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香水有毒》等。2022年我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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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二姐来到许家,说的一些话难听,惹恼了许夫人。许夫人平常不在乎这些事,但不在乎不等于一直不在乎,不在乎也不等于啥都不在乎,有些事,有些话,许夫人还是在乎的。二姐说得“你们的新房子是大哥给的,装修费是我和大姐出的,你们出啥了?”这句话着实地伤到了许夫人。许夫人这天晚上就跟许先生争执起来,她不想让许先生装修新房,更不想让许先生用大姐二姐的钱装修房子,她不想落人话柄。二人争吵升级,一时难分高下,不过,许先生是被许夫人用枕头砸出了房间,第一回合,算是许先生输了。

许先生在厨房里洗了一盘水果,倒了一壶茶水,一手一个提溜着,走回他自己的房间,但他没进去门,门被许夫人在房间里反锁了。许先生站在门口,用脚尖轻轻踢门,因为他的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嘛,他就用脚尖踢门,但踢了半天,房门也没开。许先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估计是想出对策吧。

老夫人晚餐想吃茄子,让我用荤油炖。做菜用点荤油,会更香。茄子是老夫人和我在秋天的时候,把大许先生农场摘下来的茄子制作成速冻茄子,把茄子在沸水里煮上两三分钟,就用笊篱捞出来,控干水分,晾凉,用保鲜盒装起来,放到冰箱里冷冻。夏天的茄子,比冬天从南方运来的茄子和本地大棚种出来的茄子都好吃,有茄子味,况且茄子制作成速冻茄子的过程中,把水分已经煮出去一部分了,留下来的都是精华,做菜就更入味,更好吃。

做茄子,老夫人喜欢用土豆炖。我来到许家时,老夫人已经把速冻茄子从冰柜里拿出一盒,在盘子里解冻呢,我从储藏室取出一个大土豆,先用水洗干净,再用土豆挠子打皮,用菜刀奔块。做这道菜时,用荤油爆锅,放入姜蒜煸炒一下,再把土豆和茄子下锅,放入一些热水,盖上锅盖炖个十来分钟,再把汤汁收一下,茄子炖土豆就熟了。

在许家做饭比较容易做,许家人主食每餐都吃一样的,夏天偶尔会做两样,比如电饭锅里焖了米饭,这时候司机老沈从大许先生的农场送来一兜青苞米,老夫人就让我扒几穗苞米,用闷罐煮苞米,她说苞米摘下来要尽快地吃,否则苞米塌浆,口感就差了不少。包饺子也会包两样的饺子馅,其他时候,全家人基本都是吃一样的主食,要么吃大米饭,或者二米饭,红豆饭,要么吃擀面条,许家人不太挑剔,是那种典型的东北人家。每天的菜倒是变化多,有时候一荤一素两菜一汤,有时候三菜一汤。家里来客人了,就四菜一汤。如果是周末家宴,就会做8个菜或者10个菜,但不是我一个人做,二姐会提前来帮忙,许夫人也会到厨房帮厨。

许夫人怀孕半年多了,但她依然该干啥干啥,就是年后发觉她身子有点笨拙,转身不那么灵便了。

这天晚上,我做了茄子炖豆角,这是老夫人爱吃的,我就多炖了一会儿,把土豆炖面一点,我又炒了两个菜,一个是肉丝炒蒜苔,智博爱吃,一个是素炒油麦菜,许夫人爱吃,又做了一个菠菜虾仁汤。许先生什么都爱吃,他一点不挑食。耳边听着米饭在电饭锅里烧沸的咕嘟咕嘟声,手里翻炒着大勺里飘出香味的菜,这一刻,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满足幸福的感觉。黄昏时分的天边,镶着一道绯色的金边,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开饭时,许夫人从房间里出来,到餐厅来吃饭,脸上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之前和许先生吵架的情绪,她脸上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我甚至有点怀疑我的记忆力出现了差错,许夫人根本就没跟许先生拌过嘴。不过,饭桌上,许夫人全程没有跟许先生说过一句话,没对过一个眼神,许先生殷勤地给她夹菜,她也没说话。

