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的政治话语体系中,县委书记是一个较为庞大的群体,他们处在国家政策推行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在政治生活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作为基层治理的一把手,他们又是一个“陌生的群体”,社会普通民众对县委书记们的了解并不清晰和客观;而政治理论研究也缺乏长期有效的进展,对县域基层治理的困难和处境没有深刻的认识。前段时间,有幸听取了一位做了9年县委书记的退休演讲,这让我得以窥见县委书记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让我对这个中国数量庞大而又拥有巨大权力的群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下来将根据收集到资料并结合一些个人的思考对县委书记们进行分析,并且试着对中国县域政治改革提出一些粗浅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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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在我国政治体系中扮演的角色提起县委书记,我们的社会舆论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名头,比如“县太爷”、“土皇帝”、“父母官”、“青天大老爷”和“芝麻官”等,这些称呼在民间口耳相传、经久不息,虽然不甚准确,且褒贬不一,但是却也反映了它们在不同角度的一些不同特点。这些特点大都与他们所处的位置有关,作为县域政治的核心人物,县委书记的工作内容涉及到了上中下三层治理的各个方面,所谓上是指国家治理层面,中是指地方治理,而下则是指基层治理。

由县委书记领衔的县委领导班子在国家的政治体系中处于承上启下的位置,是宏观决策与微观操作相结合的部门,是对上级和中央负责与对民众负责的交集点。从这些方面来看,县委书记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看作是中国政治生态的活标本,也是研究县域政治变迁的活标本。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我们能够了解县委书记这个职位和所做的事情,那么我们就能够对县域政治有更清晰的认识,也能对我国的政治状态和未来的走向有一个大体的预测。反之,若我们不去接近和了解县委书记的真实情况,那么许多看法和研究都会流于表面,给人雾里看花之感,不但无法读懂县委政治,反而会给普通人增加理解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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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黑即白的刻板印象是读懂县委书记的一道障碍事物都是有正反两面的,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尤其复杂,而能够担任一县之长的县委书记自然也不会简单,他们有着多重的面相。但是从各种报道中并没有看出这种带有复杂色彩的内容,相反,大都是一些非黑即白、非此即彼、非清则贪的脸谱化描述,这是非常不符合实际的。另外,更令人感到难过的是有些基础政治研究也采取这种简单的线性的思维方式进行推导,这也是有违实事求是原则的。

比如,在我们常见的报道县委书记的文章里,我们通常看到的都是一些县委书记应该怎样做的高调词汇,却几乎不去关注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甚至他们是否只能这么做还是另有可能,这就是深刻在绝大多数人心里的偏见。所以,用这种思维模式去评价色彩斑斓且复杂异常的县委书记怎么能不偏离实际呢?而这种偏离实际、非黑即白的刻板印象正是横亘在普罗大众和县委书记之间的一道障碍,让人更难读懂这一群体。

去脸谱化,县委书记的多重角色在艺术化的处理当中,脸谱化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艺术手段,它能降低欣赏门槛,让观众简单快速地接受人物角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的国粹京剧,里面的妆容代表的是不同的身份和性格,就像歌曲《唱脸谱》里的歌词一样,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通过这样的特殊处理,即使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也能很容易理解人物,比如白脸的曹操代表了奸诈,金色的猴王是齐天大圣孙猴子。但是,在生活实际中,一个人并不能够简单的按照脸谱来区分,如果简单概括,那只会隐瞒真相。所以,为了读懂县委书记这个重要的大群体,我们不妨试着放下固有的印象,采用去脸谱化的思维来看看县委书记在我国政治体系中扮演的多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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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县委书记的“神化”与“妖化”从搜集的许多资料来看,对于县委书记评价有很多都存在神化和妖化两种倾向,体现在宣传内容里就是片面,导致的结果就是误导读者,使读者的认识产生偏差。对县委书记的神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将他们理想化,过于追求完美。

曾经,某市委组织部印发了一篇内刊,名为《县委书记的长、宽、高》,文章通篇辞藻华丽、文采斐然,但是对于县委书记要求的有些内容却用词过于极端。比如,县委书记要有独当一面的特长,眼界宽、知识面宽,理论素质高、谋篇布局高等,单从这一点来讲总还是有人能够达标的,但是若要全部达到,未免强人所难,假如有哪位领导真是如此,那也足矣青史留名了,即便不是孔圣,也是亚圣级别的。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们应当给县委书记设立最基本的标准,但是也不要过于理想化的要求完美。另一方面则表现在对于县委书记的宣传中,在报道里刻意拔高领导,填补子虚乌有的事迹等,此类现象可谓是随处可见,这里就不一一举列了。至于妖化县委书记则大都出自舆论之口,主要表现是夸大其词和乱扣帽子。

