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抵着喉咙,枪抵着头,那种毫无希望的绝望,那种求生的欲望发自骨髓,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着别杀我.....”
也正是这种非人的折磨,我第一次有了想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和平祥和的祖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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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河北石家庄人,75后。我原来在俄罗斯做海关贸易生意,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有些积蓄。
自从俄罗斯发兵乌克兰,我积累几十年的产业直接泡汤不说,回家的路程遥遥无期,机票更是炒到了1万美金一张,简直是哔了旺柴了!
我们家是踏过草地的人,爷爷在某部门干过,爸爸也子承父业,一起吃了皇粮。本来他们也想让我跟着进体制,但我不喜欢体制内的束缚,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我爸妈就遵循我的爱好,让我自由生长。
80年代中期,父亲把我送到了俄罗斯学习,为什么送到俄罗斯,主要是因为我们当时和美丽国是蜜月期连歼八都送到美国改装,但我父亲一直认为咱们和美丽国尿不到一个壶里,一定会分家,于是就坚持己见,把我送到了俄罗斯。
凭借着父亲的资源,我很顺利的搞定了去俄罗斯的手续。
当时能出国,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出国需要钱,护照需要钱,国外的消费也需要钱,如果没有钱,出国留学就是一个笑话。
当时我要出国,除了父亲支持,我的母亲、老师、同学、亲戚都不支持,他们怕美丽国跟咱们走的太近,种花家、罗斯会打起来,我会有危险,我父亲却笃定自信种花家、美丽国蜜月期一定不会走太远。
带着父母的期望和他人的不解,1988年8月份的一个晚上,我踏入俄罗斯首都莫斯科。
国外求学,第一关就是语言关,如果不会俄语,几乎寸步难行,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学会俄语。
为了学好俄语,我拒绝父亲给我租住的公寓搬到了本地人的民房,房东是三口之家,夫妻两个加上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儿。
看我文质彬彬,穿的也很不错,我也和他们女儿年纪差不多,房东就让我租住他们家,租金也给我打了折,只收45美元。
在国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了国外,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说实话,还是有点吃力的,不过我愿意学习,迎接独立,很快就适应了海外生活,外语水平也直线提高。
学外语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学习的氛围,学个七八成,上街买菜下馆子足够了。
再加上我们北方人独有的热情,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也不怕不好意思,我学习俄语的速度更快了。
突破了语言关,其实接下来就是吃的问题。
俄罗斯冬季漫长,蔬菜、水果十分稀缺,价格也十分昂贵,我们家里的白菜、冬瓜几分钱一斤,而这边则4、5美元一公斤,虽然我也不差这点钱,可还是想省着花。就这样,我在俄罗斯开始了漂泊之旅。
进入大二以后,我开始尝试独立,也跟着学长他们去中餐馆打工赚钱,虽然每个月钱不多,但能有家乡人说说话,吃吃家乡菜,“他乡遇老乡”的滋味别提多享受了。
第三年,俄罗斯求学吃住、语言都不是问题以后,我开始谈起了恋爱,而对象则是我房东的女儿丽莎。
她比我大两岁,但是上学比较晚,跟我同一级,我们有了更多的话题聊,久而久之,也就产生了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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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女人敢爱敢恨,自从我们对上了眼,多聊了几句,她就开始跟我告白,,独自一人在海外漂泊,难得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我也不再感觉孤独,对家的想念也少了几分。
丽莎直率大方我朴实可靠,我对她也确实有好感,但我深知太顺利的爱情,一定是不可靠的,再加上又是2个国家的结合,同居试婚可以,但我坚决不同意这么早就跟她结婚。
她看我这么坚持,就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们两个开始搬出去住。
有了爱情的滋润,异国他乡的漂泊也不再寂寞,我也顺利的迎来了毕业。
毕业以后,很多同学都回国发展,可由于丽莎在这边,我的爱在这边,我选择留了下来。虽然父母反对,但鞭长莫及,他们也只能服从我的决定。
大学一毕业,就需要面临生存的压力,再加上我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一直仰仗父母的恩赐,就想做点生意。父母建议我先做汽车配件商,等熟悉了以后再搞整车进口的生意。
听父母的建议,我开始先从汽车配件生意入手。
当时国内汽车工业尚在起步阶段,俄罗斯则是工业强国,进入90年代,种花家、美丽国蜜月期结束,跟俄罗斯走的更近一些,美国此时也封锁一些关键技术给中国,我就在俄罗斯倒腾一些汽车配件运输到国内,再由堂哥的关联公司漂白,也赚了一些钱。
在我生意最忙的时候,丽莎心疼我,为我下厨任劳任怨,每当我支撑不住,心烦意乱的时候,想起丽莎还在陪着我,我就充满了干劲。
生意有了起色,我也不用为生计发愁,还全款买了一套房子,也算是为自己的异国漂流暂时画上句号。
1996年,经过多年的磨合我决定跟丽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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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和丽莎有了孩子杰斯,第二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儿女双全,我期待着未来的一家老小能开开心心,越来越好。丽莎的父母在乡下还有一些庄稼,我会抽时间开车带着孩子去帮忙干活,做好一个女婿的本分。
