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择了缉毒警察,就随时都要做好面对危险、随时牺牲的准备!怕死,就不要当缉毒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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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我们没有姓名,我们的事迹永远都可能不会解密

我是一名报社记者,有幸被安排采访一位缉毒警察,今天,我想跟大家讲述这样一位奋战缉毒一线的普通民警的缉毒人生。

边境缉毒警

刘岩在云南边防地区缉毒已经九年有余了,多年来有无数的同事曾问过他,为何要放弃内地安稳的警察生活,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和跨国毒贩们作斗争,而每次听到这样的问题,刘岩都会镇定而又自豪地回答道:“我觉得干这事特别光荣!”

光荣确实是刘岩的真实感受,但更多时候,缉毒警察们面临的危险与挑战,也时常让刘岩感觉到冷汗直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刘岩从来都不会把害怕表现出来。

刘岩内心的害怕来源于这些年他所见识过的无数悲剧,有毒贩利用少女、孕妇、残疾人士等特殊群体运毒的,有吸毒者为了买毒品变卖家产、妻离子散的,还有自己的战友、同事因为与毒贩战斗英勇牺牲。

这一系列发生在刘岩身边的惨剧导致他经常在晚上做噩梦惊醒,但却从没有让他产生过任何想要退缩的念头。

刀口舔血

“我毕生的梦想就是能将这一带的毒匪全部清剿干净,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刘岩激动地向我说道。

“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使只是边防这一带的贩毒卖毒团伙,想把他们消灭干净,也还需要一代又一代缉毒警察努力去做才行,仅凭我们现在这几十个缉毒警察的力量,还远远做不到。”

我询问刘岩:“为什么处罚如此严厉,贩毒团伙依然屡禁不止呢?”

“因为需求没办法禁止,如果我们把这边的贩毒团伙打掉了,内地那些需要他们贩毒的吸毒者,又会出更高的价格去购买毒品,到时候自然会有新的人愿意铤而走险去做贩毒生意,因此只要祖国的土地上还存在着吸毒者,贩毒团伙就很可能永远也打不干净。”

只要沾染上毒品,哪怕是平时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也会变得目无王法,甚至做出袭警的举动。“可以说,吸毒的人,在某一刻,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两个月前,我们局接到一起报案,报案者举报自己的邻居张某可能在家中吸毒。随后我们来到张某家附近侦查,确认了张某的吸毒行为,而且根据犯罪记录来看,这个张某属于首次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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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吸毒者,刘岩知道抓他一个人是没有用的,要把贩卖给他毒品的人抓住才是关键。为了不打草惊蛇,刘岩一个人便衣留了下来,继续在张某周围寻找线索。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刘岩多次悄悄跟随张某外出购买毒品,但是毒贩非常精明,每次选择交易的地点都不一样,因此刘岩也无法预料到下次的交易地点让警方能够提前布防。

直到上个月中旬,刘岩终于摸排到了张某和毒贩三天后要进行交易的地点,在市区商业街中的一个公共厕所内。刘岩立刻通知同事们做好准备,三天后进行抓捕。由于毒贩选择交易的商业街人流量非常大,既要抓住毒贩又要不伤及群众,抓捕难度恐怕会非常高。刘岩考虑了很久,最终和同事们商议决定便衣抓捕。

三天后,商业街的公共卫生间周围,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卫生间门口,正是刘岩一行人。大约等了两个小时后,吸毒者张某首先走进了卫生间之中,将买毒品的钱藏在里面后,张某便站在门口等待毒贩到来。三分钟后又有两个人进入了卫生间,刘岩赶紧通知同事做好准备,刚刚进去的那两个人就是贩毒的。

交易完成后,刘岩和一队同事负责跟踪两个毒贩,另一队同事则去抓捕张某。率先被抓住的张某极力反抗,一下子就引起了两名毒贩的注意,两人随即准备分头行动,刘岩本想跟踪他们回到贩毒地点,但眼下已经没有机会,再不抓捕人可能都要跑了。于是刘岩迅速扑向其中一名贩毒者,将其扑倒在地,另一人见自己的同伙被抓,竟然直接掏出一把匕首向刘岩刺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岩的五名同事也冲了上来,迅速将两个毒贩制服,缴获了毒贩准备行凶的匕首。

每每想起这次与毒贩们发生的遭遇战,刘岩依然会感到心有余悸,同事们要是再晚上来一两秒,刘岩恐怕就是不死也得处于重伤的状态了。另一队负责抓捕张某的同事身上也挂了彩,张某极力反抗,差点把警察身上的肉都给咬下来了。

