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是依靠旅游业和港口贸易,经济增长迅速、中产阶级不断壮大、生活舒适的印度洋岛国。但在新冠疫情爆发和俄乌战争以来,该国经历着超高通胀、石油天然气和食品药品短缺、间歇式停电等问题。斯里兰卡新总理兼外长维克勒马辛哈(Ranil Wickremesinghe)6月22日向议会表示,该国面临的“情况远比物资短缺本身严重得多”,斯里兰卡的经济已经“完全崩溃”,他警告说国家形势“可能跌至谷底”。

斯里兰卡位于世界上最繁忙的航运通道之一,与印度非常接近,是南亚主要航运中心和物流枢纽。尤其是它的科伦坡南港位于印度洋航道,途经这里前往霍尔木兹海峡和欧洲的运输量占全球海运的一半,也是中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具有如此重要地缘和经济战略意义的国家,出现经济崩溃的情况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经济困境何以至此?

斯里兰卡当前的问题表面看是外汇储备枯竭造成的。斯里兰卡政府95%的财政收入被用于偿还债务。根据斯里兰卡财政部的数据,斯里兰卡负债510亿美元,但可用外汇储备只有2500万美元,已无力支付进口生活用品和偿还贷款利息及债务本金。斯里兰卡已暂停偿还今年到期约70亿美元的外国贷款,还有250亿美元需在2026年前偿还。

政府债务累累的主要原因是政治腐败、多年经济管理不善。但新冠疫情和俄乌战争则是压垮斯里兰卡经济的最后稻草。斯里兰卡的粮食、药品和油气严重依赖进口。新冠疫情冲击了旅游业,而旅游业是其最大的外汇收入来源。俄乌战争则进一步推高了能源和粮食价格。随着美联储加息,债台高筑的伊斯兰卡压力增加,债券收益率上升,货币贬值。斯里兰卡货币卢比今年已经贬值32%(1美元兑360卢比)。

为了缓解危机,斯政府6月20日下令学校停课、非必要政府服务暂停两周,以节约能源消耗,只允许医院和重要港口保持开放。占该国人口(2200万)近10%的穆斯林放弃今年的朝圣活动。联合国称,该国五分之四的人开始无米下锅,一场“可怕的人道主义危机”迫在眉睫,数百万人需要援助。

斯里兰卡求助于中俄及Quad国家

斯里兰卡已向印度、中国、美国、日本、俄罗斯、澳大利亚、以及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寻求帮助。6月20日,IMF代表团抵达该国,开始讨论援助的可能性。6月23日,印度外交秘书Vinay Kwatra率领的经济代表团访问了斯里兰卡,承诺提供“最充分”的支持。美国财政部的一个团队也将于下周访问斯里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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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经济代表团23日访问斯里兰卡

斯里兰卡总理维克勒马辛哈说,斯里兰卡还计划与印度、中国和日本三个“历史盟友”召开“信贷援助”会议,争取在8月提交一份临时预算方案,获得更多财政援助。

维克勒马辛哈称,该国需要60亿美元来维持国家运转。这一数字将涵盖未来6个月的燃料、食品、化肥和天然气。印度最近向斯里兰卡提供了超过35亿美元的经济、金融和人道主义援助。6月23日的印度经济代表团到访是为了讨论额外援助事宜。但维克勒马辛哈警告说,不要指望印度会让斯里兰卡长期维持下去。斯里兰卡《科伦坡时报》(Colombo Times)23日一篇报道称,斯里兰卡也把希望寄托在IMF身上,希望能在7月达成一份债务重组协议。

斯里兰卡今年4月暂停偿还120亿美元外债后,随即向IMF寻求3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以使其公共财政走上正轨,并获得过渡性融资。

另外,为了应对斯里兰卡的燃料短缺,维克勒马辛哈6月12日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表示,他将考虑从俄罗斯购买更多折价石油,以度过危机。5月底,斯里兰卡购买了9.9万吨的俄罗斯原油。此外,俄罗斯还向斯里兰卡提供小麦,但预计严重的粮食短缺可能会持续到2024年。

伊斯兰卡对澳大利亚的求助最为特别

随着经济和社会形势的恶化,越来越多的斯里兰卡民众选择出国,包括偷渡到澳大利亚。斯里兰卡政府则鼓励民众申请护照去海外工作。任何希望在国外工作的公共部门员工都可以获得五年的无薪休假,而且在国内的职位或养老金不受丝毫影响。按照斯里兰卡总理维克勒马辛哈的说法,国民在国外工作,可以为斯里兰卡赚取更多外汇。

维克勒马辛哈呼吁澳大利亚允许其中一些人入境,并鼓励更多的斯里兰卡年轻人前往澳大利亚学习。他说:“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留在澳大利亚,其他人会回来,但这是创造未来的另一种方式。因为斯里兰卡的教育系统已经被打乱了,这也是帮助年轻学生的一种方式。”

