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令人讶异的对比。
一边是采访者。
他时而皱眉，时而抿嘴。
就差把“苦大愁深”四字，写在脸上。
另一边，是受访者。
他们是一对母子。表情豁然自在。
朴素的母亲在笑。
年轻的儿子也不时展开笑颜。
沉重 VS 轻松，着实让人意外。
而这种反差，是因为母子二人的故事里，满是磨难艰辛。
堪称闻者落泪。
见者伤心。
但母子二人，并未被困苦压垮。反而从荆棘丛中，走出一条生路。
她们的笑容，也告诉我们：
心里有光的人，哪怕身处黑暗，依然向阳而生。
母子俩来自河北的一个小村庄。
母亲叫庞志芹。
儿子叫庞众望。
2017年，高考放榜之时，庞众望一举成名。
因为他是当地理科状元。
更因为，他的家庭条件之贫苦，超乎想象。
父亲精神分裂。
母亲下身瘫痪。
平日里，多靠年迈的外公外婆关照。
5岁起，他就试着学做饭。
后来再大点，稚嫩的肩膀承担了更多：
扫地。
烧水。
收拾屋子。
帮妈妈洗漱……
正因如此，庞众望被冠上“寒门”标签。
可，每次谈及家庭，他都毫无心酸之意。
“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而且我妈妈对我特别好。我很幸运，随时都能见到妈妈……”
看啊，这就是他。
不卑不亢。
宠辱不惊。
无论说话，亦或眼神，都满是坚定。
因为他的生活虽穷，但充满爱。
从小到大，庞众望从不觉得自己的家，有何不同。
“我妈每天都在笑，我为什么要难受？”
一个有笑声的家，再贫穷，也不贫苦。
不苦，对于孩子来说，苦难就只是挑战，而不是绝境。
庞志芹用乐观，在困境之中，给孩子带来了一片暖阳。
他的小家，分工明确。
父亲跟着乡亲，外出打零工，一年下来，能带回来几千块。
母亲因为身残，行动很不便，只能在身体好点时，接点刺绣活儿，补贴家用。
偶尔不小心，针线划破了手。
流了血。
留了伤口。
小众望看见，便是一阵心疼。
他不禁追问：“妈妈，你为什么非得做这个？”
对此，庞志芹总是笑笑。
然后，轻描淡写地回道：“因为要给你买好吃的！”
什么经济压力。
什么家庭负担。
统统被庞志芹，用爱挡在门外。
所以，庞众望小小年纪，却总能很平静，很淡然。
明明出身贫苦，
眼里依然有光。
心中依然有希望。
只是，厄运专挑苦命人。
乐观如庞家人，也难逃命运的捉弄。
他们太穷了，以致于一点小风浪袭来，都如同惊涛骇浪。
庞众望6岁那年，家人发觉了不对。
比起同龄人，他的体质似乎更加孱弱。
快走。
跑动。
跳跃。
明明都是些简单的动作，小众望却总是很吃力。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某天，外公实在放心不下。
趁着放学空隙，拉着外孙到了医院。
结果，换来一道晴天霹雳——
小众望是先天性心脏病。
想痊愈，需花费4万多做手术。
4万多啊！
对一个贫困家庭而言，这是什么天文数字。
全家人满打满算，一年也就存个几千块。
如此巨额，家里负担不起。
可，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不行！
儿子还这么小，不能任由隐患存在。
紧要关头，庞志芹拿了主意：她要去借钱，她要救儿子！
对于这段经历，庞众望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毕竟，他当时还太年幼。
不知危险在靠近。
更不懂人情世故。
只记得，那会放学，自己总要推着轮椅，和妈妈挨家挨户地敲门。
门开了，妈妈就一遍又一遍地请求。
门不开，她也就笑笑，继续往前走。
所幸，她足够真诚，村民亦足够善良。
20多户人家出手相助，最终凑够了手术费。
接着，小众望进了手术室。
隐患排除。
一切顺利。
庞志芹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
从此，她更加关注儿子的健康。
家中有了鸡蛋，都尽量给小众望吃。
谁知，时间一长，她倒下了！
一时间，家中大乱。
哭的哭。
慌的慌。
待送去医院，众人才知：她这是贫血的症状。
而治疗费，需要4千多。
此时，庞众望尚是个初中生。
昔日债务，刚刚还清。
家中积蓄，近乎没有。
还能怎么办？只能再借。
这次，庞众望承接了借钱的任务。
他像当年的母亲那样，一户又一户地敲着门。
门开了，开口借钱。
门不开，下一家。
正如母亲一直教导他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母亲没有放弃他。
他也不会放弃母亲。
只要勇敢迈步，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最终，庞志芹的治疗费也够了。