智博一直闷头吃饭,不声不响,他似乎还没有从这两天的事件里走出来。当然,也很难走出来,女朋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吃过饭后,许夫人回了房间,许先生吃饭快,在许夫人没吃完时,他就撂筷子了,但他并没有离开餐厅,他坐在餐桌前,陪着老妈和媳妇儿孩子吃完饭,但见许夫人起身回房间了,他就急忙在后面跟着媳妇进了房间,那样子很怕走慢一步,被许夫人给锁在门外。

老夫人这晚食欲很好,吃了半碗饭,吃了半盘子茄子炖土豆,又端起盘子,把茄子汁倒入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就吃起来,吃得很香。

饭后,我在厨房收拾卫生,听到许先生的房间里隐隐地传来说话声,时而高一声,时而低一声,是两口子又继续下午的拌嘴,还是开始新的拌嘴游戏,就不得而知了。

我回家时,忽然发现许先生靠在沙发上,旁边还堆放着一个被子,被子上面叠放着一个枕头。他百无聊赖地捏着遥控器,在频繁地更换着电视里的节目,这说明他心里有些烦躁吧。这是被许夫人给撵出来,不让他在房间里睡了?我假装没看见沙发上的被子和枕头,怕许先生尴尬。

正在这时候,老夫人的房门开了,老夫人撑着助步器,想上卫生间吧,她一抬头,看到自己的老儿子靠在沙发上,旁边还堆放着被子枕头,就纳闷儿地问:“咋地了?你跑到沙发上睡去了?”

老夫人说着,扭头看了看许夫人的房门,那房门关得很严实。

许先生急忙对老夫人说:“那啥,妈,晚上有足球赛,我等着看球赛呢,你先睡吧,球赛半夜直播——”

老夫人说:“这比赛有啥看头?大半夜的踢球——”

老夫人没再说什么,撑着助步器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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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有些凉,一出楼道就感觉到冷。东北的白天,气温已经明显回升,小麻雀在荒芜的草地上来回蹦跳,叫声明显地清脆嘹亮了,飞翔的姿势也不徐不疾,不像凛冬大雪纷飞的时候飞得那么仓促狼狈。但夜晚,麻雀的鸣叫听不见了,傍晚时候,偶尔会听见乌鸦嘎嘎地从头顶仓促地掠过,但暮色四合,鸟雀便归巢,东北的寒春也显出它的本色来,夜晚特别的冷。

好在我一直穿着羽绒服,快步地走回家,还不至于挨冻。钥匙插进楼门的锁孔里,就听到门后大乖用爪子扒门的声音。小家伙急不可耐了。我一开楼门,他就扑到我腿上,热烈地恳求我抱抱他。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吧?也不会打电话,也无法出去溜达溜达,又不会打开电视,又不会看书,他的乐趣真的很少,跟狗相比,人类是最幸福的。

第二天到许家,苏平正戴着围裙站在窗台上——

她在干嘛?我问苏平,她说:“许夫人让我把玻璃擦一下,房间里都收拾一遍,说晚上家里来客人。”

我心里猜测,是许先生回来了?要家宴吗?我没问苏平,苏平也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她闷头在客厅擦玻璃,我则到厨房准备午餐。

我发现苏平有了变化,她不主动跟我说话了,是担心许夫人训她?还是担心把什么说漏嘴了呢?可能二者兼而有之吧。我也就随她,不说话有不说话的好处,我也自然退回到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可以独享在厨房里加工美食的过程。这是个快乐的过程,把不同的食材,用不同的方法,制作成一盘盘的美味,多有意思啊。我就像个魔法师,扎着大围裙,用我的菜刀和心灵,与各种植物对话,把它们做成它们最理想的模样。我尽职,它们也会尽职,把植物的原味充分地展现出来,呈现它们独有的芬芳。