在过去1个月中,斯里兰卡移民局护照申请数高达30万,还有370多名斯里兰卡人试图乘船到澳大利亚寻求庇护。这些寻求庇护者给澳大利亚带来了“移民问题”。自从澳大利亚议会选举工党掌权以来,已有4艘来自斯里兰卡的偷渡船只被遣返。反对党移民事务负责人Dan Tehan甚至要求澳大利亚总理访问斯里兰卡解决这一问题。

澳大利亚内政部长克莱尔·奥尼尔(Clare O’Neil)6月20日紧急赶往伊斯兰卡,与维克勒马辛哈举行会晤,试图解决偷渡问题。与此同时,堪培拉宣布将提供3500万美元的紧急援助,以满足斯里兰卡的紧急食品和医疗需求。澳大利亚外交部长黄佩妮(Penny Wong)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不仅想在斯里兰卡人民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如果这场危机继续下去,该地区还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Quad和中国是否合作

斯里兰卡的特殊战略位置,是大国间争夺印度洋影响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2020年就曾访问斯里兰卡,拦阻来自中国的投资,并宣布对斯的4.8亿美元援助。法新社6月20日称,Quad成员国对中国在斯里兰卡及印度洋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存在担忧。斯里兰卡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中的重要国家。中国拥有斯里兰卡10%以上的外债,并在斯里兰卡全境的基础设施上进行了大量投资。

澳大利亚国际发展委员会(ACFID)首席执行官马克·珀塞尔表示:“现在是澳大利亚及其Quad伙伴站出来帮助一个有巨大需求的印太国家的时候了。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这很重要,从地缘战略的角度来看也很重要,否则我们就会面临中国介入的前景。”联合国呼吁世界各国提供6660万美元以满足斯里兰卡紧急人道主义需求。珀塞尔敦促澳大利亚政府提供其中1000万美元。

6月6日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接受采访时表示,斯无法利用中国15亿美元的信贷额度,中方也未答复斯10亿美元的贷款申请。戈塔巴雅表示,中方似乎正在将战略重心转向东南亚和非洲,对南亚国家的关注度有所减弱。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回应时提到,关于中斯金融合作,斯政府宣布中止偿付外债后,中方金融机构即主动同斯方协商,就妥善处理到期涉华债务、帮助斯里兰卡应对当前困难表达了意愿。我们希望斯方同中方积极对接,相向而行,加紧探讨可行方案。

赵立坚此番表态也是为了回应西方舆论针对中国在斯投资的声音,表明了中方支持国际社会合作解决伊斯兰卡问题的立场。他提到,“中方愿同有关国家和国际金融机构一道,继续为斯应对当前困难、缓解债务负担、实现可持续发展发挥积极作用。”所以,中方不排除同其他经济体协商应对伊斯兰卡债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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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3日,中国驻斯里兰卡大使戚振宏在使馆会见了美国驻斯大使郑智允(Julie Chung),双方就斯里兰卡形势、中美关系、各自与斯关系以及共同关心的议题广泛交换了意见。印度媒体认为,中美此举比较罕见,也是冷战后世界范围内最罕见的一次外交接触。就在两国大使会晤的第2天,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斯里兰卡总理维克勒马辛哈举行了通话,并在推特上表示,“在这一充满经济和政治挑战的时期,美国随时准备与斯里兰卡合作,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国际社会密切合作。”

当下尚难判断这两起外交接触彼此是否有联系。

美国国会方面,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致信Quad外长,敦促Quad在解决斯里兰卡的政治和经济危机方面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包括调动更多的人道主义援助,提供急需的燃料,并在财务、卫生、粮食安全和宏观经济政策等领域提供技术支持和建议。该委员会赞扬了印度对斯里兰卡提供的贷款和人道主义援助,美日对斯里兰卡的经济和粮食援助,提到通过Quad人道主义和灾难救援机制(HADR),澳大利亚和日本也可以发挥更大作用。

目前还不清楚该委员会是否支持Quad与中国在斯里兰卡问题上的合作,因为它的基调是“Quad共同应对印太地区的所有挑战”。

除了斯里兰卡之外,缅甸、阿富汗和突尼斯等国也面临同样的经济和人道主义危机。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称,目前全世界共有107个国家正在经历至少三种冲击中的一种:食品价格上涨、能源成本飙升或金融环境收紧。在同时经历这三种冲击的69个国家中,25个在非洲,25个在亚洲,19个在拉美和太平洋地区。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因此面临的粮食危机风险最大。布基纳法索、马里和乍得等国已处于危机边缘。

从现在的全球形势来看,随着疫情和俄乌冲突的持续,应对粮食短缺和能源危机等一系列挑战,离不开世行和IMF等多边机构以及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协调与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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