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大二那年，我在网上找了一份兼职，就是帮影楼和电商修图，由于我的收费相对较低，再加上我学得是舞美设计专业，经我修饰处理过的图片，会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让我在同行中声名鹊起，生意订单纷至沓来。
放暑假的时候，我决定不回老家，留下来做兼职赚钱；偏偏学校要在暑假中对学生宿舍的供电线路升级改造，预计要停电七天左右，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想来想去，最后只得打电话向表哥求助。
表哥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在他爸妈的资助下买了一套房，最近刚刚装修完毕；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女朋友，我还可以去蹭住。
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机场准备登机，说是出差去非洲见客户。
我说明意图后，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香城名邸七幢一单元16层Ａ座，电梯上去以后左转就是，电子门锁密码：258206，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个密码很容易记的。”
“那就好，我要登机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留言，电话不一定打得通。”表哥语速很快，听起来很急，我同时听到电话中他的同事正在催促，就连忙结束通话。
吃过晚饭后，我拿了电脑和一些换洗的衣服，打车赶到香城名邸，在门卫处登记时，遇到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租了这个小区内某位业主的地下车库，也在办理登记手续。
我找到七幢，乘一单元的电梯到16层，我记得表哥的话——出电梯后左转，果然看到一扇防盗门框上方的门牌上，大大的“Ａ座”字样。
在电子密码锁上输入密码的时候，我记得那六位密码好像是258206，结果在按数字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按成了258026；我在心中叫着，糟糕按错了，谁知咯嗒一声轻响，门打开了。我这才恍然，原来是我把密码记错了，本来就应该是258026。
开门进去，密封的屋子内总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我连忙开窗通风，然后才细细打量表哥的新宅。
表哥这家伙可真会装穷，此前他说起过这套新房，还说只是简单地装修一下，再添置一些必要的电器和家具。可这是简单装修吗？欧式的风格，尽显豪华；成套的家具，包括餐桌椅、双人床、真皮沙发以及厨房用品等，全是欧式的。
不过，最让我喜欢的是，卫生间除了淋浴房，居然还有一个镶嵌式大浴缸。放上一大缸热水，躺在里面美美地泡上半小时，想想都是很舒服的事。
安顿下来以后，我就一头扎进修图大业之中。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钟，想到最近因为熬夜，头发掉得厉害，才不得不结束工作；可是当我关闭修图软件的一刹那，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女人的头像来。
显示屏中的女人面色惨白，脸皮浮肿，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我，眼神空洞，了无生气，甚至让人感觉鬼意森然，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的头像。
我气得大骂那些广告商，就算要做广告宣传，也该弄个有点人气的图像，大半夜的出现这么一个头像，还不得把人给吓坏。
我想把头像直接点掉，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可以关闭的窗口；心中更加气愤，去不掉广告，我可以关电脑。
然而令我崩溃的是，电脑也关不了。
在我气得无计可施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头像的嘴巴动了一下，然后吐出一行字：我好丑啊，你能帮我修一下图吗？
我惊呆了，同时很愤怒，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软件开发商，想让我给他免费修图，门都没有！
不就是关不了机吗？我拔了电源，到时候电源耗尽不就自动关机了吗？我决定不再理会电脑，自顾自的去洗澡，在镶嵌式大浴缸中放了大半缸水，坐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多小时。
２
我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瞟了那台电脑一眼，发现那个女人头像的嘴巴又动了一下，然后又吐出一行字：不帮我修图，你的电脑系统会崩溃。
我彻底惊呆了，电脑是我挣钱的工具，万一真的系统崩溃，那可就麻烦了；我今天修好的照片，还存贮在电脑中，都来不及备份呢；而且最近修图的业务量大增，时间都比较赶，根本不允许我的电脑出问题。
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妥协，将显示屏中的女人头像修饰一下。这对于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才用了十分钟不到，就完成了。