我在厨房干活,边干活边收拾,地上滴落了水,我会拿拖布立刻把水滴拖干净,免得厨房地面越弄越脏。当我去南阳台取拖布的时候,无意中往客厅望了一眼,却被我眼睛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苏平半个身子悬在窗台外面,一只手里攥着抹布,正用力地往高处擦玻璃呢。这吓出我一身冷汗。我不敢出声,怕惊扰了苏平,等苏平从窗口缩回身体,在水盆里洗抹布时,我连忙走过去,对苏平说:“你刚才那动作太危险了,上面擦不到就别擦了。”

苏平这次没有拿专业的擦玻璃的工具,她就冒险探身到外面擦玻璃。苏平说:“我要是回家取工具,中午去德子家做饭就不赶趟了。”我就说:“那我拽着你的腿吧。”

苏平腼腆地笑了,说:“没事,我以前这种活儿经常干,真没事。”她拧干抹布,又站上窗台,要擦玻璃的外面。我又说了几句,但看苏平态度坚决,又看她动作娴熟,我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态度,苏平尤其明显,她不喜欢她工作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哪怕是帮她,她也不领情。我有点欣赏苏平的个性了。

我在厨房准备午餐的时候,苏平在走廊打了个电话,是给德子家的赵大爷打的电话,她说她今天中午有点事情,要晚一会儿去他家给他做饭,老爷子很爽快地答应了苏平,苏平在电话里连声地对赵大爷说着谢谢,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苏平要往客厅走时,看到厨房里忙碌的我,她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笑着对我说:“赵大爷挺好,说我有事就去办,今天中午不去也行,不会给我扣工资的。”她意犹未尽,又说:“赵大爷抠是抠,有时挺严厉的,有一天我看见他家屋子里太脏,我就拿笤帚扫了一下,结果赵大爷不高兴了。”

既然苏平来找我说话,我也会回应她。我诧异地问:“你帮他干活,他咋还不高兴呢?”

苏平说:“我当时也这么想的,赵大爷却说:你把笤帚给我放哪了?用完的东西要放回原位。他因为我把笤帚放到别的地方,就生气了。他原来把笤帚放到洗衣机的后面,我就买了一个挂钩,贴在墙上,把笤帚挂到墙上,他的眼睛就看不着了,哎妈呀,那挂钩就在洗衣机旁边,跟原来的位置没超过一米,把我气坏了,我多干活,还挨他的训——”

苏平是笑着说的。苏平最近脸上的笑容多了。

俗话说,干得越多,错得越多,不干活的,倒除了懒,就没旁的错了。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就是在错误里寻找正确的方向,不断地磨合,才能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更快地成长。

苏平在午餐前,将许家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客厅,北窗格外亮堂。苏平满意地看看自己收拾好的房间,就离开了许家。老夫人见苏平要走,她要留苏平吃饭,苏平腼腆地笑着推辞了。

午餐时分,许先生和许夫人都回来吃饭,餐桌上,夫妻两人议论着晚上的请客细节,许先生说喝什么红酒,许夫人告诉我买什么菜,要做几个菜。两口子似乎是和好了,许先生看来今夜不用抱着被子睡沙发了。

老夫人一直没说话,自得其乐地吃饭。一般情况下,许先生夫妇的决定,老夫人都会赞成,没有不同的意见,除了她的外甥女翠花。

智博今天也跟往日不同,似乎越发地紧张了,他不时地用眼睛看看老爸,看看老妈,但他一直没说话。最近,这孩子很少说话,是这件事吓住了他?年少轻狂,要走一些弯路,才能慢慢地长大。

饭后,许先生躺到沙发上去睡午觉,老夫人也回到房间休息去了,许先生告诉老夫人,半个小时后叫他起来。他们母子之间一直是这样,许先生午睡基本都是在沙发上,都是老夫人叫他起来上班。

许夫人因为要跟我交代一些晚上请客的细节,就留在餐厅跟我说话。智博也没有走,坐在餐桌前,眼神有些闪烁不定。等许夫人跟我交代完了,智博才看着许夫人,低声地说:“妈,晚上小晴来,你不会难为她吧?”

