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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宁浩主演的短片《地球最后的导演》海报。

6月23日,“bilibili×坏猴子影业”推出的科幻短片《地球最后的导演》独家上线B站。

这部由徐磊执导,贾樟柯、宁浩主演的短片,故事发生在未来的2065年,那时电影将要申请非物质保护遗产,两位曾经的大导演为了争夺非遗传承人的名额开始了暗流汹涌的较劲。这是导演贾樟柯和宁浩第一次在影片中做主角,在片中都“演”自己,有很多自由发挥,与现实中的他们有很多有趣的互文。因为徐磊对两位导演非常熟悉,所以在片中设计了大量迷影桥段,不但娱乐了观众,也致敬了电影艺术。新京报记者专访导演徐磊,请他讲述这部短片创作的幕后故事。

【创作】

用开玩笑的故事来回答“电影是什么?”

2019年11月29日,徐磊执导的首部长片《平原上的夏洛克》在国内上映,几个月后,全国暴发疫情,电影行业暂时停摆。

“我一条腿刚迈进这个行业里,打算大干一番,颇有点踌躇满志的意思,还是一个挺兴奋的状态,但突然之间,这个行业好像停滞了”。当时对徐磊冲击挺大,“按说这事儿轮不着我一个小导演来操心,但自己刚刚能干点事,突然跟你没啥关系了,多少会有点焦虑”,徐磊对记者说。

疫情期间,影院有半年没有开门。徐磊之前一直觉得,电影是生活中的刚需,后来发现它其实是一种可以选择的娱乐方式。他想起了鲁迅短篇小说《孔乙己》中的一句话: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于是,徐磊就想了一个“未来电影成为一种非物质保护遗产”的故事概念,以开玩笑的方式来缓解当时的焦虑。

有了这个创意之后,徐磊就想到了让贾樟柯和宁浩来出演片中的两位导演。宁浩和贾樟柯是山西老乡,徐磊很早就听过两人年轻时候是怎么见面认识的,他觉得,让两人合作应该挺有意思的。

贾樟柯和宁浩两位山西老乡在片中都活灵活现地“演”自己。

徐磊和宁浩经常见面,有时候会一起喝个酒。徐磊就告诉了他这个概念,宁浩觉得这个点子挺好。徐磊2020年夏天开始写剧本,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完成了第一稿。

2021年,电影准备开拍前,宁浩将剧本发给了贾樟柯,贾樟柯看完之后,很顺利就同意在影片中出演。

《地球最后的导演》故事设定在2065年,电影此时成为一种夕阳艺术。几个小朋友围在一块聊天:“电影是什么?”“听说是我爸小时候的一种娱乐方式,很无聊的。”“我在博物馆倒是见过一回,一帮人坐在一个黑屋子里盯着一块屏幕看,只能傻看着,什么也操纵不了。”

此时,两位导演都已经八九十岁。片中,宁浩和贾樟柯都是演他们自己。

现实中拍摄文艺片的贾樟柯,电影大都不卖座,但片中的贾樟柯却生活富足精致,抽着雪茄,喝着红酒,家中配有机器人管家。

现实中拍摄商业片的宁浩,每部片子都票房大卖,电影中的宁浩导演却成了一个种地的农民,出场配备了一个飞行员眼镜,有种蒸汽朋克的工业感,符合劳动者的人设。

【表演】

两位导演现场自由发挥,很有味道

宁浩和贾樟柯经常在一些影片中客串,但作为主演出现在影片中,还是第一次。导演徐磊也能感觉到,让两位导演第一次做主演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挑战性,因为不知道搭在一起到底是什么状态,一切都挺未知的。

这部戏中,两位导演都是演他们自己。导演徐磊说,其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他们到底演的是自己,还是一个虚构人物”,把这个问题掰扯清楚,花了一些时间。最后,徐磊认为这是一个虚构故事,人物肯定也是虚构的,弄清楚了这些,之后的表演就都顺了。

整部电影,导演都是在用一种开玩笑的、戏谑的方式讲故事。在写剧本的时候,徐磊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他怕超出了那个度之后,可能就不是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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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导演在电影博物馆翻拍自己作品《小武》中“小武和歌女唱歌”的镜头。

