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新闻网7月4日讯(杨晶佳) 2011年,三一电气(后更名为三一重能,为方便阅读,以下统称三一重能)在北京回龙观大楼里挂起了一块显眼的倒计时电子屏——2013年销售额突破200亿。

即便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一目标看起来仍相当遥远。

近日,三一重能成功登陆科创板,总市值一度突破500亿元,在风电设备领域仅次于明阳智能(601615.SH)、金风科技(002202.SZ)。招股书显示,得益于2019年下半年以来的“抢装潮”,公司业绩直线飞升,2019至2021年度分别实现营收14.81亿元、93.11亿元、101.75亿元,净利润1.26亿元、13.7亿元、15.91亿元。

也就是说,2021年度,三一重能靠“抢装潮”堪堪实现了“半个小目标”,而随着“抢装潮”结束,其2022年业绩存在下滑50%风险,离200亿的年销售额似乎又远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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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三一集团旗下第3家上市公司,前有三一重工(600031.SH)挖掘机销量领先全球、三一国际(00631.HK)智能掘进机国内市占率超八成,而三一重能在风电领域布局十余年却仍未挤入行业前五,不免令人唏嘘。

过去十年,“三一模式”为何会在风电领域折戟?赶着“抢装潮”末班车上市后,三一重能又如何继续寻求业绩增长?

01 创造“第二增长曲线” 助力穿越行业周期

提到三一重能,很难绕开它充满传奇色彩的母公司三一集团。

据公开资料,三一集团的前身要追溯到1986年,当时,在国营军工企业任副处长的梁稳根决定辞职创业,在尝试卖羊、白酒、做玻璃纤维等领域失败后,梁稳根将目光瞄准了国内市场上供不应求、长期依赖进口的有色金属焊料,用东拼西凑借来的6万元成立涟源市焊接材料厂,成功开发出105铜基焊料,填补了国内市场空白。

1992年,涟源市焊接材料厂营收迈过1亿元大关,但梁稳根等创始团队意识到,焊接材料行业规模小、天花板低,经过一年的走访调研,毅然放下了这个年利润3000多万元的摊子,将企业总部迁至湖南省会长沙,并更名“三一重工”,决定进军工程机械领域。

当时,国内市场上95%的机械产品都来自国外品牌,核心技术掌握在德、美、日等外企手中,摆在三一重工面前的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斥资引进技术,要么合资合营工厂。

梁稳根选择了第三条道路——自研自产、自主创新。当然,这条路并非一帆风顺,但克服重重困难后,三一重工也从此“开挂”:1994年研制出我国首台大排量、高压力混凝土拖泵,全面替代进口;1998年研制出首台37米长臂泵车,参与王府井百货市场等多个标志性工程建设,创造了多项工程机械施工纪录;2000年全液压平地机下线,为世界首创;2004年三级配混凝土输送泵研制成功,破解了三级配混凝土不能泵送的世界难题……

2012年,三一重工并购全球混凝土机械龙头德国普次迈斯特,坐稳了行业头把交易。不过表面风光下,亦有隐忧。

三一重工历年业绩走势 来源:同花顺iFinD

财报数据显示,自2003年上市以来,三一重工业绩存在明显的周期性波动。其中2003至2005年整体较为平稳;2006至2008年营收直线攀升但净利润低迷;2009至2011年受“四万亿计划”推动营收、净利双双大涨;2012年起行业骤然降温,公司业绩又急转直下,持续到2016年后才重新抬头。

究其原因,工程机械行业受地产基建市场波动影响较大,对于三一集团来说,抵御周期风险的最佳路径便是创造“第二增长曲线”。

2008年,距离我国《可再生能源法》实施已经两年,受益于可再生能源发电优先上网、全额收购、费用分摊、财税优惠等相关政策助力,国内风电新增装机及发电量占比快速攀升,国产风电设备制造供应链也逐渐成型,在此背景下,本着“再造风电领域的三一重工”的愿景,三一重能正式成立。

回头来看,2006至2009年几乎是我国风电市场最为疯狂的一段时间,国内新增风电装机容量由1137.15MW暴增至13803.21MW,催生了华锐风电等一夜崛起的造富神话。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三一重能并未搭上这趟“顺风车”。

02 “三一模式”折戟 质量问题频发

作为世界上最高端的发电设备之一,风机制造涉20多个学科与专业,技术门槛极高。因此,早期国内风电整机厂商大多先从国外购买图纸,再将四处采购的发电机、变速箱、主轴、叶片等组装在一起打包出售,是典型的轻资产。

但回顾从涟源市焊接材料厂到三一重工的发展历程,“三一模式”成功的关键在于自研自产带来的高科技含量、高附加值和高毛利率。因此,在风电领域,三一重能也沿袭优良传统,大手笔投资31.5亿元打造全产业链,在北京、张家口、吉林、云南等地都建立了产业园,除叶片、发电机等核心零部件外,还自产齿轮箱、底架、主控系统、变流器、变桨系统甚至风电施工的专用设备。