哦,原来晚上要请的客人是智博的小女友。

许夫人认真地看着智博,对他说:“傻孩子,我怎么会那么做呢?你喜欢的女孩,我当然也要喜欢了。”

智博抿着嘴角,笑了,但脸上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了,他还是有些忐忑,抬起目光看着许夫人,问:“妈,你说得是真的?”

许夫人拍了拍智博的肩膀,说:“我糊弄过你吗?”

智博还是有些不放心,鼓足了勇气,问:“妈,小晴要是非要生下来,你会不会生她的气?”

许夫人原本是站在餐桌前,跟智博说话的,此时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她就拉开椅子,坐在儿子的身边,一双丹凤眼温柔地注视着儿子,说:“儿子,你这几天怎么想的,妈妈想听听你的想法,真实的想法。”

智博半天无话。

许是无法回答吧。这件事对于20出头的智博来说,的确有点巨大。他还没有工作,女友如果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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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智博抬起目光看着许夫人,有些冲动地说:“妈,我想过,我想休学,想去打工,养活小晴和孩子——”

许夫人扑哧笑了,说:“我儿子长大了,比你爸有出息多了。你知道当年你爸咋对我说的吗?”

智博好奇地问:“我爸对你说啥?”

许夫人说:“我当时问你爸,我怀孕了,怎么办?你猜你爸说啥?他说,生吧,反正我没钱了就跟我大哥要去,他要是不管我,我就到外面混去,看丢谁的脸!”

智博忍不住笑了,问:“妈,我爸真那样啊?”

许夫人说:“真的,年轻时候他就那么无赖。”

智博说:“妈,我爸这样式儿的,那你还嫁给我爸?”

许夫人用手指一点智博的额头,笑着说:“小没良心的,没有你爸那句话,就没你了。”

智博嘟着嘴,问:“我爸说那话,你还敢生我?”

许夫人说:“谁让我喜欢你爸了呢,年轻时候我还就喜欢他那个无赖样,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对我好。再说我有什么不敢生呢?我喜欢孩子,我自己有工作,我又不用你爸养着,我生完孩子我自己养!”

智博崇拜地看着许夫人,说:“妈,你真厉害。”

许夫人说:“你爸这个人呢,他其实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学习,他特别聪明,你大爷把他带在身边,一开始是扫厕所,很快就回到副总的位置,他可不是白拿薪水的,他在外面每签一个单,都有提成的,他都会把提成拿回来显摆给我看,我知道我没选错人,你呢,你知道自己没选错人吗?”

智博犹豫了一下,忽然鼓足了勇气,抬头面对着许夫人的目光,说:“妈,她跟你说的是一样的,她说不用我管,她说她喜欢孩子,她说她自己生自己养,我就负责当爸爸。妈,你说她越这么说,我越觉得对不住她,我都没有她勇敢,我就想退学,我打工去,我就是送外卖,我也能养活他们——”

智博哽咽着,说:“我都打听送外卖的了,他们说,一天干12个小时,每天就能挣300元以上,妈,那就够我们花了——”

许夫人心疼地为智博擦掉眼泪,说:“让你送外卖,别说妈不同意,你奶会心疼死的,你爸能同意吗?你大爷那关你也过不去啊——”

智博说:“妈,我就怕你们不同意,现在我和小晴的难处不是生活的难处,是怕你们不同意——”

许夫人安慰智博:“这件事别太操心了,你先安心学习,晚上见过小晴,我再和你爸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许夫人又问了智博,小晴喜欢吃什么,智博说了两样菜,一个是清蒸虾,一个是醋溜土豆丝。许夫人让智博回房休息了,她又撤掉两道菜,让我晚上做清蒸虾和醋溜土豆丝。

半小时后,老夫人还没有叫醒沙发上的许先生。我已经收拾完厨房,准备回家了,但我担心开门声太大,惊醒客厅里睡觉的许先生,就站在老夫人的门口,向床上坐着的老夫人指指手机,老夫人说:“到时间了?我知道,我想让他再多睡5分钟。”