比如前些年,网上有个消息声称:县委书记一年可以捞400万,甚至还附上了几个渠道。且不说事实如何,单就中国内陆许多县城的财政收入来说也不大可能,许多贫困县每年财政收入才千万级别,这里就400万,那这个县还怎么维持?另外,乱扣帽子的现象也是时有发生的,比如我们常见到一些地方发生热点事件,只要与县委书记挂钩,各种舆论就会把帽子扣到书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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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的民众似乎也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既然没说县委书记是好官,那就一定是坏蛋,这事准跟他有关,但是有时候,事情发生的责任人还真有可能不是县委书记。当然,笔者不是为了给贪官污吏们洗脱罪名,而是希望大家能够理性看待事件,明确权责,当罚则罚绝不手软,但也不能冤枉了无关的人。

二是县委书记“土皇帝”与“芝麻官”的两张面孔在民间舆论中,我们说县委书记是“土皇帝”基本上都是指在县域政治生态当中,县委书记拥有很大的权利,很多事情可以一个人说了算。曾有一位县委书记在采访中说过,县委书记拥有人事权、财政权和决策权,一个人就能决定某个大工程,一次性就能调动几十、上百的干部。对于县委书记权力的展现,有时也能从上下级之间的关系看出来,以前报道过曾有些县委班子其实是一言堂,全凭书记说了算。但是说到底,县委书记权力大主要还由于当下的环境造成的,作为书记,他们几乎是县里所有工作的第一责任人,需要承担无限责任。但是还有很多权限关联到上级部门,于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就会打擦边球。所以说县委书记的权力大其实大都是指他们的非施政空间大,而不是法律法规所规定的权力大。正如此,法律法规所赋予的权力不但不大,而且受到上级各个部门的限制,相比于他们承担的无限责任其实小得很,这也是人们称之为“芝麻官”的原因。

作为县域政治的一把手,他们可以决定县里呈现的内容,但是许多审批和控制权都在上级,比如政策法规的制定和解释权,各种资金只有申请权,审批权都在上级手中。所以,总体来讲,其实县委书记的权力是可大可小的,如何规范县委书记的权力使用才是我们应当重点关注的。一方面是要把权力与责任相结合,有决策的权利就要有承担的义务,否则权责不对等就容易出现“撂挑子”和互相推诿的现象;另一方面是要放权于民,让民主和法治结合起来,让民众、社会组织的监督和法律制约成为县委书记的红线,不让“失控的县委书记”出现。

三是县委书记的儒气与霸气说县委书记具有儒气主要是指他们生活和讲话中所体现的气质,作为一方领导人,他们在文化水平上至少是达到要求的。此外,他们的儒气还体现在具有一定的政策理论水平,讲话时的语言表达能力,与人交流时的和善亲切,还有他们日常生活中所体现的文化知识修养等。现在的县委书记学历也在不断提升,写作能力一般都是达标的,有些优异者还能进行文学创作。这些是县委书记的儒气,说到霸气则是更多地指向他们的处事作风。

如果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在我国的官僚体系中,作为一把手,无论市县或者乡镇,他们都在自身所处的政治体系中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霸道作风,他们对下都有说一不二的倾向。当然这样的霸气主要是由于对下权力的至高性,对上则完全没有,反而处处体现服从。但是,尽管这样,作为一县之领导,在县域政治中能够叫得动、铲得硬、干得开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对上无法交代、对下也不能负责,所以县委书记一般都是几分儒气,几分霸气。

县委政治改革的反思说了这么多关于县委书记的面相,其实原则就是一个——实事求是。当我们看待县委书记这样一个拥有较大权力的政治群体时,应当抛开一些脸谱化的思维,全面客观地看待他们,对他们的要求也应当合理,既不神化也不妖化。就像曾经担任过9年县委书记的李克军在退休演讲中说的那样:把一个县的兴衰、把老百姓的祸福押宝押到一个人身上的思维是不符合实际的,而且和我们说的治理体系现代化的要求是完全相背的。

对于李老的这个观点,我是认同的,县域政治的改革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把希望寄托在治理者的身上,这样的清官情结其实仍旧没有摆脱人治思维的窠臼。我们与其赌博一样寄希望于某个官员成为好官,不如转变思维,将放权于民与县域政治改革相结合,让人民参与进来参与治理,对县委书记的权力进行制衡;将权力与责任进行制度规范,让权力不再滥用,责任不再推诿。

县域政治改革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很多人也无法窥得全貌,只能就了解到的县委书记的各种面相进行一些粗浅陈述,所愿唯抛砖引玉、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