完成后，我才意外地发现，显示屏中的这个女人一头长发，眉目如画，竟然长得十分漂亮。
就在我看着女人的头像发呆时，头像的嘴巴动了一下，吐出一行字：谢谢，我舒服多了，你也该休息了。然后修图软件自动关闭，电脑也随之自动关闭。
我不由地哑然失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看看时间不早，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连忙关灯上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是浮现那个女人的头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叮叮叮几声响，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在敲门。
我打开灯，跳下床，随手摁亮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好是凌晨三点。我穿着拖鞋走出房间，心里寻思着：这么晚了，谁在敲门？难道是表哥？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在遥远的非洲，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敲门声已经没有了，然后我又想到，门上有门铃，为什么要敲门呢？
我从门上的猫眼往外张望，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可不敢随便打开门；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叮叮声又响了起来。这一回我听清楚了，这个声音不是敲门声，而是从主卧室的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打开卫生间里的灯具，里面除了洗漱台、马桶、淋浴房和那个大大的浴缸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我想仔细查找时，那声音没了，一切归于平静。
我站在卫生间里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声音都没有再出现；开始不自信起来，会不会因为今天对着电脑的时间太长，而产生的耳鸣幻觉？想想是有可能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上床继续睡觉。
３
作为一名修图师，工作真的很枯燥，每天对着电脑，永无休止地修复着那些图片。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快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些养生专家的建议，决定十点半之前上床睡觉，明天早上可以早一点起来干活。
十点十分的时候，我打算关闭修图软件，结果和昨天一样，那个女人的头像又跳了出来；有所不同的是，女人的头像看上去更加可怕，脸面都肿了，皮肤上都有了裂痕，有血水流淌下来。我的电脑也和昨晚一样，已经关不了机了。
女人的嘴巴动了一下，吐出一行字：我越来越丑了，请你帮我修饰一下图。
我气恼的真想把电脑砸了，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耐着性子把女人的头像修复，她美丽的容颜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人头像的嘴巴动了一下，吐出一行字：谢谢，我舒服多了，你该休息了。
然后，修图软件自动关闭，电脑也自动关闭了。
我的电脑肯定是中了毒。早上的时候，我已经用杀毒软件查杀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查不出来。我对电脑不在行，看来得找个时间，找人帮忙处理一下。
我的心情很差，在淋浴房中草草冲洗一下，就上床睡觉了，直到叮叮叮的声音把我吵醒。
我像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灯，随手摁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又是凌晨三点。
我穿上拖鞋，冲进卫生间打开灯，叮叮声还在响着。我循着声音寻找，很快就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从浴缸的排水孔中传上来的，好像浴缸的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正在用力敲击着浴缸，急着要出来似的。
我的心中诧异到极点，想再仔细听一听，结果那个声音没了。我不死心，围着浴缸细细地查看起来，发现浴缸外面的瓷砖贴得不够平整，看来表哥找的装潢公司不太正规啊。当我把脑袋凑到浴缸的排水孔上方时，猛然闻到一股恶臭，好像动物尸体腐烂时散发出来的臭味，顿时把我给恶心到了。
我估计这种难闻的气味是从排水管道中泄露出来的，真是想不通，十六层高的楼上，居然还能闻到下水道中的味道，真不知道这幢楼的排水管道是怎么设计的，连忙用橡胶塞把浴缸的排水孔堵起来。
本来想早点睡个好觉，结果被这么一折腾，后半夜都没有睡好。第三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去卫生间洗漱时，发现那股恶臭还没有散去，而且好像更浓了，弥漫了整个卫生间，甚至连房间中也隐隐能闻到。