意想不到的危险

“作为缉毒警察,随时都要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无论是毒贩还是吸毒者,他们会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攻击警察,真的是完全无法预料到的。”刘岩说完,可能觉得说得不够形象,又讲起了去年经历的两场生死遭遇战。

第一场是在一个老旧小区抓捕毒贩,毒贩们的反侦察意识真的是十分过硬的,警察便衣在楼下侦察,楼中的毒贩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毒贩“嘭”的一声赶紧把大门关上,等警察重新打开房门时,只见从窗户处突然飞过来一把刀,警察们赶紧向两边散去进行躲闪,趁着这个机会,毒贩已经翻窗逃跑了。

刘岩捡起毒贩丢过来的那把刀,足足有90cm长,而且还是开过刃的,杀人就像切菜一样简单。要是这个毒贩躲在门后突然给进门的警察们来一刀,刘岩觉得自己可能当场就得四分五裂了。能躲过毒贩的致命一击,无疑是十分幸运的,但常在路边走,哪能不湿鞋,刘岩也亲身经历过同事遭到袭击,至今还躺在医院没能出院。

那次是为了抓捕一群吸毒团伙,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吸毒,常年不露面,也不怎么见生人,一日三餐全靠送外卖度过。为了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不留后患,刘岩和同事们扮成了外卖小哥的模样,以送餐之名进入屋内对他们进行抓捕。

这群吸毒的对于外卖员确实没什么戒心,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刘岩第一个冲了进去,屋内的四个吸毒者没有防备,很快就全都被制服了。但刘岩没有想到的是,隔房里还待着一个吸毒者,他迅速冲出来将热水壶里的沸水扑向了刘岩的一位同事,这位同事从头到脚都被沸水淋了一遍,惨叫声撕心裂肺。

这次虽然抓到了五名吸毒者,但是也相当于牺牲了一位同事的健康做代价。被开水淋过的那名缉毒警察随后被送到了医院进行紧急救治,由于烫伤太过于严重,还需要做植皮手术,前前后后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恢复过来,但身体依然十分虚弱,无法再加入缉毒的战斗中了。这位同事因此才获得一个个人二等功,每个人都为他愤愤不平。

“烫伤的后遗症太难受了,每次一发病,就像千万只蚂蚁撕咬,和吸毒没区别,遇到这样的事情,真不如当时死了算了!”刘岩心里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从来不敢直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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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重要的工作

讲完了同事的故事,刘岩送走了前来采访的我。领导给自己安排这么一次采访,刘岩心里十分清楚原因。一方面是为了激励自己,顺便给内部的其他同事作榜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岩要去执行一个更加艰巨,而且可能是有来无回的任务——当卧底。成为卧底后,刘岩就再也不可能以一个普通警察的身份在社会上生活了,这也很有可能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采访。

五天前,上级领导特意找到刘岩谈话,当时公安厅收到的情报是,从缅甸方向偷渡进来一个贩毒团伙,想与内地的吸毒者作交易,但是目前还没有中间人牵线搭桥,刘岩作为资历丰富的老缉毒警察,省厅方面希望他能够担起卧底的重任,收集一些重要情报,最后将这伙贩毒者一网打尽。

刘岩知道缉毒警察当卧底风险非常大,一旦被犯罪团伙发现便是十死无生的下场,不过刘岩并没有拒绝上级的安排,他已经做好准备为缉毒事业牺牲自己了。要成为卧底,刘岩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自己的形象与气质似乎太过于正气,让人一看就感觉是个警察,完全不像犯罪团伙中的一份子。

为了使自己的形象气质得到改变,刘岩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准备,从发型到衣着都有了大变样,连同事都调侃刘岩越来越像犯罪分子了。三个月后,通过多方关系的接洽,刘岩终于联系上了缅甸团伙里的某个小头头,成为了他们毒品交易的中间人,刘岩也正式开始了他不一样的缉毒警察生活。

真正的毒品交易其实比电视上演的复杂得多,不仅要讲究钱货分离,还要讲究钱钱分离和货货分离。毒品交易的上家和下家会把货和钱放在不同的地方,然后在纸条上写下黑话,纸条还要另外再找一个地方放。如此谨慎的交易行为是他们能避免被警方提前蹲守的秘诀,也是他们能够交易成功的最大保障。

刘岩刚成为中间人,只能从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做起,也就是替上家放纸条。刚开始刘岩提供了几处毒品交易情报,但交易量都比较小,可能是缅甸的贩毒团伙对他还不是很信任,因此警方这边也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刘岩也收敛了自己的行动,为了避免暴露,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交易案件,刘岩也不会冒险传递情报。

