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克兰危机,从西方保守主义的视角来看,这场危机的结语是西方对俄罗斯战略的彻底失败,即由此判断,俄罗斯并非西方所料想的可以通过对其接触引导或提供帮助来使其成为西方阵营的一员。这一观点无疑是将俄罗斯当成了美国地缘政治敌人,这般观念无疑会将美国的主观意志压制在俄罗斯身上,最终导致俄罗斯反应过度。理性看待乌克兰和克里米亚之于俄罗斯的意义,才能正确解读俄罗斯的态度,从而防止乌克兰危机后遗症复发及扩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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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俄罗斯大国复兴的战略支点不同于保守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理论大师们的大胆推断,所谓俄罗斯是出于西方“和平演变”的动作过于明显,使得俄罗斯察觉不对,从而绝地反击。这种带有明显个人英雄主义倾向的自恋观点尚且搁置,只有以内外兼有的全局观来解读老生常谈的乌克兰危机,才能走出信口胡诌的误区。站在俄罗斯的立场上看,尽管苏联已经解体,但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有着深刻的经济、历史、文化和人脉关系不可抹灭,维持包括乌克兰在内的前苏联地区的影响力仍然是俄罗斯对外战略的第一要务。

首先,乌克兰既是俄罗斯推动欧亚一体化进程的重要环节,也是俄罗斯实现大国复兴梦想的战略支点。所谓欧亚联盟,并非单纯地指现今欧盟同亚洲国家进行经贸、文化往来过程中建立的友好关系,而是指以俄罗斯为首的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等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希望构建一个以欧盟为蓝本的“超国家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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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乌克兰在其中又是重中之重,美国地缘政治学家布热津斯基曾说过:“一个依然控制着乌克兰的俄罗斯仍然是欧亚帝国的领袖国家,但若是丢掉乌克兰,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将会陷入更大的限制。”在欧亚联盟中,认可度最高的观念,便是要求为首的俄罗斯必须在一定时间内,推动欧亚一体化进程的重要环节。对此,俄罗斯必须恢复大国实力,寻回在地缘条件下已经丧失的领国领土,加强独联体国家的一体化进程。

乌克兰的领土面积位居欧洲第二,身为欧洲最重要的农业生产基地,却同时具备雄厚的重工业基础,尽管近年来乌克兰经济下滑严重,但实际上增长潜力十分大。乌克兰加入欧亚联盟对俄罗斯实现“欧亚大国”的梦想可谓是如虎添翼。其次,乌克兰是俄罗斯国家安全的重大战略依托。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具有“血缘”和“地缘”的双重联系。同为斯拉夫民族的分支,俄乌之间在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前一直保持密切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因此,同乌克兰的关系在地缘政治角度上对俄罗斯国家安全影响极大。

一方面,对于俄罗斯这一“陆海型”国家而言,乌克兰限制着俄罗斯南下的出海口。俄罗斯对于入海口的重视并非一夕之间突然醒悟,迄今为止的三百年来,一直将控制和夺取出海口视为对外政策的核心目标,俄罗斯从叶卡捷琳娜二世开始就先后发动了两次针对土耳其的战争,其原因都是因为抢夺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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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海向北经刻赤海峡和俄罗斯的亚速海相连接,向西经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鲁斯海峡与地中海相连,是他国可能威胁俄罗斯西南部安全的扼要之地,也是俄罗斯进入地中海,南下印度洋的必经之路。但在“冷战”结束以后,黑海周边的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格鲁吉亚都表现出了西化的倾向,土耳其和摩尔多瓦则更是在近代以来明晃晃地成为了美国的入幕之宾。倘若乌克兰再加入西方阵营,与黑海周边国家沆瀣一气,俄罗斯国家安全将陷入极大的战略被动。

另一方面,乌克兰西接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等国家,东连俄罗斯、南接黑海,属于俄罗斯与欧盟的战略利益交汇点。苏联解体前,乌克兰是苏联的国家战略军事基地,苏联解体后,该地更是保留了当年苏军实力最强的西南方面军。因此一旦乌克兰出现西倾倾向,俄罗斯的工农业利益和重要的黑海港口都将置身于西方的掌控之下,俄罗斯很有可能丧失西南部战略缓冲地带。

克里米亚危机爆发乌克兰危机经历了三个阶段,即反对派夺取政权、克里米亚危机、东南部地区的局势动荡。克里米亚危机是矛盾冲突最为尖锐的阶段,作为危机爆发时的参与方之一,外界对于俄罗斯的作为,一边倒地显露除了唏嘘与反对:普京当真愚蠢至极?居然主动打破同乌克兰、美国、欧洲的地缘政治平衡?

