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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拙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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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导师都有这样的感受，现在的研究生只知道包装简历，已经不正经读书了。
那么，导师应该要求研究生好好读书吗？
这个问题透着一股荒谬感，但这两天却在豆瓣上激起了不小的讨论。有讨论意味着赞成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01
反对者
我们先简单展示下反对者的理由，看完我们会发现，主张“导师不应该要求（至少不该严格要求）自己的研究生好好读书”似乎也没那么荒谬。
有哪些理由呢？主要是这两条：
1、现在大部分——绝大部分——学生读研不是为了做学术，而就是为了混文凭，从而能够在就业市场上更具竞争力。
我们还可以继续把这一点补充完整。
培养学生的目标早该变了（也确实已经变了很多），以前确实是培养科学家、哲学家什么的，现在大学规模这么大，怎么可能指望这么多人都去做学术，国家也养不了这么多学者啊。必然是职业导向为主的。哪怕是所谓的学术型硕士，说白了也就是“比较难考因此含金量更高的专业硕士”，绝大部分都是要去社会上找工作赚钱的。
读书，特别是老老实实读经典著作，对于就业，乃至对于刷绩点，都没什么用，非常低效，甚至会把人的职场性格磨掉，变成不适合混社会的书生性格。相比之下，参加实习、包装些竞赛履历乃至玩玩游戏喝酒蹦迪，也更有助于自己混得开。学校的意义其实就在入学和拿到文凭那两个时间点，中间就是瞎混，混好混坏都一样，在用人单位看来差别不大。高考、研究生考试才是人家最看重的“智商筛选标准”，考进去了就行，里面具体学什么用人单位反倒没那么关心，文科尤其如此。
另外，那些劝人读书的老师往往混得不那么成功，哪怕在学术体制内部也不成功，因此老师本人的样子就是最好的劝退理由。
2、读书只是一种兴趣爱好，并没有特别高尚之处，不爱好就不爱好，老师没必要把自己的爱好强加于人。
另外还有一些理由，比如“学生不愿意读是因为老师讲得不好，老师讲得好学生怎么会不愿意跟着读呢？”诸如此类的理由都不值一驳。
02
支持者
支持导师应该要求研究生好好读书的人，一般首先会条件反射般觉得这种说法荒谬得很，乃至令人厌恶，是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如果要心平气和给出自己的理由的话，大概有这些：
1、普遍如此便应该如此吗？
光拿“大家都这样”来为自己辩护是没有说服力的。200年前美国白人都在歧视黑人，所以这么做就是对的吗？大部分人嘴上是主义，心里是生意，加入一些组织就是为了功名利禄，这种普遍性的虚伪便无可指责吗？
2、大学到底应该如何培养学生呢？哪怕大学只是职业培训所，也应该有自己的培养质量，是需要通过读书培养学生的。
“读书对刷绩点、求职没意义”是因为我们的整个考核体系溃烂了，老师普遍放水，所以读不读书分数都差不多，都能顺利拿到文凭，没有区分度。因此，不能从错的前提推出一个对的结论。先要把学校放人的门槛收紧，把前提弄对，再从正确的前提出发来思考问题。
3、大学毕竟不只是职业培训所。
哪怕某些知识对未来的职业确实没有意义，作为一个知识水平比较高的人，也应该读些好书，真正有点文化，能够思考些深沉的问题，而非仅仅变成一个更精明更有实力的职场动物。
03
三个关键问题
我觉得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三个问题。
一是大学教育特别是研究生教育名不副实（名头更强调“学术培养”，实际就是“职业预备”）的情况下，是应该循名责实，还是抛掉过时的大学想象，实事求是以职业培训为主。这一名实不符现象涉及社会资源的分配问题，涉及承诺问题。如果名实问题解决了，那么下面这些问题谈起来会比较容易。
所谓社会资源分配问题，就是说，这部分教育资源本来是用来培养——比如说——学术精英的，结果功利的做题家虽然没看过什么书、没什么思想更没什么理想，但就是善于考试，善于投机取巧，于是挤占了那些真正适合做学术的人的学习机会，这就涉嫌浪费社会资源了。
其次，如果大学有一个明确的培养目标，那么其实学校、老师和学生之间是有一种类似契约的关系的，招你进来就是让你好好读书的，诸如此类。我们可以根据这种准契约关系来批评其中某方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一种更为简单的情况是，在面试时欺骗老师说自己要做学术，进来后却一门心思实习、找工作。这自然是明显的欺骗了。）
第二个问题和第一个紧密相关：“普遍如此”虽然并不意味着“应该如此”，但确实改变了我们的道德处境。如果是在一个学风非常好的时代，一个好好读书有好的回报的时代，那么要求学生好好读书会比较容易被接受。但风气普遍坏了，这个时候学生读书的回报率很低，学生做一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就不那么容易了。确实也应该理解学生。不读书只刷绩点刷实习绝不只是——甚至主要不是——因为他们本性功利，而是时代逼着大家功利。总之，已经名不副实了，不能假装名实相符，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学生。学生也不容易。
第三个问题争议最大也最不容易解决：读书是否只是一种单纯的兴趣爱好，和喜欢看抖音没有高下之别？是不是能够要求学生——哪怕这么做和就业竞争力无关——读书，因为读书就是件好事？
本文没有答案，只提供一些思考问题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