又一道难关跨过。
但，这次之后，庞众望对自家情况有了感知：
原来，我的家庭条件如此艰难。
我，得做点什么！
作为学生，他的选择太少。
打工？年龄不到。
卖东西？又需本钱。
于是，他盯上了卖废品这一行当。
那阵子，他一有时间，就到处跑、到处捡。
但，手里囤多了，庞众望也不敢带回家。
只是都拿到外公家里去卖。
因为，他不想让母亲看见。
从小，庞众望就知道，母亲爱他。
她不想自己受苦。
不想自己劳累。
她拥有的不多，可，并不妨碍给儿子一个美好的童年。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捡废品，该多伤心啊！
所以，庞众望偷偷进行着。
更何况，他也清楚：自己的主要任务，仍是学习。
从小到大，庞众望都是那种标准学霸：
奖状随处可见。
哪怕进了高中，他的成绩，也都稳定在全校前二名。
或许有人会感叹：这就是天才啊！
但，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固然天资聪颖。
只是，更不该忽视的，是他的“勤”。
有时遇到一条数学难题，庞众望能从早上，磕到晚上。
直到解出来。
如此坚持，亦源于母亲。
庞志芹自幼体弱，没能上一天学，但她深知学习的重要。
“再苦再难，你都是要走下去的……”
小到做题。
大到人生。
庞众望，谨记于心。
所以，当记者略显遗憾地总结：“很多东西你是没法选择的……”
他坚决地打断了：“但我可以选择我的未来！”
少年壮志。
掷地有声。
后来的喜讯，我们能够预料。
2017年，18岁的庞众望，迎来高考。
他交了份惊艳的答卷——
总分684，再加上政策照顾的60分，共计744分。
理科状元，当之无愧！
清华大学，他来了！
伴随赞叹声而来的，还有热心人士的善意。
庞众望上新闻后，越来越多人想要做点什么。
捐钱。
捐物。
什么都行！
只要能帮到这个孩子，帮到这个家。
可，庞众望一一谢绝。
“我从小生在这样的家庭，知道钱来得是多么不容易。”
然后，他转头拉了几个同学，开了个补习班，为学弟学妹们做辅导。
不求挣大钱。
只愿能把大学第一学期的钱，挣出来。
儿子成了状元，庞志芹自然喜上眉梢。
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声音依旧温柔。
笑容依旧腼腆。
但，谈及对儿子的期许，没有一丝马虎：
“希望他能走好自己的路，为国家做贡献，帮助更多的人……至于孝敬我嘛，那都是次要的。”
破天荒，母子俩这次没有完全一致。
庞众望自然有远大的理想。
可医生告诉过他，母亲身体不好，寿命怕是会比一般人短暂。
所以，他最大的希望，还是能够尽量照顾母亲。
她苦难半生。
很少享福。
她纵然爱笑。
却也常常含泪。
每到母亲落泪之时，年幼的庞众望都会凑上前来安慰。
“他说别人家都是妈妈哄孩子，到咱家却得他哄我了……”
是啊，母亲是庞众望的光。
可反过来，儿子何尝不是庞志芹的希望之源？
母与子的心，紧紧相连。
正因此，才成就了这段温馨非凡的寒门故事。
2020年，庞志芹离开人世。
2021年，庞众望从精密仪器系毕业，同时直升清华大学博士，继续攻读本专业。
穿着学士服的他，目视前方，淡淡笑着。
平静与从容，一如既往。
母亲已去，剩下的路，他只能坚强走下去。
这之后，庞众望再次远离了大众视野。
他在哪？
在干嘛？
外界无法打扰。
直到最近，在某平台，有账号自称是庞众望本人，吸粉好几万。
然而，是假的。
万幸，被庞众望女友发现了。
她特意录了视频，说明情况。
所以，庞众望得以久违出镜。
他穿着白T，戴着方框眼镜，俨然一副学霸模样。
女友问道：“你为何不开一个短视频账号呢？”
稍加思索后，他狡黠一笑：
“要想做好短视频，要么人聪明，要么脸好看，要么会说话。可惜，我只占到一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至于别人盗用名义一事，他也给出了精彩回答：
“一个人身后有影子，那前面一定有光。有人喜欢去描摹影子的形状。但对我来说，我想去追光！”
他仍是少年。
但，那份淡然自若，已然彰显。
对于名利，对于流量，他一笑而过，毫无眷恋。
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是做不到如此的。
这便是庞众望的珍贵之处。
他不因家贫而自卑，不为世俗而停留。
内心修正。
有如谦谦君子。
于他，再多苦难都是过去。希望，永远会在下一个明天。
同时，也请相信：
屏幕前的每一个你，都会拥有自己的璀璨。
或今天。
或明日。
因为改变自己的力量，一直在。
只待你，去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