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4日,伊拉克电视台记者蒙泽塔尔·扎伊迪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的面,脱下一只皮鞋朝来访的美国总统小布什砸去,引起全世界瞩目。

尽管几秒钟之后,扎伊迪就被现场安保人员放倒,遭到拳打脚踢,甚至为此坐牢,但他并不后悔。

2018年,39岁的扎伊迪从英国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参加伊拉克国民议会选举,并在脸书上放出十年前扔鞋那一幕视频:你们很早就认识我了,我将支持受压迫的民众反抗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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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双皮鞋改变的人生命运:不知名记者成国民英雄

1979年,扎伊迪出生在伊拉克一个普通家庭,家中有8个兄弟姐妹,少年时代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好在扎伊迪头脑聪明,学习优秀,在20岁时就考取了著名的巴格达大学传理系,攻读传媒行业。

读书期间,美国宣称伊拉克境内藏匿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且暗中支持恐怖分子,于2003年3月20日绕开联合国安理会,联合多个国家对伊拉克发动进攻。

这次战争在历史上也被称为第二次海湾战争,美国投入的总兵力只有12万,英国只有4.5万,而伊拉克方面投入的正规军虽有45万,然而经过上一次海湾战争的摧残,部队内部早已人心惶惶,一触即溃

也因此,交战双方的战损比达到惊人的1:100。

2010年美国全军退出伊拉克时,仅4500人死亡,而伊拉克死亡士兵数量达到1万人,被美军炸死杀死的平民更是不计其数,粗略估计在10万以上,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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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爆发第一年,扎伊迪恰好从巴格达大学毕业,目睹了一个时代的变化。

在萨达姆统治时期勉强搭建起来的“繁荣、稳定但腐败”的局面在瞬息之间被美国改变,伊拉克成为人间地狱。

而美国却凭借着强大的经济科技军事能力,在37天内打败了伊拉克的“百万大军”摧毁苦心经营20年的萨达姆政权,迅速占领伊拉克全境。

战争进行时期,扎伊迪为多家报社媒体撰写时事评论文章,点评伊拉克目前局势与国际国内政治动荡,但次年他就产生了转行做职业记者的想法。

战争带来的灾难每一天都在伊拉克的土地上重演,而作为一个真正的伊拉克人,扎伊迪认为自己只眼睁睁看着别国的军队在祖国领土上肆意妄为,这不是一个爱国者的行为。

2005年,扎伊迪凭借多年时事写作与评论经验,成功应聘伊拉克电视台记者,当上了梦寐以求的战地记者

成为记者后,扎伊迪立刻亲赴一线战场,为广大伊拉克平民呈上第一手资讯。

他在炮火连天中穿梭于交战前线,在镜头前展示41满目疮痍的伊拉克,向世界控诉:这就是你们宣称的人道、民主?

报道完主要内容,扎伊迪都不忘最后加一句:我是扎伊迪,我在被美军占领的伊拉克境内为您播报。

扎伊迪的做法引起了同事的不安,他们好心提醒他,这种报道迟早会得罪上级领导,扎伊迪会失去这份工作。

但扎伊迪对此毫不在乎。他满心满眼都是美军在伊拉克土地上的暴行,亲耳听着美国人又杀害了多少伊拉克士兵、炸死了多少伊拉克平民、糟蹋了多少伊拉克少女,扎伊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群侵略者

如果战争的罪魁祸首、美国第43任总统小布什出现在他面前,扎伊迪并不觉得自己能忍住怒火。

2008年12月,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美国总统小布什在大选中失败,下台前37天,为了解决美国驻军问题,他抓紧机会飞到伊拉克,进行离任前最后一次访伊。

12月14日,小布什与伊拉克总理马利基一同出席新闻发布会,台下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视台记者,扎伊迪就坐在台下倾听小布什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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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令伊拉克全体人民陷入地狱生活的侵略者头目,竟然堂而皇之登上高台,阐述所谓“伊拉克战争对于世界和平来说是必要的……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怒火冲天的扎伊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突然脱下脚上的皮鞋,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就朝小布什砸了过去。

同时所有人都听到扎伊迪一声怒吼:“现在就要结束!”

