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必固我这四点观念的缺陷出自《论语.子罕》,“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翻译成白话就是:孔子平日绝无四种心,没有臆测之心,没有期必之心,没有固执之心,没有自我之心。

按钱穆先生在其《论语新解》一书中所说,意就是臆测,指事情没发生时的无根据的主观臆测。必有两层意思,一是固必,指事情已发生后,人希望以后都是这样绝不改变;二是期必,事情未发生,却希望它必须按照想象的发生。固,就是固执不化的意思。我,指的是自负之我,即自以为是。

梁漱溟先生是从孔子的生活态度来看这个问题,他认为,孔子正是因为能够杜绝以上四点,所以他才能够让人天生具有的喜怒哀乐的情感收发得恰到好处。那么我们常人在处理这些情感时不是过就是不及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陷入意必固我的缘故。讲到底,还是让生活之路离了生命之理去了,也就是违了仁。

要特别指出的是,梁漱溟先生认为,公私不是范围的区别,公就是顺乎天理之自然,而私则是在天理的自然上多加了其他的意思,多加意思进去就是有要求,有要求就是私。意必固我,全是在自然之天理上加了意思。所以,假如我们的生活能做到全都顺乎自然天理,那一切都不成问题,出问题的,必是心有所了。

讲到“我”的问题,还要与佛家的破我执的概念做个区别。佛家否定一切的自我,认为一切皆是幻象。破执,就是要破生命中原来之执,包括俱生我执法执。孔子是不否定人生命中具有的天然的合乎天理的那部分东西的。所以,颜渊死,他恸哭,但要厚葬,则不允。孔家真要破的,只是佛家的所谓的俱生执意外的其他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佛家是彻底的无我,而孔家则对在直觉之中的我并不排斥。但如果在直觉以外又再加入我的其他意思,孔家就要排斥了。讲到直觉之中的我,有些抽象,这个直觉中的我,是一个大无边的长久,不能以小空间,短时间的我来看,它也非感觉的眼前,也不是理智的所得。这个直觉的我,应该是同整个宇宙共通的大我。

我的观念,起于后天的分别,毋我,就是不能把自己与外物完全割裂,因为我本来只是一个意味,毋我,就是把这个本来的意味还给他,使他物我合一。

苦乐之认定

生命的本质是活动,在生机畅达上,真是无所谓苦乐,只有当生机滞塞的时候,才有所谓的苦。普通人把苦乐都放在了客观的境遇上,因此去追逐,生机就被打乱了,就有了苦。

一方面产生了苦,另一方面就产生了恶。为了什么而去追求,是人的一个认定的态度。认定了而欲取之而享受,这不但搅乱了自己的生活,还会搅乱社会。生命的本质原是平淡的,即是一个调和的平坦的,合乎天理的。这个平淡没有高低或多少,只有合适即可。

凡是动执念去追求的,都是抱着一个认定它是好的态度,这种看法都是一个虚见的非实感。真的实感,是当下那一刹那的苦乐之感,是直觉之指示。孔家认为的搅乱人生活的就是这些虚见,所以实感才是对,在实感外再加上其他东西,都是错误的。

是非之认定

是非其实是主观的情理,只在我们的直觉上才有,由我们的好恶来体现,这完全是与客观的事理分开的。它仅仅是一个意味。认为是,就是人持欢迎的态度,认为非,就是持拒绝的态度,这完全是心情的一种力量。是非与苦乐一样,都是人的一种意味,都只在实感上才有,不应在固定的某一种条件上来判断它。

孔子完全不去制定什么善恶或是非的标准。因为违反人情的标准是难以区分善恶是非的。人本来是应当顺着人的自然之情去做的,如果靠着道理去生活,未将道理与人情结合,那么将极容易陷入呆板,阻滞的误区。所以,孔子主张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完全是听凭直觉的指示,情到何处,他的行为就到何处。

以上所讲的,全都是关于人应遵循的天理自然,若离开了这个天理,于此外加了意思,全都可归入意必固我,都将阻碍人生的畅达。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