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2月的一天，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面，出现了一名外国人，他手提一只箱子，来到海关检查口。
工作人员林华在检查他的行李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老外怎么带了两只老鼠？
当他问起外国人时，外国人回答这是他的宠物。
可是这明明就是人人喊打的那种最普遍、最常见的灰老鼠，并不是宠物鼠啊。
林华感到纳闷：这外国人口味这么重？
于是他一边请老外暂时留在机场，一边将此事迅速汇报给了外事部门和公安部门。
当时的公安部副部长是杨奇清。
杨奇清早在1932年战争时期就常年负责保卫局的工作，建国以后依然奋斗在公安战线上，破获了多起大案、要案、奇案。开国大典的警卫方案也有他的全程参与。
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三人都得到过他的保护，时人将他称为“一面超级盾牌”。
杨副部长在听说这件事情后，凭着自己多年的反间谍经验，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于是他立刻安排自己的得力干将张文奇来负责这件事情。
张文奇时任北京公安局侦查员，专门负责外事案件。
图| 杨奇清
外国间谍初露马脚
话说张文奇接到命令后，立刻火速赶往广州。在路上，张文奇反复琢磨：应该怎么查起呢？直接抓人的话，无凭无据，容易引起纠纷。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调包”。
于是，他联系白云国际机场的海关，让他们将老鼠以“出入境动物需要检疫”的理由扣下，然后悄悄换两只相同的还给这个外国人。
这招真是妙啊，让人忍不住拍大腿叫好！
最终，外国人带着两只“调包”老鼠去了香港，真老鼠则落到了张文奇手中。
他急忙将之交到检测机关，让工作人员看看这老鼠肚中是不是藏着诸如毒品或微缩胶卷之类的东西。
然而，待解剖结果出来后，令所有人大失所望——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冤枉这个外国游客了，他真的有养脏老鼠的爱好？
张文奇不放心，打算换一个方向，从老鼠的主人身上入手。
经过一番调查，这个外国人叫乔治·瓦特，英国人，是个工程师。
几个月前，兰州化工公司从英国一家叫“维克斯——吉玛”的公司进口了一套价值两千万英镑的化工设备。
根据合同约定，吉玛公司要派几个专家到兰州来调试机器，指导中方人员操作设备。
瓦特就是这些专家之一。
在兰州“兢兢业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瓦特提出想到香港度假，他的请求很快被外事部门批准了。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他带着他的“宠物鼠”到白云机场准备出境的一幕。
这么看来，瓦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但张文奇的直觉告诉他，还是有什么不对劲。于是，等瓦特从香港度假回来后，他刻意去接触了一下瓦特。
为了不打草惊蛇，张文奇让中国进出口公司专门组织了一个技术考察组，以考察学习的名义，来到了兰州化工公司。
张文奇假扮成考察人员之一，成功见到了瓦特。
考察组请瓦特这些英国化工专家给大家充充电，讲讲课。瓦特的研究领域是尼龙生产。他自然是讲这方面的内容。
然而张文奇发现，瓦特几乎全程都在照着教材念，照本宣科，一点也没有很专业的样子。
而且，在张文奇向他提出几个最简单的关于尼龙的问题后，他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果然，这个老外有问题！
这间谍到底来中国做什么？
之后的某天，张文奇约瓦特喝两杯。
几杯酒下肚后，瓦特的话变得多起来，陪同的翻译悄悄告诉张文奇：这个瓦特，简历上写的是英国伦敦人，但是他喝多后的口音却是美国口音。
于是张文奇极其平淡地问了瓦特一句：“瓦特先生，您家是在美国什么地方啊？”没想到瓦特连顿都没打，直接答道：“我的家乡在美丽的加利福尼亚。”
好了，简历上写的英国伦敦人，他却说自己来自加利福尼亚；简历上写的尼龙专家，他却回答不出最简单的问题。这究竟是外国太看轻中国了，没有严格训练间谍；还是这个老外太不专业？
总之，瓦特的小辫子已经被我情报机关抓住了，现在就缺最关键的证据了，即——他到底来中国干什么来了？
据旁人观察，瓦特平时并不坐公司给配备的专车，而是选择骑自行车上下班，周末的时候，还喜欢去郊区。
张文奇听到这里，浑身一颤——兰州的郊区，难道，他是冲着我国天字一号的绝密工程去的？
所谓“天字一号绝密工程”，指的就是原子弹的研制工作。
一切还要从上世纪50年代说起。
