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纳达尔忍住腹部伤势,以3-6,7-5,3-6,7-5,7-6(4)艰难逆转弗里茨的时候,我的唯物主义教育轰然倒塌,思想和精神又一次战胜了肉体真真实实的痛苦,我看见他身上环绕着神性的光,我沐浴着圣光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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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的家庭教育非常唯物主义,很少接触那些所谓“迷信”的宗教什么的。后来我有一个球友找我帮他写选修课的论文(不是什么正确的事,请勿模仿),内容是关于“佛教四谛”。

我看了一晚上的书,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佛教的要义并非让我们祈求佛祖保佑我们实现自己的愿望,相反的,它引导我们控制自己的欲望,因为它相信,欲望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这件事几乎让我的人生观就此颠覆。我开始关注自己的欲望,每当欲望不断扩大,开始控制我的身体和思想,并且带给我痛苦的时候,我就会警惕并试着和它对抗。然而大多数时候,我都成了欲望的俘虏,在贪婪的漩涡里碌碌无为着。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纳达尔的原因,他太自律了。人生到处充斥着欲望,然而很多欲望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被约束。于是,越是成功的人,才越有条件和资本去放纵自己。但是纳达尔的自律却贯穿了他漫长的、枯燥的、充满艰辛的职业生涯,似乎欲望从来都不是他的烦恼。

昨天克耶高斯以6-4,6-3,7-6击败了加林,职业生涯第一次跻身大满贯半决赛。他在此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说自己曾经被经纪人从凌晨四点的酒吧拽出来,因为第二天还要在中心球场出战第二轮同纳达尔的比赛。这听起来实在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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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冗长的巡回赛旅行中,很多球员不至于像克耶高斯那么夸张,但训练比赛期间寻欢作乐的球员并不在少数。能够十多年如一日,始终做到心无旁骛的人才是异类,毕竟趋从欲望是人的本性。

人是由荷尔蒙操控的动物,我们的身体会对多巴胺等一系列荷尔蒙依赖和上瘾,们会不断地敦促你的大脑和身体去追逐欲望,以满足不断提升的荷尔蒙需求阈值。所以,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个人意志主动选择的我喜欢、我想要,很可能只是一种身体的瘾而已。

当你对甜食大快朵颐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喜欢,其实只是身体的糖瘾作祟;当你举起了手中的球拍,你以为自己就是需要狠狠地发泄,其实那只是释放暴力倾向带给自己身体的快感。你以为痛痛快快地遵从了本心的选择,做了一回自己,但很可能只是荷尔蒙的傀儡罢了。

纳达尔则从事情的另一极亦验证了同样的道理:当你真正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你才能逃脱荷尔蒙的挟持,把身体的掌控权完全交给自己的思想。这让我想到了一个APP的广告语“自律给我自由”(请品牌公关联系我打钱)。

所以,有人看完昨天那篇文章《温网第9日:那些被巨头“上过课”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给我留言:性格从小就形成,这些年轻人想要改变谈何容易?在我看来,答案不就是他们隔网相对的伟大对手吗?

当你的思想真正接管了你的身体,你当然可以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不再被本能的身体颤抖、肌肉僵硬束缚住手脚,让自由的思想和意志带动你的身体打出天马行空般的击球。当身体的伤病不断刺激痛觉神经,限制肌肉功能的时候,你的意志也可以麻痹住神经,强行启动身体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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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觉得很多宗教不过是强行把一个有过特殊经历的人赋予一个符号,但那一刻纳达尔就像是苦行林中的释迦牟尼、十字架上的耶稣,他们的灵魂超脱了肉体上的痛苦,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有资格指引人们如何摆脱痛苦,击溃痛苦。

现在,这个社会盛行着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很多严格的自我要求看起来似乎有点迂腐。但时代的进步并没有改变人类的基因,很多古老的寓言依然能带给我们启发,这一刻我突然感受到《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带上紧箍咒的隐喻:你看克耶高斯,哪怕只是稍稍的自律,竟然在今年带给职业生涯竟然前所未有的突破。

我也分享一点点我自己的小经历,我尝试自律是从关注自己的食欲开始的。我开始问自己那些垃圾食品是我思想层面的喜欢,还是身体荷尔蒙的索取,后来就真的管住了嘴,再也没有胖过。很多欲望,购物、打游戏、抽烟喝酒...都是如此,当你真的把他们看穿,就发现原来这些都不是你真的想要的,进而就很容易找到自己真正的追求。

所以,我非常佩服纳达尔叔叔的通透,他从童年时期就禁止纳达尔摔拍,其实就是一直在努力地让纳达尔学会掌控自己的身体。我也非常钦佩德约科维奇在饮食、健康方面对自己严苛的管理。我们没有体会过自由支配身体的感觉,当然会觉得很多事情无足重轻。

同理,那些从没有用热爱击溃过痛苦的人,自然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从看起来如此严重的伤病痛苦中获得胜利。在办公室和同事斗得死去活来的人,也自然无法理解巨头们说不那么在乎goat之争的云淡风轻。同样的场景,体育展现在不同人的眼睛里是不同的样子。

写到这里,我又思辨地问自己,想要取得冠军是一种欲望吗?我仔细想了想德约、纳达尔这些年追求冠军时成功与失败的经历,当他们追求结果的时候,那就是一种欲望,当他们追求过程的时候,那就是一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