可天不遂人愿,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我们的婚姻关系出现了问题。
俄罗斯女人很固执,也很直接,她们不懂中国人的含蓄,她认为我的财产和一切都需要告诉她,和她分享,甚至她还怪我的生活太奢侈,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很败家。
尽管我们有了两个孩子,可还是无奈分手,但我依旧时不时的给老丈人们一些生活资助。
虽然离婚分了我不少财产,但我还有产业资源在手里,很快就起来了。
手里有钱了,没有婚姻的束缚爱自由,我身边从来不缺乏美女佳人,却一直找不到真爱。
进入2005年,中俄关系高速发展,中俄关系签订了《中俄国界东段补充协定》,中俄关系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都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我的公司规模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
2008年北京开奥运会,父母让我趁着机会回家发展,我当时回国内陪父母看了奥运会开幕式,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回到俄罗斯发展。因为那里有我的孩子,也有我爱的人。
虽然我和丽莎分开了,但孩子分给了丽莎,我也试着让两个孩子回中国,可丽莎不同意,我也没办法,索性就遵循她的意见,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留在俄罗斯的原因。
又过了2年,公司发展因为父母调岗而受到限制,生意也没之前那么好做,我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家,父母离我太远,孩子不在身边,我实在是因为太思念孩子,就考虑跟丽莎复婚。
当时丽莎已经有了男朋友,对方是一名军人,正在跟车臣武装作战,俄罗斯和车臣的战争似乎从来都没停过。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我和丽莎,丽莎的男朋友在一次战争中被炸死了......
趁着绝佳的机会,我开始继续追丽莎,开始她还不同意,随着我死缠烂打,加上2个孩子和丈母娘的助威,总算破镜重圆。这一年,我带着老婆孩子和岳父母重新踏上中国,这种感觉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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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我和丽莎复婚,后面又要了2个孩子,我告诉丽莎说“我们一家六口人永远不分开!”
家庭稳定了,我才有心思继续做公司,虽然这两年经济危机,父母在生意上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有了家庭做后盾,我也没感觉太难。
就这样,我的生意从最开始的汽车配件做到整车进出口,生意越来越好,也在俄罗斯买了几处房产,也把孩子们送进了当地最好的学校读书。
可就当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新冠疫情却悄然袭来!一折腾就是三年!
当时家里一直喊我回国,可如果我真的回去,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就全泡汤了,我的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在这里了,我必须留下来。见劝说无效,父母只好嘱咐我照顾好家庭,保护好自己。
好在我还有点家底,公司没有因为这次疫情冲毁,我咬着牙挺了过来,就当我准备重新开始,重头再来的时候,俄乌战争又打了起来。
关于俄罗斯乌克兰这件事,就好比亲兄弟分家产,大哥想多要点,小弟不想给,就打了起来,虽然很多俄罗斯人不认同普丁的做法,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还是只能上战场。
其实在两家还没开打的时候,双方在互联网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虽然中间有汤姆大叔调停,但还是无法阻止双方刀兵相见。
2022年2月份左右,双方其实已经小规模的进行了对抗,直到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终于不再遮掩,尽管有汤姆大叔等人的制裁,还是动起手来。
开战前俄罗斯其实早就渗透到乌克兰基辅,开战当天基辅市中心连发五次爆炸,不得不说俄罗斯的军事渗透确实很高明。
本来俄罗斯还想分分钟结束战斗,把整个乌克兰都打下来,但没想到乌克兰在演员总统的带领下越打越勇,硬是拖到了现在,这让整个普丁集团措手不及。
外贸封锁,无法流通,满仓货物无法变现,无法交易,工人工资,每一项都压迫着我的神经。随着战争一直望不到结束的尽头,对我们这些商人则是致命的摧残。
除开商业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折磨。每天网络上和媒体上充斥着各种战争灾难,无数军人殉职埋尸荒野,无数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一切本该在电视剧上出现的画面如今都赤裸裸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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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物价飞涨,全球制裁、疫情侵扰,莫斯科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很多年轻人开始违法犯罪,尤其是对亚洲人,更是“待宰的羔羊”。
面对这群温和、老实的羔羊,很多俄罗斯人垂涎欲滴,甚至连俄罗斯“俄联邦安全局工作人员(特种兵)”都对我们下手!