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一切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缺乏尖端武器。时刻都面临着国外敌对势力的虎视眈眈。
朝鲜战争期间，美国就曾用原子弹讹诈新中国。
1958年6月的军委扩大会议上，毛主席这样说过：“原子弹，没有那个东西，人家就说你不算数。那么好，我们就搞一点。”
但是1959年，中苏关系恶化，苏联拒绝向新中国提供原子弹样品和制造原子弹的技术资料。
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制造原子弹的原料叫“铀”。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所需要的铀，就是由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民在全国各地有铀矿的地方，日夜不休地开采得来的。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1965年，我国已拥有从空中投放原子弹的能力；
1966年10月27日，东风-2A弹道导弹携带当量1.2万吨的原子弹弹头从酒泉发射击中900公里以外的罗布泊目标，实现核爆炸。
短短两年时间，中国就向全世界证明，自己有了真正的核威慑能力。
这成绩让世界几个大国顿时慌了手脚，他们可就指望着靠自己的核武力长期威慑中国呢。在他们的印象中，中国还是以前那只任人揉捏的柔弱小白兔。
没想到这才多少年，小白兔居然变狼了。
于是，各大国纷纷派出大批间谍潜入中国，让他们打探关于中国研制原子弹的各种情报。
第一名间谍落网
当时在兰州郊区，就有一个绝密的原子工业基地，原子弹的很多关键材料都是在兰州生产的。
所以干反间谍工作的张文奇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这个瓦特的古怪行为会不会跟兰州的原子工业基地有关系呢？
于是他赶紧让人将之前解剖的瓦特的两只“宠物鼠”送到相关检测机构进行放射性元素的检测。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同时也证实了张文奇的猜想：这两只老鼠身上沾染着大量的放射性元素，而且，这些元素的数据与兰州原子工业基地的放射性数据非常接近！
原子工业基地戒备历来森严，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但老鼠就不一样啦，它们无处不在，人根本防不住它们。它们一旦跑进了原子工业基地，身上必然会沾染里面的放射元素。
有技术的人只要通过对这些元素的检测，就能分析出中国原子弹的重要数据。
所以，这个瓦特根本不是什么英国尼龙专家，他就是一个某大国派来的探听中国核机密的间谍。
这些外国人，为了搞到中国的原子弹研制情报，竟然想出了这种奇招，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自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了，却没能躲过我们情报机关人员犀利的眼睛。
但瓦特肯定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绝对有一张严密的间谍网。张文奇打算先不轻举妄动，而是暗中监视瓦特的一举一动，最后将这个团伙一网打尽。
毫不知情的瓦特在几天后，又向外事部门报告，自己的妻子想来中国探亲。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于是，张文奇让外事部门同意瓦特的请求，并继续默默监视着他。
这个“妻子”来到中国，与瓦特游山玩水，没什么异常。两周后，瓦特将“妻子”送到了北京机场。
在过海关时，工作人员例行检查她的行李。很快，他们在行李箱里发现一个镶着毛主席像的大相框。
按理来说，当时是没有人敢去动这种相框的。但由于海关人员早就被张文奇叮嘱过，所以他们不可能放过嫌疑人行李的任何一处细节。
当检察人员打开相框时，好家伙，里面果然有不得了的东西——几十张图纸和一个微缩胶卷。
经过相关部门的检查，图纸上清晰地标出了兰州原子工业基地的详细位置；微缩胶卷中的照片拼在一起，居然是一张完整的兰州军事地形图！
人赃并获，瓦特和他的“妻子”一起被秘密抓捕了。
又有两名间谍浮出水面
紧接着，张文奇将案件的进展报告给了杨奇清，杨奇清认为事态严峻，就将相关资料送进中南海，摆在了周总理的案头。
周总理看过后，批示道：“不要着急结案，此事大有可为”。
意思就是，这么多情报，肯定不是瓦特一人能搞定的。张文奇和他的同事们必须争分夺秒地将瓦特背后的其他人一一揪出来。
于是，张文奇带领大伙撒开更大的反间谍网络，找出了瓦特在中国接触的所有人员，并对他们展开了每天24小时的全方位监视。