我没办法，只能把卫生间的门紧闭，如果要上厕所，就去客厅的卫生间。奇怪的是，客厅的卫生间里并没有这种恶臭。
主卧卫生间里的恶臭越来越严重，开始蔓延到客厅上。我无奈之下，只好去超市买来空气清香剂，把客厅、房间和卫生间都喷洒了一遍，才感觉好一些。
４
由于昨晚没睡好，中午的时候我又午睡了一会儿，导致工作进度有点慢；第三天的晚上，我又忙到凌晨十二点多，当我想关闭修图软件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头像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这个头像更加恐怖了，满头满脸都是腐烂后的血水，还一滴滴地流淌下来，血水中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隔着屏幕我都仿佛闻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猛然之间，我想到了卫生间中的那股臭味。
我大步冲进主卧的卫生间，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把我恶心的大声干呕起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连忙关上卫生间的门，冲到电脑前，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脑中那个可怖的女人头像嘴巴一动，吐出一行字：我丑得不行了，请你快帮我修一下图。
我手忙脚乱地帮那个女人头像修好图，她的容颜又恢复如初，一头长发，眉目如画。和前两天一样，头像吐出一行字：谢谢我，我舒服多了，你也该休息了。然后自动关闭软件和电脑。
这个女人头像已经把我搞得快要崩溃了，寻思着明天一定要找人来维修电脑。今天我真的累了，跑去客厅的卫生间匆匆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直到那个可怕的敲击声把我惊醒。
我睁开眼，依然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那个声音富有节奏，在房间里轻轻回荡，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又是凌晨三点。一股无法名状的凉意从我的后背上升起，连忙跳下床，顾不上穿鞋，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大吼了声：“到底是谁在玩我——”卫生间里的那股腐臭味更加浓烈，如潮水般灌入我的咽喉，我的话还没有喊完，胃内就翻江倒海一般，干呕了几声，连忙退了出去。
叮叮叮的声音，依然倔强地从浴缸底下传上来，富有节奏，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我的心头，让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尽管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类的荒唐传说，但这个时候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恐惧如电流般袭遍全身，在崩溃前的一刹那，我用尽全力，打开屋子的防盗门冲了出去……
５
第二天上午，我到香城名邸的物业管理处反应情况。
物业管理处的张经理听完说，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一定是恐怖片看多了吧？满脑袋的臆想，就算下水管道中有臭味，也影响不到十六层上的高层住户，你可能出现幻觉了。”
我坚持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而且卫生间里的臭味现在还在。张经理见拗不过我，只得派了名员工跟我上去闻臭味。
卫生间里的臭味仿佛更浓了，那位员工当场就呕吐起来。张经理接到汇报，跑上来亲身体验过后，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报警。
民警很快赶到，他们在屋子中查找了一遍，最后也把目光锁定在镶嵌式大浴缸上，说要把浴缸打开来看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头涌起，我手忙脚乱地拨打表哥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民警们戴上口罩，找来大铁锤，砸开浴缸边的砖块，那股腐臭浓烈的可以把人熏翻。当几个人合力把浴缸抬起来时，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惊叫起来。我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浴缸的底下仰天躺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已经看不出女尸的长相，只能看到她的脑后披着一头长发，满头满脸都是腐烂后的血水，正在一滴滴地流淌下来，血水中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她的身上穿着裙子，已经被血水染红；没有被血水污染到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出裙子是浅紫色的。
我却惊恐地发现，这具女尸的头像，竟然和我昨晚在电脑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头像一模一样。