当然他们对我们下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2019年6月10日,我在莫斯科“萨达沃”商城做生意的朋友去伊万. 巴布什金街的“冶金”商业银行取钱,当时他感觉俄罗斯不安全就想把1.4亿卢布(约1512万元人民币)取出来换成美金转回国内,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被联邦安全局的工作人员盯上,光天化日之下,钱被抢了。虽然后面人被抓了,但关于钱的事情,到现在都是乌龙案。
2020年11月,我一位60多岁的朋友,一家四口在私人住宅被多名蒙面劫匪用气枪抢了700万卢布,把他的雷克萨斯开走不说,还把人捆绑以后塞到了浴室。虽然后面破案了,但关于钱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图:被开走的雷克萨斯
兵荒马乱的年岁,有的朋友不幸离开了我们,有的朋友侥幸活了下来。
这个朋友来俄罗斯多年,也是老俄罗斯了,他知道俄罗斯的治安不太好,出门基本上不带多余的现金,不夸宝包,原本他是宁可坐车也不会徒步行走的人,可那天他心血来潮,吃完饭去逛了逛当地的夜景,夜里9点多,他就往回走,因为住的地方也是安全区,他就没在意,可刚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突然窜出了三个黑衣蒙面人持刀持枪明抢。
“三个人都是俄罗斯人,两个20岁左右,强壮一些,一个30岁左右,偏瘦,一个拿刀放在我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子冰凉凉的,能明显的感觉到刀子抵着我的咽喉,瘦的那个人拿着枪指着我的头,用俄语跟我说不许乱叫乱动,他们说只要钱不杀,让我别喊,喊就杀了我,我当场就懵了。”
虽然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但还是知道破财消灾,他把身上的钱一分不留的掏了出来,全给了劫匪,只想着把命保下来。
“刀子抵着喉咙,枪抵着头,那种毫无希望的绝望,那种求生的欲望发自骨髓,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着别杀我.....”
幸好匪徒信守承诺,拿了钱就把他放了,我朋友除了损失19000卢布,衣服被刀划拉了个小口子外,没有受到额外伤害也算是万幸。
只是那一晚,他被吓得久久无法入睡,硬是熬了整整一夜......
以前还能逛逛红场,看看夜景,吃吃宵夜,品位生活,今天,除了蜷缩在家里相对安全之外,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也正是这种非人的折磨,我第一次有了想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和平祥和的祖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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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带着孩子回去,可无奈全家只有我有俄罗斯护照,又是特殊时期,中俄人禁货出,只可货物交易,人不可以出或者入,现在出俄罗斯也是非常难,但是回来中国更难,现在航空基本全部关闭,机票贵的离谱不说(已经被炒到1万美金一张,接下来可能会更贵!),买机票回家的人都排到了明年!想要把孩子们一块带回去更是难上加难!
我爸妈也找人打听了回国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目前来说,哪怕我的处境再危险,想要拖家带口的,至少要等到今年10月份才可能回去!
战后物价疯涨,莫斯科骚乱不断,老丈人他们更艰难了,我要资助他们,还要给员工们发最低工资,还要维持家里几口人的开支。现在我们活着全靠原来的积蓄,这种日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真是太煎熬了!
来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疲惫,现在我只能祈求战争快快结束,航班、通关恢复正常,让分布在俄罗斯各地的游子尽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