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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凡跟俞清泓好了三年。

认识的时候陈凡已经是有妇之夫,俞清泓还是单身。两个人当然知道这不道德,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纠结后,还是不管不顾地走在了一起。

隐秘,黑暗,见不了光。

清泓也在这三年里也自我拷问,伤害了谁吗?自己是罪人吗?如果陈凡老婆不知道,就应该造不成伤害吧?可是,自己终究是个不光明的身份。

好到第三年的时候,有人给俞清泓介绍对象,对方条件很好。彼时俞清泓已经快三十岁,再拖下去怕是连最佳生育年龄都要错过。她把这事跟陈凡讲了。她流了眼泪,说爱过他,但不能因为他牺牲掉自己的后半生。

陈凡理解。

婚礼的时候陈凡去了,上了两千块钱的礼。金额很普通,也就是个朋友同事的标准,多了遭人怀疑。俞清泓在台上该抽泣抽泣,该掉眼泪掉眼泪,该亲吻新郎亲吻新郎。

婚礼进行的无比顺畅,像是之前排练了无数遍的样子,陈凡心里堵得慌。酒席没开,便去卫生间抽烟。卫生间自古是个八卦的地方,他裤腰带还没解开,就听到门口俩大姨在那压着声背论。陈凡右手捏着解了一半的裤腰带听了一耳朵。

俞清泓这个老公找得不错,在政府哪个部门当二把手,还是个独子。仅仅这一方面就把陈凡比成了渣渣。大姨们讨论完背景又嘀咕今天的婚礼,说新婆婆刚刚打电话让家里人送了一套普通衣服过来。众人揣测是不是因为之前那套过于隆重,跟亲家站一起差距太大,所以才临时换了衣服。

这要是真的,陈凡就更不能跟人相提并论了。陈凡他妈是个强势的女人,事事恨不得压人一头。陈凡结婚那会,他妈身上穿的,耳朵上挂的,都要鲜艳贵气才行。完全不顾今天的主角应该是儿子跟媳妇。婚礼进行到一半,他妈还临时加了一段老年模特,陈凡媳妇在台上脸都黑了。

俞清泓遇上了好人家,陈凡内心不晓得该是祝福还是难过。他拎着那半截裤腰带,任由尿意心灰意冷地全部倒灌回去。

心理斗争了很久他选择祝福,毕竟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喜欢她就希望她能过得好。

两人断联了一年。期间俞清泓生了一个儿子。陈凡升了职涨了年薪。俞清泓老公事业也是顺风顺水。俞清泓简直是个福星,靠近谁旺谁。

俞清泓婚后生活得不错,丈夫对她疼爱有加,但陈凡总是跃跃欲试地想约她出来。一来,自己自尊多少有点受挫,如果还能上床,对他的自信是一种弥补。二来,他对她也是有真感情的。

02

但陈凡暗示了五次,俞清泓都各种借口推脱。陈凡心里不痛快:“你现在家庭条件这么好,钱有人挣孩子有人带,你每天能忙些什么。”

第六次俞清泓终于答应见面了。

那时陈凡要去邻市考察一个项目。当天去,第二天回,要留宿一个晚上。

俞清泓到时是中午,陈凡约她先到餐厅吃午饭。他看着她,心里有些哀伤。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特别难界定?比如男人娶个女人回家,三两年就腻了,可是咱俩在一起这么久,小别胜新婚都比不了。

俞清泓说可能是野花更香吧。

陈凡说你在我心里可不是什么野花,你说这人活得多别扭,可以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毕竟合适就行。但是人跟不喜欢的人绝对成不了情人,身体这关就过不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咱俩的婚姻包括你的孩子那都是凑合,只有我跟你的感情才是真的。

俞清泓说也不都是这样吧,要不婚姻这个事情就有些卑劣了。

陈凡说有什么好卑劣的,你想啊,如果婚姻自身牢靠,还用得着法律约束?还用得着领个红本证明?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的事情,亲亲嘴睡睡觉就行了,非得结婚生个孩子,一辈子给人套牢了。

俞清泓说不要那么绝对,好的感情和婚姻还是有的。

她说得很笃定,这让陈凡心里很不舒服。他认为,如果她的婚姻真的好,她不可能出来赴这个约。她无非就是两头都想占。

俞清泓看陈凡脸色一直不好,他说我们是不一样的,市面上那些婚外的男男女女,都是玩玩,可我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吗?

是。相处的几年里,他们就像真正的恋人,陈凡拼命想给她花钱,她拼命想给他省钱。他们骑自行车郊游、徒步、在大雪天露营,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而且陈凡打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她生得那么好看,眼波似水,他根本放不下。

凭良心讲他是付出了一大半感情的。这份感情甚至可以说是他从妻子和家庭那边切割出来的。而俞清泓倒好,这会儿里外双赢。他克制不了嫉妒。他暗想,她只不过结个婚而已,居然搞起高尚和传统那一套了。

03

俞清泓接着说,我们有家庭,有孩子,一切都变了,跟之前不一样了,我们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陈凡听到她说她的家庭孩子,心里又气起来。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她谈什么家庭儿子。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谈起过一次妻子么?不,他没有。她这是在坏规矩。

下午陈凡要去见一个负责人。陈凡说她在酒店也没事干,不如同去。到地方后还早,陈凡把车子停在离公司不远的马路边,跟对方公司负责人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个小时。

