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愤怒和遗憾。”
7月3日，郑智化的一条写满愤怒的微博，引燃了热搜。
在最近大火的浪姐3中，王心凌、张天爱一组重唱了80年代的经典歌曲《星星点灯》，只是把歌词“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变成“是晴朗的一片天，总是看得见”。
在郑智化发声后，不少网友对节目方未经作者同意随意修改歌词表示不满，也有一些网友对节目演出随意阉割原作歌词的行为表达了质疑。
其实，事件的核心问题无非两点：能不能改？和能不能改得更好？
为了达到节目播出的要求，对一些“消极意义”的歌词进行改动，似乎是歌曲类综艺节目的不成文规定。
例如，新裤子乐队在一场大型演出中就把《你要跳舞吗》中的"你会不会也伤心？"变成了"你会不会也开心？"
华晨宇在综艺节目中唱《斗牛》中，“血管”、“凶暴”、“原罪”都不允许出现。
周深演唱《达尼亚》时，“背叛”、“有个混账”、“放荡”、“孤魂野鬼”、“空虚悲哀”也都不许出现。
最经典的就是宝石老舅的《野狼disco》，在《中国新说唱》中原版的“小皮裙/大波浪/一扭一晃真像样/她的身上太香/忍不住想往上靠”，就变成了“小皮裙/大波浪/跳起舞来真像样/喷的香水太香/好想和他唠一唠”。
再这样的生态下，甚至有大V断言“音乐综艺节目乱象，从改歌词开始”……
那是不是意味着原作的歌词不能改？也不是，只要改得好，就是新的经典。
还记得去年在B站霸榜的那首歌吗？《上岸》，也就是凤凰传奇版的《海底》，玲花和曾毅对原作进行了多处删改：
原版：海浪清洗血迹，妄想温暖你。灵魂没入寂静，无人将你吵醒。改版：有光正在照你，它想温暖你，它说你听你听，有人唤你回去。
原版：来不及来不及，你曾笑着哭泣。来不及来不及，无人将你打捞起。来不及来不及，你明明讨厌窒息。改版：来不及来不及，也要唱给你听。春日雨夏蝉鸣，明天是个好天气。秋风起雪花轻，海底看不见四季。
曾毅还特别加了一段solo：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凝望人群。我们孤独的心，有时候像海底。悲伤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感同身受。眼泪没有声音，但我想抱紧你。你是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星星。当你孤身独行，当你说被爱不过是侥幸，孩子请你别忘记，曾有温柔的声音呼唤你的姓名。你问我路会通往哪里，路通往我等你
随着歌词改编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演绎方式。原有颓唐死亡的气息一扫而空，两人将昂扬渴望生命的能量射向海底，让乐迷听到了另一种可能。
没有人会说不好，因为改编倾注了心血，改编充满了创造力。
好多改编就是经典，还记得前不久大热的罗大佑演唱会返场的安可曲吗？没错，就是经典的《明天会更好》。
罗大佑歌词原作开头并不是现在的“轻轻敲响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而是“轻轻抚摸麻木的身体，无奈闭上你的眼睛”，后续的歌词阴沉程度也可见一斑。
为了通过歌曲审查，也为了更好体现公益风格，张大春、李寿全、邱复生、徐乃胜、张艾嘉、詹宏志……一群人改动重写了罗大佑的歌词，才有了现在的版本。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在演唱会的节目返场中演唱《明天会更好》，可见罗大佑已经深深认可了这种改动，在疫情仍未结束的今天，再听这首歌仍能振奋人心。
但还是不得不说，审查制度严格限制了作者的创作自由。说个插曲，罗大佑的成名曲《之乎者也》中曾讽刺审查制度，写下“歌曲审查之／通不通过乎／歌曲通过者／翻版盗印也”，结果自然是被审查员驳回。最后，罗大佑故意将这段改写成了「眼睛睁一隻／嘴巴呼一呼／耳朵遮一遮／皆大欢喜也」，虽然没有直接批评，但对审查制度的攻击性更强。
回到主题，所以改编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是改编的效果好不好。
就拿郑智化的《星星点灯》来说，“肮脏的一片天”改成“晴朗的一片天”，把星星“全都看不见”改成“全都看得见”完全是败笔，让歌曲的励志性大打折扣，也让人看不到原作者在经历磨难后依旧要走出黑暗的勇气与信心。
说白了，改编让这首歌丧失了灵魂，而郑智化的感人之处，恰恰是他“身处泥沼，仍旧仰望星空”的灵魂。在这种意义上，改编并没有起到其屏蔽消极词语的作用。
更令人不解的是，这首歌本身就是帮助迷途中的人走出困境，重获希望的歌曲，并不存在价值观上的消极导向的问题，把“肮脏”改成“晴朗”大可不必。
如果因为一些字眼就改动，那莫文蔚的《阴天》直接改成周杰伦的《晴天》好了，以后再唱阴天，直接“晴天（阴天），在开着灯（没开灯）的房间……爱情到底是精神食粮（精神鸦片），还是奋进时的开心挥汗（寂寞时的无聊消遣）”
歌词内容全部阳光，全部“积极向上”，一个灰暗的词语都没有……但这样的歌还会有人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