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在日本留学的鲁迅接到家里发来的电报,上面写着母亲病重,望速归。鲁迅心急如焚,匆忙回国。回到家后,却发现母亲十分健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一年,鲁迅只有25岁,然而他的未婚妻朱安已经28岁了,两人订婚7年,因为鲁迅的一拖再拖,朱安成了饱受非议的大龄未婚女,她的家人再三催促周家,希望能让两人早日完婚,鲁迅的母亲不得不把儿子骗回来完婚。她原以为儿子必定会和自己发生一番争执,却没想到鲁迅什么话也没说,完全任凭母亲安排。

这场包办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鲁迅的母亲鲁瑞和邻居家的谦少奶奶关系十分要好,听说鲁瑞在为儿子寻觅良缘,谦少奶奶热心做起了媒,她口中的朱安家境富裕,贤良淑德,长相端庄,样样都好。

鲁瑞在之前曾为鲁迅说过一门亲事,对象是亲戚家的琴姑娘,眼看着好事将成,却因为两人的八字不合,婚事告吹,鲁迅的反应不得而知,但琴姑娘为此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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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合不合是一门玄学,朱安和鲁迅八字很合,却依旧是一段悲剧姻缘。接受过新思想的鲁迅曾想取消婚约,被母亲拒绝,这在当时是天大的丑闻,一旦取消婚约,女方家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鲁迅又写信告诉母亲,让朱安上学,放足。

朱安却表示上学的话,她年纪太大;放足也为时已晚。朱安性格过于传统,不能接受新思想,这成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

同样是包办婚姻,胡适写信让江冬秀读书,放足,江冬秀都听进去了,江冬秀最开始大字不识几个,经过努力学习后能看各种小说了。缠足虽然因为进行了多年,放足的作用已经不大,但表明了江冬秀是能与时俱进的。

鲁迅的要求被朱安拒绝后,对婚姻已经没了什么期待,但在新婚夜,看到新娘的小脚时,仍然不禁悲从心来。根据鲁迅的母亲回忆,新娘的轿子过门,掀开轿帘时,一只鞋子滚落出来,让现场的人目瞪口呆。

原来朱家知道鲁迅不喜欢小脚,就让朱安穿上了一双大尺码的鞋,在里面塞满了棉花。朱安本来就身材矮小,坐在轿子里,鞋子触不到地,在颠簸中鞋子毫不配合地飞了出来,就像是在无情地嘲笑新娘的用心良苦。

在场的老人都觉得这一幕不吉利,再看新郎,从头到尾看不到一点笑容,一副始终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是不情不愿来赶礼金的客人。

鲁迅的堂叔周冠五回忆中,鲁迅在新婚当晚,就像个木偶,始终一言不发,无论宾客说什么,他都像没听到。见到妻子的真容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郁闷了。

鲁迅是个体面的知识分子,没有公开评价过妻子的外貌,但据他的两个弟弟评价,朱安的相貌确实差了一些。周作人说“新人极为矮小,颇有发育不全的样子”。

新婚第二天,鲁迅家的佣人王鹤照留意到鲁迅的脸被被子上的靛青染青了,他应该是把头埋在被子里哭泣过。

新婚三天,鲁迅就重返日本,继续读书。朱安这一生一直在等待,起初是等待他回来完婚,后来是等待他回心转意。

她的世界很小,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的世界很大,心怀理想,四处奔波。

鲁迅从日本留学归来,在家乡的学校教书,宁愿住在学校,也不想待在家里。

朱安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她越是想要讨好丈夫,反而乱了分寸。

鲁迅曾在无意间提起他在日本吃过的一种糕点很好吃,朱安听后,随口附和道,她也吃过,确实好吃。

鲁迅对此感觉到很无语,因为这种糕点只有日本在售。两人在家时,是没有可聊的东西的。鲁迅关心的文学,时局,都不是朱安所能了解的。

说到底,本就不是一路人,月老牵错了红线,捆绑了两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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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可以逃避,朱安却不能逃避,这就是包办婚姻中男女的区别,太多男人娶了家里安排的妻子后,很快又在外面有了新欢,有了自由恋爱的对象。

家里的成了摆设,外面的成了真爱。

相对来说,鲁迅是很克制的。他虽然不喜欢朱安,却也知道朱安是不容易的,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但在女性一方面,本来也没有罪,现在是做了旧习惯的牺牲。”
“我们既然自觉着人类的道德,良心上不肯犯他们少的老的的罪,又不能责备异性,也只好陪着做一世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

他做好了牺牲一世的准备,把精力都投入了工作。有一种人天生为文字而生,弃医从文的鲁迅便有这样的天赋,他的文章救赎了很多人的灵魂,在乱世中带给许多人力量。

鲁迅没有心思去追逐爱情,如果不是多年后,遇到了主动追求他的许广平,鲁迅是属于能够安然享受孤独的人。

正是因为鲁迅并没有在外面发展恋情,才会让朱安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只要对鲁迅好,总有一天能把他打动。

住在北京的西三条胡同时,是鲁迅和朱安距离最近的时候。彼时,鲁迅和弟弟周作人决裂,两兄弟分了家,鲁瑞留在二儿子家,朱安跟着鲁迅搬到了这里,多少有点患难夫妻的感觉。

朱安对鲁迅是十分体贴的,鲁迅不喜欢说话,朱安为了揣摩鲁迅的口味,会在每次吃饭时,观察鲁迅喜欢哪道菜,不喜欢哪道菜。吃完后,盘子里剩的少的,下次就可以多做一些。

鲁迅在房间写作时,朱安会叮嘱院子里路过的邻居不要大声吵闹,说大先生在写文章。她不识字,看不懂鲁迅的文章,但知道丈夫是大文豪。

朱安对这段婚姻的幻想在许广平出现后,被彻底打碎了。许广平倾慕自己的老师,并展开了热烈的情书攻势。女追男,隔层纱,这句话在许广平和鲁迅身上很适用。

年过四十的鲁迅,恋爱了。

得知消息后,朱安的反应很沮丧,对邻居说,:“我好比一只蜗牛, 从墙底一点点往上爬, 爬得虽慢, 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 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了, 我没力气爬了, 我待他再好也没用。 ”

鲁迅带着许广平南下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鲁迅的信都是写给母亲的。

认清了现实,朱安认命了,好在婆婆鲁瑞对朱安不错,两人住在一起相互做个伴。

鲁迅虽然从不给朱安写信,但一直在供养朱安,多年来始终没有忘记每个月打钱。相比风流才子郭沫若出走就是大半生,完全把原配抛之脑后的做法,好很多。

包办婚姻固然非才子们所愿,但既是娶进了门,该承担的责任是要承担的。

待到鲁迅和鲁瑞先后去世,朱安倍感孤独,又因为经济上的紧张,日子很是窘迫。

人生不到最后,结局总是待定。有翻盘的,也有沉沦的,朱安的后半生比前半生更凄凉。一个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女人,一旦失去了依靠,是很可怜的。

1947年,朱安病重,对前来探望的记者说道:“ 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

两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