但是,在真正拍摄中,两位演员都比较放得开,经常会有一些自由发挥。比如,开场那场戏,贾樟柯导演在电影博物馆里过导演瘾。原剧本中,徐磊只写了一个老导演的失意,而他在片场的不满意发牢骚之类的,就没写。但拍摄时,贾樟柯自由发挥了几句台词:“连个导演都不懂得叫”,“50年前谁敢跟我喊停”。徐磊觉得特别好,这种临场发挥的台词,很好地塑造了人物性格。

还有一场在医院的戏,贾樟柯、宁浩隔壁床位上刚送走一个人,有一句台词“搞话剧的,还是搞摇滚的”,也是两位演员现场聊出来的。

同导演上一部长片《平原上的夏洛克》一样,《地球最后的导演》大部分对白也使用了方言。其实,在写剧本的时候,徐磊没有太考虑方言的问题,具体到拍摄时,因为宁浩和贾樟柯是山西老乡,两人之间用太原话对白,会挺有意思的。

因为导演徐磊是河北人,不懂太原方言,比如片中的“伙计”“后生”等称谓,其实都是两位导演自己在现场发挥的,很有味道。

【迷影】

两位导演作品“客串”全片,影史经典《火车进站》来收尾

“我们在这里穿过《站台》,送走了《小武》,《世界》很大,我们江湖再见,朋友们,让我们《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这是电影开场,贾樟柯过完导演瘾之后念的一段独白,将自己之前执导的几部电影片名做了一个串烧。

片中隐藏着大量类似的致敬或调侃的迷影桥段。

片名《地球最后的导演》让观众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毕赣执导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导演徐磊说,有一版剧本中,他还给毕赣写了一场戏,想让他在片中客串一下,也联系了毕赣,说想用这个片名,毕赣觉得也挺逗。但最后从剧本角度考虑,这场戏就没用。

导演徐磊对宁浩和贾樟柯导演的作品和写的书都非常熟,片中设计了大量关于两人的包袱。徐磊之前看过贾樟柯在客串自己的作品《任逍遥》时唱过歌剧,发现了他的演唱天赋,就在片中设计了贾樟柯唱《我的太阳》的情节。

徐磊还设计了一场贾樟柯看《贾想1996—2008》自我陶醉的戏,这是贾樟柯第一本有关电影创作的著作。据徐磊说,贾樟柯在片场看这本书时还真的看入迷了,觉得自己真的写得很好。

贾樟柯导演这次在片中再次过足蹦迪的瘾。

熟悉贾樟柯的观众都知道,贾导喜欢蹦迪的镜头,《三峡好人》《江湖儿女》《山河故人》等影片中都有十分经典的舞蹈场面。徐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写剧本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了,在片中设计了一场贾导和很多年轻人蹦迪的场面,“跳了很长时间,最后实在剪不进去,有点可惜”,徐磊说。

片中,宁浩家里放了很多象征代表作的道具,如沙发上的外星人玩偶出自《疯狂的外星人》、一尊菩萨像出自他的处女作《香火》。宁浩的手机铃声“哥是一根葱,来自外太空……”则是《疯狂的外星人》的主题曲,选这首歌一方面是因为有版权,不用另花钱。同时,这首歌也较符合角色人设。

片尾,贾樟柯和宁浩骑摩托车去海边看电影,配乐是《心雨》。徐磊导演表示,最初想选用《夕阳红》,但是版权费太贵了,而《心雨》的歌词有一种错位的深情,也挺好。

结尾这场戏,两位导演在海边争吵着选择自己喜欢的电影放映,宁浩选了《少林寺》《南北少林》等商业片,而贾樟柯选择了《小城之春》、费里尼和伯格曼执导的艺术片。因为徐磊对两位导演的审美需求非常了解,大概知道他们会选什么电影,在剧本阶段就写好了。

影片用影史经典《火车进站》作为结尾,意味隽永。

至于最后放什么电影?导演徐磊最开始设定的是,两位导演吵着吵着故事就结束了,因为没有一部电影能撑得住场,就算再伟大的电影放在这也有点奇怪。最后,他想到了卢米埃尔兄弟在1896年拍摄的短片《火车进站》,这是电影史上最早放映的短片之一,是电影诞生的标志,觉得这片子还挺合适的,“它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片子,作为一种象征意味的存在了”,徐磊说。

新京报记者 滕朝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