女尸张开着双臂，像是把浴缸紧紧地抱在怀里。更恐怖的是，她十指向上，仿佛正在敲击着浴缸。
我越想越可怕，浑身不停地颤抖。忽然又想到，这女尸抱着浴缸，而我曾经躺在浴缸里洗澡，那不等于躺在女尸的怀里洗澡吗？我大呕特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似的。
６
民警把我和物业管理处的张经理，以及几名在小区工作的人员，带回派出所调查。
我心中急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是表哥杀了人，把尸体藏在浴缸底下，再假装因公出差，其实是畏罪潜逃？而我刚好自己送上门来做替罪羔羊，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我一直在拨打表哥的电话，可就是无法拨通，我都快要急疯了。
到了派出所后，我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表哥的声音。
我激动的语无论次，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清楚，问表哥为什么在浴缸底下藏了一具女尸？
表哥在那头惊愕地问：“女尸？什么女尸啊？”
我又急了，大叫：“表哥，是真的，在你家的浴缸底下发现一具女尸，都已经腐烂了，现在警察已经把我带到了派出所！”
表哥惊讶地问：“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家哪里有什么浴缸？我的卫生间里安装的是淋浴房！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没有浴缸？这怎么可能啊，物业管理处的张经理也在，他也看到了，确实有浴缸。而且我也没有弄错啊，十六层Ａ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乘坐电梯上去时，难道还会按错数字吗……”
站在一旁的张经理连声大叫起来：“错了、错了，这套房子是十七层的Ａ座，不是十六层的Ａ座！”
我惊呆了，叫道：“怎么可能错了？我每次乘坐电梯都是上十六层啊！”
张经理无比尴尬地说：“那是因为我们这几幢住宅都是没有十四层的！”
原来，高层住宅有个让开发商头痛的问题，大部分的购房户嫌“十四”这个数字不好听，这一层上的住宅就是打折也很难卖出去。这个楼盘的开发商别出心裁，干脆没有十四层，十三层过后就是十五层；我表哥买的十六层Ａ座，其实是十五层Ａ座。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关键是电梯的层数是厂家出厂前就设计好的，一层层都是实数，十四层没有跳过。也就是说从十四层开始，电梯的层数和住宅的层数会相差一层；本来只要电梯按键上的数字调整一下就可以了，偏偏物业公司的工作没跟上，电梯按键上的数字没有及时调整。
我乘电梯上十六层，自以为进入了十六层的Ａ座，其实是进了十七层的Ａ座，其实门框上方的门牌上，除了大大“Ａ座”字样外，上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十七”字样，但是被我忽视了。上下两套住宅防盗门电子门锁的数字密码只相差了一位数，我在按错的情况下，竟然被我歪打正着，顺利打开了。
张经理说：“十七层Ａ座的业主是一位名叫夏艳的女子，但这套房子其实……其实是她的情夫买来送给她的，她的情夫名叫李哲锋，和我们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本来应该替他保密的，但现在出了这种事……”
案件很快就破了，被害人就是这套住宅的主人夏艳，凶手果然是她的情人李哲锋。
李哲锋为夏艳买下这套房子，本想金屋藏娇；谁知房子装修好后，夏艳还要李哲锋在她的帐户上存入两百万元人民币，两人这此争吵了好几回。
夏艳威胁李哲锋，要是敢不给她钱，她就把他的事抖露出去。终于在某一天的夜里，李哲锋仗着酒性，掐死了夏艳。
李哲锋杀人后，不敢拿出去抛尸，就想出一个主意，砸开镶嵌式大浴缸，把夏艳的尸体藏在浴缸底下，然后再封上，他自己动手贴的瓷砖，所以浴缸外的瓷砖贴得不太整齐。他是想等过个两三年，夏艳的尸体腐烂的差不多了，再把残骸挖出来扔掉，这样转移会方便一些，只是没想到被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当我看到夏艳生前的照片时，又被惊呆了。她一头长发，眉目如画，竟然和我电脑上跳出来，强行让我修图的那个女子头像长得一模一样。
７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我身心疲惫地来到表哥的住宅中，也就是真正的十六层Ａ座。果然，卫生间中只有淋浴房，没有浴缸。
我躺在床上想好好地睡个觉，可脑海中还有个疑惑一直纠缠着我。叮叮叮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夏艳的尸体每天夜里敲击着浴缸，目的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为她审冤吗？
如果不是她，敲击者又是谁？
忽然，我又想到电脑中出现的那个女子头像，这难道也是巧合吗？我连忙跳下床，打开电脑，点开修图软件，心不在焉地修了几张图片，在结束软件的时候，那个女子的头像又跳了出来。只是这一次的头像是完好的，满头长发，眉目如画。
女子头像的嘴巴动了一下，吐出一行字：谢谢你，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你也该休息了。然后自动关闭电脑。