乌克兰之于俄罗斯的重要性毋庸赘言,普京同克里米亚、塞瓦斯托波尔市领导人共同签署《关于接受克里米亚共和国加入俄罗斯联邦和建立两个新的联邦主体的条约》,并单方面完成了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的法律程序。这一波吃相无疑令乌克兰政府如同被踩着尾巴的花猫一般大惊失措。这并不符合俄罗斯长期对乌采取的“打压+安抚”的两手策略,可以说是相当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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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也许克里米亚危机爆发的确使得俄罗斯的国际处境更为艰难,实在称得上另类悲伤,但若想判断普京是否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需要综合分析昔日俄罗斯所处环境,方能对普京做出的决定有所了解。基辅新政权反俄、亲西方的面目曝光,普京警惕乌克兰过渡政府成为西方反俄的战略前沿,因此基于利益最大化原则毫不犹豫地兼并了克里米亚。在未能洞悉乌克兰过渡政府的亲西反俄本质的情况下,普京并未明确表达出对基辅政权表示出多大的意见,其基本采取不接触、不对话的原则。

克里米亚半岛上的俄罗斯族人有着强烈的亲俄倾向。克里米亚半岛面积约2.7万平方千米,总人口220万人,俄罗斯族人占了150万人,占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克里米亚俄罗斯族人初期在一度争取到很大的自治权,尽管后期被乌克兰政府取消,但每当政治斗争激烈时,克里米亚半岛的俄罗斯族人总是能够争取到更大的独立议论权。因此,早在反对派以游行夺取政权之时,克里米亚半岛的俄罗斯族人就高声疾呼:“加入俄罗斯,生活会更好。”

克里米亚居民对乌克兰没完没了的政治斗争感到厌烦,在克里米亚全民公决,回答“是否赞成克里米亚享有俄罗斯联邦主题权力的基础上同俄罗斯重新合并?”这个问题时,96.77%的投票者赞成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因此,俄罗斯出兵克里米亚尽管在国际社会看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普京仍然打了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旗号:保护乌克兰境内俄罗斯族人的权利。

需要认清楚的是,这所谓的“保护俄罗斯族人权利”的理由并非是普京最终出兵兼并克里米亚的最终原因,甚至于不是重要原因,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手段性质的说辞,其作用是为了替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的行为粉饰美化,蒙上一层道德的圣衣。但普京并非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人,在兼并克里米亚之后,立刻就责令俄罗斯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将克里米亚的退休金提升到俄罗斯同等水平,在将近一年的过渡期间,更是直接将退休金提升了一倍,笼络人心这一手的确露得不赖。

同时,尽管在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看来,普京所谓庇佑克里米亚半岛俄罗斯族人的权利的行为纯属干涉他国内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块遮羞布也盖得勉勉强强,遮遮掩掩,但之于生活在西方民主价值观之下众多欧美国家来说就不一样了,既然欧美国家可以借以民主、人权、自由的普世价值观来粗暴干涉乌克兰危机,那么俄罗斯处于民族大义维护俄罗斯族人的权利自是无可厚非?

对此,美国和欧盟骂骂咧咧,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俄罗斯这一招从大国博弈的出招套路来说不可不谓妙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美国号称“国际警察”,四处好管闲事,还引以为荣,那俄罗斯身为苏联解体后曾经的加盟国中现今实力最为强劲,俄罗斯族人最多的国家,代表俄罗斯族人说一句话又有何不可?第三,正是抓住了克里米亚半岛俄罗斯族人居多,从而偷换概念,几乎抹除岛上乌克兰族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存在。

称克里米亚半岛为俄罗斯人的半岛,声称克里米亚自古以来都是俄罗斯的领土,而在1954年赫鲁晓夫馈赠乌克兰完全是不符合宪法,现如今俄罗斯要收回克里米亚,乌克兰也不容置喙。先是立足核心利益,再行一步大国仁义棋,最后从历史溯源申明主权,俄罗斯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招数尽管不算光彩,但绝非什么愚蠢之辈可以思筹到的,反而,步步为营。既算到了乌克兰无力抵抗,又占据了道义高低——尽管借口不充分,但总比没有强,让西方国家哑口无言。

由上可见,普京在兼并克里米亚半岛中表现出的政治手腕十分老练,其对于乌克兰过渡政府的反俄倾向也许过于敏感,但依旧遵循了损失最小化原则。兼并克里米亚半岛即使令俄罗斯受到了西方长时间的政治和经济制裁,但对于俄罗斯来说,依旧具有重大意义。其一,牵制了基辅政权向西方“一边倒”的态势,正是因为克里米亚的分离主义倾向严重刺激了乌克兰其他州,普京此举正是警告基辅,如果坚持亲西反俄,将有可能导致乌克兰东部其他州重新上演“克里米亚悲剧”。

其二,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博弈中占据了主动地位。尽管经济制裁和政治孤立使得俄罗斯不好受,但至少爆发战争,俄罗斯可以最快速度控制黑海北部海域和进占乌克兰南部领土,进而在于美国和欧盟的谈判中向其施加压力。其三,俄罗斯和乌克兰由来已久的克里米亚归属之争便以如此仓促又利索的方式解决了,俄罗斯不再需要为续租军事基地向乌克兰政府支付巨额租金。乌克兰危机是深刻的国内政治矛盾被俄罗斯和西方政治博弈点爆的结果,因此,乌克兰危机残余的彻底解决不仅需要国内各方政治力量进行对话妥协,而且需要俄罗斯和西方的建设性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