这是伊拉克人民给你的告别之吻!”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小布什已经瞥见一个黑乎乎的物体朝着他飞了过来,他身形灵巧地一躲,那只皮鞋就擦着脑袋飞出去,砸到小布什身后的美国国旗上,然后掉落在地。

现场人人大惊失色,安保人员训练有素,第一时间就朝扎伊迪猛冲过去

见一击不中,扎伊迪毫无惧色,手脚麻利又脱下一只鞋,再次砸过去。

这回他喊的是:“这是为了给那些寡妇、孤儿、和所有被杀害的人报仇!”

总理马利基终于回过神,急忙伸手在小布什面前一挡。这只皮鞋也没能砸到小布什。

安保人员冲到扎伊迪面前,将他一脚踹到,反绑双手。扎伊迪寡不敌众,被拖出了大厅

由于是现场直播,扎伊迪扔鞋这一幕被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迅速在伊拉克境内引起热烈反应,许多人纷纷走上街头,要求认可并释放勇于反抗的扎伊迪

而成了伊拉克“民族英雄”的扎伊迪却对此浑然不知,在大厅隔壁遭受安保人员拳打脚踢。

是英雄也是阶下囚,祖国会拯救自己的热血青年吗?

扎伊迪被安保人员带走后,现场引起的骚动仍然没有停止,人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马利基与小布什,等待他们的下一步反应。

在伊拉克文化中,沾了地面各种污秽之物的鞋子肮脏不堪,因此决不能随意示人,以免对方受到侮辱。

而扎伊迪不仅脱下鞋子砸人,还砸了两次,每次都是伊拉克目前得罪不起的美国总统战争发起人小布什

伊拉克战争进入第六年,美国仍有近5万驻军留在伊拉克的土地上,萨达姆倒台后,伊拉克再没有第二个如此强硬的反美统治者出现

在庄严肃肃穆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发生扔鞋这种意外,显然事情性质十分严重。

现场恢复安静后,小布什也强装镇静,试图化解这种本应严肃却略显滑稽的氛围:“我猜那双鞋子是10码的。”

但小布什的“幽默”只有马利基很快理解并接受,现场大部分人对这种显而易见的尴尬并不买账,而是继续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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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厅隔壁,扎伊迪不仅经受了美国总统保镖的一顿拳打脚踢,还被告知他将面临最高10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罪名是袭击外国首脑。

但扎伊迪并不是唯一反感美国发动战争的伊拉克人。

直播画面流出去后,上百万的伊拉克人收看了电视报道,感动于他一腔拳拳爱国之心,许多人涌上大街,要求释放扎伊迪,并允许英雄回家。

不久,伊拉克高层内部放出消息,称根据相关法律条文,扎伊迪可能判处最高15年监禁。引起广大伊拉克群众抗议。

为了声援关押在监狱中的扎伊迪,伊拉克民众自发组织了一系列游行示威活动

12月16日,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街头,近1000名支持者手拿旗帜与条幅,要起诉释放被关押的爱国者扎伊迪。

纳西里耶、费卢贾也同样举行声援活动,约旦律师协会公开表示,部分律师自愿为扎伊迪提供法律援助

伊拉克许多富人纷纷向扎伊迪赠送房子与汽车,普通平民则表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人们自发举着他的巨幅画像、穿上印有扔鞋一幕的衬衫、甚至制造相应的儿童玩具,以此支援扎伊迪。

在巴勒斯坦,纪伯伦一家鞋厂甚至开玩笑称,愿意承担袭击责任,为扎伊迪终提供免费的皮鞋。

而在国际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美国国内民众得知事情经过,对扎伊迪也表示了同情与理解,更有不少美国本土律师发声,这件事扎伊迪并没有做错,即便出于人道主义,律师也不应该置身事外。