我又惊又奇，又隐隐的不安；可又一想，这个女子的头像已经出现过好几回，从没有丝毫恶意，也就安心了。匆匆洗过澡后，就上床休息了。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想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正常工作，我的活已经落下很多了。
很快，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叮叮叮几声响，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一蹦而起，打开手机一看，又是凌晨三点。
我怀疑这是幻觉，可是捂上耳朵后，声音明显弱了；又怀疑是在做梦，就在自己的手背上重重咬了一口，痛得我差点叫起来。
我听出那个声音依然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颤颤巍巍地跑过去，打开卫生间的门，打开灯具，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一切。在淋浴房的下水孔处，这个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难道表哥的房中也有……”我越想越害怕，意志像雪崩一样在一瞬间坍塌下来，大叫着夺门而逃。
我乘坐电梯一口气冲到楼下，被凌晨的凉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不少。
“会不会那个叮叮声和夏艳的遇害并没有本质的关连，只是碰巧而已。”我越想越有可能，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凶杀案发生，可别自己吓自己。
８
我在小区里溜了一圈。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这幢大楼的一间地下车库亮着灯，铝合金的卷帘门半开半合。我看了一眼，里面热气腾腾，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忙碌。
我还记得这对中年夫妇，就是我刚搬到这里来的那天晚上，在小区门卫处登记时，他们也在办理登记手续，是和我同一个时间段搬来这里的。
我无心探究他们在忙什么，转过身，刚要离去的一刹那，叮叮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吓得大叫一声，但也同时听出，这个声音是从亮着灯的地下车库里传出来的。
我大步冲过去，一眼就看见车库里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钢质蒸盘，在大楼的金属下水管道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叮叮叮……
“原来是你！你在干什么？”我一声大吼，把那对中年夫妇吓得满脸错愕。
事情的真相终于弄明白了。这对中年夫妇在经营麻辣凉粉的早餐，他们租下这间地下车库作为制作场地。他们每天凌晨二点起床做准备工作，差不多三点钟左右做第一锅凉粉。
在做凉粉前，他们会把钢质的模具，在大楼的排水管道上敲几下，会发出叮叮叮的声响，目地是把残留在模具夹缝里的凉粉碎沫震落下来。
这个小区的排水管道采用金属圆管，会有一定的回声效果，结果把叮叮叮的敲击声通过排水管道，传递到每家每户的卫生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这个新小区现在的入住率还不高，大多数住宅还在装修中，就是入住的几户，也是白天上班，晚上睡得的比较沉。不像我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夜里又睡得不踏实，日夜颠倒，竟然被我听到了。
中年夫妇听我说明原因后，他们也惊呆了。他们每天做好凉粉，早上六点钟左右就出摊卖凉粉去了，根本不知道小区里发生的凶杀案事件。
当我说起那个遇害的女生名叫夏艳时，夫妇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不安的神色越发明显。
我问他们怎么了？
中年男子说，这间地下车库就是一位名叫夏艳的年轻姑娘租给他们的，他们搬进来也才四天。
他妻子手忙脚乱地找出他们的租房合同，房东一栏的签名果然是夏艳；再看他们签定合同的日期是7月15日。可是据杀人凶手李哲锋交代，他是7月14日的晚上杀死夏艳的；法医的尸检报告，也认可李哲锋的供词。
我问中年夫妇，合同上的日期会不会弄错了？
夫妇俩十分肯定没有弄错，因为这天下午，他们去银行给儿子打款，晚上出来找房子，结果遇到了夏艳。由于夏艳给出的房租价格十分便宜，他们当即就签定了租房协议，他们当晚就搬了过来。
男子把他们去银行打款的小票找出来，时间果然是7月15日，银行的电脑肯定不会出错。
我想起自己搬过来的时候也是7月15日，在门卫处还遇到了他们，时间应该错不了。就又问他们见到夏艳时，她是怎么样的？
男子说，夏艳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脸色很白，好像长年晒不到阳光似的；在签协议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夏艳的手指，发现是凉凉的，还以为她在空调房呆久了的原因。
他妻子小心翼翼地问我，夏艳是哪一天夜里死的？
我说是7月14日，也就是他们来租房子的前一天夜里。
夫妇俩眼睛里的恐惧一点点地放大，直到把他们完全吞没。
天亮的时候，这对做凉粉早餐的中年夫妇，带着他们的物品匆匆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