老夫人说话声音大,许先生就醒了。他去厨房吃西瓜,吃块西瓜精神精神,他才会去上班。

我回到家,睡了个午觉,没敢多睡,就匆匆地赶往许家,为晚上的请客做准备。我正在厨房做菜,智博从他房间里推门而出,他换了一套乳白色的运动服,脚下是一双同色系的球鞋,他手里抓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他看到我在厨房,就脚步轻盈地走进厨房,对我说:“红姨,小晴喜欢吃咸的,那两个她爱吃的菜,你做得稍微咸一点。”

我说:“好的,我记住了。”

智博又说:“我奶也喜欢吃土豆丝,但我奶不喜欢放醋,红姨,我的意思是——”

我笑了,对智博说:“孩子,你放心吧,我知道咋做,就是土豆丝炒到七八熟,我就盛出来一半,锅里的一半放醋和咸盐,翻炒一下就盛出来。再把之前盛出来的另外一半土豆丝放回锅里重新炒,炒面糊点,放一点盐,给奶奶吃,是这样吧?”

智博笑着,连忙点头,说:“红姨,就是挺麻烦的。”

我说:“麻烦啥,我的工作就是把饭菜做好。”

智博没再说什么,就去了老夫人的房间,祖孙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半天话,后来智博出门了。估计是接女友小晴去了吧?

智博走了之后,老夫人到餐厅陪着我做饭,一边跟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前尘往事。她其实也不需要我回应她什么,就是有个人陪着她,听她倾诉吧。家里的儿女都有各自的生活,老人的晚年,即使如老夫人这样,跟儿子生活在一起,也是孤独的。

晚上不到六点,许先生接许夫人下班回来了,他们刚到家不久,智博也领着女友回来了。这个叫小晴的女孩个子高挑,走路是八字脚,胸脯挺着,腰板更是挺得笔直,就像跳芭蕾舞的女孩子似的,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大衣,衣服并不是紧身的,而是宽松肥大的,裤子是一条深灰色的直筒裤,脚下是一双颜色更深的高跟鞋。这一身,反倒衬托得她很窈窕,却又不张扬,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她那双眼睛,偶尔一瞥,有种惊世骇俗的感觉,与众不同。

许夫人热情地迎上去,给小晴介绍家里的成员,把我也叫过去,对小晴说:“这是家里做饭的红姨——”小晴就客气地对我笑了笑,说:“红姨好。”

小晴声音很动听,有种克制收敛的那种感觉。

我看这个女孩子皮肤白皙,不胖不瘦,衣着干净得体,不奢侈,不简陋,我感觉她应该是个很自律的女孩。

年轻的女孩就拥有自律的能力,都不是简单的女人呢。

小晴还带来一篮水果,许夫人让我提过去,送到厨房。小晴还专门给奶奶准备了一盒精致的糕点,是步行街上的老字号糕点。这盒桃酥礼轻情意重,正是老夫人喜欢的。老夫人笑眯眯地伸手接过糕点盒,放到她的助步器上,然后,老人就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小晴的手里。

老夫人的举动,大家都愣住了。女友第一次上门,家长如果给红包,就意味着接受了这个女孩子,可老许家两口子并没有提到这个步骤呢,他们准备先跟女孩子谈谈,然后再决定以后的事情。当然,许夫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想办法说服女孩子放下生子的决定。

可现在,老夫人忽然送给小晴一个红包,就连小晴自己都愣住了,她急忙把红包还给奶奶,说:“奶,我不能收!”老夫人就笑眯眯地看着小晴,说:“我给你的,你怎么能还回来呢?哪有这个说道儿呀?”

小晴就局促不安地看着智博,把红包往智博手里塞。智博也有些窘,他笑着说:“奶奶给你的,就给我嘎哈呀?你就收着吧。”

许夫人有些尴尬,老夫人的举动弄了她个措手不及,既然老夫人给小晴红包了,她要是不给,就明显地表示了她的不满。可她要是给呢,那就间接地说明了她的态度,她接受了小晴。许夫人有些纠结,回头看许先生,许先生的一张脸上,已经布满乌云,但他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小晴。

许夫人悄悄用手扯了一下许先生,让他别板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