下午四点的日头仍烈得很,陈凡觉得头皮都要被晒化。坐上驾驶座的时候他屁股跟上了煎锅一样,烫得肉疼。

“我靠。”他皱着眉头骂。

俞清泓伸出一条胳膊,她说你用湿巾擦一擦吧,会好一些。

“你一直在车里?”他问。

“是。”

“你怎么不开空调,这么热。”

俞清泓不说话。

“对面就是个便利店,你可以去给自己买个水,你这要是中暑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车子开了一会,温度慢慢降下去,陈凡看见俞清泓秉着一股劲,他一时间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

04

晚上订的酒店,有个很大的露台。陈凡坐那里抽烟。俞清泓去冲澡,那个洗澡间是玻璃的,角度很刁钻。陈凡明明坐在露台上,洗澡间的女人身影却清晰地反射在他面前的玻璃墙面上。他看得很贪婪,也有些伤心。

俞清泓冲完澡,径直去了露台。她把脚翘到前面的玻璃桌上,脑袋往后仰在椅背上,头发轻微地滴着水。陈凡心碎地看着她,那么美的女人,却与他有了距离,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们没有急吼吼地发生性关系,陈凡觉得如果自己这样,有些掉价。他这趟来跟她见面,想在性关系的前后,认真地谈谈情。此刻他们克制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彼此都有微小的尴尬和拘谨。陈凡说旁边有个馆子的烤鱼特别好吃。俞清泓说能叫人送过来吗?半个小时后送餐的人到了,那个鱼伴着花椒小米辣滋滋啦啦地响。陈凡将鱼肉剔干净夹给俞清泓,吃到一半那鱼还在滋滋啦啦响。俞清泓说你把火灭了吧。陈凡试着将搁鱼的盘子端起来,那盘子被火烤得跟炼狱似的。他的手瞬间起了水泡。

“赶紧用凉水冲。”俞清泓说。

陈凡进了卫生间,俞清泓在小冰箱里找冰块,没找到,最后拿了一瓶冰凉的加多宝出来,把他烫伤的手指往上摁。

她捉着他手的样子,仍然是当年的她,陈凡越发看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现在对他有没有难舍的旧情?

这时俞清泓老公打电话过来,她说她在跟朋友吃烤鱼,但是鱼做得太普通了,跟他俩上次吃的那家差远去了,鱼腌制的时间不够,味道根本就没融进去。

陈凡摁着加多宝的手,慢慢松开。指间那钻心的疼,也无关紧要了。

她问孩子睡了没,淡定得仿佛陈凡此刻真的是一个普通朋友。她形成了另一个气场,是一个有家有室安分守己的小媳妇。

夜幕降临,到了要发生关系的时候。陈凡穿着浴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问她:“你结婚的时候,只是通知我你要结婚,也没有说要跟我断关系,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好下去。可是我约了你五次你都不出来,这次为什么赏脸?”

俞清泓突然从床上跃起来,两腿一跨骑在他身上,她低头吻他,吻得很用心,舌头和嘴唇都不遗余力。她逐渐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吻得又绝望又放肆。她像疯了一样去解他的睡袍,然后脱掉自己的睡袍肉贴肉地继续吻。她下了多么大的力啊,他的嘴都要被她吻失血了。

接下来的性事她完全像个疯子,她夸张地叫唤,如同天地无物。她先是在上面放肆,又滚到他身下用双脚盘住他的腰,在他快要抽搐的时刻,她立刻又翻身上来,最后两人共同律动,她俯倒在他身上,汗水打湿的头发,使她像一匹刚刚分娩过的母马。

05

两人躺在时间的旷野里。

陈凡问: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俞清泓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里,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自责,还一度想破罐子破摔。后来我有自己的生活了,我还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过去的感情。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奢望嫁给你,我知道你离不了婚。我的爱真可怜,真小心,背着那么重的包袱,但是要问我后悔过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是一个坏女人,以前是第三者,现在即使我过上了好日子,旧情也还是在我心里,索性我就坏到底,有家庭也在外面偷一次食。第三者我做了,出轨我也出了,这世上的坏事都被我做尽了,该收手了。从明天开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远都不要再联系。

陈凡被这个转折弄得有点糊涂,女人疯起来,是如此极端。他看着她的坚决,慢慢明白过来,她在用几乎自虐的方式,和他告别。她以恶抵恶,她把最后一次把恶,狠狠地用完了,求一个余生的清白。

他慢慢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自己的喉头也哽咽了。

他说:“是我不好。”

她说:“没有谁好谁不好,我和你在一起,豁出去做了被人最不齿的人,对我自己,对你,我都还完了。”

陈凡在一瞬间稍微有些理解了一些。她的感情曾经多么艰难,无法收场,于是她就把自己弄得像个荡妇一样,去收这个尾。陈凡眼底潮潮的,他觉得自己曾经的嫉妒真是太不局气,他对她的情,远远没有她那么激烈和纯粹。

第二天,陈凡和俞清泓回家。车子要进高速口的时候被拦下来。交警说高速上起了大雾,暂时封闭。俞清泓今天必须回家,陈凡只能从国道走。国道上堵满了不能上高速的车辆,举步维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历经两倍的时间,他才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已是晚上,阴云压得很低。俞清泓抓起包,回头看他一眼,是仁至义尽的一眼,是交代前生的一眼。继而她旋风般打开车门出去。她是那么地绝然,头也不回,从昨天几乎散了人形的样子,几步走出海风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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