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6岁半了,在她的眼里,对所谓的“父权威严”大约是没半分敬畏之心的。小家伙四岁之前,因忙于事业,一年里我差不多有七八个月是常驻北京或全国出差,以至于在家庭成员称呼里,“爸爸”是她最后一个才学会的词。这两年因为工作的调整,随着陪伴的时间日益增多才逐渐亲密起来。

出于四年陪伴时光缺失的愧疚,对女儿约束较少,我俩的亲子时光多数是在随心所欲的疯玩中度过,比谁学猪叫更像,认真的讨论月亮配什么食材烧才好吃,互相比谁给对方画的画像更丑,一起抢零食吃,跳魔性的沙雕舞蹈,拉手转圈圈转到头晕,在床上进行摔跤比赛或者干脆两人啥也不干,趴着窗台看风景,一看看半天,类似下面这种,这种还有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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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眼中的类似沙雕父女

一起跳沙雕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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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儿的沙雕舞蹈

趴着窗台看风景

每每都会招来妻子幼稚+带坏女儿的评价,我俩却仍乐在其中,前几日和女儿做游戏,没有让着她,女儿连输三次后开始拿出撒手锏,满地撒泼打滚,我也跟着她一起满地爬,最后我俩互不相让,扭打在一起,参照下图,

翻滚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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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鸡的父亲

这一幕正好被下班的妻子看到,可能觉得闹腾得有点过分了,于是找我严肃地谈了一次。妻子学霸出身,985高校硕士毕业,十年职场奋斗至现今互联网大厂总监,常以自身经历教育女儿,信奉鸡娃+权威教育模式,对于我不仅不配合她反而持续地开发新的闹腾模式给予了严正的指责,我则一如既往地以嬉皮笑脸+马虎眼先糊弄了过去。

晚上睡下以后,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女儿的相处方式是不是真的会对她以后的性格发展产生不好的影响,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我不像妻子一样,看很多相关的书或者专家举过的案例,我更喜欢从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出发去探寻答案,更相信感情的相通性。

我在四线城市长大,父母均是事业编制,职业受人尊敬,为人略显古板方正,从小我就被教育要听话,不要调皮,不准闹腾,不要给家长添乱,不然就是没有教养,所以从小我就学会了做个乖孩子,不吵闹,,父母也一直对此颇为满意。

他们确实很爱我,会给我买想要的玩具,随时做我想要吃的东西,空闲时会陪着我看书,陪着我做作业,不会简单粗暴的拳脚教育,考试考得不好时会摸摸我的头,给我鼓励,只是很少和我一起玩耍,可能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玩什么,也没有时间和兴趣去了解这些,时间长了,好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喜欢玩的是什么了。直到现在,我的爱好范围也不大,很少去尝试未普及的新鲜事物,那时同龄的孩子们玩泥巴,踢球,玩画片,满院子乱跑玩老鹰抓小鸡,最后满身大汗地回家和父母撒娇,而我更多的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既不羡慕,也没有加入的意愿,表现得比实际年龄至少大三岁。不出意外的话,循规蹈矩将作为人生信条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道路,遵照父母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突然的转变发生在大学时,按照父母的意愿,我放弃了擅长的文科类专业,选了工科专业,大二开始的专业课学到我怀疑人生,几度崩溃,我的厌学情绪越来越重,于是在大二下学期开学前,累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宁愿退学,带着高中毕业的标签去打工也不愿去再读下去,最后以我站上了21楼的楼顶,家里花了大力气帮我转了专业而结束。

其后的二十余年,虽不是一直顺风顺水,倒也算波澜不惊,谈及当日,父母仍不能理解一向乖巧的儿子为何会激烈如斯,竟无一丝蓄势时间和缓冲余地。父母现已年逾七旬,仍帮着带孙辈,操劳家务,想着减少儿子的负担,还言明已备好养老金,不用我日后操心,世上能做到如此宠爱子女的可能确实也不多。

二十年来,深感愧对父母关爱的同时也在不时地反思,为什么一个做了二十年乖宝宝的成年人会以那么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也许,在那本该挥洒天性、无忧无虑的幼时,却学会了隐藏欲望;将青春期的飞扬跳脱,肆意挥洒化为了按部就班、故作老成;没有机会体验李白肆意的洒脱,却硬生生沉浸于杜甫的压抑沉稳中。然而,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可以挥洒天性的年纪已过,自我约束成了必须的常态。

及至今日,在与女儿的嬉闹游戏中似乎才真正找回了幼时那份纯真的快乐,我不想做女儿眼中威严的家长,也不想成为女儿严肃进行情感交流的平等的朋友,我只想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可以小时候陪她疯、陪她闹、可以随时挥洒天性的伙伴,等她长大了,在父亲身边随时可以做回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小女孩。今后,在法律和社会道德规范的框架内,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要去尝试的事,她的成长过程中不会留有太多遗憾,她不会在成人之后总是去怀念童年时光。

昨晚女儿睡着以后,我破天荒的主动找妻子把我的想法全盘道出,妻子有些惊讶,沉默了良久,问了我两个问题:1、别光谈陪孩子玩的问题,孩子的教育怎么办?答曰:“以后语文历史的这些你不擅长,我来教,其他的我不擅长,我不管。” 2、孩子的天性是不压抑了,性格是好了,以后要是考不上好学校怎么办?我嘿嘿一笑:“所以我们现在还在奋斗才有意义啊!”妻子翻了个身,不说话了,我知道她嘴硬不服软的特性,多半是接受了。

所以,女儿啊,准备好了没,就让老父亲一直陪你疯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