在与犯罪团伙打成一片的日子里,刘岩见到了许多吸毒者痛不欲生的悲惨模样,远比他抓进监狱里的那些更甚。同时这些经历也让他对于缉毒工作的开展也有了新的思路、新的眼界。

比如这群犯罪团伙残忍的运毒方式,他们强迫妇女、少女、孕妇、残疾人将包裹在避孕套中的毒品吞下去,到了地点再拉出来,这样的运毒方式几乎很难被警察们发现。

经过长期的观察后,刘岩发现了这种运毒方式的破绽。这些运毒的妇女大多看起来脸色苍白,而且在运毒期间只能喝水,不能吃任何东西,否则胃酸腐蚀了避孕套就会导致毒品泄露。

警方根据刘岩提供的这些线索,果然抓获到了不少运毒的妇女,但她们也只是被迫进行运毒的,对于打击犯罪团伙其实作用并不大。

破获重大案件

在潜伏了两年后,刘岩凭借着他缜密的思维和谨慎的行事作风,终于取得了犯罪团伙老大的信任。也就是在这一年,刘岩收到了他潜伏以来最大的一单毒品交易情报,这次的交易量足足有几百斤,涉案价值近千万余元。交易双方都是云南一带地区有名的贩毒集团,刘岩在将交易情报传递出去之后,公安方面立即决定进行收网抓捕。

刘岩被派去与买方商谈交易时间、地点和方式、单独见面,但是买方十分谨慎,即使是同行也要搜身,还不能带手机电话,在确定了刘岩身上没有带任何物品后,买方请刘岩上了车,一路上穿过了少数民族的村寨,又拐进了一片原始森林之中,这里便是买方团伙的大本营了。

刘岩感叹他们躲在这里面,真的是想抓都抓不到,但眼下刘岩无暇辨别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对面的老大已经走了上来。刘岩将卖方的意思如数地转告了买方,最后确定了交易地点选在边境线附近的一处原始森林之中。回去后刘岩将这桩情报报回了公安局,警察们提前在那片原始森林里布控,只要交易开始他们立马就冲上去抓人。

然而这群毒贩的谨慎远超刘岩的想象,在准备交易的前一天,双方又一次进行了秘密协商,重新选定了一个交易地点。而新的地点是双方老大当面协定的,连刘岩都不知道在哪里。刘岩知道他们害怕团伙中有内鬼,但他没想到之前的交易地点只不过是虚幻一枪,如果真实的交易地点离那片原始森林太远的话,那么警方的布控就完全失效了。

直到交易当天的早晨,刘岩才探听到了最新的交易地点,距离原来选定的地方大约有八公里左右的距离,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刘岩再去联系局里的情报员了。在思考良久之后,刘岩决定将情报纸条交给商店老板,让他传递给公安局那边。这无论对于商店老板还是自己的同事,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任考验。“事成与否,只能看天意了!”刘岩心想。

交易当天,面对四方八方突然出现的警察,刘岩非常庆幸警方收到了自己的最新情报,但是这些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亡命狂徒显然不会束手就擒,一场惨烈的枪战发生了。刘岩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事被毒贩们开枪打死,而他自己也因为身份暴露腿部中了一枪。

最后警察团团包围了交易地点,买卖双方一共抓获了五十余名罪犯,现场缴获的毒品超过了200公斤,可以说是打了一场非常成功的缉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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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行动结束后,刘岩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这项艰巨的任务他最终还是完成了,刘岩又一次幸运地从死神中抢回了自己的性命,比起牺牲的同事,刘岩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位又一位领导前来看望刘岩,对他做出的伟大贡献给予高度评价,但此时刘岩想见到的只有自己的父母妻女,因为卧底身份的特殊性,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了,更没有好好地抱抱孩子,陪陪妻子。

三个月后,西南某省会城市的一家游乐场中,刘岩正抱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在玩耍,身边是许久未见的妻子。他的腿伤差不多痊愈了,领导额外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去探望亲人,顺便好好休息休息。这样的时光让刘岩感到惬意,但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过上惬意的生活,刘岩放弃了转回户籍地的想法,他还要继续和毒贩们斗争下去。

最后,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个在缉毒警察的圈子中流传的故事: 两名禁毒民警乔装潜入毒贩窝点周围侦查,在与毒贩搭话时,一位民警的女儿和他的岳母路过正好看见了。天真无邪的女儿看见了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家庭信息。不动神色的毒贩顺着这条线摸出了民警背后关系之后,潜入民警家中打开煤气熏晕全家,点燃煤气活活烧死了这家人,而这两位缉毒警,也被凭空消失,尸首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