不久，有一名叫彼得·迪卡特的人被发现举止古怪。他与瓦特一样，对外身份是英国派来的专家，也喜欢骑个自行车到处溜达，有时候还掏出相机来拍照。
有一次，当他在一处军事设施附近拍照时，张文奇派人将他以“违反外事规定”为由半软禁在了兰州化工公司的招待所里。然后再对他进行秘密监控。
监视人员很快发现，几乎每天夜深人静之时，都会有几名陌生人出现在迪卡特窗外的楼下溜达。
有几次，迪卡特还丢了几团小纸条下楼，陌生人迅速捡起就匆忙离开了。
在监视人员的数次跟踪后，终于发现这些纸条都被送到了一个人手中。
这个人是兰州化工公司外国专家组的组长——特鲁茨·冯·许林德。
经过张文奇调查，这个许林德是个加入美国籍的西德人，而他的简历上却赫然写着英国人。跟瓦特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们真是欺负当时的中国人分不清美式英语和英式、德式英语啊，要是放在英语普及度那么高的今日之中国，估计很快就露馅了。
张文奇基本确定，这个许林德，就是那个藏在瓦特身后的“大人物”。
之后的某天，许林德悄悄给迪卡特送去了纸条。当然这纸条还没来得及被送到迪卡特手里，就被我方情报人员截获了。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请自杀”的命令。
可见许林德已经发现情况不妙了：自己的手下失踪的失踪，被软禁的被软禁，肯定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于是慌了神的许林德想让被控制住的同伙自尽，引起轩然大波，自己好想办法脱身。
不过他的阴谋并没有得逞。
最大的“鼹鼠”终于被逮住了
在周总理的亲自过问与杨奇清的“上、中、下三策相机而行”的指示下，我国公安、外交等部门联手成立了专案组。
一方面加大对瓦特、迪卡特等人的审讯力度，一方面加强了对许林德的监控。
许那段时间表现得心神不宁，不但频频跟英国大使馆联系，还向外事部门提出要提前回国的请求。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不过情报部门不会立刻抓捕他，还是要等证据。
专案组料定这个慌了神的外国间谍不会空手逃走的，他总得孤注一掷，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交差吧？
于是专案组让外事部门批准许林德的请求，并严密监视着他，看其如何搞事情。
当年的4月21日晚，许林德乘飞机飞往北京。没料到刚下飞机，他就立刻被专案组扣下且控制住了。
张文奇带人搜查他的行李，发现了一袋包装严密的脏毛衣毛裤和一本笔记本。
经检测，衣裤上与瓦特的那两只老鼠一样，沾染着原子基地才有的放射物质；笔记本上则是一些与原子工业基地有关的情报。
再一次，人证物证确凿，这下子这只最大的外国“鼹鼠”插翅也难逃了。
审讯过程中，许林德与瓦特等将一切都交待了，他们承认，自己就是某大国派来刺探中国原子机密的间谍。
其中，主犯许林德自1965年来中国后，先后以“开箱检验员”、“现场秘书”等身份为掩护，钻到三线，专门刺探我国国防原子军事机密情报。
他数次偷偷接近兰州原子工业基地，让衣服沾染上基地特有的放射性元素，以此来窃取中国原子弹的研制情报；
同时，他还授意瓦特去抓两只基地附近的老鼠，以“宠物”的名义携带出境，从而达到窃取中国原子数据情报的罪恶目的。
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编织的这张看似完美的大网竟被这两只灰老鼠搅破了。
图| 老年张文奇上李勇的访谈节目
其实，老鼠只是一个诱因，要怪只能怪他们太轻看了我国情报人员。
整个案件进程中，他们表现得漏洞百出，粗枝大叶，完全不具备训练有素的特工应有的素质。照这样下去，露馅只是迟早的事，有没有老鼠都一样。
至此，建国后最大的一起间谍案告破。
最终，许林德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瓦特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而迪卡特和其他所谓的“英国专家”则全部被驱逐出境。
后来，经毛主席与周总理的批准，该案于1968年3月16日和1969年10月23日被分别登在了《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上。
其中有这样的内容：
“对于一切在我国进行间谍、颠覆、破坏活动，危害我们国家安全的敌人，不管他拿着哪一个国家的护照，披着什么式样的外衣，我国政府都一样要行使无产阶级专政的权力，严惩不贷。”
图| 左照为年轻时的张文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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