当时,外界不乏对上述全产业链、重资产模式的质疑之声,对此,三一重能曾回应称,公司零部件制造水平很高,能够保证风机质量、提高产品竞争力。

不过后来的事实表明,“三一模式”并未发挥出想象中的优势。

2010年,在经历了“跑马圈地”式的疯狂扩张后,风电市场趋于饱和,设备产能明显过剩,价格战随之而来,众多企业陷入亏损。截至2011年,三一重能亏超3亿元,且被曝出大规模裁员,旗下张家口风电公司年中尚有员工400余人,年底却只剩4名留守员工。

归根结底,从三一重工到三一重能,自研自产、全产业链的“三一模式”之所以折戟风电,原因或在于,工程机械产品交易周期快、回款周期短,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资金压力,而风电设备则面临较长的发货、安装、验收、质保等环节,漫长的回款周期让企业现金流进一步承压。

2011至2012年,由于经营能力每况愈下,风电业务在三一集团内部逐渐被边缘化,甚至不时传出将被卖掉股份的传言。

此外,虽然三一重能坚称其全产业链模式能够保证产品质量、提高产品价值,但随着风电机组并网运行,其质量问题也开始频频涌现。

2016年2月,大唐集团河北乌登山风电场110号风机、山西偏关水泉风场14号风机相继发生倒塔事故,据公开报道,其主机提供商正是三一重能。

此后,由三一重能供货,2014年底开工、2016年正式并网发电的大唐青岛平度古岘、云山风电场也被指存在设计及生产缺陷,发电量未能达到规定指标,且在2018年1月发生叶片脱落重大事故,随后诉至法庭。

2021年1月,大唐青岛与三一重能、三一集团签订关于上述古岘、云山风场项目的补充协议,约定自2017年1月1日至协议签订日,三一重能向大唐青岛支付发电量补偿3762.58万元。

据招股书,2015、2016年,三一重能外售风机组装备的自产增速机、自产底架以及通过转接法兰连接叶片的轮毂故障频发,带来较多质保支出。自2017年起,公司逐步停止上述零部件自产、转为外购,但2019至2021年,仍分别因历史期质量问题引致质保支出1.93亿元、1.23亿元、2.12亿元。

03 “重启”海上风电 再陷价格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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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重能IPO募集资金用途 来源:招股书

数据显示,三一重能IPO拟募资总额约30.32亿元,其中最大一笔11.74亿元资金拟用于新产品与新技术开发项目,具体包括新产品的整机设计、数字化应用开发以及6-7.XMW、8-10.XMW海上风电产品研发等。

据了解,相比陆上风电,海上风电具有发电效率高、限制条件少等优势,广东、福建、浙江、山东等东南沿海省份经济较为发达、用电需求大、电力资源常年紧张,为当地海上风电提供了消纳空间。且自2022年起,海上风电项目虽然不再享受国家补贴,但截至目前,广东、山东、浙江、上海均已出台了海上风电“省补”政策。多重有利条件下,有观点认为,我国陆上风电开发已趋于饱和,海上风电则迎来广阔发展前景。

同行业可比公司中,金风科技、明阳智能等在陆上和海上风电领域均有布局,且凭借长期而深厚的技术积累,相关产品及技术路线获得了市场一致认可。其中,明阳智能是广东省实施海上风电产业集群建设的重点单位;2022年4月,金风科技也宣布拟188亿元投建温州海上风电产业基地等项目。

中国科技新闻网从此前公开报道中了解到,三一重能在海上风电领域也早有布局,2014年前后,公司研发团队就已经着手研发4.0、6.0MW海上风电机组,并与三一海洋重工共同成立了海上风电施工、安装研发团队,拟将重装机械与海上施工船组合起来,向市场推出海上风电安装平台产品。

但据招股书,报告期内三一重能风机销售全部面向陆上风电市场,暂未涉足海上风电。

2014至2019年,三一重能海上风电业务缘何“夭折”?此次“重启”海上风电产品研发,具体涉及多少资金、布局哪些省份或地区?围绕上述问题,中国科技新闻网致函三一重能证券部拟进行沟通,但截至发稿暂未获回复。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赶着“抢装潮”末班车上市后,三一重能也在招股书中坦承,公司业绩存在上市当年下滑50%的风险。在此背景下,2022年以来,公司频频以最低报价中标风电项目,被部分媒体指为“打低价牌”。

据公开资料,6月15日,国家电投2022年第十八批集中招标(第一批风力发电机组设备规模化采购)中标候选人公示,三一重能、金风科技、远景能源、明阳智能、中国海装预中标。其中投标单价最高为金风科技的1992元/kW,最低价为三一重能的1427元/kW。

6月23日,三峡西藏山南措美县哲古50MW风电项目风力发电机组及塔筒设备采购中标候选人公示,三一重能、金风科技、运达股份、哈电风能共同入围,其中最高投标单价为金风科技的4806元/kW,最低单价为三一重能的3629元/kW。

围绕上述“价格战”等相关争议,中国科技新闻网致函三一重能拟进行沟通,但截至发稿未能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