荷兰武装商船 ,开始对依附于明朝管辖的整个福建海商群体展开奇袭。他们首先前往潮汕外海的南澳岛,将这片曾经的倭寇大本营付之一炬。接着又用短短5天时间,于12日出现在厦门岛水域。因为那里不单单是郑芝龙的海贼基地,还拱卫着设有市舶司机构的月港。由于事先计划缜密,且欧洲帆船的航行速度超过本土方面预测,所以几乎在两头都如入无人之境。更为要命的是,郑芝龙并不知晓自己的盘算已为对方破解,所以对不请自来的荷兰船只没什么戒备。直到对方的侧舷火力呼啸而至,已来不及下令舰队起锚应战。

荷兰东印度公司所仰仗的弗莱特式帆船

此外,郑芝龙的新式战舰虽在设计上有很大进步,却依然不能被看做是真正意义上近代化舰船。这主要是因为传统中式帆船的龙骨技术存有缺陷,还必须靠大量的横排结构来加强强度。这就造成下层甲板的空间因平均分割而十分有限,根本不能安放重型武器。所以郑氏虽能花重金从澳门引入红衣大炮,却不愿意将之不属于新造舰艇上。貌似鳞次栉比的侧舷派炮位,实则仍是发射小型的近程弗朗机。

相比之下,东印度公司大量采用的弗莱特式帆船则特征较为明显。尽管该船型的设计初衷,只是为提升物流成本而对旧式盖伦帆船做简化处理。但依然能负载射程远且精度高的寇飞林火炮,从而对几乎所有的东方同行形成不对称优势。至于被刻意减少的人力规模,也让这些兼职战船的“自动化”程度远胜山寨对手。因而仅仅几轮攻击,便将郑芝龙的15艘新船送入海底。

欧洲画家笔下的东印度公司与郑氏冲突

此后,得手的普特曼斯更为肆无忌惮,为节约弹药而下令停止炮击。他直接派武装船员登陆岛上,纵火焚烧余下舰队,造成许多来不及撤退的工人惨死。荷兰人自己则只有1人战死,可以说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事后,他们还不紧不慢的封锁整片水域,并强迫每个村落向自己缴纳贡物。大批原本依附于郑氏的海盗队伍,则因这次冲突的结果而暂时倒戈。

虽然荷兰人的胜利只维持3个多月,便在秋季的料罗湾海战中被粉水,但还是造成了一些永久性伤害。比如郑芝龙就因疏忽大意而损失掉大批能工巧匠,从而再也无力耗巨资重建西式舰队。福建当地乃至整个明朝的海军近代化希望,也因此沦为难再续的假设命题。哪怕家族日后还会诞生击败荷兰人的郑成功,以及与英国人谈笑风生的郑经,都没能再拥有如此水准的决战利器。

郑氏集团:生于忧患而亡于动乱的近代本土海洋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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