这令小布什一方大感意外和尴尬。

但无论如何,美国方面绝不会轻易放过扎伊迪。他们向伊拉克施加压力,要求务必对扎伊迪从严判刑

2009年2月19日,扎伊迪袭击外国首脑案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正式开庭审理。被告人扎伊迪微笑出席,接受法庭询问。这场审判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

审判开始后,起诉方坚持扎伊迪扔鞋的犯罪事实与心理动机已经板上钉钉,要求尽快审判。

扎伊迪的辩方律师坚持他只是对布什个人进行了侮辱,且布什的访问不能当做正式访问,因此扎伊迪的袭击对象不能算是“外国首脑”。

争执到后来,法庭宣布延期审判,理由是要去函询问马利基政府:布什此次访问究竟是否正式

3月初,马利基政府办公室给出了正式答复:布什的巴格达之行确为国事访问。

案件处理至此毫无疑问。

马利基

2009年3月12日,伊拉克中央刑事法院做出正式审判,宣布扎伊迪袭击外国首脑,判处有期徒刑3年

这场审判引起各方不满,扎伊迪本人当场拒绝认罪,他的辩护律师团坚持上诉,最终法庭考虑到扎伊迪本人没有犯罪前科,且动机并不是打伤打残布什,只是纯粹情绪发泄,改为一年监禁。

2009年9月15日,出狱后的扎伊迪因在狱中遭受虐待,身体状况不佳,飞往希腊治病。

一生之罪唯有爱国,远走异域的游子10年后终于归来

扎伊迪出狱后,围绕他当年扔鞋砸向小布什的种种纷争仍然不断

他曾经工作过的伊拉克卫星电视台仍然表示,愿意给他开具更高的薪水和职务,但扎伊迪的生活却无法恢复到从前

他在狱中遭到牢友和狱警无故殴打,肋骨被打断数根,耳朵被烟头烫伤,体内有注入的不明液体,令他的家人十分担忧

不仅如此,扎伊迪的工作与生活也受到美方间谍干扰,他的工资被政府无故扣留,潜在的各种威胁使扎伊迪不得不考虑何去何从。

2010年,扎伊迪下定决心远走希腊治病,随后移居黎巴嫩,进入电视台继续尽一名记者的职责,并在当地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2011年,新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美军从伊拉克境内撤退,但仍留下5.6万驻军“维持当地秩序”

这也意味着,只要伊拉克的领土上有美国驻军,伊拉克人民就永远不可能获得一个独立而强大的主权国家。

扎伊迪义愤填膺,回国参与游行示威,却被警方抓走。他绝食抗议三天,才获得释放。

为此,扎伊迪再次被政府逼迫离开祖国。

扎伊迪后来创办了一家慈善机构“美国占领伊拉克的受害者”,为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老人孩子提供物质援助,保障他们的未来。

他本人继续以写作和出镜做记者为生,坚持同美国霸权主义行为作斗争

2018年,39岁的扎伊迪以作家和赞助人的身份回国,参加当年伊拉克的国民会议选举。为了获得更多选票,他把自己当年扔鞋的视频发到脸书上,表明自己参与选举,志在逼迫美国为当年的战争罪行承担责任

但扎伊迪无权无势,也没有大量资金参与这一场“政治游戏”,选举以失败告终。

尽管在许多人眼里,扎伊迪的许多行为略显过激,也缺乏思量和考虑,但扎伊迪依然保持自己的观点毫不动摇

他心里有一个并不算小的愿望:将伊拉克战争的罪魁祸首小布什告上国际法庭,让他当着全世界的面,公开认错并忏悔

2021年,美国前国务卿、伊拉克战争的另一位罪犯鲍威尔因新冠肺炎去世

扎伊迪听说了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遗憾,因为他不是死于伊拉克人民的审判,而是死于疾病。

扎伊迪只能叹息:“上帝的法庭会等着他的。”

参考文献

1、环球网:《鲍威尔去世,曾向小布什扔鞋的伊拉克记者:上帝的法庭等着他》

2、青年参考:《十年前,这个记者“鞋袭”美国总统》

3、央视网:《伊拉克大选投票开始 新闻人物 曾向小布什扔鞋的记者竞选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